谁敢攻略朕!(反系统)-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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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葡萄树苗
【由文,】
1天龙八部
早春时候,满城杏花如雪。
西街的酒肆早早开了门,近日来生意好,掌柜也是笑眯眯的,小二们出门迎客,麻溜得很。春闱将近,不时有头戴纶巾的书生出没,掌柜的吩咐小二尽十二分心气侍奉这些士子,天晓得这里会不会出个状元老爷?于他们,这也是天大的好事。
靠近门边的座位上有一青衣书生声音放得很高:“黄兄,《天龙八部》可否买来?”
这不是关于科考的事情,如果是平时,人们都会默默叹息又一个士子不误正业走了歪路,可听到是《天龙八部》的消息,所有人都会心一笑。
——原来如此。
人们竖起耳朵。
“来了来了,贤弟真是心急,为兄怎会有负贤弟所托呢。”白衣书生递过一沓宣纸。
墨香四溢,眼尖的人认出,这是新印出来的报纸。
“顾三娘子真是天纵奇才,不仅书写得好,还能发明出‘印刷术’这种能名流千古的好物事。”
“是啊是啊,我家娘子天天追着报纸,就是要看萧峰和阿朱的故事,昨天呐,还哭得稀里哗啦的,阿娘还以为我欺负她了呢。”
众人目光灼灼,青衣书生也不矫情,大声诵了出来。《天龙八部》这几天的故事到了高、潮,第十八回——胡汉恩仇,须倾英雄泪,第十九回——虽万千人吾往矣,可谓是悲极烈极,多少人都为萧峰担忧得夜不能寐。
青衣书生声色清润,人们却无暇欣赏,因为书中说道带头大哥的阴影又出现了——但是萧峰不惧。
“萧峰真是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平日里娱乐极少,因为顾三娘子的妙笔生花,他们都对萧峰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之情,却又忍不住为他担心: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呢?为什么随着情节的发展,他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不止萧大侠,阿朱也不差,只有这么温柔美丽而又聪慧狡黠的阿朱,才能配得上萧大侠啊!”临桌一个青年人眼眸发亮地说出一连串的称赞之词。
“小兄弟所言甚是,在下起先也不看好顾三娘子写的这《天龙八部》,一个姑娘家,写什么男人故事,还情情爱爱的,真是不知羞耻……不过如今,在下佩服她,就因为一个萧峰。”说到这,他竟是有些羞惭。
另一个人点头附和:“书如其人。虽千万人吾亦往!在下从不知一个姑娘,竟能生得如此豪情!”
“是啊,能写出这么英雄盖世的大侠士,顾三娘子果不是寻常女子!啧,不知哪家儿郎能有幸得其一顾啊。”
文绉绉的,都是读书人。
楼下嘈嘈杂杂,讨论得热情高涨,楼上的雅间,却静得让人心惊。
承衍帝屈指扣着案子,道:“顾三娘子?”
旁边面白无须的锦衣老者忙躬身解释:“公子,那是扬州无涯书院山长的独女,少时就以才名著称,曾流传过好几首名诗,声望…甚隆,在江南,被称为‘第一才女’。”
“哦?为何朕没听说过?”
锦衣老者侧身斟茶,恭恭敬敬捧到承衍帝身前,为他解惑。
“公子何等人物,顾三娘子才名虽广,不过乡野村姑罢了,公子不知道,也是应有之义。”
承衍帝挑眉:“朕看她心思不小。”
锦衣老者侧耳恭听。
“瞧瞧朕的士子,是不是都被她收服了?”指向楼下面红耳赤和商人百姓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书生,果然,平日里的清高都不见了,都在说着到底谁才是带头大哥的事情。
“民心呐。”承衍帝低声叹息。
楼下还在继续。
“据说顾三娘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
“可惜了……”
“可惜什么?”
“顾三娘子不是平常女子,她说过此生不嫁。”
嘶——
一阵抽吸声。写书可以,虽然有些出格,但人们对才女显然是宽容的,但说出这种话,真的是……离经叛道了。
众人窸窸窣窣讨论,那人却得意一笑,炫耀说:“这算什么,你们想岔了,前朝的德景先生不就未曾嫁人么,天底下哪个不敬佩她举世无双的琴艺?终生不嫁对才女来说,也是一段佳话了。”德景先生姓“程”,“先生”是天下人对她的尊称,她是前朝闻名天下的琴艺大家。也有人说她不嫁人,是因为每人匹配得上。
众人恍然,原来如此。
可以理解。才女嘛,就是要与众不同的。
那人还不满意,又抛出一句让人震惊的话:“顾三娘子,传说是要——”他压低了声音,轻轻道:“传说是要入京进宫了。”
进宫?!
众人神色各异,却都闭上了嘴巴,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身继续说起了萧峰的故事。
——天家的事,不是他们掺和得起的。
那人讨了个没趣,却也明白过来,灰溜溜遁了。
楼上的承衍帝神色淡淡。
他安静地饮茶。
突然,楼下整个静了下来,像是刚刚的热闹从没存在一般。
承衍帝向窗外瞥去,不经意地。
倏地瞥见什么,饶是他,也怔住了。
美人。
红衣,美人。
白马,红衣,美人。
一个红衣美人打马经过,她一身红衣飒飒,衬得满城杏花都失了颜色:杏花虽美但失之寡淡,哪有这烈焰燃烧般逼人的气势!
像是无意一般向着承衍帝的方向笑了一笑。她的眼眸如水,清亮又透彻,让人一看便知她是个纯真又洒脱的姑娘;她扬着下巴,鬓边垂下的乌发随风摇啊摇,调皮地缠着莹白的珍珠耳饰,格外惹人心怜;她细白的手曳住乌黑的缰绳,黑与白的对比如此分明,让人心痒……
然后她就策马离开了。
潇洒无比。留下这无数被她惊艳到的人,不知多少人又要魂牵梦萦。虽说在这里骑马很不合宜,但美人嘛,还是如此纯真俏皮还有背景的美人,他们能说什么?
承衍帝垂下了眼眸。
——这是开始了么?
“那是谁?”他问道。
锦衣老者觉得自己主子有些奇怪却不敢深究,恭敬地答:“威武将军嫡长之女慕容青。”瞄了瞄承衍帝的脸色,没发现有什么不妥,于是继续说道:“之前一直传言说她相貌丑陋,不能见人,后来在大长公主的赏梅宴上一举成名,人们才知道——”
“说。”
“人们才知道原来慕容将军的嫡长女竟是个天仙般的人物,都说是大公主打压了她。”
大长公主是承衍帝的亲生姑姑,她不知怎的相中了有夫之妇慕容大人,就是如今的驸马爷,据说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害了慕容青之母,才如愿嫁了过去。
至于打压……她的女儿慕容云无论才貌都比不上慕容青,但名声极好,而比她出色的慕容青却从没出现在众人面前过。这种猜测也是可以理解的。
慕容青出名之后,立即得到了慕容一家的看重:当今陛下只有几个低位嫔妃,慕容青如此人才,怎能生生浪费!
大长公主也无能为力,因为……
锦衣老者看了看承衍帝的茶盏一眼,殷勤添水。
——因为承衍帝与大长公主,面和心不合。不,是连面和都没有。作为先帝的嫡亲姐姐,大长公主三年前极力反对承衍帝登基为帝,给他制造了无数的麻烦,陛下登基了,慕容家也不是傻的,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选择,慕容青一朝成了慕容家上上下下最碰不得的人物,他们对她寄予厚望:皇帝陛下应该喜欢这种美丽纯真的美人,不是么?
听了锦衣老者的解释,承衍帝没做反应。
——没有出乎意料。
他低笑,原来自己竟是长生果般的人么?
都是冲他来的。
可没人是为了他本身。在这游戏里,重要的是皇帝这个身份,而不是他这个人——换做是谁当皇帝,这游戏都会进行下去,不会有任何的不同。他的皇后,也是如此看的吧。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眼生的侍卫来到雅间,像是有什么事情要禀报。锦衣老者,也就是御前总管乔安,挥挥手示意他没有紧要的事情就不要出声打扰,因为陛下,似是有了什么心事,好几天了,没一日能好好歇息。陛下年纪轻轻就如此多思,他,心疼。
许久,直到承衍帝抬起头来,侍卫才跪下身禀报:“陛下,镇北侯病情加重,高烧不起了。”
承衍帝一愣,伸向茶盏的手猛地顿住。
缓缓垂下。
镇北侯……
茶盏热气翻腾,衬得他……面容模糊。
侍卫见他没反应,以为是忘了镇北侯这人,于是强调说:“陛下,镇北侯在北疆受了剑伤,却总不见好,如今整整一月,伤口已然化脓,怕是要不——”
“闭嘴!”
承衍帝突然出声打断。他如何不知道镇北侯是谁,就是知道了才这般不安,他只觉得有人用手握住了他的心脏,狠狠收紧,丝丝缕缕的疼,从身体到魂魄,没一处能逃脱的了。
半晌方抬头,看着窗外已然飘洒的春雨,他皱了眉。
重来这一回,有些事既然逃不掉,必须要……想清楚了。
2炮灰女配
也许是被引出了心底埋藏许久的东西,承衍帝心神恍惚,直到出了酒肆,躲过一个直直撞上来的清秀书生,他才恍然发觉事情的棘手。
这分明是一个姑娘。
偏偏这么巧撞到他身上。
他如何不知这又是一个志在“攻略”他的人物。上一世,他眼盲心盲,只觉她们汲汲于此,是对富贵荣华向往,作为君主,他也乐得享受美人的追逐讨好,甚至把这当做无聊时候的消遣——如今看来,何等讽刺!
在他消遣别人的时候,他也不过是被你争我夺的一件玩物而已。
派人跟上她,他转身吩咐道:“乔安,去镇北侯府。”
“是,陛下!”乔安躬身应答,心中却是一窒,镇北侯?但侍奉君王,他也算饱经风浪,心性自不是常人可比,恭恭敬敬掀开轿帘,引承衍帝上了软轿。
——陛下大病初愈,还是仔细侍候为好。
不久前的那场大病震惊了朝野,陛下却生生挺了过来,只是陛下醒来之后,心思又莫测了许多,这对他们这些下人,着实不是什么好事。
陛下今日更不寻常了,他心中闪过千般想法,脚步却飞快,堪堪跟在轿旁伺候,不敢有一丝懈怠。果然,他听到陛下的声音:“乔安,探望镇北侯,需要带上什么东西?”
那声音竟是有些犹疑。
“听闻镇北侯喜爱桂花糕,城南徐记老字号的桂花糕。”镇北侯在宫中呆过一段日子,名为皇子伴读,实为质子,因为当时的老镇北侯,正统领三十万北军于边疆抵抗赫氏。不过桂花糕…乔安心中一哂,主子们表现出的喜好,真的有那么可信么?
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的轿中,承衍帝听到“桂花糕”三个字,心绪激荡,竟是要喷出一口血来。
许久,平复了心境,承衍帝长叹了口气,面色惨淡。
上天给他机会重来,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何能要求更多?他的记忆很破碎,一些东西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能靠别人提醒。就像……
就像听到“桂花糕”,倏地想起那段惨烈的记忆。
——天牢,他的镇北侯神色恭敬地接过他亲手递过去的食盒,跪谢隆恩:“愿陛下长乐久安。”
然后面色不变,吃下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的心境,分明是…分明是快意得很,还有浓浓的不屑——除了你这心腹大患,朕自然会长乐久安!
“去吧。”
虽是难安,桂花糕还是要买的。腐肉,只有挖出来,才会有全愈的机会。当年的他…承衍帝摇头,当年的他何尝有这种步步为营的心思?而为帝四十载,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从后门而入,承衍帝一行人进了镇北侯府,挥手示意紧跟着的侍卫退下,他和乔安由侯府管家引路,走向正院。
“陛下请。”历代镇北侯权兵事,以军治家,管家自不是凡俗人物,承衍帝悄然微服而至,他也只是守礼地迎接,从容自若,没有半分忐忑畏惧。
——风骨,这是镇北侯身边人,特有的东西。无怪他当年把镇北侯视为眼中之钉。
承衍帝扫他一眼,跟上。
镇北侯手下人才济济,从前是忌惮,而今是欣慰,真的不同了。
侯府面积不大,这只是在京城的落脚点,虽有侯府的规制,却没半分寻常侯府的富丽,满目黑白双色,有隐隐的青,静、肃,就如镇北侯那个人。
“容卿伤势如何?”
他听到自己出声问道,意外的冷静平淡。
“回陛下,侯爷伤势见好,已然无恙了。”这是同样淡定的医官。
撒谎!跟在承衍帝身后的乔安睁开了一直眯着的眼,这是欺君!陛下在镇北侯身边有人,还是他这个暗卫首领亲自吩咐的,如何不知实情?镇北侯很不好了,他是镇北侯一系的顶梁柱,这么撒谎欺瞒陛下,是怕陛下趁镇北侯虚弱,把他们一网打尽?
紧绷了精神,陛下身边只有他一人,而镇北侯府,没一个是善茬!他缓缓靠向承衍帝的方向,警戒。
哪里不知乔安的想法,承衍帝还是容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