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红花-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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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蔚也不愿相争,便只微笑着陪他竹间饮茶。然而,这清新淡雅的茶水,入口却变成了三种不同的苦涩。
入夜,两人自然住了下来,照例睡前总得耳鬓撕磨一会,而沉默了整天的杀手终于按捺不住,推开在自己身上亲亲啃啃的男人,哑声说道:“我们明日,便回去吧。”
荆蔚笑道,“怎么,依旧看不上薛衣人的剑?”
中原一点红摇头,“天下第一剑,名副其实。”
“那怎又急着要走?依我所见,薛兄其实挺中意你的。”他说得轻浮暧昧,中原一点红却似没听见似的,缓慢地吸了口气,淡淡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荆蔚认真地点点头,“毕竟是兄弟,相貌定是极相似的。”
中原一点红窒了一下,肌肉突然绷紧了些许,胡闹之中他被扒得只深里衣,如今松松垮垮、可以看到大片胸膛。
忍住逗弄那胸前小点的冲动,荆蔚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随后揽过杀手徐徐说道:“薛衣人一不是无花,二不是南宫灵,无论如何艰难如何无奈,就算伤了自己、也绝不会生出半点伤害朋友的心。”说道这里,他微微笑了起来,轻轻吸弄杀手的耳朵,神色柔和无比、就连声音都暖得像春日的风一样,“那人和你一个德行,就是个只认死理的松柏。”
杀手愣了愣,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褒还是贬,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笑盈盈的样子,显然对薛衣人信任至极。奇怪感觉冒出心底,这感觉陌生的很,像是气闷却又不至难过非常;明明只有丁丁点点,偏又让人无法忽略。这样的情绪太过莫名其妙,杀手实在弄不明白,为何不过转眼一瞬,就觉得那“天下第一剑”有些……不大顺眼了?
87、背后阴影(八)
荆蔚到底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并不知道杀手心中想的什么,而这明显吃醋的情绪若真被他知道了,就算没有乐上了天,想必也要好一阵子分不清东南西北,天天挂着恶心死别人的舔你笑容。
但是此时,他不过趁了杀手走神,整个缠在他的身上,看着正是无耻之极。他从不是老实听命的人,就算一扑就软,他也依旧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杀手拿他实在没法,明知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是故意装的,却偏偏习惯了似的闭目妥协,甚至带着就连自己也不知道的纵容和怜惜。身体对这个男人早已熟悉,稍一挑弄就动情地泛起淡淡红潮,就连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而凌乱。
荆蔚一边亲吻一边低低地笑出声音,柔软的气息喷在敏感的肌肤上,一片片地冒起细小的疙瘩。而当那灵巧的舌尖滑过结实的小腹,突然挤入凹陷的肚脐,稍一卷弄,更是激得那紧致的腰腹不断颤抖。
杀手低喘一声,反手去抓身下床单,此时他已动情至极,本该闭目颤抖、认真感受。然而却正是在这要命的时刻,他的双目一睁,神色竟然无比凌厉,哪有半点意乱情迷的样子?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手边的利剑已然出鞘,那冰冷的剑锋速比光电、势如雷鸣!
仅是一瞬,他已刺出四四一十六剑,每一剑都凶狠毒辣、不留余地!
能够快过“中原第一快剑”的人当然不多,可是说是屈指可数,然而那藏在暗夜中的刺客不仅巧妙躲开,甚至游刃有余地返了同样一十六剑!甚至,每一剑都比中原一点红更快、更狠、更刁钻!
杀手心下一凛,揽了荆蔚连忙跃开,如今他的轻功可谓炉火纯青,除了荆姓那几个,几乎可称少有能及。而眼下,他却只能在剑光之中狼狈躲闪,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胳膊上就被破开了一处深可见骨的伤痕。
腥红的血气霎时之间溢满了房间,而那暗里的杀手却依旧如同鬼神一样,完完全全瞧不见踪迹。
“薛笑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一把拽过溢血的胳膊,荆蔚撕了里衣就要处理杀手的伤处。杀手大惊,现在哪是悠闲包扎的时候,却在要将人护在身后的刹那,见那本该功力全失的男子一脚踹向屋中木桌。只听“碰”地一声巨响,那桌子破风而出、狠狠撞上窗边白墙!它明明一半早被撞得稀烂,另一半却依旧不停、流星般地冲到外面、毫不留情地砸中一物!
一声闷哼,随后便是液体喷洒的声响,伴风而来的空气中再次染上浓郁的腥味。
这样的脚力,是谁见了都要震惊,荆蔚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落脚的刹那微微晃了一晃,却又很快稳住身型,就连紧贴着他的中原第一杀手,都没机会伸手碰触。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算看清屋外刺客的身影,那黑衣几乎融入夜里,若非月色之下那略泛银光的鬼面具,谁又能瞧得那里还有一个活人?
极轻极低地叹了口气,荆蔚拍了拍杀手的胳膊,杀手的眼里有着一丝局促、一丝惶恐,但更多的却是惨烈的决然。
明明最终选择了自己,但荆蔚却完全高兴不起来,这人不愿自己有丝毫差错,自己又如何愿他半点受伤?
“薛笑人,既然打了照面,也不用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你创建几个刺客组织,杀了多少人、毁了多少家,全都与我没有关系。我来寻你,不过只为有个结果。”
荆蔚慢慢地走出屋子,月光皎洁,银粉似的洒在两人的身上,增加了一份朦胧,消减了一份肃杀。
带着鬼面具的刺客早已直起身来,他身型稳健、呼吸平稳,丝毫不似受伤的模样。然而空气中尚未散去那血腥的味道,清清楚楚地昭示着此人受了不轻的内伤。
荆蔚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重,却格外清朗格外明晰,让人无法错过里头的一字一句。然而鬼面刺客仅是静静地站着,对于自己的身份,既没有承认也不去否认,只不过那一瞬而逝的疑惑却分毫没有逃过荆蔚的眼睛。
“在你的眼里,盗帅楚留香或许是个代表正义且光明磊落的侠客,”荆蔚低低地笑着,悄悄握住中原一点红的手,捏了捏那满是汗水的掌心。而杀手却不退离半步,固执地护在他的身旁。荆蔚心里温暖,笑盈盈地与他并肩站着,缓缓说道:“但你那哥哥却是知道,我是能够取巧就不走正道,能少一事就不找麻烦的性子。”
他这般说着,视线却越过了鬼面刺客,淡淡落到院外的墙根。
叹息之声沉沉地响起,一个身穿青衣的男人缓慢地走出阴影,进了院门。那人的模样十分普通,只有气韵和眼神与众不同,然而那本锐利明亮的双目,如今尽是沧桑与疲惫,“此时,我若是说那刺客组织的首领是我而不是他,想必你也不会上当了吧。”
来的正是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剑”,他从来习惯隐藏自己的情绪,却总在这人的面前溃不成军。久而久之,他便习惯在他面前脱去伪装,放纵自己、展现那最为柔软、最为脆弱的部分。
这或许是一种依赖,而此时此刻,他却也尝到了相应的苦果。在这个男人的面前,他一句谎言也说不出来,就算说了出来,也会毫无余地地被当场揭穿。
可悲,又可笑。
荆蔚翻了个白眼,一副“你当我是白痴吗?”的模样,而鬼面刺客却有些傻傻愣愣的,仿佛从没见过来者这般示弱的模样。
薛衣人低低叹息着,他走到鬼面刺客的跟前,缓慢地摘掉他的面具,而鬼面刺客根本不躲,此时正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企图找出一丁点的失望与愤怒。
然而却什么也没有,面前的男人无论表情还是声音都是平平淡淡的,他凝视着与自己相貌有七八分相似的弟弟,随后转过头去徐徐说道:“你从不是嫉恶如仇的正义之士,也不会对钱财有太多执着。告诉我,你插手至此,到底有着如何的目的?”
荆蔚笑道:“命,人命。”
薛衣人点了点头,他复又扫过身旁的胞弟,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也是有庄子的人,虽然不及薛家广阔,却也应该清楚,在我退隐之后,维持眼下的繁荣毕竟需要份外之财。”
荆蔚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如此,为了维持我祖先传下来的庄院,为了使我门下弟子丰衣足食,我们必须做些什么。我是一庄之主,必须维持家族光荣,而二弟则不然,只能忍辱负重地做那杀手组织的首领,用他人的性命换取钱财,用以维持庄内生计。”说到这里,薛衣人微微一顿,认认真真地盯着最好的朋友,“他行的什么手段我虽从不过问,却也猜得八九十分。再说,若是没有我的默许,他又何须在庄内装疯卖傻?如此,孰轻孰重想必你也该清楚明白。”
“哦,这么说来,他是从犯,你是主谋。”
88、背后阴影(九)
薛衣人凄然地勾了勾嘴角,随后又突然板起面孔、冷冷地转向身边的胞弟,“如此,我自会和香帅作一了断。这件事已于你无关,还不给我滚去外头!事后无论结果,那组织都给我散了,省的再坏庄内名誉!”
他的声音严厉非常,换成从前,薛笑人早就乖乖地应了。如今他却死死盯着自己的哥哥,目光中充满着恼怒、愤恨、痛苦和悲伤。那纠缠了他数十年的情绪仿佛一瞬之间冲出了似的,明明激烈燥乱得很,却偏偏没有疯狂地爆发,反而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许久许久,久到月亮明显地移了位置,他才大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凄惨荒凉得很,甚至带上了隐隐哭腔,“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从小一直听你的话,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从来都不敢违抗,但这次……这次却绝不会听了!”这是他第一次明着反抗这个哥哥,想必也是最后一次。
“你敢!”薛衣人大怒。
薛笑人咬了咬牙,愣是把泪水逼了回去,“四岁的时候你教我识字,六岁的时候教我学剑,我的一切都是你教给我的。这一生,我明明被你压得透不过气来,却偏偏还得感谢于你,因为只要你教了我多少,我就亏欠了你多少!你永远是有情有义的大哥,我永远是不知好歹的弟弟!”
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爆发了出来,薛笑人的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也越来越激昂,他大睁着眼睛,眼角一片刺目的红色,仿佛即将流出血来。
“但你又怎知道我就必须受你恩惠,被你保护!无论我做过什么、要做什么,都有我自己负担,根本无需你滥充好人!不需要也用不着,从始至终一直都是!”
薛笑人凄厉地大吼着,而薛衣人则神情大变,他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在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痛的。
“你……你……”如此竟再也说不出来了。
薛笑人根本不理,他往前一站、瞪着荆蔚嘶声喊道:“凶手是我,刺客也是我,我杀的人已不计其数,就算是死也很够本了!楚留香,我就在这里,你为何还不动手!”
薛衣人满脸泪水,他赶紧拦在弟弟面前,声音是从未听过的低沉沙哑,“这全是我的错,是我将他逼得太紧!我才是罪魁祸首!楚兄,你若还将我当成朋友,就杀了我吧!”
荆蔚囧囧有神地看着抢在自己面前,满口大叫“杀我,杀我”的两名剑客,颇有一他们给上一记爆栗,将人敲晕的冲动。
“楚留香,你还假慈悲什么……好,你不动手,我自己来……”薛笑人显然理解错了荆蔚的表情,只见他双拳一握,抓了薛衣人的肩膀往后一掷。后者措不及防,被遥遥甩开数尺之远。
下刻,他竟抽出一柄短匕,反手刺向自己的咽喉。薛衣人惊呼着要奔过去,而再快的身法也比不过逼近咽喉的利刃,他眼睁睁地看着剑锋刺向那最为致命的位置,几乎能够想象血箭漫天的情形。然而他却没有闭上眼睛,他令可将这伤痛永远刻在心里,时不时地流出血来,也不愿意扭开头去退却逃避。
也正因如此,他才亲眼目睹了一切的转机。
比短匕更快的是一剑青锋,薛衣人从未看过这么快的剑,那一瞬而过的冷光直直刺向那柄短匕,只听“叮”的一声清响,地上扬起大片灰尘,而那一心寻死的薛笑人正灰头土脸地坐起身子,傻愣愣地看向持剑的男人。
“你们玩啊玩啊的倒无所谓,但是不是忘了什么?”荆蔚明明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里衣,却毫不在乎似地站在那里,就连那因动作太大而略有松散的腰带都懒得动手系上一系。此时他已换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