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红花-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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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之人看到荆蔚,并没有显得有多吃惊,他举了举手中的金杯,大声笑道:“我的好女儿,我最美丽的琵琶公主,你怎么沐浴一番就给我带了个神秘的客人来呢?我可记得,在这里附近好几百里,也都没有长得这般英俊的男人呀!”
公主抿嘴一笑,步伐轻盈地走到父亲身边、附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她目光如莹、明亮狡黠,不时还向盗帅的方向瞟上几眼。红袍之人一边听也一边点头,两人的目光均都不住在荆蔚的身上打转,而当事人却似毫不在意一般,云淡风轻地看了回去。
这里有酒有菜,地毯很软、躺下去一定也很舒服。荆蔚都懒得计算自己多少天没洗过澡、多少天没换过衣服,此时他恨不得履行和琵琶公主的“君子之约”,脱光衣服在那清池里游上一圈,可能的话最好再搓搓那全是沙粒的破烂衣服。
就在他的思绪满世界乱飞的时候,长柄金戈闪电般从他背后刺了过来。四柄金戈,两上两下,力如疾风、势不可挡。若是换成任何一个在沙漠中苦苦穿行了数个日夜的普通旅人,必然是躲不开这样狠毒的暗器的。然而面对如此残酷的境遇,坐在两旁喝酒吃菜的几人却连眼皮都没舍得抬上一下,唯独只有琵琶公主大睁着双目,死死盯着站在帐篷正中的男人。
只见荆蔚不躲不闪,那四柄金戈眼瞧着就要刺穿他的背脊,他却像没事人一样休闲自如地站着不动、甚至无知无觉似的瞧着正前。琵琶公主不禁露出了惊恐后悔的神色,纤细的身子摇摇晃晃地、似乎有些站不稳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荆蔚低低叹了口气,右手一扬一抑,只听“嗡”地一声,四名卫士便向被什么蛰了似的,手中的金戈齐齐地掉到了地上。待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竟发现整个手臂都麻了。
直到这个时候,两旁喝酒的五个人才缓缓起头来,他们上上下下打量着荆蔚,面上均露出异讶之色。而那名红袍贵人则早已拊掌大笑道:“好功夫,果然是好功夫!我女儿果然没有看错!”
荆蔚还没有回答,琵琶公主却扶着父亲的胳膊开口了,“你早就知道我要试你?”她的声音有些疑惑,又带着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喜悦,那本就明亮的眼睛在看着荆蔚的时候更多了几分柔情与赞赏。
盗帅勾起嘴角,淡淡笑道:“你若不试,又怎知我有没有本事?”
琵琶公主低低笑道:“那你既然通过了试炼,便就是我的佳宾了。之前犯下的过错,我也自会如约饶恕。”
红袍人扬扬眉毛,很有兴趣地问道:“你的贵宾犯下了什么过错,你们又有怎样的约定?”
琵琶公主与荆蔚视线一对,默契地摇首旦笑不语。
做父亲的也不再追问,反倒是坐在左侧那个面色苍白、鼻如鹰钩的绿衣人突然冷笑出来,“这位朋友好俊的伸手,不知姓何名谁,又来自哪路?”
荆蔚淡淡一笑,“在下王明,偶行沙漠之旅,区区过路不足挂齿。”
绿衣之人低低“哦”了一声,歪歪斜斜地又倒了回去,许是从没听过这人的名号,更是懒得与无名小卒相互认识。也就正在此时,一名少女送上只曲颈四相的琵琶,公主盘膝坐下嫣然笑道:“你得罪我一番,我试探你一次,彼此之间算是扯平。眼下结交一场,不如我献上一曲也算留个想念。”说话间,她纤手一挥,霎时间妙音骤起,剔透玲珑。
荆蔚对曲乐没什么造诣,最多也就是个看得懂五线谱,会吹吹口哨的程度……笛萧一类还是这辈子被父母逼着学的。然而一曲收尾,当琵琶公主抱琴莞尔,软声细语地问:“如何?”的时候,他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音曲妙境荆蔚虽听不明白,但好听与否却还是知道的。琵琶公主一曲弹得婉转动听,抚琴弹奏的姿势更是让人痴迷,只不过老变态还是叹气了,只有他知道,自己叹的不是琴曲,更不是美人,而是楚留香这该死的桃花运。
他是断袖但不是傻子!更何况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这姑娘对自己发·情·了!
许是荆蔚叹气叹得很不是时候,琵琶公主不免有些动容,她笑颜依旧,眼中却透了些许少女特有的青涩与不安,“你可是不喜欢?”
荆蔚摇首笑道:“在下很是喜欢。”
琵琶公主神色稍许舒缓了些,又道:“那你方才为何叹气?”
荆蔚依旧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下只是万万没想到,竟能在这绝域之中听到如此佳奏。”
听到女儿低低松了口气的声音,红袍人大笑着说道:“这又有何奇怪的,琵琶就是由本邦传入汉土的!”
荆蔚眨了眨眼,道:“原来如此。”长知识了……
红袍人又笑道:“你可听过‘苏祇婆’这个名字?”
荆蔚愣了愣,不觉正了神色,“阁下莫非是龟兹之王?”
红袍人目光一敛,捋须笑道:“你到底还是猜出来了。”
荆蔚拱手一礼,淡淡说道:“在下虽然见识短浅,家母却独爱琵琶,耳濡目染、故而也略知些许一二。”
龟兹王掌杯长笑道:“今日虽不能得见令慈,却也算遇着了知音,来来来,且待我敬你三杯!”
虽然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敬的,但本着不喝白不喝的想法,荆蔚还是坦然自若地接过杯子。只是那珍酒佳酿还没来得及送到嘴边,便听见某人震天动地的大呼之声:”老臭虫!你在哪里!”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叫骂斥责,只可惜没过几下,兵刃的嘈杂就变成了呼痛的叫喊,以及“噗通、普通”落水的喧哗。荆蔚扶着头,满脸黑线地看着帐外,他知道,胡铁花肯定把守卫的士兵丢进水里去了。只是不知道那池水有多深,而身穿重甲的卫士们是否还能浮得起来……
“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
荆蔚淡淡看了眼霍然站起的绿衣之人,微笑地答道:“真是抱歉,那人虽然粗俗不堪,却不巧是在下的朋友。”
绿衣人愣了愣,打量了盗帅好半天,才皱了皱眉头坐了回去。
龟兹王笑道:“良骥不与弩马为伍,既然是你的朋友,必定也是人中龙凤,让他进来吧!”
琵琶公主倒不介意外头的嘈杂,她掩着嘴,对荆蔚笑道:“一会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叫你老臭虫。”
荆蔚勾唇轻笑,不动声色地躲过公主抛来的盈盈媚眼,将胡铁花大切八块的心都有了。死酒鬼,死酒鬼,只要这家伙掺和进来,再好了结的一件事,也都会变得不好了结!
而在那外头,胡铁花不仅将一两个金甲武士丢到水底吐气泡,甚至将余下几个打得鼻青脸肿、爹娘不认。但他依旧不解气,因为在他眼里,荆蔚自个在这喝好酒看美人,却把他两生生忘在脑后,任他们风吹日晒晾干皮!不义气、太不义气!
只是这个人脑子里的勾勒条条宽敞、道道笔直,待苗条淑女替他斟满几杯美酒,让他大饮痛喝之后,他便几乎忘了“旧恨”沉浸于和乐融融的宴会之中。
“你怎的也不拦他?”荆蔚扶着脑袋无可奈何地与姬冰雁对饮,周遭琴音袅袅,他们却依旧将声音压成一线,只有彼此间才能听得见。
姬冰雁倒也爽快,一口饮尽杯中美酒,冷冷瞥了荆蔚一眼,道,“换做是你,又能拦上多久?”
荆蔚撇撇嘴,不说话了。
姬冰雁淡淡一笑,道:“这些都是些什么人?”
“正中是龟兹王和她的女儿琵琶公主,然后对面那三个,从左到右,分别是‘龙游剑’的名家吴家兄弟以及威震两河的独行大盗司徒流星。”荆蔚虽不贪杯,却也算是爱酒之人,说话间他抿去半杯,视线落到同侧桌上,“绿衣服的是黑白两道都颇为头疼的‘杀手无情’杜环,至于他旁边那个……”
姬冰雁的眼角在荆蔚所指之人的方向顿了一顿,问道:“那人怎了?”
荆蔚道:“叫做王冲,名字我虽没听说过……倒算里头瞧得最为顺眼的一个了。”
“这话真该让那中原一点红过来听听。”姬冰雁眉毛一扬,淡淡扫过正和龟兹王一问一答,喝得好不自在的胡铁花,同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就算让他听到,也不过换个赞同罢了。”荆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膀,“这种程度的吃飞醋虽然可以调情,但偏偏他根本不可能明白,更不可能想偏。我倒是愿意得不得了……偏偏那人EQ太低。”后半句,老变态只在肚子里滚了一滚,倒没有真说出来,否则旁边的冰块脸大概要追问所谓EQ到底是何物了。
话后两人也不再交谈,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并在观赏胡铁花毫无美感的“比武斗殴”之后,回应龟兹王的几句问话,对付一下琵琶公主的笑语嫣然罢了。终归,除了胡铁花这个直来直往的男人、自顾自地报了身家,他和姬冰雁依旧老神在在地做着那“随处可见的无名小卒”。
吃吃喝喝了半天,两人也算酒足饭饱,台面上琵琶公主还在和胡铁花相谈甚欢,外头的卫士却突然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众目睽睽之下,这人居然连礼数都未能顾全,直接奔到龟兹王的而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龟兹王听后脸色大变,姬冰雁却在这时干咳一声,起身说道:“在下等数日颠簸,如今酒肉入腹竟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不知王爷可否允许在下等人借上一席之地,略作整理、稍许休息?”
龟兹王立即笑道:“自是可以的,三位这会纵然要走,小王也是要想方设法、留上几日的。”只是此刻他不但笑容勉强,言语之间更是颇有深意。
荆蔚淡淡微笑,与姬冰雁一同抱拳道别,随后便拽着尚不知道情况的胡铁花朝外头去了。
为他们准备的帐篷不大不小,却精致漂亮。胡铁花依旧捧着酒杯,手脚大开、舒舒服服占了整张柔软的兽皮。看着他惬意舒爽的样子,荆蔚的小神经突突地又跳了起来,“惹了一身麻烦的人,本都快要草木皆兵,这会儿更是没完没了。”
还在兽皮上打滚的胡铁花愣了愣,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有话不能好好的说么,又在绕些什么弯子?”
姬冰雁也颇为无语,他冷冷地看着胡铁花,问道:“我先问你,你若是那龟兹王,会好好的皇宫不呆,带着一大堆侍卫来这不见人烟的荒僻之地么?”
胡铁花一怔,傻呆呆地说道:“也许人家是出来玩的。”
荆蔚呕血,“只有你才会拖家带口地跑到这鸟不拉屎乌龟不下蛋的狗屁沙漠来玩。”他顿了顿,又道:“好吧,来玩也就罢了,这一国之君干什么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搞那与江湖人热情结交的狗血戏码?你就不能多动脑子想上一想?”
一连两次没有标点的长句将胡铁花弄得一愣一愣地,许久都没才消化过来,他张了张嘴吧,好半天才喃喃说道:“确实……他千方百计地聚集江湖之人,也不管他们是黑是白、过往经历,只要那人武功好,他似乎就想要留下。只是……这又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了什么?”荆蔚烦躁地挠了挠头,“还不是他遇到了某个大麻烦,而这个大麻烦只有武林中人才能帮他解决。我们本已有了个天大的麻烦,如今你又给惹来了个麻烦中的麻烦。”
胡铁花愣道:“我知道你讨厌麻烦,但这龟兹王性子不错,又没对我们摆过国王的架子,我们喝了他的酒,吃了他的菜,出手帮上几个忙又有何妨?”
43、驸马娇妻
胡铁花愣道:“我知道你讨厌麻烦,但这龟兹王性子不错,又没对我们摆过国王的架子,我们喝了他的酒,吃了他的菜,出手帮上几个忙又有何妨?”
姬冰雁冷笑道:“石观音还请我们吃过一锅肉呢,你可打算以身相许?”
听到“石观音”这三个字,胡铁花身子都凉了,他呆呆看着帐篷顶好半晌,才忍不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姬冰雁缓缓说道:“我们在这歇上一个时辰,随后取了清水就走。那些卫士各个中看不中用,要拦我们也是拦不住的。”顿了顿复又补充道:“你若想满些酒水,我也不会阻拦。”
胡铁花气得差点跳了起来,却被一旁的荆蔚稳稳按下,“我本也是这般想的,如今却改变了主意。”
姬冰雁一愣,微微皱起眉头,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