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传奇-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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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下去,她以为永远也不会到休息的时间了,谁知就在这时候,翠钿的声音响了起来:“好了,都停下吧,一会就要开午饭了。”
人群中发出一片哈欠的声音,人人都在舒展着身体,缓解一个上午紧张的情绪,子夫放下手中的针线,揉了揉眼睛,才觉得清醒了些,如月却还是那幅平静如水的样子,望着她笑道:“累了吧?你是刚来,还不适应,这还算是织造房里轻巧的活计呢,反正织造房就是这样,是个苦地方,什么都不轻松。”
“没关系,过几天我就能适应了,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既然到了这里,再累也得做下去啊。”子夫勉强笑了笑说。
“我看的出来,你表面柔弱,其实是个要强的人,这就好,在这里生活,没有这个劲头是不行的。好了,快去吃饭吧。吃了饭,就还得来做,时间是固定的,要是吃不完,也得马上赶来,那就糟了。”如月拉起子夫,快步向饭厅走去。
走到饭厅,只见吟霜和菊花正坐在一起,旁边还有空位,子夫两人便也走了过去,子夫见菊花苍白的脸色,不由得同情地说;“菊花妹妹,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
“没事的,我还能挺得住。”菊花无精打采地说着。
刚说完,只见李主管已经进来了,众人都拿起筷子,匆匆忙忙地吃着。饭后,又赶快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开始下午的活计。
一直到天色发黑,才结束了这一天的事,子夫拖着疲惫的身体和如月等一起回到住处,菊花大概是累了,今天也不和大家一起说话,自己匆匆洗了脸,就到床上睡下了,子夫等也不去打扰她,在外面自己洗漱着,忽然子夫想到,别人屋里都是六个人,只有自己屋里五个人,可是要说是没人来呢,床上明明还铺着被褥,便向如月小声问道:“姐姐,为什么咱们屋里只有五个人啊?那个姐妹呢?”
如月向两边看了看,见众人都没有注意,便向子夫附耳低语道:“快别声张!这是秘事,可不要乱说,搞不好,是要被责罚的!”
子夫也吓了一跳,忙低声道:“我不知道这么严重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月刚要开口,只见吟霜也走过来了,笑道:“姐姐们说什么呢?”
如月忙道:“子夫在问荔儿的事呢。”
一向开朗的吟霜听见这话,也脸色一凛,换了一幅严肃的神情:“卫姐姐,这话我们只能悄悄对你说,你可不要对别人说了。”
“你们放心罢,我不说就是了。”
吟霜看看左右无人,才靠近了子夫小声地说:“那个荔儿,私自逃跑了,现在正在四处追拿呢!”
☆、第十七章 波澜
子夫听了这话,顿时吃了一惊;“是么?她怎么这么大胆子,竟敢私自跑出去?”
“可不是这话呢,荔儿也是才分配到织造房来,比我们都大些,今年十八岁了,平时看着很是柔和的一个人,谁知道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都是意料不到的。”吟霜叹息了一声道。
“那现在还没找到吗?”
“我今天早上听说已经得到了下落,就要抓回来了,姐姐看吧,这一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她呢。”
子夫心里泛起一阵同命相怜的莫名之感:“会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杖毙吗?”
吟霜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神色:“姐姐以为不会吗?”
子夫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竟然是真事:“有这么严厉?”
一向心直口快的吟霜此刻竟无语起来,看着子夫好奇的样子,如月缓缓抬起头来道;“这有什么奇怪?你是刚来,还不知道宫里的规矩,这种事我看见的多了,别说织造房都是卑贱之人,况且多数还是有罪之身,就是皇后娘娘的椒房殿那里,还不是说拉出去杀了就杀了?就是不死,杖责你二百三百的,又有几个人能活下来?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子夫的心直沉下去;没进宫时,她就想到宫里是个险恶的环境,可是毕竟还没有亲眼看过,凭自己的一己猜测,她以为最多就是惩罚的严厉些,现在想来,她是以平阳公主府的环境来揣测了。从前在公主府,虽然一家人也是处处小心翼翼,生怕犯了不是,可是凭借着谨慎,这么多年倒也没什么事,况且公主府里最严重的惩罚也就是杖责了,一般也不轻易下那么大的刑罚,这进宫第二天,她就听见了这么可怕的事,不由得心里又多了几分戒备起来。
如月看子夫有些愣住了,便忙柔和地笑笑道;“你也别被吓住了,只要自己小心些,也无妨的,要是总这么忧心忡忡的,回头干活时候再走了神,犯了错,倒不好了。”
子夫连忙点点头,如月便笑道:“好了,你今天第一天干活,一定觉得累坏了吧?”
“还好,我还能吃得消。”子夫忙道。
“那就好,咱们就是这样的命了,不挺着可不行。刚开始总是觉得累,过几天适应了些,麻木了,那时候就好了。”如月带着一丝无奈地说。
子夫想了想,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个荔儿的事,便又轻声试探着问道;“那个荔儿是吃不了这里的苦,才要逃跑的吗?”
吟霜此时已经恢复了如常的神态,快言快语地道;“哪是为了这个?听说,是因为得罪了皇后娘娘,自己害怕了,才逃跑的。”
什么?这事是和皇后有牵连?子夫的心又是一沉:“她一个织造房的人,怎么就得罪了皇后娘娘呢?”
吟霜小心地看看左右,见屋里无人,才又向子夫轻声说:“这事可是秘密呢,一般人都不敢乱说的,听说那天是荔儿给皇后娘娘送新做好的衣服去,结果皇后娘娘正巧没在屋里,只有皇上在,好像是皇上一时兴起,就看中了荔儿,本来荔儿回来也没说,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是世上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被皇后娘娘知道了,这不是,就瞒着皇上,说荔儿做的衣服上花样不对,找她去椒房殿,荔儿害怕,半路上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人影,听说现在来传荔儿的几个内宦也有了不是,吩咐拷问呢。”
“你还说呢,荔儿是没说,可是她那几天的那个样子,谁看不出来?高兴的神采奕奕的,还不住口地说以后富贵了要怎么怎么样,把人都放不到眼里了似的,一看就是有什么事了。”如月在旁边接口道。
“那也许是有了什么别的喜事呢?才那样高兴,也是常有的啊。”子夫还是追问道。
“这幽幽深宫,能有什么喜事?做宫人的,除了得到皇上垂怜,还有什么可高兴的?所以只要是看见有那藏不住的人流露出来,我们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怎么?还有别的人也是这样吗?”
如月不觉有些笑起来:“你的话怎么这么多?问起来没完了,这**里这么多人,当今皇上没有几个内宠,较之几位先帝,已经是很少见了,你没见从前,**里新人源源不断,一个比一个漂亮,简直叫人眼花缭乱,现在皇上偶尔临幸几个宫女,有什么大不了?这也是皇后娘娘脾气大,从前咱们太后,可是出了名的贤惠呢。”
如月说着这些事,语气中却十分平静,一丝波澜也听不出来,子夫暗暗想,在这宫里待久了,看得多了,是不是人都会变得这么铁石一般?
“姐姐,你知道的真多。”吟霜好像带着一丝妒忌的说。
如月淡淡笑了一笑;“我也是从前在椒房殿的时候,听宫里的老人说的,我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那些椒房殿的妈妈们,闲着无事,就常说起这些话来,她们都是在宫里多少年,头发都白了的,可谓是看惯了宫里的世俗荣辱了。”
子夫的心里一阵阵的乱起来,真是不到宫中,不知殿宇深深,自己原来还以为刘彻对她也许是真有一番心意,现在看来,只觉得自己的天真显得多么可笑,这宫里这么多的美人,哪里还能顾念到平阳公主府里一个小小的讴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吧?从前在公主府,自己是最出众的,一直想着以后能够找到一个如意夫婿,现在才知道,在这宫里,自己不过是小小的一粒尘沙,掉进去就不见了,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一阵可怕;昨天得罪了陈皇后,会不会以后也要找自己麻烦?到时候皇上早就把自己忘到脑后,可找谁求助?这宫里举目无亲,孤身一人,就是死了也是无声无息,只怕几年都没人知道呢。
不行!她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一定不能就这样下去,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是,靠自己的力量毕竟是弱小的,但是谁能帮助她呢?
子夫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月看她的样子,便好意地道:“别想这些事了,你这是才进宫,我们就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可别害怕。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子夫勉强笑笑:“好,我这就睡了。”看看梨儿和菊花,都好像已经睡熟了的样子,便吹熄了烛火,和衣而卧,虽然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累过,可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怎么才能有个办法,忽然之间,她灵机一动:要是皇后真的找麻烦,能救她的,也许只有平阳公主了,虽说公主不如窦太后和长公主势力大,可是也只有这条路有一线希望,对她伸出援手,但现在她在这深深宫闱中,和外面消息不通,要是等到探视的时间,还得好几个月,关键就是怎么能和家里联系上,让消息有个传达的途径?
子夫在黑夜中睁大着眼睛,左思右想,也没有想出一个主意来,夜渐渐深了,困意笼罩了她,算了,明天再想吧,天无绝人之路,我不相信自己就会这么命薄,蓦地,她不知怎么的,小时候的一件往事又浮上了心头,记得那是她五岁那年,正是家里艰难的时候,有一天,公主府里来了一个算卦的先生,说是极为灵验,甚至公主都请他卜了一卦,母亲偷偷把他请到家里来,给她们兄弟姐妹都看了看,那个先生一看见子夫,便极为惊讶地说:“这个女孩龙睛凤目,鼻直而厚,口如含丹,齿如斩银,必主大贵之相啊。”
母亲从来都是绝望的眼中透出一阵惊喜:“是么?会是怎么样的富贵?”
算卦先生点了点头:“贵不可言,当为天下母。”
母亲想必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真会这样吗?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
先生毫不在意:“命中若有,不可挡,况且这话我也不会外传的,夫人善自保重,儿女富贵,要放宽心事,以图后福啊。”
母亲有些不解:“我就盼着这几个孩子能好好的,要是她们能有什么指望,我不就算是有后福了吗?”
先生满含深意地笑笑,不再说什么,就飘然而去了。从此之后,母亲就把她当做掌上明珠,百般宠爱,一直让她苦练歌舞,期望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出出这么多年的委屈怨气,可是,时间流逝,转眼她们一家辛苦的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丝希望,这些事也就渐渐地被淡忘了,子夫和姐姐们一起,终日操持家务,为人献艺,早都不记得这些事了,现在,这件淡忘了多年的往事又涌上了心头,难道自己真的会有出头的一日吗?子夫心里有些不相信,可是却还有一丝希望,往事反复在心中翻腾,睡意渐渐地消失了,她眼睁睁地望着窗外,直到透出一线朦胧的曙光来。
房中的几个女孩子已经纷纷起身,吟霜伸了伸腰:“姐姐,你这么早就醒了?”
一夜未眠的子夫笑了笑:“我也是才醒。”
看着大亮的早晨,她知道,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第十八章 杖毙
有了第一天的经验,第二天的时候,子夫已经很熟练了,她和如月、吟霜等一起盥洗完毕,匆匆到饭厅吃过饭,便又赶到织室去。翠钿已经在那里了,看来对子夫昨天的表现很是满意,拿出了一幅粉红细绢来:“这是太后娘娘的外衣,你照着这幅图样绣,这可是要进奉的真品,你要比昨天还小心,不可大意了!”
子夫连忙恭敬地点点头,就拿过来坐到座位上,低头认真地绣了起来,虽然心里有着千重心事,可是手下却一丝也不敢马虎,绣着绣着,渐渐也就全心放在衣服上,把心事暂时放开了。
屋里十分安静,一丝声音也没有,过了不大一会,李主管也过来巡视了,众人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低头干活,李主管见众人小心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出去,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嚷之声,李主管眉头一皱:“什么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还不快去看看?”
翠钿答应了一声,匆忙赶了出去,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众人都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向外面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听见一个女子尖利的哭泣声,十分悲惨,力量似乎要穿透云霄似的,听者无不动容,身上都有些微微颤抖,子夫向如月看了一眼,只见她却是面色平静,向自己使了个眼色,子夫似乎有些明白了,转头无意一看,只见菊花浑身哆嗦,面色苍白的可怕,好像有什么事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