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神觞·御月-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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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嗯……!!啊啊啊……!!!呼、呼、呼……”展昭只觉得这一次痛的眼前一阵发黑,仿佛有什么东西,巨大的,一下子穿过他的盆骨,那里的骨头这一瞬间似乎脱臼了。
“好、好!继续、继续!就快成功了!猫儿,再努力一次!!”看着展昭已经张开到六指宽的穴口,里面似乎有一团黑色的圆形物体在努力的挣扎着。而他高高隆起的腹部形状也终于改变,腹中的胎儿已经滑到产道中。
“再一次!跟着我,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用力!!”
“嗯厄……!”这一次展昭没有叫出声来,因为他已经喊不出来。咬紧牙关憋着身上所有的力气,身上每一道肌肉都紧绷到极限,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太阳穴突突的跳动,他甚至能尝到自己口中嘴唇被咬破的血腥味。
终于,猛的一瞬,一个巨大的物体“噗嗤”一下,被挤出他的血口,带着一身的血迹和包裹在他身上薄薄的一层薄膜,被生了下来,落入白玉堂宽厚的双手中。
温暖的、湿滑的物体,包裹在深黄色薄膜中的是一团蜷缩着的婴儿模样。
“哈、哈、哈、哈……”
用力的呼吸着满是血腥味道的空气,展昭知道他成功了!
腹腔内和整个下体仍旧痛得分不出到底哪里才是最痛的,但是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玉、玉堂……,让我看看我们的孩子……”
赶紧扶起展昭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把手中的婴儿放到展昭怀中。
“怎、怎么会这样……?”怀中的,是一个包裹着薄膜的肉团,完全不像别的婴儿连着母体的脐带。但在半透明的薄膜中,隐约能看到婴儿的头颅和四肢的形状,甚至里面的婴儿似乎还在不断的挣扎。
“快、快让他出来!”
小心的,白玉堂用手撕破那层半透明的薄膜,立即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来浇在他们身上,一个完整的、瘦小的男婴,出现在他们眼前。
“哇……哇……哇……!!”
一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婴儿立即尖声的哭叫起来,白玉堂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他们的孩子?真像一个红皮肤的小猴子,还有点太吵了。但他知道这是孩子健康的表现,最后还是舒展了眉头,将那块羊毛毯子撕破一块把孩子小心的包裹起来。
“玉堂,我、我,我给你生了一个儿子!”展昭苍白的脸上,竟然染上一层极淡的绯红。
“嗯!”白玉堂低下头在展昭的唇上啄了一下,但这并不是一个能放松下来庆祝的时候。
“猫儿,你还撑得住吗?”给展昭大概套上衣服,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凶险之地,因为就在孩子发出第一声哭声的时候,他已经听到外面的箭阵被折断的声音!
“嗯!我能坚持!但是、我站不起来。”镇定的看着白玉堂,此时展昭光是坐着就已经有些头昏眼花,失血过多和下体的裂伤让他的四肢软的就像面条,没有一点力气。
“我抱你!”说完他把孩子往展昭怀里一塞,挺起腰双手一扬,将原本给两人遮挡风雪的斗篷一曳,哗啦一下抖掉上面的积雪,一下子将展昭整个人卷在里面。
他这张银灰色的斗篷可不是凡物,乃是传说中蓬莱之地才有的火鼠皮,水火不侵,柔软温暖。
啡啡啡……
守在外面的飞龙,看到主人后,一下子站了起来。它的身上也都被积雪覆盖,身上仍旧插着那几支没有拔出来的鉄箭。飞龙毕竟是万里挑一的神骏,这伤让它动作有些迟缓,它却仍旧催促着主人上马。不光是白玉堂,它也感觉到了四周的危险。
此时的战场已经被白雪覆盖,呼啸的风声中,白玉堂不敢肯定这里还有没有活人。
刚要攀上马背,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他布下的箭阵,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缺了一角!
就在这时,原本堆积着的白色积雪忽然一动,那些箭阵立即被从下面掀得断开,一具具阴兵,竟从积雪中爬了出来!
原来是大雪的堆积冲淡了硫磺的味道,没有点燃的箭阵充其量只能让它们本能的避开硫磺的臭味。在满是血腥和尸臭的战场上,他们身上的血腥味混杂其中自燃躲过了阴兵的主意。但是因蛊而孕育、靠着凤凰血滋养长大的婴儿一出生,强烈的气息立即成了吸引了阴兵最强烈的气味。它们本能的知道,血!只要能得到这充满力量的鲜血,它们就能不再是行尸一般的阴兵,而能变成妖!
阴兵渐渐的将他们围困在中心,白玉堂刚把展昭放在飞龙背上抽出画影,却看到他对面的展昭忽然睁大了眼睛!
噗嗤……
一声像布帛撕裂的声音。
一柄银亮的长剑,带着白玉堂心口的鲜血,滴落在雪地上。
一滴、两滴,很快鲜红色的血液连成一条线。
又是同样的一下,那把穿透他心口的长剑一下子被抽了出去,他的伤口立即喷出一股鲜血,他的口中也吐出一大口血,终于支撑不住一下跪倒在地。
转头一看,那个偷袭他的人,竟然是裹着一件白色斗篷,混在雪地里和阴兵中朝着他们靠近的蓝天凰!!
“玉堂、玉堂!……!”看到白玉堂被重创,展昭不顾一切的跌下马背,抱着刚出生的婴儿爬回来,把白玉堂抱在怀中。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玉堂、玉堂!!不要睡、不要闭上眼睛!不要离开我!!”
但是任展昭再怎么叫喊,他怀中的白玉堂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虽然他满是血沫子的嘴角还在翕动、身体也在抽搐着,心口中流出的血液顺着他胸前银色的虎头铠甲,一路蜿蜒着流淌下来。
心口中剑,除非地府不开、大罗金仙来救,否则根本就已经没有了任何生还的可能。
展昭浑身剧烈颤抖、双眼布满血丝,他的眼眶炽热疼痛,狠狠的瞪着刺穿白玉堂的罪魁祸首,脸上一热,竟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泪。
“展昭!白玉堂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把孩子交给我,炼制出长生蛊,我就能救活他!”蓝天凰看着展昭怀中的婴儿,眼中尽是疯狂和贪婪。他朝着展昭伸出手,可以看出来,他随时会把婴儿抢走。
“做梦!就算我死了,也绝不会把孩子交给你!!”说完,展昭一把拿起白玉堂掉在地上的画影,将剑横在了孩子的身上。
“只要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孩子!然后引燃这四周的火箭,粉身碎骨!”
“你……!把孩子交给我!”蓝天凰想上前去抢,但却忌惮展昭真的狗急跳墙,只能恨恨的盯着他。
展昭尽量的扶着白玉堂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身体,抱着孩子,在飞龙的帮助下慢慢的站了起来。
此时他身上所有的痛楚,仿佛都已经不存在,哀莫大于心死,他想不到在这个孩子刚刚降临,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分享这一刻的喜悦,命运竟然给了白玉堂这样一个结局。
没有在战场上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能和自己白头偕老,而是就这样,如此的突然,他们甚至没能说上一个字,白玉堂就这样死了。
展昭不能忘记白玉堂最后看着自己,那不甘的一双眼睛。
难道他们真的如此艰难,在走过千山万水、经历过数次生离死别之后,仍旧要落得这样的结局?
若是这天给他的命运,那么他要诅咒这无情的苍天;若是大地上只有这么一条死路,那么他希望这大地震裂。
一步步的退后,但他身后除了仍旧支撑着他的飞龙,已经没有任何依靠。就算蓝天凰没有出现,其实他也曾想过受伤的飞龙带着他们两个人逃出这几十万阴兵包围的机会有多渺茫。
喀拉一声,忽然从白玉堂的怀里滚落一件东西。
那是已经油尽灯枯的宝莲灯。
蓝天凰扫了一眼,这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神器,如今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他的眼前只有展昭怀里的孩子,那才是能助他得到永恒生命的希望!
两个人对峙着,雪地上白玉堂心口中流下的血还没有冷,渐渐的在雪地上蔓延开来,浸透宝莲灯青铜色的花瓣。
“给我、快把孩子给我!我能保证让你离开这里!”蓝天凰又上前逼近了一步,展昭已经退无可退,飞龙已经不得不用后蹄和欺到近前的阴兵搏斗。
谁来……谁能来救救他、救救他们的孩子……救救玉堂……?
展昭此时不断的向虚无的神祈祷着,忽然他注意到,被白玉堂鲜血浸透的宝莲灯,那层层叠叠的千百瓣莲花瓣中,竟在隐隐的流转着青白色的光芒!
脑海中,猛的响起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那竟是他自己的声音!
……求仁得仁,只要将你心口的血液再次注满宝莲灯芯,天魔劫火即将燃起,我能回应你所有的愿望!……
他,能相信这个自己的声音吗?!
就在展昭犹豫的一瞬,蓝天凰忽然爆发,猛的扑过来就要抢他怀里的孩子!
展昭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他抱紧婴儿猛的就地一滚,躲开了蓝天凰的攻势,将地上已经明显散发出一片青白光辉的宝莲灯抱在怀中。
看到刚才还如死物一般的宝莲灯此时光华流转,蓝天凰也惊呆了。但是他看到展昭反手举起剑的动作,以为他真的狠心下毒手要杀了婴儿,猛的一下子又扑了过去!
但是展昭的剑尖并没有刺向怀中的孩子,而是一下子没入自己的心脏!
画影插进他的胸口后,又猛地一下子抽出来!
一蓬鲜红的血雨,哗啦一下喷在他怀中的宝莲灯和婴儿的身上。
骤然间,随着婴儿尖利的哭叫声响起的同时,原本只是淡淡的发着青白色光芒的宝莲灯忽然爆发出一阵炸裂般的白色光芒!
展昭在这片光芒中,看到飞扑过来的蓝天凰,从衣角开始,他的头发、手脚直至整个人,竟然在这爆炸般的强烈白光中碎裂成一片粉尘、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这片白光不但没有减弱下去,反而随着展昭心口的鲜血不断涌入灯芯,变得越来越炽烈,直到在这阴霾的暴风雪中就像一轮太阳升起,万丈白光冲破厚厚的云层直达天际。更将整个燎原海和太原城疆界都笼罩其中。
眼前明明应该刺眼得能灼伤人目的光芒,展昭却能清晰的看到,宝莲灯注满自己和白玉堂心尖的血液后,自他手中飞上半空,万千莲华从层叠的花瓣中溢出,像波纹般一圈又一圈的从半空中荡漾开去。这层层圆形的弧光过处,所有的阴尸都被洗净,重新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倒下来。太原城中发黑的土地和有毒的井水也在这纯净的光芒涤荡下回归天然。
天上的雪花早已被这光芒融化,云破天开,天色早已大亮。
厚重的铅灰色云层裂开一道道缝隙,金色的阳光透过裂隙投射在这一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黑云消散,天地刮起清明的风。
化开的雪花变成了闪烁着金光的急雨,哗啦啦的浇在瀚海平原的每一个角落。
灯魂幻影中,展昭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痛,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耀目的金色光芒。
原来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真的能想起这一生中所有的时光……快乐的、悲伤的、痛苦的、欢喜的、哀愁的、满足的……甚至一些熟悉而陌生的画面,也闪过他的脑海,在云端之上一片白雪皑皑的大地……比这场燎原海之战更惨烈的天地大战,一个和玉堂长得一模一样金瞳白发银甲的神仙、碎裂的玉虚宫、万千条牢不可破的天锁和唾骂天地的声音、遥远时空中的锥心之痛……这些,都是什么、他是谁、是谁……
天上所有的金色光芒都化作这场冬季的暴雨,在展昭的双眼终于闭上的一刻,咬破自己的手指,用尽最后的力气在怀中婴儿的羊毛毯子里写下三个字,视线终于渐渐黑暗,神骏的飞龙衔起裹得一团小小的男婴,带着一身未干透的鲜血,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天上的宝莲灯在这一阵剧烈的光爆后,旋转着逐渐黯淡下来,很快就变成原来那个看起来一文不值的青铜灯盏,啪嗒一下,掉在展昭的掌心。
只是这只手,再也不能握紧宝莲灯,它的主人,终于带着一抹满足的微笑,拥着怀中已经冰冷的尸体,永远的闭上了星子般的双眸。
*** *** ***
这一场冬季迟来的暴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
当三个月后,当大宋朝廷终于派了官员来寻找完全失去联络的龙麟军和白玉堂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被冰雪冻住的太原城和瀚海平原,还有满坑满谷几乎数不尽的白骨。
他们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们要寻找的人和金色的虎符,但他们却找到了属于大辽前皇帝耶律宗真的铠甲和尸体,而此时,辽国最新的皇帝已经登基3个月。身为只有八分之一皇家血统、只有十岁大的耶律远继位之后,立即由摄政大臣代为发出了和大宋永远互不侵犯的和谈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