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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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钰收好那颗红豆,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对身前的圆肚充满感谢,她起身道:“多谢。”
圆肚道:“珍妃先去妆扮,奴在殿外等候。”他微微一顿,曼声说道,“其实天子并非真的在生珍妃的气,只是天子从不愿人与他思绪相悖。”
这算是好意的提醒吗。凌钰深懂梁肆启这点,但圆肚此刻的提醒又算什么。他是梁肆启的亲信,却对她一直都没有敌意,也无奉承。外人口中,圆肚实乃谄媚逢迎之辈。凌钰停住脚步,“我也懂了,相处日久,已是渐渐熟知于心。圆肚大人好言相待,我深表感谢。”
圆肚很自然地一笑,“这不算什么,奴说的珍妃都懂,奴愿意说,只是因为同样如珍妃一般喜欢红豆。”
凌钰讶然。
“珍妃一直珍藏着曲国的红豆,这是难能可贵的思乡之情。奴也念乡,却难有这样的一份拥有。”
这是第一次听一个仆人与自己说心里话了,凌钰眼中,圆肚却不单单只是仆人,虽然从前是她救过他,但说到底他们之间的搭救是互助的,至少他也回报了她,也算是有救于她。
凌钰不禁想念魏国,“这红豆不光只有卞耶与曲国盛产,其实还有一个地方也产这红豆,那花开满山头,是难得的一场惊艳之景。”儿时的记忆依稀残存,凌钰记得幼时与双亲在虎丘村山头乘凉的场景,爹娘会闲说诗词歌赋,对着满山的相思花开,凌钰眼中只有一片温馨。虎丘村确实有种过这类红豆,但因这木材上乘,被人偷偷砍伐,村里人怕踩踏了庄稼,故而全部将它们移除。
之后有关于红豆的记忆便渐渐少了,再后来,爹爹从这座山翻去另外一个座山,背着箱匣,载满书籍干粮远行。她的这些记忆好多都已淡却,是陆?让她忆起,也是身前的圆肚再次令她忆起家乡。
圆肚也笑言:“确实不光曲国与卞耶有这红豆,在遥远的一个小村落也有,甚至比这都好看。”
凌钰点头,“圆肚大人家乡何处?”
“半世风霜折腾,奴已不记得了。”他敛眉淡淡答。
凌钰心中不免辛酸,半世风霜折腾,如果换做是她,或许她也不愿意再去记得。因为有句话叫做近乡情怯,若等一两年后,她有机会回到魏国,或许她也不敢再踏足那间化为灰烬的茅屋。
不再与圆肚说话,凌钰回殿中妆扮好,跟随圆肚去见梁肆启。
途中,圆肚说道:“珍妃一会儿不要再惹怒天子了。”
凌钰隐隐觉得不对,“难道天子稍后会为难于我?”
“自然不是,只是之后的宴会或许会让珍妃感到不适。”圆肚面色稍稍不忍,话落,便没有再言。
依照梁肆启的性子,凌钰猜测这宴会定不是一般的宴会。
等到了乾坤大殿,凌钰才知女眷们都已到来,她们有的坐在梁肆启身边,有的夸张地坐在他的腿上,还有身份较为低下的女眷匍匐在他脚下,酥胸半露,衣襟大敞,神态极为放浪。
凌钰的脚步微微顿住,大殿中坐满了诸侯与臣子,她就这样生生停在百官之中,圆肚在身后轻声提醒:“珍妃,请往前走。”
回过神,圆肚已走到她身前替她领路,幸得圆肚提醒,以至不让她太有失礼。路过云初九身侧,她只感觉周身有一束牢牢凝视的目光环绕自己。
圆肚停在梁肆启身前行着礼,“天子,珍妃已经到了。”
梁肆启抬眸睨了凌钰一眼,搂住怀中美人笑道:“爱妃要坐在寡人身边,还是另坐其他地方?”
坐在他身边?与所有女人在百官与诸侯面前争宠?凌钰扶腰行礼,“妾坐一侧就好。”
梁肆启只搂住怀中美人嬉笑,不再理会她。
圆肚命人在他一旁安置了桌案,凌钰落座时,才见大殿中央起舞的正是黎嫔。她明明已是有孕之身,怎可还如此随意。但梁肆启没有管,她也没有理由去管。
等黎嫔的舞蹈结束,她断了酒杯娉娉婷婷走去梁肆启身前。黎嫔是美貌的女子,又着了浓妆,此刻更显妖娆,她呈过酒杯,语气酥软,“妾敬天子一杯。”
梁肆启接过酒,也揽过黎嫔,原本他怀中那美人被他推出,瘫倒在地。
随性的拥,无情的拒,他心底那个遥苏若在,他也会这样?凌钰这样想着,心头一时叹息。
梁肆启一直没有理会过她,他怀抱住黎嫔,伸手探进她胸间狠狠蹂躏。黎嫔只轻轻蹙了眉,又笑得娇媚,轻嗔:“啊,轻点——”
来此两刻钟,凌钰一直被晾在一旁,难怪圆肚会事先与她说那些嘱咐。凌钰环视四周,没有梁肇启的身影。
“爱妃在找什么?”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凌钰惊讶,梁肆启被没有在看她,为什么又知道她在扫视大殿。“并没有看什么。”
“珍妃来此已久,圆肚,你怎么不给珍妃端碗玉露汤?”
圆肚躬身退却:“是奴疏忽,天子恕罪。”他折回身从宫人手中接过那碗汤,递到凌钰身前,“珍妃……”欲言又止,与凌钰对上目光,他只道,“请用。”
凌钰不动声色去望那折回身的宫人,他走到殿中一个大鼎前,鼎被高高架起,下方燃烧着柴火,鼎中袅袅热气腾升,这汤就是从那盛过来的了。
凌钰低头正要饮下,又觉气味难闻至极,她再次移去目光,见那宫人亲手将一只人手人脚放入鼎中,又俯下身添了柴,忙碌着熬制这玉露汤!
砰然碎裂之声响起,凌钰手上的碗跌落地面,摔成碎片。而她的双膝也被热汤打湿,豁然起身,满座皆惊,纷纷抬眸望她。
109 善意帮助
这哪里是什么玉露汤,这分明就是死人身体熬制出来的东西!
胃中翻江倒海,凌钰急忙用手捂住口,不欲自己在人前失仪。
梁肆启挑眉望来,淡声道:“爱妃怎么摔破了碗,可有烫到?”
本想回答无事,凌钰忙改口道:“微有灼痛,衣衫也狼狈至极,妾让天子受惊了。”
梁肆启并没有让凌钰退下,吩咐宫人,“盛这么烫的汤过来,你事先不知道试一试么?”
宫人早已丢弃手中的柴火匍跪地上,此刻梁肆启生怒,他连连磕头:“是奴失职,是奴的错,求天子不要责罚,求天子开恩!”惊慌失措的声音连连响彻大殿。
梁肆启皱着眉头:“寡人一向心疼珍妃,你既然伤了珍妃,寡人岂有不罚之礼。”
“天子,妾……”凌钰脱口,却被梁肆启打断,“爱妃不要再为这些奴才说话了,他们可不讨好呢。”他沉声朝那宫人道,“诸侯身前,寡人也不想动怒,你便将方才放进去的肉捞出来吃干净,寡人就饶过你好了。”
宫人一听,抬头大喜,又重重磕头:“多谢天子,多谢天子!”
凌钰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就往殿门走。
“爱妃要去哪里。”不急不重的声音响起,却带着阻拦,让凌钰顿下。
“妾衣物已湿,回宫换下便来。”
片刻的沉默,梁肆启轻笑着关慰:“快去吧,小心感染了风寒呢。”
大步走出乾坤殿,凌钰捂住心口,胃中难受至极,她想吐而不能吐。走出几步路,终于再难前行,茜兰跟在她身后,忙上前来将凌钰扶住。
喘着气,凌钰出神看着乾坤大殿的辉煌,“难道天子就喜欢这样的宴会吗?”
茜兰也心有余悸,“是的,天子很喜欢,宫中几乎隔天就会上演这样的宴会,天子最喜欢看奴才们这般样子。”
“宫中无辜而死的人很多?”其实不用问凌钰也该知道的。
果真,茜兰痛苦地点头。
“天子……”微微顿住,凌钰问,“天子也会对女眷这样,是吗?”
茜兰微有犹豫,还是点着头,“从前有一个从卞耶来的女子是下场最惨的一个。”
卞耶,那是陆?的妾,推凌钰到梁肆启銮驾前的妾。
凌钰出了神,或许终有一日梁肆启也会这样对待她,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她面前的梁肆启也没有宫人眼中那般恐怖?他们之间有过欢笑的,他也会有宠溺。
但是今日因为红豆而刺激到他,他便刻意在人前令她出丑——是的,是刻意,凌钰能够感受得到。
只是思考到了这里,凌钰深深后悔自己选择了梁肆启。躲避陆?,却将自己引入更深的牢笼。还逃得出去么,她还能走么?如果那一日答应陆?离开,此刻又会是什么样子。
“子陆……”低低一句呢喃从唇畔逸出,散入风中,飘不见了,听不到了。
茜兰道:“珍妃,快回去将衣裙换下吧,天太冷了。”
回央华殿换了衣物,凌钰已不愿再去乾坤大殿了。她拖延着时辰,不想再融入方才那恶心而紧张的气氛中。茜兰催促道:“奴也明白珍妃的心,但是珍妃若再不去,天子恐怕更会生气的。”
凌钰也知这个道理,她当众博了梁肆启的颜面,他心高气傲,肯定是不会饶恕她的。凌钰终究无奈,起身再去。
就快到乾坤大殿,凌钰慢下脚步,迟迟不愿再进。她踟蹰间,忽见身前投来的一个颀长影子。惊喜回身,凌钰绽开微笑,“允王——”
她已经对他的影子熟悉了,回身见了果真是梁肇启,欣喜难言。因为在彷徨踟蹰之际能遇见一个令她稍微安心的人,她很高兴。
梁肇启笑言:“你要进殿么?”
脸上的笑渐渐止住,凌钰点头,“嗯,要进殿,见天子。”
“我听说了方才之事,你可有事?”
凌钰摇头,“没有事,只是……”只是不愿意再进去。
“进去吧,我也要进去了。”梁肇启微一顿,声音渐渐变得稳重认真,“若哥哥问起你为什么晚到,你可以说是因我而耽误了路程。”
凌钰愕然,睁大了眼睛望他,“允王?”她疑惑,他怎么会帮她。
“你可以说是我来找你要那红豆种子,这样哥哥就不会责怪于你,不过哥哥应该是不会怪你的。”梁肇启淡笑往前,“进去吧。”他侧头朝凌钰点头,转身走进了殿。
他的身姿英挺,一举一动皆是优雅。他喜爱白色与青色长衫,穿在身上宛如带起一道清澈的绝美风景。他的脚步也轻,却走得安然,走得沉稳,每踏出一个步子,都如在云端起舞一样自然好看。
这是凌钰遇见的第一个如此美好的男子,此刻,她竟有些心动了,这份心动却不是男女之间情爱的心动,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欣赏一道美丽的风景,是这风景让她沉醉,让她心动。
跟随着进殿,梁肇启在梁肆启身前停下行礼,“哥哥,允来晚了,方才有些事需要请珍妃帮忙,以致也让珍妃来得迟了。”
梁肆启挥手斥退身旁的一众美眷,“忙什么去了,可有用过午膳?”
“此刻来用不是正好。”梁肇启微笑回道。
梁肆启也是一笑,命人准备好午膳,又命凌钰坐到他身旁。他已不是方才那个生气的样子,换上亲切的面目,含笑看她,“阿允帮你种那豆子去了?”
凌钰轻点头。
梁肆启未再多说什么,只道:“饿吗?”
心中一颤,凌钰忙肯定地答:“不饿。”
她似乎觉得梁肆启唇角的笑意更甚了,但她也没有仔细看他,是不清楚他此刻的样子的。
这一场宴会索性再无令凌钰恐惧的事发生,梁肆启坐得无趣了,起身来拉凌钰的手,一面说道:“这十多日让爱卿们受累了,明日让允王送送你们,寡人不再相送了。”
他的话音落下,诸侯与臣子忙起身恭送。
凌钰被他拉住手一直往前,他的脚步很快,她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
“天子要去哪里?”
“寡人想要你啊。”他含笑说道,这笑却邪魅得很。
凌钰忙想抽出手来,却早被他料到,紧紧将她握住。
“妾身体不适。”
“别骗寡人啦,你总爱以这招逃避寡人。”他竟转瞬嬉皮笑脸起来。
凌钰瞪眼:“妾真的身体不适。”
“难道你有喜了?”梁肆启凑到她身前,睁大眼瞅她。
凌钰目瞪口呆,她身前的大王是可爱而无害的,杀人无数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神态。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真的有些不懂。
110 秦山雪埋
躲不开的同枕而眠,夜间的时候凌钰被冻醒,她身上的被子被梁肆启抢过,怪不得她睡梦中会觉得冷。
低低轻唤几声,梁肆启呼吸均匀,并未转醒。但凌钰却依稀记得初时梁肆启也不是这样的,他与她睡时很容易惊醒,像是随时都保持着一颗警惕的心。但这几日却渐渐睡得沉了,好似已放心在她身边沉睡。
寝殿一片漆黑,窗外隐约能传进呼啸的风声。凌钰小心去扯被角,奈何梁肆启压得死死,她放弃折腾,起身披了外衣去关那扇微敞的窗户。
远处宫灯的依稀微光照亮了夜空,朵朵白雪簌簌而下,落得疾,下得厚,将能望清的一片世界都镀上银色,美得出尘。
凌钰一时惊喜,险些要雀跃而起。她喜欢雪,虎丘村却从不会下这么大的雪。从前在青国的两年雪也下得大,她会与云初九在雪地中逗乐嬉戏。
原本是要关窗的,凌钰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