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谋-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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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嫂是热心肠,爱逮着话题没完没了地说。她此刻开始拉着凌钰的手说起来:“你一个寡妇应该可以和那玉公子凑合着过啊!”
凌钰瞪大眼。
“玉公子也是天仙似的人,你也是,虽然你大着肚子,不过他为人实在是好,兴许也不会介意。”
凌钰啼笑皆非,连忙道:“我怎能连累人家。你们口中的大好人当然不可能看上我。”
杨嫂来了兴致:“赶明儿我就撮合你们俩见见,这整座城的花花草草都是他养出来,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宝。一年四季都能让花儿开出来。”杨嫂还欲拉着凌钰不休不止地说话,最后凌钰只得借口怀了身孕太困终止了这个话题。
第二日杨嫂还真的赶来拉她去见邻居玉公子,她忙借口腹中不适躲开。
不过静下心来,凌钰也是一笑带过,她有这么热情的邻里真是福气,至少以后孩子不会受人轻视,不会是没有父亲的孩子。想到这里,凌钰心中沉重,空气有些压迫,逼人呼吸难受。她推开院门走出小院。外面有清新的空气,还散着清浅花香,她一路闻着花香走去了。停在一处墙院外。
有不知名的花开出了墙,这里花香四溢,是杨嫂说的玉公子家吧。看来她果真应该拜访拜访,至少可以多看看美景,让心不再那么难受。
她站在墙外望着溢出的美景,昂首微微一笑。
夜晚的虫鸣像是轻快的乐曲,此刻她心中倒没有了什么不愉快。
宁静里响起一串脚步声,这脚步又倏然停了。
应该是邻里过路的人吧,凌钰踮起脚尖想去摘那一朵开出墙的花,不过她因为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而不敢妄动,伸手够不到便气馁了。垂头,眼前突然多出那朵花来,凌钰一喜,笑着接过,“谢谢……”她转眸望去,笑容凝滞。
花墙之下宛若落下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罩在身前,她几乎眩晕,张唇却发不出声音。
“阿钰。”清朗的一道声线轻轻唤着她的名字,这久违的熟悉震醒了她。
“你在这里。”她喃喃道。
“我在这里,你也在。”
梁肇启在这里,他是玉公子,是她的邻居。世间万事这么巧,他们竟然还会相遇,再次重逢。
坐在开满花朵的院子里,凌钰平静地诉说着发生的事情,她说得云淡风轻,心却还是会痛。梁肇启来握她的手,“是我连累了你。”
她抽回了手,起身往院门走去:“你就在这里吧,我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你一个怀了身孕的孤身女子该去哪里?留在这里,至少我可以照顾你,不要躲着我。”
“我已不再需要男女之爱。”她如何不知道他的心思呢,他还是没有变,对她的那份情没有望过。
“我不会以男女之爱的关系陪在你身边,我只是你的故友,是你的亲人,你的邻里。”他只有这个方法可以留住她,他是庆幸的,只要守在她身边,不管什么身份他都可以接受。
她怀中身孕,不能多动,不可能再经受任何颠簸的。
凌钰留在了这里,她是真心喜欢梁肇启院中的花海,她时常爱来院中静坐,他会做好了饭菜端给她,她不想提及的东西他从不问起。他很幽默,会说轻松的语言让她心情愉悦。他会用横笛伴她的琴声,让前来的杨嫂惊叹不已。
“我早说你们可以过成一对了!”
梁肇启笑之以礼:“我们只是难得有缘的朋友,杨嫂不要再取笑文远了。”
“哪里哪里,我就是觉得你们很般配啊,现在时局也安稳了,你们都是大人,也该有自己的家庭啊!”
凌钰瞬间一怔:“时局安稳了?”
“妹子不知道?天下就要统一了,你们都不知道吗,两军胜负已决,很快就要宣布统一了!”
心跳剧烈,凌钰周身发冷,她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谁胜了,谁败了,天子是谁的?”
“妹子怎么一脸发白,你肚子不舒服?”杨嫂关切地来扶她。
梁肇启双眸闪过担忧,起身握住凌钰的双肩,俯首在她耳侧安慰:“慢慢听杨嫂说话,你不要紧张。”
杨嫂笑嘻嘻道:“瞧,你们还真适合凑一对!”
凌钰脸色发白,沉喝道:“谁胜了,快告诉我!”
杨嫂一愣,半天缓不过神,她从没见过凌钰发怒的样子,冷得吓人。
梁肇启笑对杨嫂:“她有一个弟弟在参军,杨嫂快说魏与顺远到底谁胜。”
“原来如此,当然是,当然是……”一口唾沫呛了喉咙,杨嫂半天缓过神来,“当然是咱们胜了!”
凌钰紧绷的神经在瞬间放松,长长吐出一口气,有劫后余生的惊惧,她还是担忧的,她还是替陆玦担忧。他没死,他胜了,以弱军胜魏精兵,他怎么能够办到!
“不过咱们这天子好像要死了,他杀完魏庭就倒在了战场,听说二十日里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凌钰几近晕厥,死死握住杨嫂的手:“天子要死了?”她感觉有人抓住了她的喉咙,嗓子都已嘶哑。
“是啊,我也是听我虎子说起的,他们教书先生说了,天子二十日里每天只睡一个时辰,亲自在战场杀杀打打的,虽然赢了魏军,但却是被将领抬回来的,好像一条腿已经废了。”
ps:
妈蛋的,熬不住了,写到这会儿实在写不下去了,好困眼睛睁不开了,大结局晚上再来补上,白天要去走亲戚。晚安~
220 大结局 下
杨嫂还说得有味,逮着这话题不放,虽然没有见过这口中提及的天子,却一直又是赞叹又是可惜:“一个人怎么能单打独斗砍杀那么多的人,一天睡一个时辰,那哪里够睡啊,恐怕他睡觉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的!哎,可叹咱这天子没有子嗣,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要交给谁继承啊!”
他没有子嗣,那是他咎由自取,是他的报应。凌钰沉静着,杨嫂在旁问:“妹子还有弟弟在战场?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有与你通信吗?”
“若有信就是平安,无信就是没了。太晚了,我先回去了。”凌钰起身走出了梁肇启的院子,她的心一刻都不能平静,哪怕脸上镇定如常,心底却早已掀起波澜,这明明是她所希望的,为什么她还会这般在意他,关心他的消息。他要死了,就快要死了,她应该高兴啊,这不是她一直所希望的吗。
脚下一滑,凌钰一声惊呼脱口,这才见自己竟然走了一条小路,这路并不平坦,她刚刚险些就滑到了。后怕地护住腹部,凌钰忙转身往回家的路走。
“阿钰。”
抬头愣了一愣,凌钰淡淡移开目光:“你来做什么。”
“你有没有事?”
“太晚了,我想回去睡了。”
“你要走了吗?”安静地问着,梁肇启却有份害怕,他舍不得她离开。
“去哪里?”
“他身边。”
像是听到非常好笑的笑话:“怎么会,我与他没有什么瓜葛。”
凌钰走回归家的路。梁肇启一直在身后安静跟着她,到了院门,凌钰推门进去,“你回去吧。我没事。”
静静望着凌钰,梁肇启点头答:“我们只隔了一条小径,你有事情就叫我,我肯定能够听到的。”
凌钰点着头,没有看他,准备锁门。
“我来吧。”梁肇启忙拉了门耳,透过木门缓缓合上的缝隙,他轻声道,“早些睡吧,别想那么多。”
这一夜凌钰却是难眠。她想的太多。以致腹中一阵抽痛。已经与她再没有关系,她索性不要再想了。她选择离开就是为了过自由的生活,不要再有束缚与牵绊。这个男人注定不属于她,他是生是死都再与她没有关系了。
顺远三年一月,陆天子灭魏国,一统天下,改顺远为昌。昌朝元年,天子登基为帝,大赦天下,取缔诸侯国,设封地王,改农令。废护甲兵,颁新军策。同年二月,帝亲笔写书于天下,抒帝之过,愧侧妻纪氏。三月,帝言纪氏并未葬身火海,乃魏军计害,全国贴榜悬赏,为寻纪氏。
四月的流景镇百花绽放,满目绿野一片花开,杨嫂与几个妇女在谈论当下最热的话题。
“不是说纪氏不守妇道,还与前朝梁氏有染吗?”
“皇帝不是说了,是魏国陷害啊!”
“管它呢,要是谁能找到这个纪氏就好了,到时候有一大笔金子,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杨嫂叹道:“要是纪氏沦落到我们这个小镇就好了,不过我猜这个纪氏多半已经死了,魏军怎么可能放过啊,说不定还死得好惨。”
众妇女一阵唏嘘。
一个五十好几的老妇从小桥走来,与她们撞见一笑:“都在谈论什么啊,见你们有说有笑的。”
“云婶,你这是才从镇上回来吗?”杨嫂见她手中提了篮子,便问道,“妹子要生了吧?”
“是啊,她花了银子请我这个产婆去照顾,她身子虚,又小产过,我去买了些补品回来做给她吃。”
杨嫂嘻嘻笑道:“就你热心肠,妹子对你也放心,不过你买这么多东西有用吗,她就是这个月就生了吧。”
云婶故作神秘一笑,不过还是藏不住话,满脸堆起了笑:“她是一个肚子,但是怀的双生子,不补怎么成!”
杨嫂愣了好久,一群妇女也是发呆,许久后才回过神大喜道:“怎么都没听她说起,这是大好事啊,她怎么这么幸运……”不过杨嫂又叹起了气,“可惜她一个弱女子要养两个娃,又没个男人在身边……”
身旁一个妇女问道:“她男人去哪了?”
“只听她说是死了。”
“那真是可怜!”
云婶也是一叹,不愿再讲这个话题:“你们刚刚是在说什么啊,看你们谈得那么起劲。”
“皇帝不是在找他的侧妻吗,城中贴了榜,不知这个纪氏长什么样子,肯定美得似天仙吧,不然皇帝怎么这般念念不忘!”一个妇女说道,“云婶,你不是才从城中回来吗,可有瞧见贴的那榜?”
“没有,听说是被哪个人揭了榜,但是却没有去官府认。”
满远的繁花中,凌钰挺着大肚子实在寸步难行,她问在院中打理花草的梁肇启:“榜单是你去撕毁的吗?”
梁肇启轻笑:“你现在去哪里都不好,所以我只能去撕了榜单。”
凌钰垂眸望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谢谢你。”
“对我说这些做什么,这是我该做的。”
凌钰沉默,他不欠她,做这些只是因为情。
她面墙抓住院中的桃树起身,“我回屋子了,你也快回去吧,这些花应该不用再打理了。”他帮她在院中种了很多花草,每一日都会来打理照料,就像在胡王宫时,他一心一意照看她的相思树一样。
梁肇启放下石锄起身:“那你进屋子去吧,云嫂是和你睡一屋吗?”
“嗯,你放心吧。”
他点了点头,替她关了院门离开。
云婶在房间替她掀开被子,又忙过来扶她上榻。“小心,应该就是这几天了吧。”
“难为婶子了。”
“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你是花了银子请我,这是我该做的。况且你一个妇道人家身边没个人照顾肯定是不行的。”
凌钰一笑:“若你钱不够用可以和我说……”
“够了够了,我虽然是做这个的,但是也不能多拿那不该拿的钱,妹子还是把钱存好今后给孩子用,身边没个男人,今后……哎。”
见凌钰沉默,云婶自知是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她忙说起别的话题:“听说咱们城有人去揭榜了,不过又没去见官,真是瞎闹。要是我们能瞧见那皇帝侧妻一眼就好了。”
皇帝。他做了皇帝。没有听闻过他废掉一只腿的事情,或许他已经医治好了。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夙愿,终于做了这天下的帝王。他应该开心了吧!但是还贴榜寻她做什么,愧疚,忏悔书?她怎么敢再信!
睡到半夜,凌钰被腹中的疼痛惊醒,这痛一波一波袭来,她知自己是该要生了,“云婶,云婶……”云婶的呼噜声从另一张床传来,她睡得死,没有醒。
凌钰挣扎着起身下床。她准备去推醒云婶,她跌跌撞撞碰到了茶壶,房屋的门突然之间被撞开。
凌钰借着月光瞧清这身影,好容易喊出话来:“阿允,我……”
梁肇启快步上前扶住她,“疼了,要生了?”
凌钰艰难地点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怕你夜晚有事,所以这几日一直在你院外。”梁肇启扶凌钰去床榻,这时云婶也终于是醒了,他将凌钰托付给云婶,忙冲进夜色去城中找大夫。
腹中与下体的疼痛让凌钰不住痛呼着,整座小镇都能听到她的喊声。但是这点痛比起从前的痛又算得了什么,她咬破了唇,用尽全身力气。
好久好久,云婶落下口气,欢喜得替她落泪:“一个男儿,一个女儿,妹子,你真是好命,上天还待你不薄!”
男儿,女儿,她怀的双生子,她想起摘星台那一夜,她说要他下一世还给她儿子和女儿,却不想只是那一夜,那不休不止的折磨让她失去的儿子和女儿都回来了。
她望着孩子哭泣的小脸,这一对健康的孩子就在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