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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妾谋-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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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全是政事,这也是妾的家事。天子……”

“妹妹的话似乎说错了。”凌钰端坐着,睨了一眼陈妃,“既然你已入顺远王宫,成天子的女人,怎可还说这是‘家事’?难道陈妃并不把卞耶王宫当做家么?”

一双媚眼透出不甘与幽怨,陈妃忍气吞声,“是妾一时失言。”

陆玦不喜这些是非:“你回去吧。”

“可是天子,您也有过孩子,难道您不能体会为人父母的那份不舍么!”情急之下,陈妃急了。

这一语让整座宫殿变得沉寂,凌钰冷笑出声:“陈郢能得天子垂怜,将来为曲国争光,难道这不算是曲国与陈公的荣耀?陈妃确实不懂政事,还是莫要再议了好。”

她为人母,所以会懂这份出于父母的不舍。陈公当时当日的狠心逼迫陈妃都不记得么,如果不是陈公联合臣子兴起那场“滴血验亲”的闹剧,小绿树或许不会离她而去!

她就是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她怎甘心独自忍受这些痛苦。

192 聪明小官

陈妃已知再不能劝动,狠狠瞪了凌钰一眼退开。

大殿沉浸在冷清安寂里,凌钰起身返回寝殿,她坐到床沿,从枕下拿出小绿树用过的一方手帕,他喝奶时总爱将奶水溢出小嘴来,这手帕不知多少次给他擦过一张小嘴,他也总爱咿呀撅着嘴挣扎。

心中沉痛无尽蔓延着,但是此刻已经没有泪了,她的泪哭干了,不知道悲痛之时要怎么流泪。

殿中有关小绿树的东西都已被陆玦吩咐收走,但是他没想凌钰会在枕下藏着这一方手帕。走上前,陆玦道:“先睡吧。”他从她手上拿过那一方手帕。

凌钰起身走去妆台前,“方才你说有政事要忙,那先去吧。”

他说的有政事只是不想见陈妃,她怎么不懂。但是她也不想见他,所以她要拒绝。

从她自魏国归来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未在同床而眠过。陆玦静望这窈窕背影,转身走去了殿门,“那你先睡吧。”

她不愿,他不会强迫。

来王宫两日的陈公一直想要求见陆玦,但是陆玦一直以政务缠身为由不接见,陈公再耐不住,跪在陆玦的宫殿门口“守株待兔”。这样撞见陆玦,他连连俯身叩拜道:“天子,臣实在希望天子收回成命!”

“过去这么多日陈公还要再议,难道陈公是不想为顺远效忠?”

“臣当然不是,若臣不想为顺远效忠,那么臣就不会拼接性命与举国百姓安危来帮天子夺这天下。”

陆玦双眸眯起,冷笑:“陈公在威胁寡人?”

纵使匍跪在地,陈公也是毫无畏惧。只道:“不敢,臣想天子收回成命,臣只有一子一女,郢儿太小,离不开双亲……”

“为诸侯之子,若这点苦都吃不得,将来怎么继承侯位?寡人独独给陈公这样的机会,休要再议了。陈公来卞耶已有多日。还是快些回去料理曲国政事吧。”丢下这句话陆玦再不接见陈公。

陈公狠狠咬牙离开,他的马车出了卞耶王宫,见城头站着一个纤细身影。仔细望来,竟是凌钰立在城头。陈公很清楚这一场赐官是因为什么,他率臣子掀起风雨,此刻是凌钰在报复。

五日后。陈郢在曲国士兵的护送下抵达卞耶,陆玦将此事交给凌钰安排。

初见陈郢,这个五岁的孩子昂起倔强的脑袋。即使在凌钰身前下跪行礼,浑身也皆透出不甘。

凌钰并非想要陈郢受罪,她只想让陈公为所做之事付出代价。她问跪在殿中的陈郢:“你叫什么名字?”

“小臣陈郢。”稚嫩的声音却答得中气十足。

“你知道自己来此的任务么?”

小脸一脸的冷静,“知道,父王做错了事,我是来赎罪的。”

凌钰倒是愣住,一声忍不住的轻笑从唇中逸出,“你赎什么罪,你一个小小孩童,如何赎罪?”

“事事听任天子之令。不违天子,不惹是非。等到及冠之年回曲国去。”

凌钰嗤笑:“小小孩童竟懂得如此多。那你能保证及冠之年你回去后双亲可还认你,即便认你,可还会重用你疼爱你?兴许回去后你会发现他们将对你的爱都给了无数个你的弟弟。”

小家伙被问得愣住,毕竟是五岁的孩子,他似乎也能知晓今后的难以预料,一时小脸涨红。瞪大眼望着凌钰,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凌钰走到陈郢身前,蹲下身与跪地的他平视,“天子将你交给我,你怕我么?”

凝望这美丽的一张容颜与一双明眸,陈郢摇头埋首:“母妃说夫人也当过母亲,所以不会为难孩子。”

凌钰微微一怔,起身淡淡吩咐:“辛乔,带候人去宪宫。”

知晓已经再躲不过,陈公的妻子竟然会用想情来打动她。对待这倔强而无畏的小人儿,凌钰确实不会下狠心去迫害。她又是冷笑又是自嘲,他们能算准她这一点,但她也有别的办法可以应对。

陈妃几乎每日都去宪宫看陈郢,除了陈郢来王宫的第一次她能见到,其余次次都是碰壁。凌钰下了令,陈郢安心学习采邑事,不能被任何人打搅。

连最后一点余地都被斩断,曲国自然是恨的。

卞耶的春节多了一个小客人,听宫人禀报,陈郢竟然从未哭过。凌钰不由对这个孩子大加赞赏,不过也有些心疼,小小年纪,他本不该背负这些。陈公与妻都来卞耶朝贺,送来许多新年礼物。陆玦准备的宴会上,凌钰搂着陈郢参加。

望见双亲,陈郢激动地想要奔过去。凌钰手上用了力,将他拉住。他回身看凌钰,一双黑色的大眼祈求又似委屈。陈公夫妻身前,凌钰含笑问陈郢:“想见你父母么?”

他使劲地点头:“想。”

出乎周遭外人意料,凌钰很自然地放开陈郢的手,“去吧,去与他们聚聚。”

陈公之妻搂紧陈郢低低啜泣,他们一家不过相聚了半刻钟,凌钰挥手朝陈郢微笑:“候人,你该回来了。”

这小孩深懂尊卑之礼,虽也倔强,面对凌钰任何吩咐却从未有过违背。尽管陈公与妻再多不舍,陈郢还是坐到了凌钰身边。隔着很近的距离,陈公却不能抱到自己的孩子。他深深望着凌钰,那目光似一把利刀,带着锋芒朝凌钰射来。

陆玦一个眼神淡淡扫过,陈公立马收起了目光。

近在咫尺,却得不到。这就是凌钰想要陈公受的罪。

宴会中途,凌钰携陈郢离开。这周遭都是鼎沸热闹的声音,整座宫廷也都高挂红灯,喜鸣鞭炮。又过一年,她又老了一岁,她一点没有过年的盼头,在魏国时她可以与娘亲守岁,但在此刻的顺远王宫,她觉得新年依旧是旧的气象,摆脱不了那些难受,守岁都没有心思。

松开陈郢的手,凌钰往前缓步而行。她没有目的,不知自己在做什么该去哪里。

陈郢不紧不慢跟随在她身后,凌钰突然安静地回过身,“你怎么不走?”

“夫人没有叫小臣走。”小臣,他确实是小臣,一身新衣穿在身上沾了喜气,多了份可爱。但是这小小的人儿不过五岁,却是一脸的老成。凌钰忍不住想笑,轻轻抿起唇角,“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怪我让你与双亲分离?”

陈郢摆着小脑袋,“父王说政事很乱,他都理不清,所以小臣应该也理不清。既然小臣小小年纪可以为臣,那么肯定是夫人与天子重用,小臣不敢怪罪啊。”小小的人竟懂这么多,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凌钰突然收起了笑,安静地望着陈郢。她不明他是真的天真单纯,还是城府心机太甚。若为后者,小小年纪就能如此,将来如何得了。

“我让你十多年都难见父母,你不恨我么?”

这像是极难的问题,陈郢昂起脑袋思考了半晌,“小臣觉得夫人很可怜,没有天子疼爱,没有自己的孩子,一直都没有开心笑过。”

小小的人儿竟懂这么多!

凌钰失了神,在五岁的陈郢眼中,她与陆玦从未再同房过,那就是没有“天子疼爱”。这一个多月来,她与陆玦除了吃饭会在一个桌上,其余从来再无深交。

望着这小小的人儿孤零零站在昏暗灯光里,凌钰问:“若今后要你做大都官,诸侯与天子间爆发争论,你该怎么解决?”

这突然转变的发问让陈郢愣住,他垂着脑袋沉思,抬起头来:“小臣不知道……”多少是有怯意的,他又接着说,“小臣会听天子令。”

“为什么?”

他似乎也想不到原因,好久后道:“……天子是受万民尊敬爱戴的,小臣没有理由违抗啊。”

凌钰轻轻一笑:“让辛乔送你回去吧。”

若这是陈郢真实的回答,那么此人必定可为国之栋梁。若反之,那么陈郢再小她都不敢留了。但是她还不信一个五岁的孩子可以有如此心计,或许她应该相信他是无害的才是。

她不知晓自己未来会在这个小小孩童的手里逃过劫难,她也不知未来会有多大的劫难再等着她。

宫廷处处红灯高挂,路过的宫女语气里都是欢声笑语,唯独凌钰一人走在王宫,不知要去哪里。她想出宫去看看小绿树的墓,又觉得自己浑身疲累得没有力气去折腾。

她突然很愧疚,她这个母亲做得一点都不称职,连春节都不去看孩子一眼。

行走在王宫深庭,凌钰穿过凤华宫,穿过陆玦特意为她种的那一片花海行去了摘星台。从回宫到现在她还没有再来过这里,摘星台每一层楼都垂挂了红灯,将这一片空旷照得透亮。

凌钰缓步走进楼中,有值守的宫人瞧见她,诧异行礼:“夫人,您是要上楼么?”

“现在有人在这里值守了么?”她记得从前才建好时是没有安排人值守的。

宫人答道:“是呢,天子吩咐过这里不许除了夫人以外的人上去。”

一瞬的沉寂,凌钰问:“天子说这里要修天梯,现在修好了么?”

“已经修好了,天子都上来过很多回了。这每一层的灯笼都是奴们进天梯上去挂的。”

193 欲占城池

宫人引凌钰走去登天梯,那是一个不大的四四方方的柜子,她站进去便有宫人来拉连着的铁索,不知陆玦是命人怎样设计的,借着数十宫人的力气,这天梯缓缓上升,停在十层换了一批宫人,最后轻而易举将她平安送去最顶层。

十八层的高楼真的有夺目的美,这最上面悬挂了一排排宫灯,将四周空旷都照得明亮。有宫人乘了天梯上来,对凌钰道:“夫人,天子一会儿要在这里放烟花。”宫人忙去提天梯中运上来的一箱箱烟花。

“天子一会儿要来么?”

“是啊,难道夫人不是先来等天子的么?”宫人惊讶地问她。

凌钰走去栏杆处俯视,今夜整座王宫都灯火兴盛,城外也是万家灯火齐亮,整个尘世说不出的美好安宁。凌钰转身吩咐:“你先点亮一盏烟花看看。”

宫人听她之令点燃,炫彩烟花倏然飞上夜空,因为他们站在十八层,这烟火也飞得很高,绽放在深色夜空,开出极美的七彩花朵。凌钰不由自主露出微笑,昂首望这愉悦美景。

夜风吹乱凌钰的发丝,吹动她飘飞的裙摆,微笑渐渐变成欢愉的笑,笑声也飘进这夜风里。后背忽然之间覆上温暖,腰际也被一双手臂环住。凌钰回身,与陆玦的目光相撞。她还绽着笑,却戛然止了笑声,笑容也凝结在脸上。

满空还绽放着烟花,陆玦磁性的声音响在她耳边:“你喜欢么?”他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渐渐收起笑,凌钰没有回答。

“阿钰。新的一年,那些旧的东西可以过去了么。”他这样问,不等她的回答,缓缓凑到她唇边,温柔的吻迟疑落下。在她的安静之下,他才渐渐加深了这吻,加重这温柔的力道。

怔神好久,凌钰没有再推开他。她的心似乎轻轻动了。心门上的锁也悄悄松落了。陆玦抱她一路吻去小屋,这间小屋的床榻如她凤华宫的床榻一样软,她的后背覆上丝滑的罗衾,鼻端隐约飘来一缕红梅花香。

他竟如此细心地安排。

说不清心中的纠葛,凌钰想这已经是新的一年,如果这些不愉快都随着这旧年岁过去该有多好。这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再如此亲密地在一起,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与羞赧。

小屋昏黄的灯光温馨氤氲着。将这一室镀上暖意,夜空绽放璀璨烟火,蜿蜒宫灯将整座王宫都照亮。新的一年,一切都是美好的。

春节宫廷宴会过去,诸侯也一一离开。云初九向陆玦请令,要封侧妻董氏为正室。凌钰初听这个消息很惊讶,她前去送别。问及云初九:“你想通了?”她是怀疑又欣喜的。

云初九已褪去以往那些少年稚气,一举一动皆露凌然气魄,他笑着回答:“我以为自己还能找到那份心中一直追寻的东西,不过现在觉得从前的一切在此刻看来都好幼稚。董氏陪伴了我渡过一路风雨,她年长我两岁,初时我也是不喜,认为她老成稳重,失了女子的明艳动人。不过……”云初九摇头一笑,“现在我应该感激她从前对我那些严谨,虽然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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