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中州-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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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杀之气,来往的家仆虽然衣饰与门口的相同,但行动极为敏捷,眼光也是十分锐利,不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此时已近中午,寿辰将至,寿筵将开,却还是不见汝阳王人影,梅园中的客人并不多,够资格在这里就座的,也仅就二十余人而已。其他人不要说就座,就连见汝阳王一面都不可能。富贵莫过帝王家,这话一点也不错,城中有谚:平生不羡玉满堂,但求一识汝阳王,读书不为上金峦,只求谈笑入梅园。可见汝阳王在此地的影响力。
既是能在这里就座,家世与身份无疑都是极高的,其中有几位年高长者,都是峨冠博带,大袖飘飘,一副学者之风,还有的就是少年英俊,个个鲜衣华服,气宇轩昂。还有的就是城中的几位高官,坐在那里,自又有一番风范。看他们的样子各自不同,年长的大都安然稳坐,目不斜视,而长少的则看上去微微有点不安,仿佛将要等待着什么重大事情的发生。
就在这时,只听钟典齐鸣,十八个彩衣少女蹁然走来,手里托着大红寿灯,与各色寿礼,分列四外,然后又走来四人,在汝阳王的座位后面负手而立,这里的人都知道,这四人正是汝阳王的四个贴身侍卫,人称四象星君,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个个都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
最后出来的当然是汝阳王。
他今年五十岁,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多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今天他穿了一件大红寿衣,上面用金线绣了一百个寿字,在阳光下金光灿灿,好不惹眼,衫得他本来就白皙的脸色更如无瑕美玉一般。
汝阳王一出现,在座的所有人一齐起身,向他齐声道贺,汝阳王微笑答礼,道:“本王何德何能,今日各位能赏脸光临,实是一件快事……”他向众人微笑示意,大家一起就座。一位官员打扮的人谄笑道:“今日正是王爷天命之寿,我等有幸,能亲向王爷道贺,更能一睹王爷芝颜,可算是不虚此行了。”众人也都附和。
汝阳王哈哈一笑,道:“我看今天在座的都是苏州英俊,可称得上是一次‘群英会’了。实慰我心,实慰我心。不瞒各位,今日对于本王来讲,乃是双喜临门,一则是本王寿诞,二则嘛,乃是宣布一件事情,就是为小女择婿的结果。”
这话一出,座中的那些少年子弟都一个个面色微红,似是有些不安,但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可相对的眼光一碰之时,又充满了敌意。汝阳王并没有看他们,吩咐开席。
就在此时,一个锦衣家仆走近汝阳王,递与他一份拜帖,又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汝阳王扫了一眼,轻轻一皱眉,道:“果有此事?”家仆点头,汝阳王问:“几个人?”家仆道:“两个。”汝阳王道:“好,请他们进来。”
''文'不多时,家仆领进两个人来,后面的人似乎是个跟班,脸也不敢抬起,好像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但前面那个人却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大步而来。这人一进园子,所有人的目光尽都盯在他脸上,一时间,所有人尽都失色。
''人'这里不乏少年英俊的公子,儒雅超群的书生,剽悍勇武的侠士,但这个人却集中了所有这些人的优点,他不但英俊,儒雅,勇武,而且还有一点他们所缺少的轻佻狂傲,所有的这些集合是一起,组成了这个最吸引人眼光的来客。而他的话更是令在座的名流们吃了一惊。
''书'这位公子直到汝阳王座前,拱手一礼,然后负手而立,脸上露出非常自负的笑容。汝阳王道:“这位可是夏凉眉公子?”来人一笑,道:“正是凉眉,王爷定是见了我的拜帖。”汝阳王点头,道:“公子语出惊人,写明今天与本王贺寿的寿礼,乃是二十万两黄金,不知此话是真是假。”
''屋'座中人听了,无不惊骇,他们虽然也是非富即贵,但拿出二十万两黄金做寿礼,却也没这个力量。不由得看着这位夏公子,都露出不相信的神色。
夏凉眉道:“不错,我的确是写明,奉上寿礼二十万两黄金,一点不差。”众人越发惊奇,心道这个人口出大言,却不知那二十万两黄金放于何处,汝阳王一笑,道:“既是如此,夏公子当然可以成为我的座上客,来人,看坐。”他竟问也不问那二十万两黄金是真是假。
座中人愕然,连夏凉眉也不由得一怔,道:“王爷怎么不问一问,我那些寿礼在哪里?每个人都看得出来,我不可能将那么多黄金随身带着吧。”汝阳王看着他,微微颔首,道:“我不用问,公子既然敢说这话,想来定不是一般人物,单凭你的人,我想就值二十万两黄金。”
夏凉眉笑道:“我并不值这么多,但我的寿礼却绝对值,我有两样礼物奉上,为王爷寿。”汝阳王听了,道:“两件礼物?公子定是寻到了世间奇珍。”夏凉眉笑道:“不错,头一件礼物可值十万两黄金,而且世间仅此一件,别无分号。”
汝阳王向下低了低身子,问道:“那是什么?”夏凉眉也向前走了一步,以手护住半边嘴巴,好像生怕让别人听了去,但他的声音在座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四个字:“你的人头!”
这四个字一出口,场中突然起了变化,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张桌面突然凭空飞起,砸向汝阳王,谁知刚到半空便裂为七八块,飞袭两边的侍卫,而使桌面裂开的,正是座上客中的几位士绅豪客。与此时同,夏凉眉身后那个跟班猛一抬头,露出了一双利如鹰隼的锐眼,他手臂一振,已多了一支短柄狼牙穿,他的人也如一头独狼,射向汝阳王。
场中一时大乱,那几个江湖豪客掀翻桌子,各自抽出暗藏的兵器,群起而上,却被众家仆挡住,但是那些家仆去来不及挡住那个跟班了。但汝阳王后面还有四大侍卫,此时已如一堵人墙,护住汝阳王。
刘玄武一张手,龟鳞盾迎面立起,要挡下这一击,但那跟班似早已料到,身子如蛇般一扭,狼牙穿半空一折,便已绕过刘玄武,孙朱雀正要飞出火龙标,却被那跟班左手射出的飞刀弄乱了方寸,自救不暇,言白虎怒吼一声,十八节虎尾钢鞭当头便砸,却被一名刺客的蛇鞭缠住,砸不下去,最后面的方青龙一声呼喝,手如龙爪抓向狼牙穿,他要用二十年苦练的鹰爪力加龙爪手,截下这一击。
他果然不愧为四大侍卫之首,这一出手果然奏效,狼牙穿没入他的手掌心,竟连油皮也没割破,方青龙一声闷哼,手如钢钳,狼牙穿也不能再前进半分,但那跟班竟连这一手也料到了,他手指一动,狼牙穿前半部分的利刃竟脱柄而飞,射向近在咫尺的汝阳王。
此人竟在一眨眼前,连破四大侍卫的阻击,力求刺汝阳王于穿下。
这个过程如同电光石火一般,眨眼两次间就已完成,汝阳王还没等从椅子里站起来,狼牙穿闪着慑人的光芒已然飞到,穿过汝阳王的身子,透木而出,竟将汝阳王钉在了椅子上。
汝阳王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这要命的利刃,连哼也没哼一声,就倒毙在椅中。
场中大乱,四侍卫红了眼睛,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四个人联手竟没能挡住这刺客一击,让对方取上将首级于重重护卫之中。言白虎暴喝一声,手臂粗了一半,将那用蛇鞭的刺客拉得倒飞而起,撞上了假山,将头撞得粉碎。孙朱雀的火龙标也标中了两个刺客,那两人全身起火,倒毙在地。而刘玄武与方青龙截上了那个跟班。那跟班没了兵器,并不恋战,身子一滑,如同游鱼般便到了圈外,他看了一眼汝阳王,见他已有死无活,便唿哨一声,转身飞上了院墙。
他方一抬头,就迎面遇到了夏凉眉。
夏凉眉在说出那四个字以后,就飞身上了院墙,优哉游哉的骑墙观虎斗,嘴角边上还带着笑容,由于大家的目标都在汝阳王身上,所以没有人来管他。现在那跟班跃上墙来,向他微一点头,便要向墙外跳下,但就在这时,下面的每个人都看到,那跟班突然晃了晃身子,手捂咽喉,却仍掩不住那股喷射出的血泉,他手指着夏凉眉,没有说出一个字,便栽到了墙下。他的咽喉已被割开了。
还有两个刺客见了,大叫道:“你是叛……”话没说完,一个被赶来的弩手射成了刺猬,另一个被方青龙抓断了两腿的骨节,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方青龙一手抓住那人,叫道:“你们是哪里的刺客?”那人惨笑一声,突然一咬牙,嘴里流出一股黑血,就再也不动了。原来他们嘴里事先早已藏有毒药。
夏凉眉跳下墙来,缓步走近,四处汝阳王的侍卫们剑拔弩张,围紧了他。夏凉眉看也不看,从死人脸上揭下一层薄薄的面具,递给方青龙,道:“这些人都是杀了正主之后,戴上他们的脸皮来的。”方青龙看了看他,道:“原来你就是与王爷送信的那个人。”夏凉眉从腰间取出一把折扇,随手一展,黑底扇面上露出五个泥金大字“掬水月在手”。他轻轻笑道:“不错,正是我。”
方青龙看着他,突然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出卖同伴与朋友,你为了什么?”夏凉眉摇摇头,道:“大错特错,这些人根本不算我的朋友,他们也不配做我的同伴,至于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请汝阳王来,我自会对他说。”方青龙嘴边露出一丝冷笑,道:“王爷就在此间,你如果有本事认得他老人家出来,王爷自会给你机会。”
夏凉眉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这么说这里每一个人都可能是汝阳王了?”方青龙点头:“不错,就连我,都有可能是汝阳王。”夏凉眉拍拍他的肩膀,道:“可惜呀,你不是,汝阳王这种身份,根本不会练什么龙爪手,更不会与身份低微的人过招,千金之子,不亡于盗贼,汝阳王就算真是在这里,也不会动手的。”方青龙笑了:“那你就认一认好了。这里没动手的人好像就只有这些彩女了。”夏凉眉又摇摇头:“汝阳王不是败家子,所以断不可能胡闹的,这些女孩子也不是。”方青龙皱皱眉头,道:“那你是否已知道谁是王爷了?”夏凉眉轻摇折扇,微笑着向四下里扫视了一圈,最后一笑,指着死在椅子上的‘汝阳王’道:“这位‘王爷’雅望非常,但真英雄者……”
他一指与他领路的那位锦衣家仆,道:“真英雄者,乃此人也!”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人身上。
那位锦衣家仆睁大了眼睛,一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夏凉眉向他长长一揖,道:“王爷大安!”锦衣家仆淡淡一笑,道:“你为什么认准是我?”夏凉眉哈哈大笑,道:“帝王之胄,龙行虎步,顾盼之间,凛凛有威,你若不是汝阳王,我就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锦衣家仆看着夏凉眉,突然一阵冷笑,继而变成一阵开朗的大笑,笑声中,他轻轻的转了个身。方青龙等四大侍卫一齐围拢上来,方青龙脱衣,言白虎捧冠,孙朱雀束带,刘玄武换靴,等到锦衣家仆再转过来时,已是与方才大不相同,虽然与死去的那个“汝阳王”长得一模一样,但却面现贵气,眼神流转之间,流露出超凡的王霸之色。
此时在场的每个人都已猜到,这个汝阳王才是货真价实的。
汝阳王示意将地上的尸体抬走,打扫干净场院,剩下的客人们又重新就座。这下子再也没有假扮刺客的人了,有两个官员方才吓得面无人色,在桌子下躲了半天,不免灰头土脸,很失面子,所以好不自在,推说有事,就先告退,汝阳王也不挽留,任他们自去。
此时座上都是一些青年客人了,有几个小伙子方才与刺客拼杀,颇有些奋不顾身的意思,令汝阳王非常高兴,吩咐每人赏三千两银子,以为谢意。
汝阳王环视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夏凉眉身上,道:“是你与我送的信,说今天会有人刺杀本王?”夏凉眉道:“是。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想到用替身吧。所以是我救了你的命。你的人头当然值十万两黄金。”汝阳王道:“我这颗头千金不换。”夏凉眉轻笑着摇摇头,道:“对我来说只值十万两。”言白虎与孙朱雀的眼眉当时就立了起来,言白虎道:“别以为你有了功就卖狂,就算你不报信,王爷一样会有所防范。”夏凉眉似乎没有听到,手掌向左右扑了扑,道:“我与王爷说话,哪来的苍蝇乱嗡嗡。好不识趣。”言白虎当时就要发作,却被汝阳王一眼吓住了。
汝阳王道:“夏先生想必是受人所派,来与本王为难吧。”夏凉眉折扇轻摇,道:“我不是受人所派,而是受人所托,没有人能够派我做任何事。我也从不听任何人调遣。”汝阳王道:“既是受人之托,就应当忠人之事,夏先生为何反戈一击呢?”夏凉眉并不回答,只抑首看天,轻轻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孙朱雀冷笑一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