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残刀-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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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锵之声连响,一株株怪树应声倒下。原来还是铁杆假株。黑暗之中的鬼影魔形经无形刀一戮一刺,顿时哗然而倒!原来也是些不中用的草人纸架。尽管如此,扑来的假树怪石砍不完,劈不光,那些鬼影魔形更是多如牛毛,杀之无效。不到三个时辰,燕无双已心疲力弱。
这使人又惊又吓又急又恼的经历,着实使她感到周身心力已尽,困倦之极。正在这时,忽闻一声清越柔和的声音传来。
“阵中何人?是误入还是明闯?”
无双急忙喊道:“小妹误入奇阵,请高人息阵。”
“你是何人,因何误入这迷踪阵中?
“我乃初入江湖者,燕无双是也。只因追赶一个黑衣夜行者,才误入贵园迷踪阵。还请高人见谅些。”
“既然如此,你站在原地不要动,待我来引你出阵。”
清越柔和之声刚落,一阵微风拂过。燕无双面前已站着一位身材欣长的男子,夜色迷蒙看不清来人相貌,只听他说道:“姑娘,请随在下来。”
左右穿梭,行行复行行,一路无碍。只觉眼前一亮,人已身在优雅、古朴的绿楼之中。
灯光明亮,照着屋内存设。一支二尺玉箫横卧在书案上,一鼎檀香正线烟袅袅。引路脱阵之人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燕无双不看也罢,一看不由得心如撞鹿,怦怦乱跳个不停。面前之人,二十出头年纪,一身潇洒绿衫裹着伟岸的身躯。剑眉斜飞,星目神光四溢,浑身上下荡漾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女孩子特别喜爱的男人昧。这味儿熏得她脸颊涂红,美眸流彩,浑身忐忑不安起来。
她不知说什么好,是道谢呢(人家从阵中带自己脱困嘛),还是问些什么(还不知人家的姓名呀)?一时之间,这位初春处子手心中都渗出汗来。
“在下姓梅,单名一个君字。少时随家父习武,因喜一竿洞箫,别人称在下为玉箫公子。
此地是家居之处,只因眼下江湖龙蛇混杂,为防不测,在前院布下天罡奇阵,无意之中给姑娘添了许多麻烦和惊吓,在下在此赔礼了。”
这位自称玉箫公子梅君者言罢,深深一礼,惊得燕无双连呼“不敢”,还礼连连。
“小女姓燕,名无双,穹窿山畔湖山庄人氏。因兄长外出半年不知消息,特出外寻找。
无意间误入贵园,打扰公子清雅,还望原谅些。”
“啊,燕姑娘说哪里话来!荒园有幸姑娘驻足,四壁生辉。在下欢迎都来不及,哪有什么打扰之言。夜半客来茶当酒,在下清茶一杯招待,还望燕姑娘能宽坐片刻。”
说着,冲了一杯茶。姑苏茉莉花茶。一缕清香扑鼻而来,燕无双果然觉得口渴得很。像是一切都设计好了似的,书案前,东西两把椅子,两个人,两盏香茗,那么自然而然,那么和谐舒坦。窗外晓月西移,星斗眨眼,阵阵夜风送来园中草木的清香,渗入肺腑。不知不觉间,燕无双感到浑身松懈,懒懒的四肢发软。是忙碌斗杀了一天的原故吧,到了一切放下时,人才真正感到需要休息了。一想到休息,丹田中似有一种热流在跃动,血脉也一阵紧似一阵。
眼前的人影也在晃动了,耳畔似乎还响着对方柔和的嗓音。
“燕姑娘一人初涉江湖追寻兄长,定然有许多不便之处,在下反正在家闲居,如果燕姑娘同意,在下愿一边派人四出打听令兄消息,一边也亲自外出托四海友人查访令兄下落。如此安排,不知燕姑娘同意否?”
能不同意吗?如此真诚。
“燕姑娘一个女孩子,一无亲戚二无朋友,孤身在外真令人放心不下。依在下之见,不如先委屈住在寒舍几日,待有了令兄消息,再赶赴相见。此意不知燕姑娘同意否?”
当然同意,拳拳之心,切切之意。
自称玉箫公子的梅君还在滔滔不绝地畅叙情怀,可是燕无双越来越听不清楚了。她只感到热,浑身热得非凡。只想将身上的束缚全部卸尽,让风儿彻彻底底地吹一吹发烫的躯体。
“热,热啊……”她模模糊糊地呻吟着。
玉箫公子梅君嘴角露出了笑意,踏前几步说:“燕姑娘感到闷热。可要小兄为你解了衣衫?”
“要,要解,快……快解。”燕无双已感到心儿快爆炸了。
玉箫公子梅君双手落在燕无双的胸襟上。那儿是两砣软软的,十分有弹性的妙处。他眼中奇芒一闪又敛。手指飞快地为燕无双解去了裙扣,脱下了外衣。“燕妹,还要小兄脱吗?”
“脱,我要嘛!”燕无双哪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窗口的那鼎檀香还在燃,细细的烟霞像长长的蛇舌一般,弯曲着向上伸展。
“那小兄扶你去床上躺下,再一件件给你脱尽可好?”玉箫公子明知对方此刻全在他掌握之中,故意如此说着。像一头猫,锋利的爪子已经按住了弱小的飞雀,却不愿立即食之。
玩,才是它最最心醉的。
玉箫公子将燕无双横抱在怀,轻轻放在书案后面的锦榻上。自己并不立即动手,只是怔怔地望着惺忪媚眼,芬芳喘息的妙人儿,由于“热”的原故在榻中低低呻吟,碾转蠕动。
“啊!”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冷气。榻上美人的每一个细小动作,无疑是对他的一种压迫,压迫越来越重,越来越不堪忍受。他也感到热了。不过此热不同那热,他的热是本能的,自然的,天性的热。而燕无双是……
他三下两下解除了自己的束缚,露出一身强健的肌肉。他没有立即扑上锦榻,相反走至窗边推开窗扇,让夜凉寒风吹抚他发烫的胸膛。他不想由于激动,使自己一下子就失去战斗力,他渴望品茶般慢慢、细细地品味珍贵的天仙般的宝物。
终于,他蓦地转过身来,双眼直直地望着已经忍耐不住自己动手解去粉红内衫儿的美人。
他喉咙里发出一种低沉的,野兽般的吼叫,双足一点,整个身子像张开翅膀的巨鹰,扑向锦榻上碾转反复,苦苦呻吟的处子……
寒山寺主持虚空法师巧扮神相谷,以易学八卦之学劝说燕无双参加剿灭为祸武林的神雕殿的斗争,这一点他成功了。燕无双自称灭雕神女是很好的明证。然而由于乾坤否定了与神相谷的认识,以至燕无双没有听从虚空法师的提示,与乾坤袖取得联系,以至一同加入灭雕行列,这一点他失败了。燕无双一恼而去也是铁证。这一失败,使自认论指阴阳的虚空法师十分沮丧,他不得不速速回寺与人相议善后之策。所以待乾坤袖一切如常时,他便和叶寒士告别分手了。临走时,虚空神僧对叶寒士交代了两件事。
“贤侄,你以后遇见灭雕神女,务必向她说明此事的来龙去脉。还有一件事是,你立即去寻找苗女金环,如能说服她反戈一击,那对灭雕大计将十分有益。因为她了解神雕殿的内幕。
待虚空法师离去后,叶寒士感到有点左右为难:是选择向南,还是向北呢?向南,正是灭雕神女离去时走的方向,或许向南能碰到教授自己飘絮步法的灭雕神女。不知为什么,自己十分想再次见到她。向北,正是苗女金环的路线,找到金环,完成师伯虚空法师交待的任务,对灭雕大计定然是有益的。向南还是向北?实在是使人为难。叶寒士苦忖半晌,最后还是决定向北——追赶苗女金环。
苗女金环在气恼、羞恨之中,没命地奔跑!一直跑到两腿一软,摔倒在地才“哇”地一声痛哭大嚎起来。她无法排泄被人抛弃的痛苦,只有用许多许多伤心的泪水来洗刷心中的屈辱。
金环乃苗疆异人金蠹鱼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金蠹鱼凭一身奇功怪术成为了苗疆十七代苗王,金环自然是苗疆公主。苗女天性对爱情十分专一,这次她偷偷单身一人溜出苗疆来到中原游玩,恰好遇上采花能手银雕亢君。亢君一见金环就觉新奇,苗女的狂热挚爱和中原女子的羞羞答答有着天壤之别!玩惯了花般水般的女子,见到野性十足、别有风味的苗族女子,亢君岂能放过。凭着他一副诱人的容貌和采花技巧,没几日便将金环弄得神魂颠倒,为他付出了少女的贞*和一颗诚心。不料大难临头之时,银雕亢君不辞而别,溜之大吉,轻松松抛弃了自己曾经山盟海誓的伴侣,这一打击别说是金环,换了任何人也受不了。
金环痛哭一场后,选择了绝路——死!她的一对怪兵器男女双蛇已被虚空神僧的内家掌心雷震碎。她不能再用苗族人常用的蛇咬咽喉的死法来表示对银雕亢君的愤恨。她选择了上吊。她解下丝绸腰带,系在一棵老树的粗枝上,跳起,双手抓住腰带,把粉颈伸了进去。然后双手一松,丝绸腰带忽地勒紧。金环感到一口气憋住。死,这道黑幕已经垂下。
“啪”地一声,她重重地摔在地上。老树的横枝不堪重负,断了!
香魂儿刚待出窍又悠悠地回转,有时候死也不容易。金环坐在泥地里,活也不是,死也不是,左右为难地直发怔。
夜霜浓重,万物都湿漉漉的。现在金环才突然想起了父亲金蠹鱼。
蠹鱼,是一种书蛀虫,在霉烂的古籍、线装书中很容易找到。翻开书,蛀洞圆圆的,黄豆大小,从首页直贯末页,这便是蠹鱼的杰作。蠹鱼银白色,不足半寸长。若在开卷时发现它,它准一甩剪刀似的尾巴,慌慌张张夺命而逃!古人又以白鱼、银鱼称之,形象至极。有书记载说,蠹鱼若将道家、佛门的经典著作内的神仙一类字眼吃掉,它身上就会显出五般彩色。人再吃这样的蠹鱼便能成仙。苗人金蠹鱼就是用此法成功的。
他捉来许多蠹鱼放在纸箱之中,再采来苗疆特有的紫色古藤碾成碎末喂给蠹鱼吃。这紫色古藤生长在阴山深洞之中,却有几百年的生长史,阴寒非常。蠹鱼吃了这样的藤,金蠹鱼再将蠹鱼活生生一条条吃尽,把蠹鱼带入体内的奇寒之气汇集起来,点水穿石,粒米成箩。
蠹鱼吃得越多,功力也就越深。六十多年的蠹鱼吃下来,可想而知他的功力了。凭着蠹鱼寒功和蠹鱼镖,他一举成名,成了苗疆第十七代苗王,并自称为金蠹鱼。他并没有将成名之技教给唯一的女儿,只因女性属阴,不宜练过寒之功。否则体寒和外寒溶在一起,是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金环在此时想到了父亲金蠹鱼,倒不是因为父亲的神功异术,主要是父亲有颗极端的护犊心。如果父亲在此,她就可报仇雪恨了。可是如今父亲在万里之外,他能听到自己内心百般、千般的呼唤么?
身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金环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是刚才还刀剑相见的乾坤袖叶寒士。他来干什么,莫非为赶尽杀绝?望着他坦诚的目光,她否定了。他是……
“你来此干什么?”金环不能不问。
“路过,听到哭声才拐来看看。不知金姑娘为何这般伤心悲声?”
“你难道没看出来我哭的原因?”
“没有。”
金环幽幽地吸了口气,说:“你的敌人,我以前的情侣抛弃了我。”
叶寒士冷冷道:“银雕乃花花公子,金姑娘能及时摆脱他的阴影,应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被人抛弃值得庆祝?”
“不是庆祝被抛弃,而是庆祝金姑娘你的重生。”
“此话怎讲?”
“一则,金姑娘及早离开他还不算陷得太深,一时短痛总比长痛好!要知道一个卖友求荣之辈怎么能有真正的爱。二则,金姑娘通过此事能认识世上的另一类人,另一类很坏、很坏的人,对于金姑娘将来说是十分有益的。教训就是经验,有了经验就能分明敌我、好坏。
这些难道不值得庆祝一番吗?”
一席话说得金环高兴地跳起来,脚腕上的许多金环发出阵阵悦耳的叮玲声,脸上也开始挂上了笑容。
她说:“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我真不必为忘恩负义的人去死,去伤心。不过,我想问一句,刚才你我之间还发生厮杀,为何你不恨我,相反要主动帮助我呢?”
叶寒士说:“因为你也是受愚弄的,你自己并不想为难我,对不?”
金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你对我这样好,你能做我的情人吗?”
叶寒士一呆,脸腾地红了。他不防对方如此直率坦诚,自己怎么回答她呢。同意,这万万不行。不同意,怕又伤了她的心:“这……”
“哈哈哈,小苗女,这小子不想做你的情人,老要饭的倒十分乐意接受你奉送的称号,你意下如何?”
蓦地,背后传来一阵豪笑。叶寒士和金环同时转身望去,只见答话的是一个破衣烂衫、身负九条布袋、手握绿玉杖的老花子,他身边一排站着六位年岁不一的乞丐。
乾坤袖怒斥道:“苦蟾乞你阴魂不散,居然又找上门来!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芦塘之辱!”
来人正是丐帮新任帮主苦蟾乞和六大护法碎肌乞、烂肠乞、裂肤乞、断骨乞、破肚乞和折颈乞。他们被冷血堡冷半目解穴之后,不但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