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成婚作者:匡岢-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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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方说七天内要灭了我们定南军,你们听到後怕麽?」压抑著紊乱的气息,他沉问道,感觉部下们纷纷一震,遂又以更坚决、更沉稳的口吻说道:「我不怕,我只怕向敌人解下盔甲摇尾乞怜,污了我们定南军尽忠报国的军誉!还记得跟炤王打仗我们是怎麽撑过来的麽?兄弟们,你们怕麽?」
「不怕!将军,我们不怕!」他们勇敢大喝,眼神充满不屈不挠的光芒。
「好!石兴,当许由出去引开程飞之後你趁机出谷然後从狭道离开。」他指著地图,目光倏然一沉,「这些天我们派出去的报差各个有去无回,这条路万分凶险,也许你会遇上埋伏、也许……」
石兴语气激烈的说道:「将军,石某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们放马过来正好,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我会掩护你出谷!石兴,无论如何你都要将事情传回京城,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烁王的野心!你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
应伴君牢牢抓住他的手,石兴也反握著他用力点头,接著许由、常清的手也覆了上来,这一刻他们的心是完全在一起的。
「常清你留下,其他人准备夜战!」应伴君下了最後一道命令。
当众人皆去备战只剩下常清在身边时,他再也忍不住吐了一滩黑血,用剑支持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将军!」常清被这突来的情形吓到了,满脸惊恐的搀扶他。
「别大声嚷嚷……」应伴君抖著唇勉强说道:「我中毒了,在赶回来前就已经中毒了。」
「怎麽会……」常清脑袋里一片空白,心慌意乱道:「我给您找解药来!」
应伴君苦笑的摇了摇头,「没用的,什麽解毒丹我都试过了,无奈这毒实在太绝了,我怕是……」
「不会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你别慌,崇牙那家伙还没退兵我怎麽甘心就这样去了?」
应伴君微微一笑反倒安慰起他,但常清看著那滩黑血心却凉了半截。
「是他干的对麽?为什麽……难道他口口声声说视您为知己的话都是假的麽?他就这样不顾情份将您逼上绝路!」
应伴君没有说话,他也和常清一样想过为什麽,究竟是他看错了还是一直以来对方就有这样的心机?昔日并肩而行的景象难道都是假的麽?就像程飞贪图荣华富贵转身捅了许由一刀,不管再深厚的情谊在权力面前也薄得像张纸一样一撕即碎?
内心沉痛不已,他拿出了虎符交到常清手上。
「将军!不可以!」常清一见到虎符,双腿登时跪在地上,他知道将军将号令军队的虎符交出来是什麽意思,但是他连连摇头,泪水不停在眼眶中打转。
「拿著,以防万一。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军心,我中毒的事千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要是我真的撑不住了,你要带著兄弟们等到援军来为止!」
「将军!兄弟们跟你出生入死!我们就是战到最後一兵一卒也要他烁王军血流成河!」
常清这番壮烈的话也引得应伴君内心激动不已,有这群忠肝义胆的兄弟相伴还有什麽好遗憾的?但是不行,他要众人活下去!
「他就是要看著我全军覆没,我不会如他所愿!常清你记住,我头可抛、血可洒,但是军魂不能灭!定南军要永远守著朝阳帝国,你知道麽?」
「知道、知道……」常清握著虎符潸然泪下。
「好,好兄弟!」应伴君欣慰的抱住他,但眼前忽然像那滩黑血一样的黑令他不由得怔了怔。
已经看不见了麽?
用力眨了眨眼睛,依稀还看得到一些光影,他淡淡地笑了,态度从容得不似眼盲,内心俨如看破红尘般的清明。
他知道自己终究要战死沙场,这是难逃的宿命也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他不会怨任何人,唯独心里有个缺使这般洒脱面对命运的心情充满凄凉──
对不起,伊何……这长命百岁的诺言我怕是守不住了。
这一夜,离开玉台的石兴半途遇上伏兵,断了一臂,血流如柱滴在马背上,最後一只手抱著马颈昏死过去,直到马匹载著他遇上伊何一行人。
「石兴!」
伊何一眼就认出马背上断臂的人来了,他是应伴君的副将,当初还来喝过他们喜酒的,伊何对他印象十分深刻,没想到石兴如今竟成这副德性。
瞄著他断了一臂的肩膀,伊何的心脏好像快跳出来,这时御林军的弓兵也围上前,大夥紧张的注意四周,一时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蒙青忙不迭替石兴止血,好不容易将石兴从鬼门关前拖回来,却是听见他嘴里「将军、将军」的喊著。
伊何内心一紧,急得满头是汗,「石副将你振作点儿!我是伊何,你看清楚我了没有?」
「伊……伊何?」石兴像用尽吃奶的力气睁开眼睛,逐渐看清来人脸孔之後激动道:「伊大人!真是伊大人!呜……将军……快救救将军!」
不管伊何再怎麽冷静都被这句话狠狠地搅痛了,决计连夜启程,不再耽搁。
同一时间,许由和程飞还在对峙。
他们各执一营本就实力相当,真要对干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但许由纵使报仇心切也谨记将军交代的话,采取拖延战术连打带逃耍得程飞团团转,逼得程飞不得不向烁王军大本营求援。
就在接近天亮时刻,烁王的副将终於出动了,许由也接到常清释放的烟火讯号连忙撤退回谷。
「许由你这个胆小鬼、丧家之犬!你狮营的人全是孬种!」程飞在谷外气急败坏咆哮。
「可恶!」许由握紧剑想再冲出去。
常清赶紧拦他,「忍!我们已在谷中布下天罗地网,他不敢进来的!石副将已经出去了,我们一定要等到援军来为止!你伤势未愈,先去休息吧!」
许由很不容易才忍住冲动,回头道:「将军呢?」
常清倏然一怔,背後都湿了,撒著谎说将军累了正在休息,许由直觉奇怪的拧了拧眉,然後听著程飞还在谷外挑衅的言语忿忿踱步回营,这时常清才深深体悟到原来怀中的虎符有多麽沉重,他像许由一样有股冲动想要出谷,却并非受到程飞挑衅而是因为他们的将军!他们的将军他……
「常清你这个混蛋!将军去哪儿了?!」许由突然间又折回来,一拳将他揍倒在地,「混帐东西你敢骗我!将军根本不在营帐,他去哪里了!」
常清没想到事情这麽快就曝光了,他真不配拿著虎符,虽然心头始终惦记著将军交代的话,却再也瞒不住真相,痛哭流涕道:「将军……将军去找烁王了!」
◆◇◆◇◆◇
烽火连天,遮掩了黎明日出,纵使白天也像黑夜。
应伴君凭著脑海里的印象步入崇牙的军营,手中滴血的长剑透露著噬人的寒芒。
没有人敢拦他。
士兵们携盾举枪将他团团包围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敢拦他,这位定南将军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负伤也傲骨如梅不容亵渎,区区小兵是阻止了他前进的,只有他们的王才做得到。
崇牙一出现,应伴君近逼的步伐就停下了,两人在寒冽的风烟中对峙,万籁阒寂,彷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你瞎了?」
王者开口便是惊人之语。
四下卷起一阵骚动,就连早已接受事实的应伴君在听见这一针见血的话後也不禁微震,抿嘴强忍,间接承认。
崇牙微叹:「我真不得不佩服你,瞎了还敢单枪匹马杀到我军营!」
他对应伴君还是有著一丝怜悯,可惜这丝怜悯在浓厚的烟硝中已完全嗅不出味道。
「你是在拖时间麽?我知道你的副将已经出了玉台,但我也很遗憾的告诉你,他断了一臂怕是走不了多远了。」
应伴君一听石兴断臂,全身颤抖,「你非要这样赶尽杀绝麽?」
崇牙眯著笑,心怡神悦道:「我说过,七天内要你全军覆没。啊……算起来今天刚好是第七天呐!我好像跟我的副将交代,叫程飞跟他那帮豹营的兄弟打头阵,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破了绝谷,让玉台成为定南军的葬身之地。」
「崇牙!」
应伴君再也听不下去了,挥剑砍向对方,纵然双目失明也精准的抓到目标,剑刃一落,逼得崇牙拔剑阻挡,锵啷一声,两剑在胸前交击。
「值得麽?」僵持中,应伴君淌下一滴血泪痛心问道:「这样子出卖别人践踏尸骨真的值得麽?」
崇牙内心微微一颤,此时周遭的士兵动手了!
应伴君格开了崇牙的剑,回身一斩,歼灭掉所有围上前的敌人,剑锋旋即又指著崇牙,厉声喝道:「你灭不掉我定南军的!」
谷中,两军人马激烈开战。
利欲薰心的程飞杀红了眼,完全不曾想过自己只是颗被崇牙利用的棋子,许、常二人也被极大的悲愤驱使,率领狮营、虎营豁命一搏,曾为同袍兄弟如今却自相残杀,这场凄惨壮烈的战争染红绝谷,而一切都在烁王计画之中。
眼看定南军就要兵败如山倒了,烁王的副将准备进谷把所有人一网打尽,怎知百密一疏,天外莫名杀来一批响箭从头顶掠过。
「放箭!」匆匆赶来的蒙青一看见混乱的战场立刻辨出敌我,指挥弓兵朝烁王副军攻击,杀得对方措手不及,节节败退。
伊何则趁隙率另一队人马进入绝谷,手中高举著圣旨大喝:「停战!通通停战!圣旨在此,谁敢放肆!」
他来得正是时候,已杀得满脸是血的众人听见这声叱令全愣住了,程飞一看苗头不对赶紧逃出绝谷,气得许、常二人想追出去将他碎尸万段,但眼下更重要的是突然出现的援兵和那原以为再也见不到的石兴!
「好兄弟!你回来了!你带著救兵回来救我们了!」
就当将士们破镜重圆的时候,伊何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这麽多人怎麽就是没见到应伴君?
「你们将军呢?」他焦急地问,问得常清僵立不动、许由发愣地看著他。
石兴虽然断了一臂但可比其他人还要精神,连忙道:「他就伊大人,门下侍郎伊何伊大人!将军呢?是不是去追程飞了?」
「原来是伊大人!」现在他们终於知道面前这位带著圣旨前来救援的人是谁了!但却是一个接著一个,声泪俱下说道:「迟了、迟了……将军他……」
刚逼退烁王副军的蒙青一进谷中就听见这晴天霹雳的话。
◆◇◆◇◆◇
双剑交击彷佛迸出了一道紫雷。
「你灭不掉我定南军的!」
应伴君雷霆万钧的挥剑,若非靠著这番意志焉能撑到今天?
崇牙不愿意让人杀他,至少该让这人终结在自己手上,於是他和应伴君展开了一对一的决斗,但每过一招,他内心震颤的幅度就越大,竟然忘了对方不过是瞎著眼睛和他对打,应伴君的眼神太逼真了,教他聪明一世的脑袋反倒懵懂一时。
「为什麽……你到底是为什麽拚命?」
内心深处的疑惑不自觉脱口而出。崇牙赫然发觉自己动摇了,震怒之下剑光急转,倏地往他左肩一刺!
「呜!」应伴君痛不堪言的倒飞了几尺後落地,不一会儿便发觉身边站了一个人、一个杀气凛凛的人,那巨大的影子压著他使他内心一凉,再也听不见四周是什麽声音。
若说此时还有什麽希望那就只剩下远在天边的伊何了,当伊何得知消息一定能想办法阻止崇牙,但一想到他们即将天人永隔,再坚强的内心也不禁瓦解了!他开始疯狂的思念那人,想著那人的身影、念著那人的名字,就怕到了阴间喝下孟婆汤会忘记一切──他不要忘记伊何,即便是死也不要忘!
「伊……何……」
他试著从乾涸欲裂的喉咙中唤出他的名字。
这名字是属於他的,每当他这麽一唤一定会听见对方回应,情深切切的……
「伴君──」
模糊而又遥远。
应伴君惨然地勾著唇角,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在临死前听见伊何的声音,直到瘫痪的身子落入那熟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