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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憔悴东风-第6章

小说: 憔悴东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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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为了阻止二少爷寻仇,两人动起手来,二少爷打了大少爷一掌,当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上马还是我扶着上去的。结果表少爷你又——」 
又刺激他,让他急怒攻心。这些话沈安不懂,也不知该怎么说,但岳子青已经明白了。凤举的一掌,即使只用五成力,也足已使个武林高手受很严重的内伤了。 
明白自己都做了什么,岳字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懊恼道:「我……我都没注意到……」 
注意?神志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雁石模模糊糊地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在心底呵呵笑了: 
「你怎会注意到我?」 
一直以来,沈雁石都会做一个梦。梦里面父亲会很温和地看着自己,还会拉着他的手。父亲的手很大,很温暖,很想一直就这样被握着。可是一转眼,四周的光线就变暗了,父亲冷冷地摔开了他的手,他正想问为什么,父亲的眼神却忽然变了,变得遥远而陌生。 
每当这时,他就会一身冷汗地醒来。 
「大少爷,你醒了!表少爷,大少爷醒了!」一直在一旁照顾的沈安一见沈雁石张开眼,连忙惊喜地大叫起来。声音之洪亮,一百只乌鸦合唱也比不上他。 
「大少爷,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沈安了。」耳边的乌鸦还在聒噪着,吵得他不能继续睡下去。 
转动着眼睛,记忆慢慢回来,是的,父亲已经死了,刚才的一切原来仍是场梦呀。首先浮上心头的是一片苦涩。 
「雁石?」 
岳子青抢到床前,一脸喜色。 
没有想到他会留在自己身边,沈雁石有着一丝茫然,轻声道:「你不快去找凤举,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只是感到奇怪,问问而已,可听在岳子青的耳中却似在埋怨他一样,想起自己语出伤人,心中顿时充满了愧疚:「我留下来照顾你的伤势。」 
沈雁石挣扎着起身,向四下望了望,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卧房,原来他们已经回到沈家庄了。卧房里点着灯,外面已经黑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我昏迷了多久?」 
「已经子时了。你的伤势不轻,又没有及时救治,幸亏庄里还有疗伤圣药,不然就麻烦了。」 
沈雁石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一番耽搁,碧游宫的人就走远了,凤举……」 
「安心养伤,凤举的事我会想办法的。你说的对,没有发现凤举的尸体,看来碧游宫还不想杀他,只要我这条命在,就一定会将凤举救出来!」最后一句话说得无比坚决,显示了他的决心。 
「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斗不过碧游宫的,这件事理亏在我们,江湖上的朋友怕也不好帮忙。唯今之计,只有暗中潜入碧游宫,打听凤举在哪里,再伺机将他救出。」沈雁石沉吟着说出自己想法。 
如何去救凤举,岳子青一直在心头盘算了好久,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最为可行,于是点头道:「也好,等你伤好咱们一起去。」 
沈雁石笑了笑:「我刚刚运了运气,血气都已畅通无碍,只要调养几天就好了。我们明天就动身,凤举虽无性命之忧,但早一天将他救出,他就少受些折磨。」 
岳子青早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插翅飞去才好,只是见沈雁石受了伤说不出口,如今听他先提了出来,心中不禁感动,握住他的手:「雁石,谢谢你。」 
沈雁石笑了笑:「凤举是我的弟弟,你谢我做什么?」不着痕迹地脱开了他的手。 
这层窗纸既已戳破,再想行若无事地相处下去就不可能了。岳子青想起白天对他一番残忍的中伤,深感愧疚——雁石其实是没有过错的。 
「对不起。」 
沈雁石嘴角抽动一下,想问:哪一桩?可是问了又如何,一切都不会改变。「其实我今天的态度也有些过分。」以他的性格,当时真是气极了,才会打岳子青耳光,还说出那样的话。 
想起那一记热辣辣的耳光,岳子青倒是笑了:「平时看不出你脾气其实不小,这一点倒不愧和凤举是兄弟。」 
沈雁石想起不久前也有人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也不禁笑了。 
岳子青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沈雁石,他忽然发现雁石的笑容很好看,让人看了很舒服,很想多看看。 
「我脸上长花了吗?」见岳子青直盯住自己,沈雁石不禁摸摸脸,笑问。 
他开玩笑地问,岳子青却有些「做贼心虚」,不由红了脸,想说些什么,忽然脸色一变,一张劈熄了蜡烛,低声道: 
「有人!」 

十 
月黑风高。 
一条黑影趁着夜色偷偷潜入了沈家庄。他从东院潜到西院,又从西院到了后院,似乎是在找什么。可是这里实在是太大了,房间又多,偏偏又都一个样式,他似乎是有点转向了。 
发现了这一点,他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纵身一跃,跃上了树梢。 
居高临下当然要看得清楚些,他心里这么想,可他一跃上树梢就发现自己错了。 
所有的房子都熄着灯,天色又暗,虽然他的目力相当不错,可也难以分清这些一式一样的房子。 
他想自己应该去抓个人来问问。 
他正这么想,不远处一间房子的灯就亮了,房门随之打开,一个人披着衣裳,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半夜醒了要去出恭。 
这真是天赐良机,黑衣人目中闪出一丝喜色,悄没声息地来到这人身后,伸指向他身后大穴点去—— 
「你要做什么?」 
一张傻嘻嘻的笑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清晰得可以看到上面的汗毛。黑衣人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会突然转身,一时呆住了,接着,背心一麻。 
——他没点到别人的穴道,反而被人点了穴去。 
一人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为何鬼鬼祟祟?」 
烛影闪动,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发红。黑衣人脸上的面具已经被取下来了,露出一张年轻而惊慌的脸。 
「咦?」岳子青一见这人不由轻呼一声。 
「你认得他?」 
「他是金蛇剑客的二弟子,好像叫做孙通。」 
「就是那个被凤举打败,还夺了剑去的金蛇剑客?」 
「正是。」 
沈雁石暗叹。比武被打败还被夺了剑去,对于一个成名的剑客来说实是莫大的侮辱。当日凤举拿出剑来,沈雁石就觉得此举有失厚道,只是父亲似乎很高兴,也不好说什么。那时又想反正父亲声威赫赫,对方纵然怀恨也不敢轻举妄动,哪想得到会有今日的变故! 
「你是来盗剑的?」 
孙通哼了一声,道:「我来替我师父下战书。」 
岳子青似笑非笑:「下战书要趁夜半三更,这规矩我倒是第一回听说。」 
孙通涨红了脸:「战书就在我衣内,不信你们自己瞧瞧便是。」 
他倒没有说谎,他确实是为师父金蛇剑客送战书来的。金蛇剑客此人剑术虽高,气量却颇为狭窄,为人又殊不够光明磊落。败在沈凤举手上,被他引为平生奇耻大辱,却碍于沈家的声威,不敢造次,后来听说沈成风猝死,江湖传言沈凤举又因丧父之痛大伤元气,心想这等大好时机怎可错过?立刻动身来沈家庄,想借这一战挽回自己的名声。 
而孙通又存了另一番打算,想在比斗之前做个小手脚,也好在师父面前请功。 
沈雁石叹了口气,心想凤举生死未卜,还比什么?淡淡地道:「请转告尊师。沈家庄遭逢巨变,服丧期间,不宜有比斗之事。尊师若是执意要比,我们只好认输了。」 
回头向沈安:「去将那柄金蛇剑取来。」 
知道他的用意, 岳子青忍不住道:「雁石……」 
沈雁石打断他的话:「子青,解开他的穴道。」 
他语气平和,但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令人不能抗拒。岳子青只得照办。 
沈雁石道:「金蛇剑我们原物奉还,希望今后彼此相安无事。」 
孙通倒是怔住了:「你们真是要把剑还我?」 
沈安将剑往他怀里一塞,喝道:「你啰嗦个什么!少爷说还你就还你,还不快走?」 
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实在太没面子,孙通想说几句场面话,又想不出来,只得咬咬牙去了。 
「雁石,这样好吗?」 
沈雁石苦笑:「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岳子青叹了口气,知道剑若不还给对方,两人一旦离开,金蛇剑客怕要到沈家庄来找麻烦,到时就难以收拾了。 
「包子,包子,新出炉热腾腾的包子!」 
一辆不起眼的青蓬马车停在包子铺前,一人从车窗探出头来—— 
「老板娘,给我二斤包子。」 
「好。」 
老板娘低头应着,包好了包子正想送入对方手里,一边抬起了头—— 
哎呀,好俊俏!她卖了四十年包子也没见过这样俊俏的人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年逾五十,徐娘半老,没有一点风韵可言的包子铺大娘双手托着包子,一双小眼张得圆圆的,嘴巴更是合不拢了,模样说不出的古怪,如果有小孩看见她说不定会被吓哭。 
买包子的青年这样的情形已经见多了,也不奇怪,微微一笑:「大娘,我的包子。」 
「哦,包子。」老板娘回过神来,老脸红了红,赶忙将包子递了过去,想了想,又多抓了两个,笑道,「这也给你。」 
青年一怔,正想推辞,不料前面赶车的小伙子却抢着道:「收下,收下,表少爷真是的,人家老板娘的好意,干吗要推辞?」 
青年闻言一笑,只得道了谢,收了包子。又问:「请问大娘,你有没有见过一行人从这里走过,都是黑衣黑斗篷,还戴着面具?」 
老板娘一脸惊怪,摇头道:「没见过。」低下头喃喃地道,「又不是盂兰节,怎么会有人扮鬼。」 
青年一脸失望,闷闷地放下车帘,将手中包子递给车中另一人道:「雁石,来吃包子。」 
不用说,买包子的人正是岳子青,另外一人就是沈雁石了。两人出来找沈凤举,考虑到沈雁石的伤,同时也为避人耳目,便雇了一辆马车。这几日来,他们日夜兼程地赶路,一路逢人就打探消息,可是得到的答复却都如这卖包子大娘一样,碧游宫一干人竟像是能飞天遁地,无影无踪了。 
眼见岳子青一脸沮丧,沈雁石就知道又没有消息,安慰道:「凤举吉人天相,你不用太担心。」 
岳子青叹道:「如果不在路上将凤举救出来,等到了碧游宫他们的地界,只怕救人就难上加难了。」 
沈雁石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心想如果自己没有受伤…… 
岳子青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和凤举一样,都是我的表兄弟,我决不会对任何一个见死不救。」 
怎么会一样?沈雁石淡笑着却不说破,扬声道:「沈安,来吃东西!」 
沈安笑嘻嘻的探进身来,接过包子狠狠咬上一口,口齿不清地道:「大少爷,下次买东西如果对方是女老板,就还让表少爷出面,说不定又能蒙人家几个包子呢。」 
沈雁石笑骂:「馋鬼,你就知道吃!」 
沈安嘻嘻一笑,退了出去。在外面又叫:「前面就出了市镇,路可不太平坦,少爷们小心了。」 
「知道了,赶你的车,别撞到树上就好了。」 
一声哀号:「少爷!」 
岳子青听这主仆两人说话,心情忽然觉得轻松不少。从没和雁石如此亲近地相处,几天下来,他发现雁石和凤举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凤举永远是光芒四射的,像团明朗的火焰,热情、跳跃、激进,有时显得咄咄逼人,虽然会被他吸引,却也总是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雁石则正相反,不会很引人注目,但看久了会让你移不开视线。就像一块美玉,温温润润,有他在身边,即使不说话,你也会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可当他这么说的时候,雁石却笑着说:「我是石头。」 
微笑着的雁石别有一番风致。 
「还在担心凤举?」沈雁石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试探着问。 
一句话将岳子青从思绪中带了回来,随之他赫然发现一件事:这些天来,他的心思竟总是不知不觉放在雁石身上! 


十一 
「砰」的一声巨震,伴着马嘶声,沈安的惊呼声。马车忽然倾斜,岳子青不及多想,一掌震开车顶,带着沈雁石一跃而出。身形还未展开,不防一张大网当头罩落,两人躲闪不及,被网在当中,一同摔落在地。 
两人正想挣扎着起来,明晃晃的刀剑早已架在了脖子上,而且每人脖子上都有四、五把,只要稍有动作,想来脑袋一定是会搬家的。 
「沈安?你在哪儿?」沈雁石叫,最担心的是沈安已经遭了毒手。 
「少爷……」哀哀的声音传来,两个蒙面男子将沈安压了过来。其中一人伸手一推,将沈安推倒在沈雁石的身边。看来是穴道被制,沈安虽没被绑着,却仍动弹不得。 
另一个蒙面男子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匆匆走到不远处一个看似首领的蒙面人身边,低声道:「师父,这里没有沈凤举。」 
他声音虽低,但沈雁石和岳子青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头都是一凛:又是来找凤举的。 
那被叫做师父的蒙面男子来到三人跟前,沉声道:「沈凤举在哪里?」 
岳子青一听这声音似乎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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