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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念成痴-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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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白怔了怔,半晌点了点头:“我是随朝渊回来的。”又顿了顿,他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东海二太子对么?”
  敖清笑道:“对。”
  “朝渊……跟你姐妹有婚约,对么?”
  敖清愣了一下,而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微笑道:“对,他跟我小妹有婚约。”
  听到了肯定的答案,云白有些失望了,张了张口,终究没再说下去。
  却没想到敖清还有后话:“当年我母后嫌弃天净水域门第太小,觉得他配不上我小妹,放话说要朝渊以碎红玉为聘礼才能迎娶小妹。那碎红玉据说是朝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也不知是跟他血脉相连还是有别的能耐,反正拖了好几百年都没舍得拿出来,我母后本想借此推了那婚约,却没想到小妹先跟人私奔去了,倒让我们欠了天净水域的人情。”
  云白完全没想过事情会是这样,过了好久,才道:“也就是说,那婚约已经失效了?”
  “我家小妹都嫁到蓬莱山上千年了,还能怎么着。”敖清苦笑,“朝渊倒是痴心,起初见他不吵不闹的,只以为他也无意,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始终没有成家。”
  云白没有再接话,敖清说朝渊痴心,那当然是真的,只是痴心的对象,不是东海
  公主罢了。
  是那个叫雁苍的人吧。
  想到雁苍,云白下意识地又想起了那叫紫涟的女子看到自己时的反应。连带的,一些过往的回忆就被轻易地引了出来。
  东岳神君长璧,还有那九重花海里那位叫花月的上仙,初见时反应各异,是因为自己长得跟雁苍很像么?可若是真的像,为什么他们不说出来呢?朝渊又为什么不说呢?
  花月跟朝渊相熟,替他掩饰还有可能,但长璧对朝渊却分明是有敌意的,若朝渊所说的他们的过往是真的,长璧就更没理由替朝渊掩饰了。
  由此看来,说他跟雁苍相像,似乎又说不过去。可若不像,长璧和花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异样,紫涟又为什么会指着他喊出雁苍的名字来呢?
  云白觉得自己没办法想明白。这比他过去遇到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复杂,他只能从表面不自然的迹象中不断揣测,却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来。
  终究还是要问躺在里面的那个人。
  云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房间的门却始终紧闭着。
  又半日过去,敖清都有些等不住了,却见紫涟带人捧着水和药食走来,片刻之后,房间的门就被拉开了,慕沅从里面走了出来。
  “水君,东西都依您吩咐的准备好了。”
  慕沅点了点头:“你去照顾他吧。”
  紫涟行礼应了,便领着人走了进去,敖清在一旁早就等急了,连忙上前问:“水君,如何?”
  慕沅微笑道:“多谢二殿下挂心,小儿已无大碍,再休养半日大概就能醒来了。”
  云白不敢上前,却一直在旁竖着耳朵听着,这时听慕沅这么说,顿觉心头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那边的敖清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觉察到封印似乎安稳了下来,魔神的戾气开始消散,也不知道朝渊做了些什么,看来是要等他醒来再问了。”
  “看来封印是被镇压住了。二殿下不妨随老夫去看看?”
  敖清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行。”
  云白一直默不作声,两人似乎也没有想起他来,说着说着便渐走远了,云白看着他们远得看不见了,才转身推门走进房间里。
  房间里似乎比之前要温暖一些,紫涟正坐在床边,用巾帕替朝渊将身上的血迹洗净。
  云白走进去时见她正好擦完,便顺手将搁在一旁的干净衣物递了过去。
  “谢谢。”紫涟低声道谢,完了才抬头看他,愣了片刻后才勉强笑了笑,拿着衣服却没有动。
  云白鬼使神差地道:“要不我来帮他换吧。”
  紫涟马上就站了起来,将衣服递还给他:“那就麻烦你了。”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桌子旁,开始将装在盒子药和食物取出来。
  云白其实没做过这样的事,等紫涟把衣服塞到他手上,他
  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可紫涟已经转过身去了,他看了看手上的衣服,又看了看床上的朝渊,好久才迟疑着伸出了手去。
  这换衣服的过程既艰难又折腾,好不容易换好了,云白早已汗流浃背,颇有大战了一场后的虚脱感。
  所幸朝渊这次是真的昏死过去了,这么折腾下来依旧是安稳温顺地躺在那儿,脸色苍白似纸却也看不出什么痛苦,让云白大感安慰。
  “换好了?水君吩咐,这药要先灌下去。”紫涟早就等在一旁,见他停下来了,便笑着又递过来一碗药。
  云白慌忙让开:“你、你来吧。”
  紫涟抿唇一笑,也不推辞,坐下去小心地给朝渊喂药。
  云白被她笑得有些心虚了,也就站在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等紫涟手上的药喂得差不多了,才迟疑着道:“你……”
  不知是有意无意,就在他开口的同时,紫涟刚好收回汤匙站了起来,一下子就打断了他的话。
  云白愣在当场,只能把话吞了回去。
  等紫涟收拾妥当,他才终于忍不住,又一次开口:“你之前看到我时,为什么会叫了雁苍的名字?是不是因为我……我跟雁苍很像?”
  紫涟似乎轻叹了口气,最后低声道:“是。”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是工作天8连发啊好可怕T T假期肿么就这么短呢!!!!!
  ☆、二十三
  预料之中的答案,又是预料之外的答案,云白张了张口,一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紫涟看着他,眼中慢慢地露出了一丝怜悯,怜悯之外,却有更多隐晦而又无法形容的东西。
  “所以,你果然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
  云白眨了眨眼,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句话。
  他是不知道。他不过是在不断的逃亡中,遇到了一个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人,然后那个人问他说,“我可以护着你,你要不要跟我走”,于是他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那个人救他,护他,对他好,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这是为什么。
  从来没有告诉过他,是因为他长得跟死去的情人一样!
  “我……我不知道。”云白终于开口,声音里的颤抖让他觉得这么软弱的自己格外的陌生。
  紫涟似乎又叹了口气,也越发地温和:“你那时问我,我就猜你是不知道了。本想着含糊过去,你却非要问个明白……何苦?”
  云白咬住了唇,过了很久才道:“他没跟我说过。”
  紫涟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只是低头看了朝渊一眼,最后勉强笑了起来:“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吧,许是少君有他的考虑。我也不过是觉得你跟从前认识的人有点相像,所以错认了罢。”
  只是寻常的相像,也就罢了,却又分明不只是相像。
  云白听了紫涟的话,就显得更无措了。显然连这小小女子,都察觉到朝渊在隐瞒着什么了,他又怎能自欺欺人?
  “我跟雁苍,有多像?”
  紫涟迟疑了一下,轻声道:“只是轮廓上有点相似。”
  “说实话!”云白受不了了。
  紫涟又低下了头,好久才道:“与其说是相像,不如说是一模一样。只是雁苍待人温和清雅如贵家公子,与你……不一样。”
  云白心中微动:“你知道红水村么?”
  紫涟显得有点意外,半晌才道:“知道。从前少君跟雁苍曾替那村子的人引水,少君没有出面,村里似乎还给雁苍立过像。”
  云白又沉默了。
  那时在村里,不说被逼到绝境的村民,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铜像与自己极为相似,只有朝渊言辞确凿地说他与铜像绝不是同一个人。
  是为了隐瞒什么,还是……在他心目中,自己确实不是雁苍?
  云白不知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将床上的人摇醒,好问个明白。却又突然发现,比起如今的忐忑不安,他更害怕知道真相后所带来的变化。
  是什么时候起,这个人竟变得如此重要了?
  “与其在这胡思乱想,何不等少君醒来,听他亲自解释呢?”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紫涟温和地道。
  云白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沉默了好久,才道:“你能……给我说说雁苍么?”
  紫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话,直到云白又问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有点抱歉地笑了笑:“我只是少君身边伺候的丫头,知道的其实不多。”
  “说你知道的就可以了。”
  紫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才道:“我只知道雁苍是某位上仙座下的仙使,他与少君是怎么相识的我就不知道了。当年少君带他回来,我们都只当是少君在外面结识的朋友,就是水君也不例外。”
  从相识到生情,云白已经听朝渊说过了,这时听紫涟说起,下意识地想起那日微笑着说起往事的朝渊,却还是忍不住握了握拳。
  而紫涟也接着说了下去:“只是到后来,大家渐渐就觉得不对劲了,他们同进同出,同食同眠,看起来就是恨不得整天粘在一起,雁苍偶尔还会避讳,少君却是一点都不知收敛,后来……”
  “后来怎样?”
  紫涟脸上微红,表情看起来却有些黯然,犹豫了片刻才道:“后来水君撞破了他们的情事,质问起来,少君直认不讳,说雁苍就是他所爱之人。”
  是如何忘情,才会浑然无觉而被人撞破?又是如何痴心,才会让朝渊如此光明正大的承认他所爱的是个男子呢?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就这么沉寂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紫涟才深吸了口气:“后来水君大怒,痛骂雁苍是妖孽,将少君关起来,逼着要他们分开。雁苍看起来温和,却也是个死心眼的,趁水君不察去把少君救出来了,两个人逃了出去。再后来的事……”
  紫涟顿了顿,脸上多了分哀戚,似乎在心底反复斟酌了好久,才把话说出来:“再后来的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雁苍死了,魂飞魄散,少君倒是回来了,只是整个人都变了,整天躲在房间里不见人,不吃不喝的……后来还……”
  紫涟最后的话里泄露出的哽咽让云白心中一动:“还什么?”
  “最糟糕的时候,少君还曾自杀,那时真是闹得人仰马翻啊。”
  云白吓了一跳。他所认识的朝渊,温和无害,任何时候都会眯着眼微笑,即便偶尔会露出杀气,也很快就恢复过来,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云白无法想象,这样的人还会因为伤心而自尽。
  “不过那次之后,少君似乎就平复过来了,慢慢地像从前那样会说会笑,怕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终于从过去解脱出来了吧。”
  若是解脱,那自己又算是怎么回事?
  云白没有回应紫涟的话。现在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朝渊救他时的那些“偶遇”,都绝不是如朝渊所说的偶然。
  即便一开始是,后来的也必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动机。
  只是……为什么会是自己呢?为什么会是自己跟雁苍长得一模一样?为什
  么朝渊从来不说?他又知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无数的问题在脑海盘旋,比起知道这所谓的真相之前,似乎更加复杂了,云白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弯下腰,抱住了自己的头。
  他从来不擅长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在过去几百年里,他只需要拼命地赢过那些比他或强或弱的对手,拼命地逃亡,拼命地活下去就足够了。
  而现在他似乎再也不需要逃了,要面对的却是比这困难千百倍的问题。
  紫涟无声地站了起来,看着蹲在那儿抱成一团的人,眼中的怜悯渐浓,最后却化作更幽深的冷漠。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地替朝渊压了压被子,收拾好药碗餐盘,转身走出了房间。
  房间似乎在门被掩上的刹那变得格外的安静,压得人窒息,过了很久,云白终于慢慢松开了手,有点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这么一来,跟床上的人距离就近了。
  不过是一伸手就能触及的距离,云白却连看都不敢看,明明知道于事无补,却还是觉得只要不去看,就可以像乌龟一样缩在壳里也不用去面对。
  “唔……”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呻吟。
  云白第一反应就是想逃,猛抬头时却发现朝渊并没有醒过来。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着双眼,脸上却不知什么时候起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云白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伸出手想要摸去那痛苦,最后手僵在半空,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象怎么都下不去手了。
  云白慌乱地看着床上似乎越来越痛苦的人,几次伸手,却终究没有落下的勇气。直到有水滴落在床沿,他才意识到自己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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