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隅萍水-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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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东不知道这一路上他是怎么心惊胆战的，只记得他下车后真个衬衫都能拧出水来了……
白冰从冰箱里又搬出一堆啤酒，扔给陶小东一罐。
你一口我一口，直到后来鬼哭狼嚎。
“小白，你说他凭什么对我发火啊，错的人明明是他，呜——”
“张世杰是个王八蛋！呜——”
“有钱了不起啊，呜——”
“就是，去你妈的！”
“去他妈的。”
陶小东肚子上被白冰擂了一拳，“谁准你骂他了！”
“呜呜，我不就是跟子恩哥多说几句话吗？着很过分么！”
白冰忽然停下了，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陶小东，“好像有点过分了……”

“这是他们大学时期的照片，“白冰翻出相册，拿着一张三人合照对陶小东解说：“这个小平头是张世杰，这个白衬衫是李城，这个笑的人蓄无害的是方子恩。”
陶小东接过来，照片上的李城，一头黑色的短发，眉清目秀的鼻眼比现在多了几分桀骜不驯，仰着下巴看镜头的样子很嚣张，陶小东轻轻的用拇指擦拭着照片上的人头，那是他不曾陪他度过的岁月。
“那时候他们三个是死党，Q大的两个校草这里边占了两个，你别这么看我，当然是李城和方子恩了。”白冰押了口啤酒，“当时他们三人行，风头一时无人能及，方子恩和李城李城尤甚，这两个人性格刚刚相反，李城是霸道冷峻的冰山王子，而方子恩就是温柔多情的黑马骑士，而且关系特别铁，直到后来方子恩把一个男孩带去和他们聚餐，那个男生一眼就看上了李城，而且演变成了死缠不休，当时方子恩大概是喜欢他的吧，所以李城再三回避，终于有一天那男生以死相逼，李城以为又是他在耍小性子就没有管他，结果他真的切了煤气把自己锁在家里，等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陶小东瞪着眼睛，惊讶的望着白冰，他以为这种故事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
“后来方子恩和李城的梁子就结下了，那时李城正在事业的起步期，和家里闹得也不愉快，创业也没有给予支持，当时MCM公司就是CM公司的雏形，其中有一半的股份是方子恩的，他一声没吭的撤了股，这让当时的李城狠狠的栽了个跟头，后来公司倒闭，他去了美国，方子恩也开始离开了北京，成为了金华。”
故事讲到这里，其中的是非恩怨大抵已经明朗，死去的人已经安息，活着的却要替他还债，陶小东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李城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李城怕方子恩对你不利。”
“我知道。”
白冰拍了拍他的肩，起身上床了。
陶小东抱膝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床头上微弱的灯光洒在他的发顶，难以言说的没落。
他和李城之间相差的又岂止是一句侯门如海，李城那个意气风发的时代对于他来讲完全是空白，他青涩的少年时光所经历的一切他都不曾参与，是怎么的岁月把一个锐利张扬的少年蜕变成如今成熟而犀利的摸样？陶小东嫉妒，可是很快的，他发现，他妒嫉的不是某一个特定的人，他嫉妒一段岁月，李城从稚童到少年的时代，从少年到男人的阶段，他妒嫉所有令李城变成现在的李城的一切。一想到那些飘散在流光中的画面，那稚嫩柔软的身体慢慢变得结实强韧，陶小东就觉得莫名失落……

张世杰把车停到一栋别墅前面，“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如果还找不到，估计我们得撒网了。”
李城沉默的看了眼，推开车门。
当他们进屋看见满地的酒瓶从客厅散落到卧室的时候，已经能够肯定他们找了一晚上的人有下落了。
然而在他们推门后，看见陶小东和白冰赤身裸体的抱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俩人的脸瞬间绿了。
张世杰尤甚，陶小东原本就比白冰大一个号，这会他俩躺在床上，白冰整个就陷在陶小东的怀里，如果昨晚真的有发生什么的话，在下面的极有可能是小白，亏他在这个时候脑子里还能饶这么多弯，上前一步掀开脚底下的被子，幸好幸好，内裤都好好的穿着呢，而且被单上也没什么迹象，张世杰把他俩拉开，打横抱起白冰，“这个我带走了，剩下的你处理。”
张世杰走后，李城坐在床头看着仍在熟睡的小家伙，蹙着眉头，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忽然不忍，心里到底有多委屈才这般不开心。
看到他额头的汗渍粘着发丝，李城伸手拨开了他的刘海，眉眼瞬间变得醒目，明明还是个稚气的孩子，不自觉的向前轻吻他的额头，对方却浑身一僵，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像是要变成蝴蝶飞出来。
“醒了就睁开眼。”
陶小东默默叹了口气，装作被吵醒很不爽的揉揉眼，后来两人互相望着对方都沉默了。
昨晚的失神伤怀是真的，对过往的缅怀也是真的，可就在刚才，烙在他眉心上那无关欲望的一吻战胜了所有的坏情绪，那种明明白白的被人疼爱被人怜惜的感觉已经胜过千言万语，至少李城现在对他是认真的。
宽厚的手臂将他抱起，走进隔壁的卫生间，他现在才发现身上黏腻的汗渍和臭气熏天的酒味。
李城将他剥干净放进浴缸里，适当的水温是李城调好的体贴，陶小东无话可说，乖乖的坐在浴缸里，把下半张脸沉入水中，露出水汪汪的桃花眼看着李城。
李城搬过凳子坐在浴缸旁边，撩着水帮他洗头，陶小东安静的坐着，不吵不闹，任由李城摆布。
“闭眼睛。”李城把洗发水打在他头发上，忽重忽轻的揉着他的小脑袋，陶小东闭着眼睛在水底下扳着脚趾。
李城平静的说：“关于昨天的事我们谈谈。”
陶小东“嗯”了一声，咕噜噜的吐了一串水泡。
“你知道我很早的时候就自己开始创业，我没有依靠家里的一分帮助，全部都是白手起家，你以为CM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是靠着处处给人吊脸子，时时装着高贵冷艳么，”李城拿起花洒给陶小东冲干净头发，丝毫没看到对方的表情，自顾自的说下去：“你是在学校遇见不喜欢的人就一个白眼翻过去，大不了不理他就算了，你到社会上试试，你敢给谁了冷脸看，这人际欢喜就像是张渔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哪个都不能得罪……唉？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终于看到小孩大颗的泪珠咚咚咚的砸进水面上，委屈的呜咽，李城再不说了，到底哪又把小祖宗惹到了，急忙捧着他的脸替他擦泪珠。
“我知道我不听你的话不对，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吗？我说我不让你应酬了吗？我说我是因为你跟别人跳舞我才不开心了吗？动不动就那么凶，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摆出大道理吓唬人，你以为就你懂啊。”
李城慌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气势立马化成碎片，飘飘洒洒绕天涯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不好，你打我行不行。”说完抓着陶小东的往自己胸口砸。
陶小东还抽抽涕涕的，“你没错，是我配不上你，你为什么发愁，在工作上又取得什么成就我根本不懂，也没有办法替你开心或者难过，还有你周围的朋友，你的圈子，我是被排除在之外的，根本无从参与，也不想进去，我们之间的差距就是那个错误，你当初根本就不应该找上我。”说道这里，陶小东又呜咽起来，他想想他和李城之间的种种不可能就觉得前途渺茫，未来一片黑暗，能不难受么。
李城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陶小东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些，他也没有关心过他的情绪变化，没有站在他的立场去着想，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主导，只有自己变的更加强大，才能照顾好这只小猫，却不想这只小猫也在慢慢长大，他需要的不只是依赖，更是能够与他并肩作战的机会，这一刻他又重新看清了陶小东，不是初识时的妩媚狷狂，也不是相处后发现的纯真可爱，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孩子的不服输，是雄性的本能，想要强大，想要霸道的保护对方。
李城凝着陶小东濡湿的睫毛，小心翼翼的去吻他，这个小傻瓜，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唐会酒吧的台球室里，张世杰一杆进洞，“你别去惹陶小东。”
方子恩回过头来，带着耐人寻味的微笑，“如果我说我看上他了呢？”
张世杰张大了嘴，“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全都被他迷住了？”
“哦？“方子恩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除了我和李城还有谁？”






第47章　你若不离，我就敢老
2003年夏天
后海的一家酒吧里，大包间被一群学生占领，一票人唱K，一票人喝酒，一票人手牵手眼含泪花的说着生死离别的话，这是高三三班的谢师宴。
程路和李勋已经熬过了那浸着墨汁味的高三，高考完了是无休无止的狂欢，一场别离终究是避免不了。
程路顺利的上了Q大经管学院，李勋虽然很努力的追上他的脚步，但终究底子薄，成绩只够上个二流学校，但他收到的录取通知单却是Q大隔壁以文科之姣姣享誉全国的B大，对此程路和李勋没有太多语言，当中的手段他们心知肚明。
陈笃笃报了一个南方城市的二本，成为了全校唯一的一名男护士，他说是要去看看江南的花花世界，这让程路和李勋都跌破眼镜。
更没想到的是，包子打算回韩国读大学，其实他在这上了两年高中生活学习都是习惯的，至于为什么要走只有他自己知道。
程路红了眼眶，包子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拿着酒杯使劲敬酒，道不完的情分全都化在这一肚愁肠里。
各奔东西、好聚好散是今天的主旋律，唐老师也喝的有点高，几个女生抱头痛哭，点歌机里传来他们那年春游时合唱的《朋友》，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两年，那么快，一点都不等人。

聚会接近尾声。
台下有两个女生撺掇让李勋献歌一曲，开始还是很小的声音，后来好几个人也跟着起哄，李勋无奈的挠挠头，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走上了中间的舞台，点歌机里的音乐戛然而止，突然的安静，让大家把焦点都放在了他身上。
程路从李勋站起来走上舞台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盯着他，三年过去了，李勋依旧那么受欢迎，而他，是不是值得更好的？突然的不自信让他沉默了。
台上的李勋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木吉他，拖了个凳子坐在舞台中央，清了清嗓子，“我确实有首歌要唱，送给三年的你……你们。”
程路募得抬起头。
灯光昏暗，李勋侧面的棱角投在浓浓的阴影中，肩膀宽厚，骨节分明，不知不觉间已退去青涩，变成如今优秀的摸样。
手指敲着琴身，嘟嘟作响，琴弦拨动，一串熟悉的和铉流淌而出。
对上李勋的目光，他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一种细碎的情绪呼之欲出。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　挥散不去

程路，还记得那个晚霞漫天的黄昏，你穿一件红色上衣，像小鹿一样撞进我的心窝里，从此我便无法自拔。

握你的双手感觉你的温柔
真的有点透不过气
你的天真我想珍惜
看到你受委屈，我会伤心

程路，牵你的手奔跑的那个下午，虽然心惊但更多的是甜蜜，我舍不得看你受半点委屈，别人欺负你我要十倍二十倍的奉还回去。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程路，我也曾经想过这样把你拖下水，对你会不会太残忍，但每次看见你的笑容就更加坚定未来的路我不能没有你。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也许有天会情不自禁
想念只让自己苦了自己
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程路，三年已过，我们之间的承诺还作不作数，我们已经度过了三年，未来还长，不管是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我都希望能陪你走下去，你呢？愿不愿意？

台下的女生，心都醉了，李勋深情的样子，那种可望而不可即的唯美与纯粹。

李勋的眼里只有程路，他相信歌曲中传达的情谊程路能懂。

聚餐在一片祝福和惜别中散去，李勋推着自行车屁颠屁颠的跟在程路后边，“我刚才唱歌的时候酷吧！“
程路白了他一眼，“酷什么呀，肉麻死了。”
“嘿嘿，你听出来了？”李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你直勾勾的盯着我，傻子都能看出来。”
“感觉如何？”
“这……”程路故意拖着长腔，偷瞄李勋抓耳挠腮的样子，“倒也不坏。”
李勋笑嘻嘻的跨上车，拍拍后座，程路配合着一跃而上。
李勋嗷嗷着嗓子唱：“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程路在后面抓着他的衣角咯咯咯的笑。
这可一点也不酷。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你若不离，我就敢老。

程路高考后的暑假与李勋不同，他得趁这段时间打打工，虽然Q大的学费已经很低，但生活费什么的也是一笔开支，大学不同高中，花钱的地方有的是，有备无患是程路的性格。
阿和关店回老家了，程路这回打工的地方是间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