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门有女-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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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阑闫神色如常,带着那素来悠闲的笑容,詠裕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绾妹妹,外头下着细雨,你不如进来的好。”
詠裕与慕绾棠是表亲,称呼一声绾妹妹是在自然又习惯不过的称呼,何况詠裕是皇族中人,又是众位皇子最早封王的那一个,他的话,慕绾棠自然也是得给他一些面子。
慕绾棠叹气,与元锦一道走进了亭子,笑着礼数不便,一一与詠裕等人打了招呼,迤迤然大家闺秀的风范。目光触及北阑闫的带笑的眼睛,又即刻不自然地转开。
詠裕道:“平日本王不常在宫中,绾妹妹来时也无法时刻见到,长久不见,都要认不出来了。只绾妹妹怎地独自一人来了这儿?”
慕绾棠心中本就有些慌乱,脑子里一时也转不过来:“这儿是我家的庄子,今儿来瞧瞧这儿的花儿。”
说罢,又是想起了,这儿离皇家狩猎的场子近,他们此行……莫不是来狩猎?可见三人除了安延琮的衣衫有些乱意外,詠裕与北阑闫的衣衫都是整齐的很,也没带上狩猎的东西,这……
慕绾棠一时间有些迷糊起来。
北阑闫适时地笑了笑,然后道:“这儿是你家的庄子?我们三人方打猎完了,我名下的庄子也不在这边,可否借着你的庄子,犒劳犒劳我们自个儿?”
慕绾棠心中有些犹豫,可嘴上却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安延琮眼中带了一丝讶异,转瞬便明白了,与詠裕两人更是笑而不语。
北阑闫看着慕绾棠那有些窘迫的模样,心中不知为何开朗了起来,眼中有了些入了眼底的笑意。他自然不知道,慕绾棠此刻正是对着他,羞涩的不行。
一方面,是因着第一世对他的亏欠,另一方面……第一世,自己临终对他存有的只有一些愧疚之情,可如今……她不得不承认,不过是几次的碰面,他已经撩拨了她的神经。
雨虽说不大,却是细细密密地的,飘着的雨丝就是一把伞也不顶用,慕绾棠的裙摆已然有些湿了进去,加上春日初头,依旧是有些冷,慕绾棠缩了缩。北阑闫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元锦手里的伞,道:“咱们这便去了吧,都在这儿杵着可不好。”
安延琮笑着挪逾:“呦,咱们北二爷这是心疼人呢。”
慕绾棠的脸又红了一些,詠裕见状赶忙道:“就你胡说,咱们北二爷最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何况那可是本王的表妹,你也能胡说?”
安延琮赶忙自打嘴巴:“是是是,王爷教训的是,小的多话了。”
北阑闫面色却是一如往常,只轻声在慕绾棠耳边道:“早些回去吧,你的裙摆已经湿了,一会儿冻着身子可不好。”
元锦本想上前,却见慕绾棠并没有动作,又退了回来。
北阑闫撑着伞,与慕绾棠并肩,一步一步,走的很是缓慢。
第七十五章 吃饭喝酒
庄子里头大多是女人,男人也大多不会在慕绾棠住的庄子里,因此见着慕绾棠带了四个男人回来,都是有些惊讶的,何况……那丰姿绰约的男子还为她撑着伞。
慕绾棠一脸坦荡,对着一屋子的婆子丫鬟道:“都愣着做什么?去沏茶来,还有,灶火里头可还有火?没了便去生了火来。”吩咐了一遭,又是一拍脑袋:“呦,瞧我这记性,都来见过裕王爷。”
众人也想不到这有名的皇子封王的王爷会到了这个庄子上来,对慕绾棠的疑惑也解开了一些,又是立即跪下行礼:“参见裕千岁!”
詠裕哭笑不得,却又是不得不暗叹这个表妹的聪明,让跪了一屋子的人都起来,然后对着身后的陆行道:“去下头让人把打来的东西拿上来,再来几个人,其他的都在下头好好等着。”
她这是在拿他做幌子呢,屋子里一众都是婆子丫鬟,少不了有什么闲言碎语,但他既是裕王,那便是皇亲国戚,且与慕府自然也是算得上是表亲,这么一称呼,就是给她自个儿带着这么多的男人回来找了个可行的借口。
对方是素来听闻残暴的裕王,且又是自家姑娘的表亲,这还有什么闲言碎语可说的?
陆行身形没动,眼睛却看向了北阑闫。见北阑闫点头了,这才下去做。婆子都是准备东西去了,元锦等慕绾棠从慕府带出来的丫鬟都是跟着慕绾棠的,见那人听了裕王的话不顾,竟是要瞧北阑闫的脸色,心中对这位北二爷更是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北阑闫走到慕绾棠身边,轻声道:“你先去换了衣服,襦裙湿了最是冷。”
慕绾棠低头看了一眼自个儿的裙摆,脸色微微发红,点了点头,唤了元锦便朝着里头去。
元锦虽说在一众丫鬟中算得稳重的大丫鬟,却不过才十七,依然有些活泼的模样,嘴里依旧有些念叨:“姑娘今儿可是觉得冷了些?要些厚一点的裙子可好?这……”回头一看,却见慕绾棠有些发愣。
元锦轻声叫了叫:“小姐?”
慕绾棠回过神来,见元锦手上拿了条嫩绿色的襦裙,想着天气有些带着冷气,便也接了过来:“也好,有些冷,”
元锦将襦裙递给了她,却仍旧担忧地道:“小姐……”
慕绾棠知道她想说什么,放下了襦裙,精致的眉眼上没有元锦害怕看到的半丝哀怯,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这几日,你们都有些担心了。我不过就是做了一个不大好的梦罢了,眼下梦醒了,你们也可不必担心我。”
元锦眨了眨眼,掩去一些泪滴,然后笑道:“小姐自是最好不过了,这些日子,奴婢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求小姐安稳,便已然足够。”
慕绾棠笑着点了点头,思绪又不免飘到了第一世。元锦陪着自个儿,她的心性高,也瞧不上上一世自己的怯懦,却也是依旧风雨无阻地陪伴在身边。如今虽说还未曾那么通透,可第一世,她慕绾棠能苟活到那个时候,都是因着这个通透的丫鬟,才明里暗里地替她挡掉了多少灾难。
而那外头等着的裕王,都是皇家的子嗣,自然他的心性不会是坊间流传的那样闲散慵懒,第一世时,他的瞬时爆发,自然而然地让澧国上下震惊,也同时将慕家推向了无底深渊。
恨他吗?自然是恨过的。但经历了第二世,慕绾棠才想了明白,他虽说是皇子,且当今圣上器重有加,他却依旧未能登上皇位;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即便有了皇帝的庇佑也是未必能存活,他却风光无限地活到如今;更何况……自幼丧母的他,到底经历过多少个为人所不知的痛楚夜晚?
他要做的事没人阻挡的了。慕绾棠叹气,阻止夜詠裕显然是不可能。今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护好慕家人,哪怕是让荣华了数十年的慕府落寞,也好过全族灭门。
穿上了襦裙,抬步走出了屋子。
慕绾棠出了屋子,外头已经有人拿了东西去了后厨,外头的三个男人也换了袍子,正喝着茶。詠裕到底与她是表亲,见她出来,立即笑道:“绾妹妹可算是出来了。”
慕绾棠笑了笑,第一世他虽说害的慕府消亡,却也是无奈之计,怎么说他也算是一众皇子中后来还能与她说得上话的人。
北阑闫侧头看着外头,凝思好似在思考什么,侧脸依旧是完美的无可挑剔。慕绾棠心中一紧,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紧张。自从记忆回来,面对北阑闫她总能想到一些莫名的东西,她也说不出这是什么。
慕绾棠坐了下来,三人虽是男子,但都是相差无几的年纪,也都是聊的来,闲聊间,东西也都煮好了。安延琮听了婆子的来报,第一个站了起来,笑道:“可等的我好辛苦,慕四妹妹,你这庄子上可有酒?野味配上一些酒……啧啧,那可是绝配!在京城里头能吃的到?”
慕绾棠道:“自然有,酒必得够!”说罢,又是吩咐了人去拿酒。安延琮本就与慕皖秩是老相识,几句话便将慕四小姐给改成了“绾妹妹”。
一桌子香的让人垂涎欲滴的野味便上了来,慕绾棠虽说算是官宦家的姑娘中算得会出门玩儿了,却也甚少吃过野味,即便是吃了也是制作的精致,而今儿的野味,都是詠裕特意吩咐过的,只管煮了,放些盐巴,再切了小块,上些调料,这样原始的吃法,京城里头的官家自然是难得吃到的。
慕绾棠只奇怪,三人都是京中的大家,詠裕更是皇子王爷,也能学会了这样的吃法?
北阑闫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为她夹了一块儿:“我们三人素来喜爱狩猎,一次见着一个农户烤着吃,我们也试了试,觉着味道不错,这样的吃法便延续了下来。”
慕绾棠突然想起自己的第二世,在那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吃法倒是不少,便突然来了兴致。
第七十六章 起步留心
慕绾棠在现代的那一世算得上是一个吃客,对于吃是相当的了解。今儿好容易有了野味,便将前世所知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掏心窝子说了出来。
待大伙儿都吃完了,慕绾棠这才意识到自个儿有些不对劲儿,连着詠裕看她的眼光也变得不一样。詠裕也是知趣的人儿,瞧了瞧天色也有些晚了,便向慕绾棠告辞,带着北阑闫与安延琮离去。
元锦今儿实则也有些愣鄂,都是不知道自己的姑娘是懂得这许多的,可慕绾棠如今心里,却有了另一种心思。
庭纪十六年,四月初三,她的三哥慕皖秩会因着一向杀人罪名锒铛入狱,慕氏一族的祸乱便起源于这一件杀人小事。
前世的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三哥为何会遭人陷害,也不知道是遭到了谁的陷害,但如今,她自个儿的情况已是今时不同往日,自是定是要想法子,将这档子事儿给压下。
如今已经是三月二十一了,可慕皖秩人也不知道在哪里,慕绾棠沉思了一会儿,喊道:“齐祿。”
话音刚落,齐祿便从外头进来:“姑娘。”
“你去将万大钧找来,我有事找他。还有,若是齐志忠从南国那儿回来了,也让他来见我。”
齐祿对慕绾棠的说法素来都是说一不二的,听了慕绾棠的吩咐便立即去办。
到了即将入夜的时分,万大钧才来,庄上的婆子们见大半夜地一个男人还上来庄子上,不禁心中有些讶异:今儿来的男人也太多了。元锦与如琏解释了一番,这才放下了一颗提防的心。
万大钧直接进了里头见慕绾棠,慕绾棠见他是孤身一人来的,眉头便又是皱了起来:“齐志忠呢?还没有回来?”
万大钧道:“回来的路上遇上了点麻烦,眼下已经摆平,正赶着回来见姑娘,估计后天就能到了。”
慕绾棠点了点头,然后道:“去找找我那哥哥如今在哪儿,找到了便告诉他,让他赶忙回来。还有,西戎那边的铁矿的事儿,若是真难办,便不要去管了,不过一个铁矿,让给他们也无所谓,只你这段时日别在出了京城。”
慕绾棠也不知道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做些什么,现在只记得,当初慕皖秩锒铛入狱后,便是她的婚嫁,十年后,便是慕府数十年的荣华毁于一旦。她记得那年的大雪,新帝登基,是为侗和元年,四皇子詠炎登基,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除了他们慕府,紧接着便是除了右相。
侗和二年,左仪堂娶了白府最小但同时是最得宠的嫡女白络玫为妻,同年,她慕绾棠因着身患疟疾被赶入长白山,最终孤独终老,年仅二十六岁。
一想到这个,慕绾棠便是攥紧了手指。
万大钧却有话要说:“说道这西戎人那边的铁矿,北边传来的消息,好似西戎人放了手,那个铁矿依旧是咱们的。”
慕绾棠一听,这其中有些奇怪,西戎人不满澧国已经很久,她当初想要在西戎的边境开矿也是给了西戎人不少的好处,这才得来的机会可以在那儿开地,但西戎人与他们的争抢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为何会突然间便轻易地放了手?
沉默了一会儿,慕绾棠才道:“看来西戎那边的境况,咱们也得盯得紧一些。若是西戎人放手,便随他去,但给我暗中盯着些,看看西戎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的大哥就在那边驻守,她的铁矿能够开到了那边去,也大都知道这是慕府的产业,西戎人的打算着实让人琢磨不清。若说是野蛮人,该是动不了那许多的歪脑筋,可现下却是真不知他们想做什么。其余的都不怕,这若是牵涉到了她慕家,就难办了。
又接着道:“睿亲王那边,你们也都看着点。虽说让圣上打击了,但门客不少。若是可能,咱们的突破口便从那苏陀那儿下吧。”
万大钧一听,姑娘这动静已经是不小了,这样大的动静,朝廷想要不知道都难。
“姑娘这是……铁了心要插手朝堂的事儿了?”
慕绾棠低首,而后抬头:“这世间,许多事儿不是逃避便可以解决的。我无心,便成了有心人的有心。”
慕绾棠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万大钧从她的眼里看到一种异于常人的坚定,他素来都知道这位姑娘的心性不简单,也素来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