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红楼的倒掉-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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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个当着姐姐的面,越发说说清楚,也省得姐姐再费力气。我就是要出家做比丘尼,从此舍得这肉身的骨肉亲情,也别叫那些污糟带累我,我只一心礼佛,再无其它。”
黛玉越听越惊,怎知竟闹成这样了。
宁国府的事情,林靖并没有跟黛玉说得太多。不是她不想,而是怕黛玉吓倒了,毕竟这是个女子羞于言嫁的社会,那些规矩、标准,就放在那里。只是林靖也模糊的跟黛玉说了一些,让她知道,这门亲事,来得不光彩。
黛玉知道按着惜春从小的心性,并不会痛快地就这样认同了,可没想到惜春会这样说,当下就有点儿回不过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惜春痛快的说完后,坐在那儿直直地看着黛玉,眼中,竟然还有中发泄后的得意?
只是这时候,忽然窗外一个声音道:“说得好!不过,只是出家怎么够?”
黛玉赫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屋内,再无用旁人,就只剩自己跟四姑娘了。而窗外头,那声音,分明就是哥哥在那儿!
林靖并没有停下,继续道:“叫我说,真要显得干净清白,光出家怎么能够,当时就该死了才好。”
“真以为出家就好了么,从此就舍得骨肉亲情就干净了?却不知,你那肉身,来于父亲的精血,母亲的骨肉,十月怀胎辛苦养成,自落地,你就是欠着你家里的了。你要出家,却还欠着家里最最重要的这些,就不打算还了,旧账未清那你又有何面目说自己是了断了?人家哪吒,还知道剔骨割肉还给父母呢!”
“你说你是干净的清白的,看不上你家里的污浊,怕带累了你自己,这我也觉得不错。只是,你想过没有,从小到大,吃了多少米粮,穿了多少衣裳,有人服侍,辛苦教养,这些,是打哪里来的?你是干净的,可你吃的喝的,却是那贾家的。那贾家不干净,弄出来银子养你这么大,你又干净到哪里去?”
“好,你干净不干净,欠不欠你父母的命,欠不欠你贾家的抚育,都跟我没关系,那是你们贾家关起门来自己的事情,你拼着拖欠也要出家也好,还骨还肉与你父母也好,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只问你,你,你哥哥,欠卫若兰的,你们打算怎么还?”
“卫若兰不过是吃回酒,就摊上这样的事情,你别说这是你哥哥做的,跟你没关系,你哥哥是贾家的,养着你的,你吃着贾家的米粮长大,你哥哥做的事情,就真跟你一点儿关系没有?”
“这个也可以先不说,咱们只说说,当初出事的时候,你要干净,就该直接去死了,何必拖着贾家养大的肉身留着贾家给你的命,说着出家,说着干净不干净?你若当时就死了,卫若兰也不必基于道义,上你们家提亲了。”
“现在倒好,卫家提亲,你家也点头了。你在这儿说什么出不出家的,须知,若你真出家了,或者寻死觅活的,这京里,该怎么说卫若兰,改怎么说卫家,他们家的体面呢,他们家的清白呢?”
“别说跟你没关系!这是被你拖累的,被你们贾家拖累的。你们贾家欠他的,欠他们家的,你也是姓贾的,就真跟你没关系?你哥哥做了丑事,你当时不死,人家好心,到头来却要如此受累,你只一心求你自己的干净,却拖累人家如此,你就真能干净的置身事外了?”
“你这是礼的什么佛?佛家不是最重因果吗?你这样的去礼佛,只怕菩萨都被你带累得不干净!”
“四姑娘,贾氏惜春姑娘,你且说说看!”
窗外,林靖的说话一气呵成,字字清晰,令人发聩。屋子内,半晌没有声音。
黛玉半张着嘴,震惊到无以加复。一直明白哥哥是个不简单的,却总因为他那微笑谦和的样子,让人以为他也是个温吞的,却不知,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直截了当地让人去死,最后连菩萨都不放过,真,真叫个大胆!只是,这话,却也有道理,让人不由细细咀嚼。
想着想着,黛玉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很不孝。就像哥哥说的,自己这肉身,来于父亲的精血,母亲的骨肉,十月怀胎辛苦养成。其实,不等落地,就已经是欠着父母家里了。父母与子女一条命,总是希望子女能好好活着。没有谁,生下孩子,就是为了让这孩子日后时时啼哭日日郁结的。可细想自己以往,却是怎么活着的呢?
这一想,黛玉就觉得脸上身上发热。自己当日是怎么想的?又为宝玉留了多少眼泪?现在想着就觉得难堪。只是当初是怎么回事呢?那些道理,好像以前哥哥也说过类似的,只是自己没怎么听。现在想想,真叫个不堪回首,可当时,自己的脑子呢?
黛玉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人的眼界才是要紧事。当初她在荣国府,日日与宝玉玩耍在一处,眼睛,只看到这点儿,所以会还泪于宝玉。而现在,眼睛早就不止看着那点儿事情了,当然也不会就如旧时那般动不动啼哭了。
黛玉正出着神,就听见“哇”的一声,回神一看,却是四姑娘惜春在放声大哭。这一哭当真是天地变色,瀑布湍急,只把黛玉吓了一大跳。
可待要劝吧,黛玉又觉得这位现在未必听得进去。于是,就这么看着惜春痛哭,时不时还递个小手帕啥的。哭吧哭吧,把心里的那点子不痛快哭干警了才好。
其实,叫林靖看,四姑娘的坚持,其实不堪一击。没经过事情的小姑娘,受到伤害总会有个反弹的,然后让她看清楚事实就,想来就会好一些。真正的麻烦,不在于惜春嚷嚷着不嫁,而是嫁了人之后。
(红楼强拆办工作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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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鞋们,准备好锅盖,一大/波狗血,已经靠近了)
☆、正文 302冰雪解冻
林靖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就静悄悄的走了。
才刚的那些话,林靖是说狠了些,把这样血统原罪的说法,按在一个本就在伤心亲哥哥如此不堪的小姑娘身上,确实很不温柔。只是有些事情,温柔不一定就是好事,也要有狠得下心剜肉剔骨才能疗伤的时候。
林靖并不怎么太担心惜春接下来的动作。若惜春还要说什么出家之类的话,那就由得那姑娘好了。试想,在听得这样一番话,那姑娘还要那样的坚持,那么那姑娘不是自私到底的,就是个愚昧的。若真那样,那姑娘,如何配的上卫若兰?就算出尽智谋勉强成亲,这婚后的日子,也可想而知。林靖怎么能让卫若兰赔上下半辈子,还是自己拖累他的?
林靖回到自己院子,只觉得心中一时郁闷,在屋里也坐不住了,一转身,决定出去走走。
换了身白色细绵布长衫,林靖带着几个长随就出门了。并无目的,就这样随意行走。街上也甚是萧条,往常冷清的地方,现在几乎是看不见人影,而往日热闹的处所,也是冷冷清清。外头走动的人,想来都是不得已才出门的,个个行色匆匆。像林靖这样东晃西晃的,实在是少数。
林靖看这眼前那些来去匆忙的人,看着那些人身上的素服,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这件素服,忽然感觉有些好笑,想那前世的一些小说电视剧,有许多以白色衣衫来显示人物个性,或清雅或出尘或富贵,可其实,自古以外白色就是孝色。服白,那是有讲究的。内阁姑娘家穿白的,是要被父母长辈训斥的,当然也没有人家好端端的给姑娘家做一身白衣裳。而小媳妇穿白的。丈夫就要翻脸的。“若要俏一身孝”,还真是小寡妇穿的。
林靖正低头看着衣裳想着这些无厘头的事情发笑呢,就听见有人招呼自己。一声“林大人”,带着些许迟疑。
林靖一抬头,就见一人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脸上有些惊喜的样子。这人,有些个面善,只是林靖一时想不起这人是谁又在哪儿见过,只是人家招呼上来,总不能不理吧?
林靖冲人点了点头。才刚胡思乱想时的发笑,还在脸上挂着呢。
哪想到那人的高兴越发大了,疾步过来冲着林靖一个深揖,口中称道:“小子蒋玉菡见过林大人,请林大人安。”
蒋玉菡?原来是他呀。当初自己匆匆见了一面,也没那个闲心想他跟宝玉的事情,就扔在脑后了,渐渐连这个人都忘了。现在看想起来,可不就是他嘛!
只是现在人家给自己行礼。林靖也没那么托大,忙道:“蒋公子何须如此,快快请起。”
那蒋玉菡倒是实诚,一掬到底。不得已,林靖扶了他一把,才算是把人让开了。
得人如此一个礼,林靖倒也不好马上就走了。只能客套几句。那些客套话,无非是吃好喝好一向可好。可偏偏林靖是客套,那蒋玉菡却是实诚。林靖说一句一向安好,这蒋玉菡就会认真做答,弄得林靖心里有点吃不准,这人,见人都这样说话吗?怪道能跟宝玉做一路。几句话下来,弄得林靖倒是不敢随意客套,只能有些无奈的点头。
却不知,林靖觉着无奈,蒋玉菡心中却是笑开了。当初见着这位林公子,就觉得这人不同别人,对自己并无亵玩之心,也不像别人那么看不起自己。只可惜,林公子守孝,不在场面上行走,他有心结交,却也没有法门。
现在时隔些许,这位林公子成了林大人,却又行事谨慎,并不怎么在外玩乐,如今倒是给自己遇见了,只恨不得多说几句话,哪管什么是客套不客套。
现在蒋玉菡见林靖不再说话,一幅拱手作别的样子,哪里就肯?忙说到:“今儿个巧遇林大人,不如哪里坐坐,让小子做一回东道?”
林靖是出来散心的,又不是出来惹事的,当然摇头,“多谢蒋公子,只是,如今,还是算了吧。”林靖当然可以不给脸面转头就走,可是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蒋玉菡如此做派,林靖倒也做不出那样。
“莫不是,林大人看不上小子?”蒋玉菡微微蹙着眉,脸上有些个自嘲。
“这,哪里说起。”林靖这才想起来,蒋玉菡那琪官的身份,实在是这社会所不齿的,不过她只是知道,感官中并没有这样刻骨的认同和表现。林靖不算是个随时随地能热心助人的,可眼前这人跟自己这样说话,也没必要让人家不痛快,就又解释一句道:“蒋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林某只是想着,如今国孝之中,行止还是谨慎些好。酒楼茶肆,能不去就不去。你不看别人都是如何?要我说,还是早点儿家去的好。”
说着,林靖倒是有点儿不自在了,跟别人说这个,自己却在外头逛,还真不像样子。随即,就对蒋玉菡拱了拱手道,“我如今也要快些回去,就不跟蒋公子多聊了,见谅见谅。蒋公子若没什么要紧事,也早点儿家去吧。告辞。”说到这儿,林靖微微皱眉,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尖,真是的,人家回去不回去,自己多个什么嘴,真是说教惯了吗?慎言慎言啊。
林靖都这样说了,蒋玉菡也不能巴着林靖,尴尬着脸就作揖同林靖作别,心中却不知在翻腾什么,由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绿的。
林靖不知道蒋玉菡会如何作想,也不关心这个,可等日后回过来才发现,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没费多少时间,林靖就到了家中。下人来回,宁国府的姑娘已经回去了,林靖只是点了点头。不多久,就听外头传话,大姑娘来给大爷请安。
黛玉才刚进来,林靖就觉得有些不对。
黛玉不管怎么改变,这不屑作伪倒是没有变,所以,以往对着荣国府那些奴才,不会脸上堆着笑一嘴儿好话,然后再这样那样的用手腕,而只是不说不应。所以,这回,林靖一眼就看出黛玉脸上的尴尬和忐忑。
林靖一见这样,心中有些发沉,难道说最终还是没有成?四姑娘就是这般不通的?那也罢了。
林靖心中叹气,脸上也不怎么显露,也不急着听黛玉说事情了,只是让人沏茶。
林靖不问,黛玉又尴尬着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倒成了俩“兄妹”细吃慢品起来了,这可是多少年难得的,只是两人的心思,却没有在一个轨道上。
黛玉时时咀嚼着哥哥的那番话,想着自己以往的不孝,接着又想到哥哥身上,又想起这位庶兄为自己做的那些事情:请嬷嬷教自己规矩,操心自己品行,劝解自己心情,还有顾念自己身体,那时,在荣国府,自己因为心中那点儿见不得人的想头,就疑心哥哥内里藏奸,可想想,就算是藏奸,难道自己没有得到莫大好处?再不说那后来为了自己嫁妆之事闹出荣国府了。
后来,自己虽然也看出荣国府的不妥当,明白哥哥为自己好,也知道自己跟哥哥才是一家人,可早年那点子东西,总是藏在心里,有时候会冒头刺人一下。
可比起四姑娘那嫡亲哥哥,自己这个庶兄,那才叫作亲哥哥呢,再想起往日里荣国府,那琏二爷是怎么对姑娘们的?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