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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精打细算-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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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暮雨扯了他衣服一下,截断他的话,“你手套带了吗?”
  “带了……”
  “是不是你新发的那副?”
  “咦,你怎么知道……”
  “给我。”
  杨晓飞毫不迟疑地把手套掏出来递给韩暮雨,韩暮雨接过来转手就给了我,“你戴上。”
  我赶忙摆手,“不用,不用,天这么冷,你们上班儿得戴,我这坚持一下就到宿舍了,我宿舍里有……”
  “你手上有伤,别冻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那副崭新的手套塞给我,杨晓飞也在一边儿说,“韩哥让你戴你就戴吧!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怕冻。”
  我觉得不合适,又推辞了几句。韩暮雨只是不说话,杨晓飞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抗寒能力超群,后来我就在俩人的注视下,把手套套在了手上。
  很普通的白色棉线手套,手掌部分涂着一层粉色的胶。我戴着有点大,感觉却很温暖。
  韩暮雨看着我戴好了,低声说了句,“我得干活了”便转身去推车,杨晓飞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帮他扶着,还抽空冲我挥了挥手。
  “那什么,回头我再还你啊!”我朝那俩人喊了一句。
  “不用!”杨晓飞回答。
  
  我看看表,这么一耽搁,我也甭回去吃饭了,直接回头去上班正好。
  调转了车头,我看着没走远的俩人小心翼翼的扶着车子,往满是天车、铁架子和半成品建筑物的广场深处移动,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早晨,俩人的对话声忽隐忽现的传来。
  “哥,你把我手套给他了,我戴什么啊?”
  “……”
  “让我戴你的,你干嘛不直接把你的给他啊?”
  “……”
  “不干净保暖就行了呗……”
  “……”
  “哪那么容易感染啊,不过人是敲键盘的手,比咱们金贵!”
  
  说我这手金贵倒也不假,我就靠着这十个指头吃饭呢!
  上班的时候,我给每个伤口围了一层创可贴,四个手指头整整齐齐的粗出一圈来。敲键盘确实有点别扭,手指伸缩间会有细微的疼痛感,最不方便的是数钱,手指间得摩擦力让我点钞的速度和准确性极速下降,不过,没关系,现代化的银行,点钱有点钞机,捆钱有打捆机,换残币有残币兑换仪,复印证件有证卡扫描仪……所以即便我瘸着一只手,办业务基本也没受太大的影响。
  曹姐最先发现了我手指的异样。
  “安然,手怎么啦?怎么还一顺儿伤了四个指头?”
  “啊,削苹果不小心削手上了,小伤,没事儿!”我随口胡诌。
  “行吗你,不行我替你盯着点……”曹姐向来待我很不错,确切地说,曹姐待所有人都很好。遇到单位有什么事儿她便会拿出营业室主任的威严与担当,但是大部分的时候,她就是一个温柔而宽容的大姐姐,在她看来,我们这些没结婚的都是小孩儿,都需要指导和照顾。她不会说场面话,如果她说想帮你,那必然是真心真意的。
  “不用啦!哪有堂堂会计管理部经理在前台办业务的道理?那成何体统?”我毫无恶意地调侃她,她佯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我看你是伤得不厉害,还有闲心耍嘴皮子呢。”
  曹姐走后,小李同志无声无息地潜过来,“唉哟,安然,一天不见,手指发福了哎?”
  我就知道这鬼丫头没什么好话,干脆偏过头去不理她。
  “嘿,要不要我帮你报仇?”
  “啊?怎么报仇?”我没忍住问了一句。
  “你不说削苹果割伤的吗?我帮你把苹果吃掉!有多少吃多少!”她笑得幸灾乐祸。
  我早知道我不应该理她的,真的,我怎么就记不住呢?
  “苹果我已经消灭掉了,你就帮我把刀子吃了吧!”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裁纸刀递过去,真诚地说:“多谢!!”
  小李接过刀子,恶狠狠地在我脖子上比划一下,“要是没有监控,我早就让你血溅当场了。”
  “嗨,你说清楚了,我有那么招人恨?”我不解地问她。
  “哟,感情您自己多不招人待见您自己还不知道呢?”她故意压低了声调,“听说了没,这次行里去考基金销售资格证的人选定下来啦?”她瞟了瞟非现金区的三个人,“那边有俩,个人业务部两个,没有你也没有我。”
  “哦,不考就不考呗,有什么啊?你想去考啊?”我问她。
  “小点声儿你,我倒是没什么,我才刚转正几天啊?问题是你,大哥。考试代表着行里的重视,代表着离开前台的机会,别跟我说你想在前台干一辈子。人家比你入行晚的都去考了,你还这么吊儿郎当的。”
  “人选是谁定的?”
  “还有谁,主管行长呗!”
  “哦……”
  “‘哦’?‘哦’就完啦?”她看着我,一脸地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那我能怎么样啊,难道跑过去找他理论啊?你觉得他是横竖不甩我呢,还是左右不甩我?”
  小李终于认真地疑惑了,“我就不明白了,有时候觉得他好像在针对你似的?”
  我摇摇头。
  
  啥叫好像啊,根本就是!
  小李不明白,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们行里进新人都是总行直接下派到各个支行的。我后来听那个把我倒腾进行里来的在总行任职的“叔叔”说,他跟我们支行主管业务的王行长之间有段过节,还是很严重的那种,现在见面都不打招呼。因为进行之后支行的领导们早就把我们这些“关系户”调查了个清清楚楚,碍于‘上层’之间的矛盾,我便成了被殃及的池鱼。王行长对我的态度一向轻慢,大会小会也总爱找我的毛病,那位“叔叔”告诉我先忍忍,有合适的机会再帮我调动一下。
  谁让咱也没别的本事呢,只要能挣钱,受点气就受点气吧!
  
  我正想着,就听有人叫我。
  “安然哥,安然哥?”声音沙哑的。
  我抬头就见一张肥肥的脸几乎贴在防弹玻璃上。
  “杨晓飞?你怎么来了?”我本能地朝他一笑。
  “我来存钱!”他把手里的卡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皱皱巴巴的百元钞票,从窗口递进来。
  “存两百?”我把麻花似的纸币铺平了,放进点钞机里过了一遍。
  “恩,对了,安然哥,你手怎么样了?”
  “没事儿!”我把缠着创可贴的手冲他晃了晃,“碍不着我上班儿!”
  “恩,那就行。韩哥他不放心,怕你手上的伤影响你办业务,他自个儿手头儿的事儿又放不下,只好让我来看看。”
  “哦,这么说你不是来存钱的,是来打探情况的?”我冲胖子挑挑眉。
  “呵呵,算是吧,其实我这点钱存不存的也没啥意思!”杨晓飞笑着挠挠头。
  韩暮雨让他来的,特意,来看我手上的伤。
  我忽然心情大好,刚才那点小郁闷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快乐的感觉从心里一直延伸的手指,打键盘的节奏都欢快得不行。
  



☆、九

  杨晓飞拿过存款单签字时问我,“安然哥,你们周末歇班么?”
  “大部分时间都歇,偶尔加班,你们呢?”
  “我们一个月给四天假,自己想歇哪天就歇哪天!”
  “恩,挺好的。”接过存款单,我把卡和回单递回给杨晓飞,“对了?手套还你。”趁我弯腰去抽屉里拿手套的功夫,杨晓飞已经离开柜台,他边往外走边朝我摆手,“不用啦,不用了!韩哥又给我一副!你自己留着戴吧!”
  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平时我也没啥机会戴这种手套啊!
  
  下班结完帐,我掏出账本,翻开写着页眉写着‘韩’字的那一页。上面已经有如下两条记录:
  “借:2000元(已还),0。04。”
  “借:创可贴四片,4。00。”
  挨着下面,我端端正正地写上:
  “贷:手套一副,3。00。”
  
  回宿舍的路上,远远地我就看见一马路清洁工正围着我那棵“开花的树”转悠,当时我心里一凉,该不会是要把那些“花”给收拾了去吧?我赶紧地提高了速度,快到近前时,果然见那干瘦的老太太把一朵“花”摘下来,我正要上去搭话,没想到,人家把那“花”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又给挂回去了。
  随着一声尖利的急刹车,我生生停在她面前,估计是急急火火地样子把人家清洁工给吓着了,她茫然地瞧着我,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指着那树杈说道:“这‘小花’还挺好看的哈?”那清洁工愣愣地点了下头。
  “那就让它们在枝儿上挂着呗!”我说。
  “恩,挂着呗!”她很憨实地笑了。
  我打量了一下那树枝,发现上面比早晨时又多了一朵黄色的。
  
  再次见到韩暮雨是一周之后了,周五的中午我值班,他过来存了四百块钱,汇走一千块。
  我帮他填电汇单子的时候,他就趴在柜台上看着,眼睛一眨不眨。我装作不经意地瞄过去,他把下巴戳在手背上,脸上带着一种类似恬静柔和的表情,这个表情我想我是见多了的,很多打工者把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寄回给那个远在他方的家时,都或多或少的会有这样的神情,满足、期待、还有淡淡的幸福。虽然明知他只是沉浸在养家糊口的成就感里,但这样的注视还是让我精神难以集中,手指也不听使唤,小心再小心地却最终在写大写金额的时候错了一笔。
  太丢人了,我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自己。
  几下撕掉单子,重来!
  结果,越紧张越错。连着撕了三份儿之后,我觉得自己脸都能烙饼了。
  平时填支票我都没有出过错的,今天就写个电汇单子居然接二连三的失手,不行,我还就不信了!在我自己跟自己也较劲的时候,就听韩暮雨问道:“安然,你手是不是还没好啊?”低缓的声调配上清润的嗓音,就像空山月下,夜泉淌过青石的回响。
  我支支吾吾地应着,“是,是还有点疼!”然后,示意性的活动了活动手指。
  “单子我自己填吧!”他从旁边撕了一份电汇凭证开始写起来。
  “你知道怎么填么?”我问。
  “看你填的时候,就学会了。”他答道。
  呃~很聪明嘛!我罔顾自己已经填了好几遍的事实,坚决地将学习成果归结为韩暮雨的自学能力强。
  拿着人一次性写好的单子,我客观而中肯的评价:“不错,很好很规范!以前写过啊?”
  “没!”韩暮雨答道,而后又加了一句,“我高中毕业了的!”
  “哦?后来呢?高考呢?”我问道。对于他,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好奇心,总是想多知道点儿他的事情,无奈,这个韩暮雨话太少了,难得有机会,绝不放过。
  “高考也参加了,通知书下来的那天,我爸摔伤了腰,高位截瘫。”他说话的时候,手里无意识的摆弄着签字笔。其实,我能猜到,一个这么年轻的孩子只身一人大老远的跑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打工,总会有些不为人知的苦处,但是亲耳听到他说出来,还是心酸不已。
  “那,你的大学呢?”我问,尽管我几乎可以猜到那个答案。
  他摇摇头,“原来的时候就靠我爸给人家装卸货挣钱养家,他倒下了,家里经济来源也就断了,大学,我没去上。”
  他仍是那样一副平淡的语调,只是这句话结束时我注意到他眉头微微蹙紧。遗憾,是的,他必然是遗憾的,否则他也不会在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就仿佛快速地吞下一颗极苦的药片儿。
  打印机的声音咔咔地响,我搜肠刮肚地想找什么话来安慰他一下儿,“那什么……现在的大学也就那样…上不上的区别不大…社会上还能学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韩暮雨半垂的眼睫忽而抬起来,眼睛看向我,似乎对我刚才的话感到不解,我在碰到他视线的前一瞬偏开头去,任由那直白如水的目光落到我的侧脸上,溅开来,激起埋在皮肤表层的神经末梢的各种敏锐感觉。我在半边身子都不自在的情况下,仍讷讷地解释:“真的呢,我大学就是混下来的……啥都没学着……”
  他顿了一下,低下头去,长长的刘海滑下来,挡了半张脸。他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着亲戚干点零活,挣的钱连我爸的药费都凑不齐,我妈身体本来就不好,妹妹也不上学了下来伺候我爸。去年我爸突发性肾衰竭,发病一周不到就去世了,这段时间为了看病,我家欠了亲戚很多钱。家里边儿工资太低,我听有人说这边工资高点,这才来这边打工。”
  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却是字字艰辛。
  “韩暮雨……”我叫了句他的名字,他没抬头,只低低地应了一声,“恩。”
  “……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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