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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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用指甲死死抠住地面,来回抓挠。曲静深按住他的手后,小白竟然开始用头往地上撞。曲静深叫景泽:“快点!过来按住他的头!”
景泽扑过去使劲按住他的头,可小白的腿却开乱蹬起来,将铁床蹬出去快半米。曲静深大声叫他:“小白!再忍忍,忍忍就过去了!”等他说出来后又意识到这话的无力,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
卫小武跟护工跑进来,护工医用推车里装着一些戒毒时专用的工具。其中一个男护工说:“你们先放开他,这样没用!”
曲静深跟景泽这才放开手,只见那个男护工熟练地将小白的手反捆在背后,拿出一个类似塞子的东西塞到小白嘴里。小白呜呜地叫着,任那些护工将他抬到床上。
这还不算完,他们又把小白的腿捆上,并且按了床头的一个开关,将小白的脖子固定住。那个男护工解释道:“这是防止他毒瘾上来时撞墙。”
小白眼里蕴满泪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曲静深看。曲静深瞧了一眼,便能感受到他的无助。他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小白跟所有毒瘾上来的人一样,大喊大叫,直到嗓子嘶哑再喊不出来时,才换成低沉的抽泣声。
曲静深叹了口气,使劲呼噜把脸。卫小武死死握紧拳头,又慢慢放开。以前他总觉得男人什么都能忍过去,只要想忍。可他现在发现,远不是那么回事,如果一个人的意志力崩溃了,又用什么去忍?
等小白毒瘾发作过去,曲静深擦擦他额头上的汗,抹掉他眼角上的泪痕,对他说:“我会来看你的,也会尽快联系方启程,你好好在这里,一定要忍过去。”
小白一直低着头,等曲静深他们三个走出房间时,才抬起头看向门口,满脸的泪。他慌张地用袖子擦,可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曲静深眼圈也红了,他低着头,手狠狠捏住衣角。这比他自己受到伤害更难受,这就像看别人撕着一块带血的皮肉。别人的疼是直接的赤、裸裸的,而旁观者却是隐痛,是扎根的,并且随着时间流逝,越扎越深。
三个人站在戒毒所的大门口,看暮色四合将远处矮小的群山笼照。入秋后的夕阳是冷的,即便天边有霞彩,那霞彩也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灰。树叶还未大批凋落,但风已转凉。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三个人站在路边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有车开过。卫小武朝戒毒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他在那里,不会有事吧?”
曲静深说:“这周末,我就来看他。我拿了他家钥匙,天凉了,要收拾些厚点的衣服给他送来。”
卫小武说:“记得叫上我,我也来。”
曲静深点点头,景泽搂了搂他的腰,曲静深扭脸看他:“嗯?”
景泽说:“身上这么凉,冷吗?”
曲静深说:“有点,这里就跟没有秋天似的,过完夏天气温就开始猛降。”
景泽说:“那靠我近点,天然火炉。”曲静深朝他笑了笑,如他所言。
他们先把卫小武送回去,卫小武下车的时候,曲静深叫住他:“大武,你回去问问苏哥,看他有没有启程的消息。”
卫小武郑重地点点头:“嗯,我会的,有消息第一个跟你说。”
夜幕降临,路边的霓虹灯陆续亮起。景泽突然对司机师傅说:“师傅,我们改去XX区。”
曲静深疑惑地看景泽,景泽说:“现在回家也没事,不如过去转转。”
XX区这边水比较多,有不少水上景点。两个人就近找了个小餐厅,随便吃了些东西。小餐厅里的饭后甜品有许多花样,景泽帮曲静深点了几种:“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哪,多吃点。”
曲静深低头笑了笑,一口一口吃的很开心。曲静深本来还想提小白的事,可是看着景泽耐心地帮他切小蛋糕,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他相信景泽知道他现在想什么,两个人之间有些事,根本没必要反反复复的提。
吃过晚饭,景泽七弯八拐地把他带到一个小湖边。没了夏天燥热的暑气,小湖边的景物灯也显得有些冷。曲静深说:“B市的小景点还真不少,我就不知道这。”
景泽戳了下他的脸:“你不知道的地方还多着呢!”
绝口不再提小白与方启程的事,曲静深对景泽说:“我觉得你这专业,出国呆几年挺好的。”
景泽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你突然提起出国的事了?”
曲静深说:“没,前段时间你不是看资料么,我觉得你对那些东西应该挺感兴趣。”
景泽对这个理由还算满意,他说:“再看吧,反正现在没这个打算。来来,亲个,今天还没亲呢。”
曲静深低下头说:“别闹,有人。”
他们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了一会,景泽伸个懒腰,直接枕到曲静深腿上,也不嫌地上脏。景泽不知道抽的什么疯,竟然唱起歌来——
twinkle,twinkle,little star,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when the blazing sun is gone,
when he nothing shines upon,
then you show your little light。
twinkle; twinkle; all the night,
then the traveller in the dark,
thanks you for your tiny spark,
he could not see which way to go,
If you did not twinkle so。
In the dark blue skyyou keep,
And often through my curtains peep,
For you never shut your eye,
Till the sun is in the sky。
As your bright and tiny spark,
Lights the traveller in the dark。
Though I know not what you are
……
How I wonder what you are,
Up above the world so high,
Like a diamond in the sky。
这歌曲静深听过,他很喜欢里面两句,于是就随口翻译出来:“我想知道你是什么,在整个世界之上,如此之高,就像在天空中的钻石那样。”
景泽的手一直放在自己腿上打着节拍,他问曲静深:“我幼儿园中班升大班时就唱的这个,当时小屁孩,根本不知道这嘛意思。不过,突然觉得这歌肯定是情歌。Thanksyouforyourtinyspark,Hecouldnotseewhichwaytogo…”
曲静深笑着问:“你不会又在小本本上记东西了吧?”
景泽说:“你真是越来越懂我了!必须摸一个!”
后来,两个人都觉得有点累,散着步打车回家。半夜的时候,景泽突然抓起曲静深的手腕,曲静深问他:“嗯?怎么了?”
曲静深左手手腕处,还有小白留下的牙痕。伤口红红的,早就不往外渗血了。景泽放到嘴边亲了一会,没好气地对曲静深说:“现在睡觉。”
曲静深闭上眼睛,心想,还真是不讲理。
第一二八章长旅
小白在戒毒所期间;曲静深和卫小武常去看他。开始的时候;小白不太怎么说话。他人瘦了不少;手腕能看到突出的骨头,下巴也尖削起来。
小白总是问他俩:“联系到启程了吗?”
卫小武说:“以前是关机;现在已经停机了。我给他充了话费;照样打不通。”
小白失落地狠狠挠头发;眉头紧皱。这是曲静深认识小白以来,第一次见他这样。他于心不忍;便紧握住小白的胳膊安慰:“听哥的话,等你身体稳定了;咱就回家。”
小白不发一言,卫小武看到他咬的发白的嘴唇;心里直反酸。小白低哑着声音说:“我想启程,我不怪他,真的…”
曲静深揉揉他的头发,说:“我特意包了饺子,给你带来,先尝尝。”曲静深递给他筷子,小白没有接过去。
曲静深也不生气,他笑笑,把装饺子的保温桶打开,将饺子端出来,夹了一个喂他。“馅是猪肉和大葱的,你如果吃不习惯,下次换别的。”
小白机械地嚼着嘴里的饺子,饺子还热着,一咬一嘴油。他食不知味地吃掉几个,突然忍不住哭出来。曲静深有点手忙脚乱,不知道筷子该往哪里放:“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那咱就不吃了。”
小白使劲摇摇头,哽咽道:“好吃…好吃……可是越好吃,我越想哭。”
曲静深用袖子擦干净他脸上的泪:“老大不小的大小伙子,还哭,也不怕人笑话。”
卫小武轻咳一声:“娘们儿…不过你能在这里顶这么多天,这点爷们,以后我服你。”
小白哑着声音说:“有时候晚上毒瘾犯了按铃叫护工,然后听着走廊上乱作一团的脚步声…真想死了算了。”
曲静深的一只手放在桌子底下死死捏住衣角,另一只手却轻松地将带来的衣服给小白看:“我跟景泽一起去买的,他说是今年的新款。我也不懂,就觉得你穿上一定挺帅。”
小白用手摩挲着包装袋,泪吧嗒吧嗒地滴到桌面上,不一会就一大片水痕。曲静深说:“不哭,人这一辈子哪能不遇到个坎,挺过去,就晴空万里了。”
小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曲静深想别过头去,却不经意地看到外面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断断续续地开始落了。这里阴气本来就偏重,为什么还要种这么多梧桐?
小白狼吞虎咽地把剩下的饺子吃完,对曲静深和卫小武说:“哥,你们走吧。走的晚了,这里不好打车。如果联系到启程…跟他说我想他了。”
曲静深点点头,临走的时候又掏出些钱塞小白手里:“需要什么东西,就让你帮你买。”小白使劲攥了攥拳头,重重点了下头。
曲静深摸摸他的头,温声道:“那我跟大武先走,过些天再来看你。”
曲静深没敢多待,生怕更难受。刚出戒毒所的大门,曲静深就问卫小武:“苏哥不是说帮着联系启程吗,这几天有消息没?”
卫小武心里有个疙瘩,不知该不该跟曲静深说。今天见小白这么低糜,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苏京前两天出门了,我觉得有点怪。”
曲静深很少见卫小武皱眉头,当即便郑重地问:“嗯?哪里怪?”
卫小武说:“他平时出差都不怎么带东西,这次收拾了不少衣服。还有…我见他把家里的存折都带走了。”
曲静深问:“苏哥要去哪?”
卫小武说:“他说是去S市谈生意,我看不像。前两天见他跟人打电话,提的地名都很偏南。”
曲静深顿时皱起眉,问:“说什么时候回来了没?”
卫小武摇摇头:“光说有点棘手的事要处理,可能要待一阵子再回来。”
两个人蹲在路边等车,曲静深想了好大会,才问:“苏哥走之前,一直没联系上启程吗?”
卫小武说:“没有,他还说有好大一批货,等着启程来签字。”
话音刚落,曲静深扭头看卫小武,发现卫小武也在看他。卫小武情绪有点激动:“哥,你不会说…”
曲静深打断他的话:“我猜的,还不确定。起码…两个人都跟同一件事有关。”
为了确定这个猜想,两个人分别去小白家和苏京家看了一番。但令人失望的是,并没有发现其中的蛛丝马迹。就在两个人准备放弃的时候,曲静深无意看见某个显眼的地方放着一堆打印的资料。他漫不经心地拿起来翻看,卫小武一会也凑上去,眉头却瞬间紧锁起来。
曲静深看到问:“嗯?哪里不对?”
卫小武不识几个字,他拿过曲静深手里的资料,盯着黑白油印封面看了一会,慢慢说:“好像是什么时候…我也见苏京看过这个。如果他没收起来,现在应该还在床头柜上。”
曲静深有点激动:“快,咱们再过去找找。”
结果两个人又打车返回苏京家,卫小武轻车熟路地趴在床头柜找了一会,果然找出一份与曲静深手里一模一样的资料。曲静深觉得腿有些发软,踉跄几步坐到卧室的床上。
卫小武拿着两份资料挨个翻了遍,问曲静深:“这个有问题吗?是说什么的?”
曲静深嘴里喃喃:“钢材…是钢材的介绍资料…”
卫小武认得资料中间夹页上的图,的确是钢材,而且看起来还是比较大型的。可能由于人的应激反应,曲静深脑海里面浮现的东西都是极消极可怕的。好大会他才回过神来,拿过卫小武手里的资料就往外走。
卫小武喊住他:“哥,你这是干什么去?”
曲静深说:“你这几天记得常跟苏哥联系,最好能问出来他现在在哪。”
卫小武这才闷过弯来,盯着他手里的资料:“这个…这个有问题吗?”
曲静深点点头,嘱咐道:“千万别让苏哥知道咱们今天发现的事,记住了吗?也不许跟别人乱说。”
曲静深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