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只是一个男人-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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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哭诉,恸哭,怒斥,无论哪一种声音,都没能使亢云动一动。
“爸!爸——你还没亲耳听我喊你,怎么就可以离去?”
“云哥,云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对不起。云哥——老公——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丢下我。”
“老公——老公——”肖平一眼瞥见夏雪晨手中的紫色玫瑰,如看到世间的珍宝一般,眼中放着光,闪着微弱的幸福,小心地亲吻花瓣,泪滴在最末的花瓣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
双人床的一角,男人在瑟瑟发抖,轻声抽泣,虽然被子将他捂得严严实实,黑色的寂静中仍格外清晰。
无声地搂紧这个男人,恨不能把自己的全部热力传给他。男人探出头,夏雪晨被他的眼睛烫伤。
这个男人叫肖川。他哭了,在夏雪晨的怀中。黑暗中,驯良的小兽温顺地安抚着巨龙。
一个终日卧床,一个郁郁寡欢,这个家,夏雪晨成了顶梁柱。
南瓜红枣汤、红枣黑米粥、花生百合银耳羹、清炒山药片、白菜炖豆腐、豆奶烩什锦,他精心尝试着各种益气安神的菜式。
“阿姨,这是南瓜红枣汤,你多喝一点。”轻声劝慰。
“雪晨,这几天多亏了你。其实,其实你不必这样劳累。阿姨只是想睡睡,想一个人静一静。”肖平的话平和如旧,却夹杂丝丝寒意。
“那阿姨你好好休息。”悄声闪出。
那家伙已经好几天没有和夏雪晨说话了,守在他的房间,从天亮到下一个天亮。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走了。这个家,从来不属于自己。夏雪晨心中苦涩,有口难言。
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他从来都不是喜静的人。静一静总是好的,时间会抚平一切。准备好最后的一餐,就走。如是想着,夏雪晨入了厨房。
以前在Y大的时候,肖川总说,老家的地三鲜多么美味,夏雪晨不服,每次都说做给他吃,却总是未能实现,临行了,做一次,算还了彼此的愿。
茄子、土豆分别去皮,切滚刀块,青椒切成小块,蒜切成沫。想着夏雪曾多次传授的心法,夏雪晨一步一步,专心致志。
真的要这么离开?真的要舍他而去?真的要一个月见不到他?真的要承受分隔两地的苦楚?不是说好要一起走下去,永远不分离吗?不是说就算死,也要带上自己吗?想着肖川,夏雪晨心中便隐隐作痛,虽然这种痛早已成了习惯,但每每发作,总是刻骨铭心。
心猿意马,手中的菜刀失了分寸,一下切掉左手拇指半块指甲,菜板顿时多了一道红色的细流。
“啊!”十指连心,倒吸几口凉气,仍不减疼痛,不禁低声喊了出来,右手紧紧地蜷着将受伤的手指包裹起来。凉水冲了又冲,血仍不见停。不得已,只能在客厅小心地翻找创可贴或者纱布之类的东西。
如果是以前,那家伙一定会轻车熟路为自己包扎,然后,在包扎好的地方打个响嘣,见自己疼得倒吸凉气才罢手,用看你还敢不敢的眼神逼视自己,以示警戒。
想着肖川的昔日种种,看着鲜血在自己的双手溢流,夏雪晨赌气似地翘起小嘴,落下一大颗、一大颗晶莹饱满的泪珠儿。
“哎呀!”推送抽屉的时候,流血不止的手指被老式的发胀抽屉无情地挤压到,伤上加伤,不禁闷声喊痛,额头青筋暴突。
“在干什么?”没等夏雪晨答复,肖川已经闪到他身边。
“过来。”拦腰将夏雪晨搂至身前。
“我……”对上肖川惊恐的、微怒的眼神,欲言又止。
“乖乖别动。”下了命令,夏雪晨巴巴地等着。
“过来。”肖川拍拍腿,夏雪晨听话地坐在肖川的腿上。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体,熟悉的姿势,连棉棒、纱布都亲切起来。
“嘣!”包扎完成的提示。
“嘘——”吸着凉气,对上肖川熟悉的警示眼神,起身要走,被一把拉住。
“去哪?”不悦的口气。
“做饭,菜板上还有血渍。今天做地三鲜。”低头作答,害怕与肖川的眼睛相遇,生怕多看一
眼,会不忍心离开。
“小晨?”这是亢云出事后,肖川第一次称呼夏雪晨。
“嗯?”如受惊的小鹿,细声细语。
低着头,夏雪晨只觉得肖川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空气中弥漫起肖川独特的味道,脑中一片空白,被催眠了。
温柔的吻,粗重的喘息,熟悉的身体,动情的爱抚。
今夕何夕,两人情之所至,全然忘了时间,忘了所处,忘了世间的一切。
嘴唇分开,大口喘息着睁开眼睛,两人才看见不远处卧室门口一张惨白的脸。
“阿……阿姨?”夏雪晨微弱的声音抖得厉害,整个的身子都在无意识地倒向肖川的身体里面。
“妈。”肖川单手抱住夏雪晨,伸出另一只手挡在夏雪晨面前。
“你……你们?”一向端庄大方的肖平深一脚浅一脚冲过来对着肖川和夏雪晨一阵猛打,打着打着,便瘫倒在地上,“呼啦呼啦”地喘着气,半天才缓过来,“这都是命”,“砰”,她的头重重地撞在棕色的实木地板上。
肖平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着,夏雪晨和肖川在旁边轮流守着。
看着肖平在自己眼前,却始终昏睡。肖川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失去亲人的痛,没有谁能够连着承受。也是在此时,肖川才体会到夏雪晨在失去林远、失去夏雪之后选择和自己分开的那种折磨。
任谁,也无法在万念俱灰的时候卿卿我我。
第五天,肖平醒了。
“妈!妈!妈!”肖川兴奋地喊着,叫着,亲着,他害怕失去这种机会,哪怕多喊一声,心里都是满满的幸福感。
“小川……”肖平浑浊的双眸转了转,唇角微微动了动,声音微不可闻。面色却稍稍和缓。
“妈,我这就给你盛粥。”一手抹干净鼻涕眼泪,一手毛躁地准备碗筷。
“雪晨呢?”肖平目光四处搜寻。
肖川顿了顿,继续一小勺、一小勺往瓷碗里面舀着黄米粥。
“他去买你最爱的火龙果了。”小心回答,小勺不停地在盛满粥的碗中翻搅。
肖川为肖平在背后垫好枕头,小口小口地喂起来。
“妈,小时候你也这样喂我吗?”吹吹勺里的粥,送至肖平嘴前。
“不然呢?儿大不中留。”抿了一口粥,无奈的口气。
“妈,对不起。”低着头,湿了眼眶,怎么都不肯抬起,“呼哧呼哧”努力平复着。
“傻孩子,你是妈的孩子,妈永远爱你。为你吃苦受累、劳心劳力,妈都是心甘情愿的。天下间,每个母亲都会如此。”吃着粥,恢复了一些气力。
“妈,我不喜欢女孩子。”正式出柜。
“妈岂会不知?妈虽然不是什么先进女性,但也不落伍。你和雪晨的照片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虽然,只有你们半张脸。可是,你是妈的孩子,我怎么会不认识?这么些年,你从来不带同学回家。雪晨一到家,我就认出他是照片中的另一人,而且,一和你说话,他的脸就不自觉发红。妈就更肯定了。去年寒假,你每天都忙着和他煲电话粥。打电话的时候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就怅然若失。要不就对着电话发呆。这不是相思是什么?你的身体这么好,又没有缺陷,对女孩子却不理不睬,妈早就猜疑了。傻孩子,你们都没有错。可是,你要知道,每个母亲都盼着自己的孩子好。妈虽然知道你们没错,可是,真的看见,还是会受不了。就好像死亡,每个人都知道死亡是必然的,却都对死感到害怕和忌讳。于是,便有了鬼的说法。人们说鬼,无非是为了强调他们是人,是世间的正统。人们说同志,也是为了强调他们喜欢的是异性,是和大多数一样的。其实,人在世间活,鬼在阴间走。异性恋有爱情,同性恋的感情未尝不真,甚至要比异性之间的感情更深、更纯。因为不易得到,他们更懂得珍惜。脸还疼吗?”肖平的话春风一般,温暖、柔软,一点一点抚平了肖川疙疙瘩瘩的心灵创伤。
“妈,如果你早点原谅爸,也许一切都会不同。”这个问题,肖川早就想提及,但怕肖平难过,现在,正是时候。
“或许吧。那是妈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当年,他离开家第二十九天,来家求我原谅。我怕邻居说三道四,最终没有答应你爸,害得他沦落异乡那么多年,最终也不得善终。他是我的初恋,我的依靠,我的另一半,我何尝不想原谅他?就是因为当年那一时的胆怯,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他的生命定格在咱家的那个街道,他还拿着十一朵紫色玫瑰,花语是一心一意的爱。他一定是来看我的,如果哪天他来了,我一定会答应,一定。十二年,匆匆一瞥,关于你爸的流言何曾止过?没了流言,有些人会活不下去。如果自己都不快乐,还活给谁看呢?只要真正用心,何惧流言蜚语?”回忆昔年光景,肖平红了眼眶,字字均是流年沉下的睿智。
此时,夏雪晨已至门外多时,肖平的话他听去大半,想到夏雪的不理解,想到父母的早亡,想到林远的不幸,心中有感,扑簌簌直淌泪。开明至此,情何以堪?
“阿姨。”夏雪晨一下跪倒在肖平面前,双眼通红。
“雪晨,快起来。”肖平一边说,一边推肖川。
“小晨,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肖川一把将夏雪晨扶起,紧紧抱住,再也不想松开。
马德说:“记住,这个世界,没有一种痛是单为你准备的。因此,不要认为你是孤独的疼痛者。”夏雪晨、肖川、林远,他们只是一些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孩子。他们受过太多世俗的伤,只想采取一些与世俗稍显不同的方式来生活,没有人告诉他们,是对还是错。可是,如若沉入世俗的洪流,他们只怕会重复伤痛,复刻不幸。
他们的快乐寄生于世俗的缝隙,他们不奢望天下大同,但求世人提及他们的时候,理智尚存,抑或一带而过,那便是最好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