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清风的夜-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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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他，他也爱我。”尹禾说着，却不是那么肯定。
“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会让自己的手下……那样、那样对你！”韩啸变得激动起来。
尹禾好像被人在心口上打了一拳，他痛苦地说：“我……我不在乎，原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被一个人上两个人上还是一百两百个，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准你这样侮辱自己！”
“韩啸，你看错我了。你以为我有多清高吗？”尹禾低声说，“龙凌云怎么对我我都不介意，因为我们是爱着的。只有你，我不想弄脏你。你这么温柔、这么干净，是应该要得到更多幸福的。”
“为什么不能试着爱我？”
“我配不上你。”尹禾打开门走了出去，“而且我除了他，再也不会爱上谁。”
韩啸挫败地靠在墙上，他弓起身子，一滴眼泪顺着脸庞无声地滑落。
尹禾到龙凌云家门口时，突然就想起了他第一天来时的感觉。
现在虽然已经很晚了，但龙凌云一定还没睡。他紧张地按响门铃。
龙凌云在开门看见他的一刻，是他预料中的那种错愕。
“我有话想跟你说。”尹禾开口，还是那种细细的声音。
龙凌云很想一把关上门，可是他看着尹禾身上残留的那些青紫的痕迹，看着他手臂、脖子上缠着的纱布，虽然已经是快要恢复的样子了，却依旧让他揪心。
他微微侧身，让尹禾进来了。
尹禾在客厅坐下，有些拘束。房间里有着好一会儿沉默。
“说吧。”龙凌云坐在一张较远的沙发上说。
“我原谅你了。”尹禾仰起头大声说，有些突兀，他站起来，“所以，你也原谅我吧！”
龙凌云看着他，有些想笑，他从来不知道尹禾是这种说话风格：“我为什么要你原谅？”
“你把我伤成这个样子了。”尹禾指着身上四处缠裹的纱布，又指着自己的心脏，“尤其是这儿！”
龙凌云看着他的伤，心里很难受很愧疚，想走过来，却还是坐在了原地，不发一言。
“还有，你让手下那么对我，我都不生气了。”尹禾低声说，“虽然我身份不好，但也不代表我愿意让人随便上啊。”
“你不就是让人随便上的吗？”龙凌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尹禾一时愣住了。
“不喜欢的话就应该反抗啊，不反抗是因为你的职业习惯吧。”龙凌云点起一支烟。
“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你让人拷着毒打四天，你会有力气反抗吗？
“不过你一定很爱我吧，看在你还挺会伺候人，我可以考虑再包你一段时间。”
“别开玩笑了，我凭什么爱你？”尹禾变得有些生气。
龙凌云走过去：“就凭你还厚着脸皮来找我。”
“那我现在就出去。”尹禾也站起来，“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你舍得吗？”
尹禾不出声，站在原地别过脸去。
“你给我带来的损失，要怎么算？”龙凌云站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被警方缴获的可卡因、军火、受伤的弟兄……还有直接间接的坏影响。”
“这和我没有关系！”
“你说什么？！”龙凌云用力抬起他的下巴。
“我说这和我没有关系！”
“那什么和你有关系？韩啸吗？”
“和他也没关系！”
龙凌云眯着眼看他，手上松了劲儿，尹禾扳开他的手。
“军火什么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那韩啸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他是卧底，没错吧。”
“他只是担心我。”
“他凭什么担心你？”
“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龙凌云的情人，居然和警察卧底是朋友？”
“和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
“所以你就为了你的自由出卖我？”
“都说了我没……”
“给你最后一次解释机会。”龙凌云打断他。
“那天……”尹禾正开口，楼梯口忽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怎么还不上来？”
尹禾看过去，小吉正站在那儿，他的心一凉……
没注意到尹禾伤心的表情，龙凌云随即上了楼，他头也不回地对尹禾说：“要走要留，你自己决定。”
楼上的房间里，阿豪继续跟龙凌云谈日本那边的情况。
“他走了。”站在窗口的小吉说。
龙凌云的脸色变得很差，他或许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座小山。
阿豪撑着桌子站起来：“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们要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龙凌云别过脸，又说，“野山文雄究竟要不要合作？”
小吉接过话说：“他说如果我们同意他提出来的那三个条件，就合作。但那些条件都太苛刻了。”
“看来得当面跟他谈谈。”
原本还想多劝几句的阿豪，见两人又都谈到了公事上，也只好作罢。
虽然天气越来越热，夜却还是很凉。
阿豪想起和野山文雄合作的文件落在车上，便出门去取。绕过围墙，竟看见尹禾蜷着身子蹲在墙角。
“你……”
尹禾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转过头，看见阿豪说：“啊，阿豪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拿东西。”阿豪过去扶他站起来，“回房里吧，外面凉。”
“不了……”尹禾摇头，“我是要走的。”
阿豪欲言又止。
“谢谢你。”尹禾突然说。
阿豪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相信我的？旁人都说我出卖了你们的时候，你是相信我的吧。”
“就是没法怀疑。”
尹禾轻轻笑了。
阿豪上前拉住尹禾：“跟我进去！”
“别了……见面就吵也不是办法。”
“也对。”阿豪想了想，“这样吧，下周我们会去一趟日本，我把你带去，龙哥单独呆着的时候，你可以和他好好说。”
“这、能行吗？”
“绝对没问题，到时候你们聊好了心结也解开了，又可以一起在日本玩玩，多好！”
“阿豪哥，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我可是纵横情场多年的老手。”阿豪摸摸鼻梁，“怎么样，你看行吗？”
“那……好。”尹禾顿了顿，“阿豪哥，内鬼的事情、有线索了吗？”
“那小子藏得深……”阿豪忽然变得有点郁闷，“一想到跟在身边出生入死的弟兄正时刻算计着自己，这滋味不好受啊。”
尹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顺着阿豪的视线，看向幽暗的天边。
今夜的星，特别稀薄。
15
15、第十四节 。。。
名古屋的城市规划很出色，整座城市里树木葱葱、繁花盛开，环境优越。最重要的是，名古屋港湾地形隐蔽，风浪影响小，适合货物的运输和货船停泊。野山文雄便据着这一优势，提出了过于苛刻的交易条件。
野山家的组织，是名古屋两大势力之一，在整个日本的影响力都不容小觑。而由高木琢磨领导的名古屋另一大组织，一直与野山争锋相对。为了拼下高木家，野山迫切地想扩大实力。正在这时，名气越来越响的龙凌云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人又同有军火生意上的利益点，野山便主动提出合作，还拟定了协议以及附加的三个条件。只是龙凌云一方认为条件不适当，若要合作，前提便是更换它们。
第一次面对面的谈判最后还是无果，虽然说龙凌云亲自来日本交涉这一点，让野山文雄做出了一些让步，但反过来是龙凌云却觉得让步程度还不够，合作计划只好再度搁浅。
龙凌云回到宾馆，疲惫得倒在床上就不愿再起来。前天他带着几个心腹先飞来了日本，而阿豪则会在处理完帮里的事后过来。
飞机降落在名古屋机场，阿豪带着尹禾出了大厅。
“要不我还是回去……”尹禾突然拉住阿豪的衣服。
“说什么呢！来都来了。”阿豪大手一挥，拍了拍尹禾的肩膀，“小吉嚷嚷着要来我都没理他。”
尹禾有些窘地侧过头去，但其实他内心就是觉得龙凌云应该和自己在一起，不论现在他的身边是小吉、还是和任何一个谁。
满眼满耳都是看不懂听不懂的外语，这感觉又兴奋又难受，还好已经有车在机场外等着，尹禾上车径直坐到了龙凌云住的宾馆。
下车的时候，阿豪拍拍他的肩膀说：“傻孩子，你要好好把握，否则我做的事就没有意义了。”
尹禾真心地点头，笑容满是感激。
阿豪一直把他领到房间门口，他指指房门：“进去吧，好好说。”
尹禾冲着门，一时鼓不起勇气来。
阿豪干脆替他敲了门。
“啊，别……”尹禾慌张地看着阿豪，然而阿豪向他摆摆手，转身就走了。
尹禾刚要追过去，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那种熟悉的气场让尹禾顿时一动也不敢动，他还是侧着身子要离开的样子，就像浑身僵化了。
龙凌云惊讶，心里混乱的感觉让他一时也忘了说话。
尹禾觉得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但他还是慢慢转过身子，勇敢地抬头看着龙凌云。
“我、我们好好谈、一谈。”
龙凌云面无表情，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转身朝房里走了去：“进来吧。”
尹禾连忙跟上去：“别生我的气了，还有，相信我，好不好？”
“你给我一个让我相信你的理由。”龙凌云转过身看着他冷冷地说。
“阿豪哥也相信我了啊。”
“可我不是阿豪，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不把一切怀疑到你头上。”
“但我真的没有做，还要我再说多少次？”
“既然是谎言，那就重复多少次也没用。”
“说到底你宁愿相信莫须有的猜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情人！”
龙凌云声音变得生硬：“情人？你配吗？”
尹禾也生气，但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除非找到真正的内鬼，否则你永远是第一怀疑对象。”
“你根本就是想趁机甩了我吧。”尹禾低声说，“我怎么解释你都不听，甚至旁人都看清了的一切你却还是要拿它梗在我们之间。真正原因是你已经腻了我，所以想要换口味吧。”
“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你逃跑以后又出现，我没有立马把你抓起来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再敢做出卖我的事……”龙凌云忽然醒悟了什么一般，他一把揪住尹禾的衣袖，“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你连这个也能打听到，来日本的人里面谁是你的内应？”
尹禾觉得哭笑不得，他甩开龙凌云的手：“别污蔑人！”
“你给我说！”龙凌云凶他。
“如果我说是阿豪哥呢？他是内鬼，你信吗？”
龙凌云偏过头不看他：“那不可能。”
“既然可以那么信任阿豪哥，那为什么不能稍微地相信一下我呢？我就那么可疑吗，你对我表现出来的所有感情都是假的吗？”尹禾的声音颤抖着，他不想在龙凌云面前掉下泪来，低下头转身要走，“我是疯了，才会跑到日本来找你……”
龙凌云跟上去拉住他，忍不住低低地说：“亲耳听到你的背叛……你让我还怎么信你？”
尹禾闻言转过来，泪水在他的脸庞滑落：“可是我爱你。”
龙凌云猛地抬起头。
“爱一个人的话，怎么样的错误都是能被原谅的不是吗？”
“你……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尹禾深呼吸，慢慢走到窗口：“我爱你，比我想象得更多……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人生除了绝望和仇恨，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接近你，因为你有权势，可以让我利用你报复金超林。对！我当初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可是，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做了，我宁愿什么都没有，也绝对不想失去你！”
龙凌云怔怔地听他说着，不自觉地走近了他：“小禾……”
“因为有了你，你陪我度过的快乐日子，你给我的温暖和爱……都是我的希望。”尹禾看着窗外，那是温和的阳光，“可以看见这么美的太阳，可以忘记仇恨……只要你在，我就什么痛苦都忘记了。所以，拜托你，不要离开我，不要那么轻易地结束这一切。”
正是名古屋的晚春，天气让人觉得安心舒适，淡淡的光线让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柔和，尹禾额前薄薄的留海也被风微微吹动。
“小禾。”龙凌云将尹禾揽入怀里，连同自己的愧疚和爱，“对不起，我明明不想这么对你，我明明想你想得快疯了。”
这一刻，尹禾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捧着龙凌云的脸，说：“让我们都原谅对方吧。”
龙凌云点头，俯下去吻他。
只是浅浅的轻柔的吻，尹禾就已经沉溺在其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