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透清风的夜-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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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地下室里，除了床上猩红的血迹和坏掉的手铐外，什么也没有了。铁窗被人从外面破坏，用的是警方的专业器具。
　　龙凌云发狂似的奔出去，一辆车正好从院子外开走了。
　　
　　阿旅开着车，韩啸在后座抱着已经昏迷的尹禾，满脸气愤。从铁窗进去时看见的一幕，是尹禾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还往外不住流着血。他脱下外套抱起尹禾，才看见他身上横七竖八的伤。
　　“龙凌云那个混蛋！”韩啸懊恼不已，如果他能再早点接到消息，如果他的电话能提早哪怕一分钟……
　　“没想到会把他伤成这样。”阿旅从后视镜里看他，“说到底我也脱不了责任。没想到阿豪这么信任我，带我去验货……我应该事先跟你说一声的。”
　　“……你只是尽自己本职罢了。”韩啸擦着尹禾脸上的血污，“这次缴获那批军火，大大挫了黑阳帮的锐气。”
　　“嗯。上面说抓获龙凌云之后调我回原职。”阿旅叹了口气，“就可以堂堂正正穿上警服了。”
　　“那很好……不过现在你怎么回去？”
　　“他们还以为我蹲在警局里，不过这次当场捕获性质比较严重，龙凌云暂时不会出面保释。我想过了，先回局子里和其他被捕的一起呆着，等风声过了，他们会派人来保我们出去的。”
　　韩啸点点头。
　　“你什么打算？”
　　“上面让我避一避，可能过段时间会把我调到别的地方吧。”
　　“啸，说实话，你不应该冒险把他带出来的。”阿旅说。
　　“我怕他出事……他已经出事了。”
　　“他只是行动的其中一步而已。”
　　“对我来说，他是朋友，我应该保护他。”
　　“朋友……吗？”阿旅看着车灯打亮的路途，模糊又微弱……好像、随时会被黑夜吞没。
　　
　　之后阿旅悄悄潜回了警局，韩啸带着尹禾，在T市人口最为集聚的地带躲了起来。
　　小吉对帮里宣称，光头和纹身两个擅自放了尹禾，已经被处治，并继续派人找韩啸。阿豪也醒过来，伤势逐渐恢复。
　　警方最终只是送几个无名小卒进了监狱，没能真正扳倒黑阳帮。有人出面保释被捕的几人，阿旅回到帮里，成为警方放长线钓大鱼的举动。
　　这么一晃，差不多一个月过去了。
　　
　　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人从便利店走出来，他的头发比较长，脸也长得很好看，乍一看像个瘦瘦高高的女生。只是身上很多地方包着纱布，好像受过很重的伤。
　　几个不良少年正聚在便利店外，痞气地吸着烟，冲他吹口哨。
　　“妹妹，哥哥带你兜风去，怎么样？”其中一个人拍拍自己的摩托车，轻浮地说。
　　他站住，望着他们的方向不说话。
　　“过来呀。”
　　“美女，他到处把妹，还是我比较专一哦，不如跟我一起出去玩玩？”另一个人说着，其余人都开始起哄。
　　“小禾！”韩啸走过来，“东西都买好了吗？”
　　摩托车少年说：“什么嘛，原来有老公啊。”
　　周围人也趣味索然：“没劲！走吧走吧，唱K去。”
　　一伙人吵吵嚷嚷地走了。
　　“他们看不出来我是男的么？”尹禾忍不住问。
　　韩啸噗哧一声笑出来，尹禾那种疑惑的表情太可爱了。
　　“快回去吧，你的调料再不来，菜都没法下锅了。”
　　
　　两人凑在餐桌上吃着，韩啸给尹禾夹菜。
　　“咱们现在这样，真的像夫妻也。”尹禾开着玩笑，嗓子能说话了，但声音总是有点小，“刚才的小混混也这么说。”
　　韩啸忽然停了筷子。
　　“不过这样还要过多久呢……”尹禾低头拨饭粒。
　　“你……不喜欢现在这样吗？”
　　“也不是啊。不过是我害你暴露身份的嘛，你早点回去工作，我才安心。”
　　“小禾。”韩啸握住尹禾的手，“我们能永远这样吗？我调去外地，你愿意跟着我去吗？”
　　尹禾没回答，只是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对不起。”韩啸说，“我……”
　　“没关系啊，可能我现在这样太像女生了吧。”尹禾摸摸头发，真的很长时间没剪过了。
　　韩啸还想说点什么，电话却响了起来。
　　“接啊。”尹禾抬抬下巴。
　　“喂。”
　　韩啸听着电话，神情变得很不自然。
　　“好，我知道了。”他挂了电话，却还是盯着手机。
　　“怎么了？”尹禾问。
　　“我下个月就要去S市报道了。”
　　“那很好啊。”尹禾轻轻拍着他的脑袋，老气横秋地说：“好好干。”
　　“你怎么办？”
　　“我？”尹禾挠挠头，“不知道呢。”
　　“跟我去S市吧，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不用了，我一个人也没关系，在哪不都是活着么。”尹禾笑笑。
　　“你不会回去找他吧？”韩啸正色道。
　　尹禾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找或不找，都是我的自由。”
　　韩啸激动地站起来，他捉着尹禾的肩膀，说：“你看看你现在浑身是伤的样子，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吗？！”
　　“那是因为我先对不起他的。”
　　“就算再怎么对不起，你也还清了！而且阿豪的事，根本不是你的错。”韩啸不自觉地加重了手劲。
　　尹禾皱着眉：“痛……”
　　韩啸连忙松开手：“啊，对不起、对不起……”
　　一滴眼泪掉下来，尹禾看着它在衣服上晕开，小声说：“可是我想他。”
　　可是我想他，想他……
　　有什么办法……
　　
　　紫海包间里，阿豪情绪很高涨。他抓过酒瓶要豪饮，小吉连忙抢过来。
　　“医生说了要禁酒两个月。”
　　阿豪扬扬眉，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龙凌云拿过酒瓶倒了一小杯，笑着递给他。
　　“果然还是老大善解人意！”阿豪一饮而尽，直呼过瘾。
　　“龙哥……”小吉不满地看着他。
　　“喝一点没关系。”他说。
　　“就是，兄弟们都喝得那么爽，我都快憋坏了！”
　　有人走过来，冲龙凌云举杯：“大哥，小弟敬你，这次真是过瘾！我早就看金超林那只老狐狸不顺眼了！”
　　龙凌云也扬扬手，一大杯就那么一口喝下。周围的人都大声喝彩，气氛一下就高涨起来。
　　阿豪也被敬酒，小吉就在旁边不停劝他少喝少喝。
　　“对了阿旅呢，阿旅？阿旅你过来。”阿豪大喊，“我得跟你喝一杯！”
　　大家喝着闹着，龙凌云不太喜欢这种嘈杂，一个人出了包间。
　　他站在过道，靠墙点了一支烟。
　　一个瘦削的身影在走廊尽头走过，龙凌云看见，心跳在那一瞬忽然漏了一拍。他迅速走过去，跟着那个背影穿过舞池。
　　对方走了出去，眼看就要拐弯离开。他冲上去一把拉住那个身影：“小禾！”
　　那人回头，一脸惊讶：“你、你要干什么？”
　　“啊……”龙凌云松开手，“抱歉。”
　　龙凌云站在门口，怅然若失。即使真的是尹禾那又怎样呢？他还能接纳这个曾经背叛自己的人吗？
　　该不该找尹禾，他不知道。就这么拖了一个月，假装尹禾从来没有在他的生活里出现过。想抓住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欺骗、为什么要背叛，却又害怕从他嘴里听到任何残忍的话语。
　　他回头看着紫海那块绚丽无比的招牌，它现在已经不再是金超林的产业。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想着搞垮金超林，在知道尹禾利用他以后。
　　但他的确那么做了，用尹禾的计划，让现在的金超林一无所有。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金超林因为走私毒品被当场抓获，又因为有人出庭指证他贩卖人口，被判了刑。
　　龙凌云巧妙地借用警方的力量，轻易搞垮了他，又通过黑帮的势力，接管了他名下的产业。周申也被警方盯上，不得不出国避风头。
　　
　　世界好像都顺着他这边转动了，可他一点兴奋的感觉都没有。


14

14、第十三节　。。。　
　
　
　　尹禾没想到会再碰见邓辰。
　　他难得出一趟门，因为韩啸的生日快到了，他打算买一份生日礼物。走在市中心大道上的时候，他张望着，也不知道买什么好。
　　走进一家陶瓷店，他一眼看中了一个黑猫形状的茶壶。他伸手去拿，旁边人也正好伸出手去。
　　“啊，是你？”
　　尹禾闻声，转过头：“小辰……”
　　
　　“怎么一个人？老师呢？”尹禾拎着包装好的黑猫茶壶，说。
　　“嗯，他……最近挺忙的。”邓辰回答，“不过你的声音怎么了？还有身上的纱布……”
　　“前不久受了点伤。”尹禾笑着说。
　　邓辰也看着他笑，只是眼神里隐着一丝忧郁。
　　尹禾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或许是尹禾的声音太过温柔，邓辰情绪突然抑制不住了。
　　
　　两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原来是这样……”
　　邓辰还是抽噎着，尹禾轻轻拍他的背。
　　“为了治我妈的病，家里借了很多钱……当时没有办法，我才答应了金老板这个事。”
　　尹禾点点头。
　　“我不希望他只是因为我是‘小禾’才对我好……”
　　“所以你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事实？”尹禾看着他，心里百味陈杂。
　　“嗯。每次他提起小时候的事，我却只能硬着头皮附和。”
　　“是吗……”
　　“我想找个机会说明白了，可老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尹禾迟疑着，是该鼓励还是阻止。
　　“可是……”邓辰犹豫着，又说，“他明明知道我对他的感觉，却从来没有回应。要是我说出真相，或许他就会从我生活里消失。”
　　“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一回呢？”
　　“不如你陪我一起找真正的‘尹禾’吧，如果他出现，我或许就有勇气说了！”
　　“有竞争才有进步吗？”尹禾开玩笑。
　　邓辰的表情却变得格外认真：“不，我要让他知道我对建宇哥的感情不输给任何人，不管谁在，我都会努力争取自己的爱情。”
　　尹禾看着他眼里的那种坚定，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开始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同龄的男孩了。
　　“好吗？帮我一起找。”
　　尹禾叹了口气：“你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呢。”
　　“你……”
　　“我就是尹禾。”
　　邓辰愣住了。
　　“我就是尹禾……”他重复着。
　　“什么？”
　　“不过你放心，一开始就没能对他说出口，以后估计也不会了吧。你这样单纯干净的人，才不会让小宇哥太过自责。”
　　“这么说，你一开始就知道……”
　　“你能保守这个秘密吗？”尹禾说，“其实我才是最没勇气的人。”
　　“那我……”
　　“继续做小禾吧，拜托了。”
　　邓辰点点头，他想要说出一切的冲动被浇灭了。
　　
　　回去后尹禾把礼物递给韩啸。
　　“这是什么啊？”
　　“生日礼物。”
　　“我的生日不是还没到么？”韩啸说着，却掩饰不住心里的喜悦。
　　“嗯，正好今天买了，忍不住想提前给你。”尹禾不去看韩啸的眼睛。
　　“谢谢你，小禾。”
　　“客气什么，你打开看看。”
　　韩啸拆开包装，尹禾坐到他旁边：“看，像不像你？”
　　“这是猫啊，怎么会像我？”
　　“很像啊！”尹禾指着黑猫的脸，“你看它这种不羁又冷酷，又像在鄙视别人的表情，我第一眼看见就想起你了。”
　　韩啸看着尹禾认真解释的样子，温柔地笑了。
　　“是不是很像？”
　　“什么啊……”
　　
　　晚上十一点，尹禾知道，韩啸已经睡着了。他的生活习惯总是很有规律。
　　他悄悄推开韩啸卧室的门，坐到了床边小声说：“谢谢你，韩啸。离开T市以后，开始新的生活吧，就当替我好好活了。然后，找到一个好女孩，幸福地过一辈子。”
　　尹禾站起身来，他忽然觉得韩啸睡熟的样子，也透出了一股脆弱。想伸手触摸，却最终停下了。
　　“再见了。”他走到门边。
　　“你会幸福吗？”韩啸忽然开口。
　　尹禾惊讶地转过身，韩啸已经坐了起来。
　　韩啸看着他：“我可以给你幸福，只要你愿意。”
　　“你疯了吗。”
　　“你最清楚的，小禾。爱应该是守护而不是伤害，只有我才是真正适合你的人。”韩啸说着，认真又霸道。
　　尹禾不答话，只是静静拉开了门。
　　“龙凌云即使这么对你你也还是要回去吗？他到底哪好？”
　　“我爱他，他也爱我。”尹禾说着，却不是那么肯定。
　　“如果他真的爱你，怎么会让自己的手下……那样、那样对你！”韩啸变得激动起来。
　　尹禾好像被人在心口上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