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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编号134340-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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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衍忖度了会,“你们那太糟糕,人多又乱,吃饭作息没规律,和他们在一起,你连安全都保证不了。” 
  许景陌听着不舒服,“他们怎么不安全了?我喜欢呆在那,喜欢和他们相处。我不想改变。” 
  赵衍顿时又有一种沉重的无力感,似乎方才的多番口舌都是白费心思,他扬手一挥,“随你吧,我不管了。” 
  他起身拿了外衣进了卧室。 
  许景陌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的杯盘狼藉,深呼了一口气。 
  本来想回来哄哄他,结果又把他惹恼了。 
  
  许景陌在客厅地板上赶图,赵衍在卧室里躺着生闷气。许景陌像扎根在地的老树,根在地下扎的太深了,无法挪动一步。他不仅不爱动,还消极抵抗一切改变。赵衍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外面的灯一直亮到凌晨三点,景陌才悄悄进了卧室。赵衍睡着了,他不敢吵醒他,动作尽量放轻,隔着一点距离躺在他身边。 
  窗外的光星星点点的洒在赵衍脸上,衬得轮廓格外柔和。呼吸安稳,睡得很沉,景陌凑近了些,这时赵衍忽然伸手一揽,习惯性动作一般将他揽在了怀里。 
  他闭着眼睛,说:“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景陌吓了一跳,又被他困在怀里,声音涩涩的,“不是。”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能感觉到赵衍已经是强弩之末,困得不行却硬撑着和他谈话。 
  他低声说:“你走不通的,即使过了我爸妈那一关,你父母也不会同意。而且,一个不慎闹得厉害了,你要怎么收场呢?赵衍,别往前走了,我害怕。” 
  越往前走,他越害怕。他知道的,不论是律师所的工作,父母家里,还是此时自由自在的生活,赵衍哪个都不会放弃,也哪一关都跨不过去。 
  越往前走,越无路可走,唯有绝望。 
  赵衍抱紧了他,“别怕,没那么严重的。你看你妈妈不是很喜欢我吗?她都舍不得我走。” 
  许景陌笑了一声,“现在就很好了。” 
  赵衍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许景陌心里绝望又得过且过的悲哀仿佛也传递给了自己,他想了一遍,似乎也没想到稳妥的解决方案,抓了一把头发,说:“不要乱想了,一切交给我处理,快睡吧。” 
  
  两人虽然算是深度和谈了一次,但答案仍旧无解。他们谁也没再提见父母的事,赵衍的“未来”就这样搁浅了。折腾了这一场,只觉得讽刺和疲惫。 
  许景陌最终也没听他的换个工作,六月初夏,他晚上下班后看到桌上留了一张字条:我临时出差去L城,一月后回来。突然没了人影,出差这么久,竟连个准备都没给他。他团了团那张字条,砰一声扔进了纸篓里。 
  许景陌的一意孤行真让人受不了。 
  他烦躁的想,他怎么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他怎么喜欢上许景陌呢?
  
  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看电视,下班没人等他回家,房间里没有人气,半月连一通电话都没有。他也没有打过去,他一向被哄惯了,胡乱播了个台看天气预报。 
  平时他都不看天气预报的,更不会注意L城。今晚他竟然耐心听着主持人播报各城市天气情况。 
  他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想给许景陌打个电话,半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他总有些不安。 
  电视机里冰凉的女声:6月27日,今天晚上到明天,河北东北部、辽宁西南部、山东半岛将有大暴雨。局部地区将遭遇强大暴雨,现已有城市航班大面积延误,火车晚点,城市交通一度混乱,导致多人受灾遇难…… 
  心里猛地一空,他抓过手机来给许景陌打电话,电话通了没人接。挂了再打,仍旧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电话那边嘟嘟声漫长的似乎永无尽头,如同一个张大口的陷阱。他有些害怕,忙开电脑查L城的新闻。 
  满屏幕的暴雨、受灾、遇难的冰冷字眼,白茫茫的一片,直刺的眼疼。他抓过车钥匙慌不择路的下楼,漆黑的楼道什么都看不清,脚下步子却迈的很大,根本不怕踏空了台阶。路上乌七八黑的摸手机打电话,手发抖险些握不住长方块。 
  没有人接,挂断再拨。没人,再拨,再拨,再拨…… 
  从车库里倒出车来费了比平时两倍的时间,手握不住方向盘,一手汗,握住了就打滑。他心跳的很快,手机忙音响着,越拨电话心越慌。 
  他抹了一把脸,低头伏在方向盘上深呼吸了一些时候,等心跳缓和了一会,才握住了方向盘。油门一踩,车飙出好远。 
  
  街上没多少车辆,下着小雨,路灯闪烁,车前的雨刷一声声打在玻璃上,震得心发麻。车开上高速,越往前开,雨下的越大,雨刷根本擦不干净雨水,车玻璃上朦胧一片,路也看不清了。他不敢减速,凭着感觉往前开。高速上的车辆开得都很慢,广袤天地,漫天大雨,没人敢拿生命开玩笑。窗边擦过一颗颗参天树木,他超了几辆车也开不动了。一辆辆车都像废弃在荒野在的铁盒子,没人知道铁盒里发生了什么故事,只能排着队往前挪动。赵衍一手开车一手拨电话,原来电话还能接通,只是没人接。此时再拨,电话里只有残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手脚冰凉,前面的路堵了,车辆都被卡在高速上无法动一动。他不知道现在开到了哪里,离L城还有多远,想给景陌爸妈打电话,想问韩维维情况,想现在有人敲开车窗告诉他到底怎么办! 
  手机上网搜新闻,L城高速路口再过不久便会禁行。他暴躁的摔了手机,气急败坏,下了车淋雨往前走。所有的车都被堵在这路口,前面隔着雨的人声,貌似争吵。接着有玻璃砰然碎裂的声音,吵声更大,漫过雨声传过来。他疾步往前走,从车缝里钻过去,大雨淋的湿透,顺着眼角流到嘴边,像是热天里不停流下的汗。 
  前面的路黑的像巨兽的嘴,破碎的灯光照的一块亮一块暗,吵声哭声车门声玻璃碎裂声,心惊肉跳。他想前面应该是出了车祸,所以车都堵在了这里。 
  他被雨淋得睁不开眼,走近了车主们还在争吵,有人喊打110,有人喊他受伤了,有人跳到车上指挥,有孩子在哭,有女人还在大骂争吵,一片混乱。 
  没人管他是谁,没人听他说的话,没人回答疑问,没人知道怎么办,没人停下来! 
  他骂了一句粗口,打电话给当地高速服务台,接通了嘴张了张,话却说不通顺,说了五遍对方才听懂了什么意思。 
  全身无力,心冰凉。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闪过很多景陌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各种糟糕情况,不管多么坏的他都想到了。心脏猛烈的跳动着,身上淋的湿冷,内心火热烧着,他却毫无知觉。 
  一身湿的坐在驾驶座上拨电话,从来不知道电话这么有用,打的手机发烫停电再换电池,如同紧紧抓着救命稻草。 
  一直等着,持续打电话,一遍遍的听着女声说关机。 
  关机。关机。关机。关机……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伏在上面,闭上了眼。 
  天空是黑的,树木被风吹得扭曲的立着,大雨磅礴,淹没了所有声音。 
  
  在等待救援的一个小时里,他尝尽了时间的漫长和残酷,一分一秒的熬,每一分钟都比前一分钟感到庆幸又濒临恐惧。时间一口一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吞咽着他,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忽然记起很多事情。 
  许景陌抬头遮着阳光看他,许景陌站在礁石上望着他微微一笑,许景陌在山里淋雨生病喊疼,许景陌被他吻了一片雪融化在呼吸里,许景陌大雨里追出来问他怎么回学校,许景陌忍无可忍给了他一拳,许景陌在海边抱着自己哭还不敢出声…… 
  许景陌,许景陌,许景陌…… 
  他以为自己是自由的,此时却被这三个字压的逃无可逃。在这种时候,才猛然发现,他是占据了多少心思,填满了心里、记忆里的每一处。他紧跟在身后,不肯落下一步,每个阶段都晃着他的影子。 
  带着雨水的冰凉湿意,浓稠胶着的慢慢渗透进他的生命里,灌进了每一条血管,融入进每一块血肉。如同湿冷的毒蛇一般,被紧紧缠住了,枝叶末梢都身中剧毒,泛着毒光。 
  许景陌对他好,好到让他得意忘形,好到让他茫然未觉,好到让他深受剧毒不堪重负。 
  右手刮破了一块,不停往外冒血,身上开始发冷,他看了看表,才过去了一刻钟,绝望的发疯。 
  之后的时间他再也坐不住,更不愿去想许景陌的一切,开了车门在外面站着,雨下的越大他越清醒。许景陌的电话仍然打不通,手机也打没电,他扔了手机茫然的站在雨里。 
  在那一个小时里,他心里翻过的情绪比他这二十几年来的还要多。 
  绝望、不安、焦灼、暴躁、狠戾、疯狂、茫然、疲惫、沉重、希望……
  几近崩溃。
  
  救援的车鸣终于响起,警察疏散人群、救治伤者,交通很快恢复正常。他站了太久,冻得没知觉,看了看表,凌晨四点,而刚才站在雨里的一小时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一路往L城开,过高速口的时候雨还是丝毫没减小,过路的工作人员好心的提醒注意安全。
  他问城里情况如何,而对方也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这一夜的煎熬焦灼被提到嗓子眼,越接近目的地,他越害怕。心被放到烈火上烧,几乎能听到磁磁的断裂声,手抖的把不住方向盘,进了城雨水漫过车轮,车被水浇的顿时熄了火。他拿了手机和钱包丢下车,大雨里蒙头往一条路跑去。 
  
  等他跑错了无数条街,从水里终于淌到工地看到雨里的许景陌的时候,已是心力衰竭。 
  头发晕,腿像灌了铅一样,再无法走一步。他隔着雨幕望着忙碌着的活生生小人,一举一动那么熟悉又珍贵。
  他扶着墙壁站着,心里软弱的想哭。 
  
  站了半刻钟,许景陌才发现他。他睁大了眼,定定的望着这边。 
  赵衍一身狼狈,呼吸紊乱,衣服上蹭了血,迎着那目光站着。 
  眉眼之间,咫尺天涯。 
  
  




☆、恨这件事

  有人一把将许景陌拖进了人群里,景陌被雨淋得睁不开眼,只觉周围人声吵嚷。有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许工!你看怎么办吧,工头跑了,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你给我们拿个主意,是开工资走人还是工程延期?” 
  有男人窜到他身前:“延期?延期到什么时候,有谱吗?家里老婆孩子还等着钱花,你让我们这些人怎么办?” 
  “对对!不能延期!我们要钱!要钱!” 
  “赶紧结账!会计跑哪了?!” 
  “别听他的!老余早卷钱跑了,他没钱!” 
  “许工,我们都是跟你的老人,不能让我们辛苦好几个月什么都拿不到吧?” 
  “我们要回家!我们要回家……” 
  “呀!南边墙角也被雨淋塌了!大家快收东西!” 
  许景陌被一群穿着雨衣的民工堵在屋檐下面,隔着重重的人群他看不到赵衍,耳边各种各样的声音,眼前横眉怒目各色表情,他已经被这群人围堵了一天,开始他们还听他的,耐心等他联系负责人,后来他们就吵起来,根本压不住。被雨困了三天,他们没有家,都住在工地上,工棚一角被雨淋塌了,再没人愿意等下去,纷纷要求他发钱回家。可是他又有什么钱呢?工头早被雨淋跑了,失了踪影,他现在什么人都联系不到,手机也打没电。 
  人在危难和利益面前根本不讲情面,他提高声音劝说着:“大家别急,我现在去找工程负责人反映下这边情况……” 
  他还没说完,就有人厉声反抗:“你不能走!你走了我们还找谁去?” 
  众人一听他要走更为紧张暴怒,有人撕扯他衣服,有人厉声恐吓,有人哀声求救,有人打电话,有人起义反抗,没人听他把话说完,一片暴动。 
  他声音喊的嘶哑也没人听,人人均也以为他也要跑,有人攥着他手腕生疼。他看不到一个熟悉的面孔,眼前都是一张张陌生暴怒的脸。 
  从心底漫过冰冷的恐惧,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那么多张面孔,混着铺天盖地的雨声挤进他的世界里,就要爆破了! 
  冰冷的恐惧震撼着心脏瞬间变成恐慌,心里一阵阵的冷,他仿佛回到当年孤独站在讲台上,台下一张张或看笑话或观望或庆幸的脸,老师在耳边嘲讽,被许多许多双眼睛盯着,粉笔写了又断断了再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被尴尬的搁置在讲台上,就为了证明他是个绝好的笑话。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那时冰冷恐慌的感觉,那么多的人,吓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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