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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尖白深渊4·暗棋作者:dnax-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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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意外让他不得不重返室内,双手抱头翻滚著躲进桌子底下,躲开这条威力十足的火舌。耳边的枪声交织成一场射击音乐会,手枪单调的音节和冲锋枪连续不断的节奏混合在一起,中间夹杂著几声惨叫。麦克从桌子的缝隙中往外看,门口、窗户和墙壁的破洞外冒出六七个人,他们突如其来地对著杂货店猛烈开火,屋子里的人遭到突袭,一个被击穿头颅,一个胸口中了四枪,军装上全都是血。接著这些人开始集中扫射剩下的人,木头货架上的商品在流弹横飞之下倾倒四散,玻璃制品发出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几分锺後一切归於平静,几名戈尔维亚军人倒在血泊中,有一个还活著,胜利者开始打扫战场,从尸体手中捡走武器。他们偶尔会有交谈,围在那个痛苦呻吟的伤者身旁。接著“砰”一声枪响,呻吟停止了,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脚踩在地上各种碎片时发出卡擦卡擦的声音。
  麦克抖落碎玻璃,几支枪的枪口同时对准他,一只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碾动,令他不得不在剧痛中松开手指放弃武器。枪被另一只脚拨到一边,其他人捡走了它,随後他们把他从地上拖起来,他的外套破了个口子,几枚硬币掉在地上四处滚动。
  麦克不知道这些人要如何处置他。过了一会儿,一个面目凶狠的人走过来,枪口对著他的下颌,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卡嗒”一声,没有子弹,他们全都笑起来。这个人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少了中指的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子弹塞进枪膛,上弹後再次对准麦克的下颌。
  这时,另一个人走过来,把一枚黑色的硬币交给他。他低头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麦克,把硬币举到他面前问:“这是哪来的?”
  麦克说:“我不能告诉你。”
  硬币被这个人攥在拳头里,紧接著拳头朝他脸颊挥来。麦克被打得歪向一边,两旁的人抓住他,不让他反抗。头目握住他的下巴,手指沾上他嘴角的血。
  他又问了一遍:“这是哪来的?”
  “我只能对你们的首领说。”
  “我就是首领。”
  麦克看看他,往他脸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液:“如果你是首领,现在就杀了我。”
  这个人愤怒地盯著他,残缺的手上紧握著那枚肮脏发黑的硬币,他向周围的人说了一句话,麦克从中听到费萨的名字,但他还来不及思考,坚硬的拳头第二次挥来,对准他的额头狠狠一下。拳击令他一阵晕眩,接著腹部挨了一下,猛烈的疼痛使意识与肉体剥离,逐渐远去。他听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说:“见了首领你只会死得更惨。”
  然後他晕过去了。



14。通向神圣的鸟

  麦克醒来时躺在地板上。
  双手被紧捆在背後,脚也被捆在一起,防弹衣和外套不见了,只留下一件短袖T恤。
  冰冷的地板上到处是灰尘,他脸颊发疼,胃部痉挛著,眼前摇摇晃晃地出现几个人影。这些人三三两两地坐在四周,有的在箱子上摆弄武器,有的靠著墙打瞌睡,还有几个聚在一起低声说话。
  发现他醒了,有个矮个子从木箱上跳下,走过来伸脚踢了踢他的肩膀。麦克刚坐起来,立刻被他踢翻。对方似乎觉得这是个有趣的游戏,生硬地说:“起来。”
  麦克用肩膀支撑著挺起背,全身骨骼都在互相摩擦发出声响,对方穿著靴子的脚踩住他的胸口。“你是美国人,你的国家会为你出多少钱?一百万?五百万?是不是每一个美国人都很值钱?”
  麦克看著他,其他人也开始陆续走来。
  “他们不会给你一分钱,政府不会向恐怖分子妥协。”
  “我们是恐怖分子。我们应该拍一段这个美国小子哭哭啼啼的录像寄给总统吗?”
  他们一起动手把他架到一张椅子上,用另一根绳子将他背後的双手绑在椅背横档上。麦克感到手腕抽紧,心脏砰砰直跳,他发现这张椅子和那个空屋中的椅子一模一样,这些人捆绑的手法也如出一辙。等他被迫在椅子上坐好後,矮个子过来按住他的头,用匕首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有人拿出一部式样陈旧的手机对准他。麦克侧过头避开他的拍摄,矮个子和同夥们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看著镜头。
  “快哭吧,哭得动人一点,他们就会派人来救你了。”
  麦克的目光越过拍摄者的肩膀,打量起这个屋子。这里没有自然光,唯一一扇小窗户上装著生锈的铁栏杆,并用木板钉死。房门紧闭著,如果不开灯就是一片漆黑。他想到那个鹰形钥匙扣。艾伦是否出现过,他们是否知道他的下落,在他单枪匹马的任务中是否也有过同样遭遇。尽管白猎鹰经历过很多危险重重的任务,但战争并不是个人英雄主义的舞台,那些同样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在预料之外的伏击下也难免死於非命。
  麦克在观察和思考中忽然感到脖子上一阵剧痛,矮个子和其余同夥发觉他并不配合拍摄,又在他脖子上割了第二刀。血顺著脖颈往下流,浸湿了白色T恤。这时小屋的门开了,几个人走进来,麦克第一眼看到的是那个男孩,然後才是背著G3步枪的费萨,这回他的肩膀上又多了一支M4卡宾枪。
  “赛伊德,你们在干什麽?”
  矮个子赛伊德回答:“和我们的美国朋友开个玩笑。”
  费萨走过来,显然很清楚他们正在做的事,他向门外摆了下头说:“你们先出去。”
  赛伊德带著人离开了,麦克倒很希望那个男孩能留下,但他被大人们搂著肩膀,消失在关上的门外。
  现在小屋里只剩下他和费萨两个人。费萨绕著木头椅子走了一圈,站在他背後。麦克看不到他,不知道他想干什麽,如果他从背後开枪,谁也没法阻止。
  “亚当?弗格斯。”费萨问,“你在你的国家从事什麽职业?”
  “如果我说是个普通的公司职员,你会相信吗?”
  “说谎对你没有好处,你为什麽来这里?你的真名叫什麽?”
  “我是游客,我叫亚当?弗格斯。”
  费萨走到他面前,双眼紧盯著他问:“军队的人为什麽要对付你?”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杂货店里买东西,他们突然冲进来。”麦克说,“就像後来你的人突然冲进来一样,你认为我也知道你们为什麽会来?”
  “游客会穿著防弹衣?”
  “这是个很危险的城市,为了安全。如果我是个间谍,或是一个特工,还会在防弹衣上画一个桃心?”
  “你很聪明,知道如何回答问题。”费萨说,“所以你应该明白,有时候我们觉得一个人可疑,不需要为他找脱罪的理由,杀了他是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接著他又绕到背後,麦克感到脖子发凉,费萨的手指在他伤口上抹了一下。
  “艾哈迈德是个黑市武器商,他做事很小心,你知道军队为什麽会去他的店里?”
  麦克不知道详情,但多少也能猜出一点,他闭口不谈,等费萨给他答案。
  “我们故意透露他的情报,因为他似乎在暗中和某个机构取得联系,他是个可耻的叛徒,就该有这样的下场。我们用他当诱饵,干掉了六个军队的人,还从他的地下仓库获得武器装备,虽然都是些过时货了。”
  麦克低头凝视地板上的一小块黑斑,知道不管如何解释都无法让费萨相信他只是个普通游客,这种情况就像泰勒之家码头上提前出现的“琼斯先生”的车,计划在某一个重要环节上出了问题。通过一个有掩护的地下军火商传递武器,这是以往任务中经常采用的策略,“护士”们也是以此为生的。在这个简单的环节上不该有任何失误。费萨的话给了他一些不好的预感,他开始担心露比,想起桌上那瓶标签向内的药片。
  以前如果露比向他隐瞒了什麽,他也相信那一定是个峰回路转的B计划,但此刻的境况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征兆,艾哈迈德的暴露和军队的扫荡都过於巧合了,简直就像有人故意和他作对。
  费萨说:“你不是游客,你也不叫亚当?弗格斯,艾哈迈德的店里没有好东西,你是他暗中联系的人吗?告诉我,你要用他提供的武器做什麽?”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黑乎乎的硬币,在麦克眼前一晃而过,“还有这个是谁给你的,我们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说实话,每一种都不是赛伊德说的‘和我们的美国朋友开个玩笑’。”
  麦克看了看他,目光往下一沈,又迅速抬起。他说:“我知道你们有一批武器和炸药被扣留在国外,由於财力不足无法运送,而且你们的人也在减少,渐渐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既要反对政府软弱温和的鸽派态度,又要对抗外来侵略。你们需要帮助,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纽约的新月党将在短期内提供大量资金,促使武器和炸药能顺利输送到你们手中。”
  费萨回到他面前,盯著他的眼睛。麦克泰然自若地让他搜查自己的内心。费萨说:“你是来帮助我们的?”
  “或者说,支援。”
  “一个美国人?”
  “你知道间谍在计划和行动开始前的潜伏周期是多久?最少十个月到一年,我的履历在十年前就开始建立,这世上并没有什麽真正的美国人。”
  费萨看著他:“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我不能相信你。”
  “如果你相信这枚硬币,就应该相信我。”
  “不。”费萨说。麦克不知道他在否定什麽,是硬币的真伪还是他的备用身份。麦克犹豫了一下说:“我想找一个人,也许你知道他在哪。”费萨置若罔闻地走开了。
  麦克一个人被留在小屋里,感到有些疲倦,但没有停止思考。费萨相信了多少他的信口胡说,露比说只要谎话说得好,他就有可能得到这些人的信任。这个谎话需要後续支持,他失去了露比给他的手机和电话卡,失去了唯一与後援联系的方法,现在只能希望费萨也无法和远在纽约日渐式微的新月党互通消息,进行他们方兴未艾的反 政府武装活动。他要利用这段冒险争取来的宝贵时间,打听到艾伦的下落。
  小屋里没有自然光,没有参照,无法判断时间。他饥肠辘辘,又干又渴,颈部的伤口并不深,血已经凝结,由疼痛转而开始发痒。他试著先对付捆绑住手腕和椅背的绳子,好不容易解开了一个结。这时门又开了,那个男孩捧著一些吃的进来。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麦克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他希望能有一次和这个孩子单独相处的机会,最好他们能够平心静气地聊一会儿。
  男孩走到他身边,麦克看著他手中的食物,一罐清水,一小块看起来很干燥的面包。
  “嗨。”麦克问,“你叫什麽名字?”
  “沙特?费萨?阿贝鲁?阿齐兹。”
  “费萨是你的父亲吗?”
  男孩又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满警惕:“他不让我跟你说话。”
  “为什麽?我并不能伤害你?”
  沙特说:“他说你是魔鬼,会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们。”
  麦克看了看他的腰带,闪闪发亮的鹰仍在他的腰上挂著。
  “既然他不相信我,为什麽让你来给我送吃的?”
  “这也许是对我的考验。”沙特发现他在看著自己的挂件,右手悄悄伸下去握住了那只鹰。
  麦克问:“能告诉我这是谁给你的吗?”
  “这是我的。”沙特紧紧握住手掌,宣示对这件物品的所有权。
  “是的。”麦克肯定地说,“这是你的,但是请你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沙特犹豫著,似乎在思考这个问题中暗藏了什麽对他的考验和陷阱,最後终於下定决心说:“他是一只鸟。”
  “他?”
  “我们的灵魂是一只鸟。”男孩的大眼睛亮闪闪的,对自己说的一切深信不疑,“我们死後,灵魂会飞到天上,和神灵们在一起。他说他就是一只鸟。”
  这句话仿佛有无边的魔力,麦克听到沙特再次说到“他”时,整个心也在这句话的魔力下变成了一只鸟,扑扇著翅膀。他听到自己紧张而激烈的心跳声,就像即将面对一次不知会成功还是失败的飞行那样忐忑不安。
  小屋的门咯吱一声打开,费萨和他的手下走进来,还有另一个人。
  麦克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穿著件黑色背心,肩上挂著费萨缴获来的卡宾枪,正低头和其他人说话。
  他看起来很好。



15。另一个身份

  麦克看著他时,他好像感受到了视线,忽然抬起头,蓝眼睛望过来。
  麦克悬著的心落了下去,落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微笑,但有些事无法控制,他还知道自己很狼狈,这也没关系,因为艾伦永远不会在乎他是什麽样子。他们有过更狼狈更无奈的经历。
  是的,那是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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