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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低概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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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员们纷纷表示,少了他们的日常斗嘴,上课都不热闹了。 
            可纪平澜还是很苦闷。指望不看可以不想,纯属痴人说梦,情感从来就是跟理智作对的,越是不想见,越是发现他无处不在,越是克制着不去想他,越觉得思念焦灼如火,烧的人无时无刻不心慌。 

            直到一天不见就开始挂念,甚至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开始紧张,纪平澜渐渐认识到,这已经不是年少懵懂的好感,也不是缺乏认同感造成的一时糊涂,而是真正的无可救药的爱恋。 

            “帮我办件事。”纪平澜在角落里对李亦亭说。 
            李亦亭狗腿状地摇起了尾巴:“大哥尽管吩咐~!” 
            “去跟你表妹打听打听,那天跟何教官一起的女人是谁?” 
            他并不是想做什么,纯粹只是想知道哪家姑娘那么幸运,得到了何玉铭的青睐。 
            一听何教官,狗腿李亦亭的耳朵就耷拉下来了:“我说平澜呐,你跟何教官闹别扭归闹别扭,抢人家女朋友总不是回事儿吧?” 
            “谁说我要抢他女朋友?!” 
            “那么你是真的看上人家姑娘了?——那不还是横刀夺爱,简称为抢吗,何教官条件那么好,你就别自找……” 
            “闭嘴,你去不去?”纪平澜阴着脸打断。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李亦亭摆出一副戏剧中英勇就义的表情,“庸人,我不屑你!我们革命党的意志是用钢铁铸就的,我们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哎呦我错了我错了,大爷饶命啊!” 

            又一个休息日过去,李亦亭很得瑟地回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纪平澜轻踹他一脚:“少给我卖关子,讲。” 
            “好消息是——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不是何教官的女朋友,是他妹妹,叫何韵秀,你不用跟教官这么强大的情敌竞争了。坏消息是——一旦你把人追到手,你就成何教官的妹夫啦!” 

            纪平澜沉默了,心里莫名地有些高兴。这种思想很奇怪,就像那些追星的小年轻们一样,明知道荧幕里或舞台上的美艳女星天塌了也轮不到自己头上,还是希望人家是单身的。 

            李亦亭继续跟几个围过来的学员八卦何家的事情,既然是跟何玉铭有关,纪平澜貌似不甚在意地竖起了耳朵听着。 
            “那个何韵秀今年十七,比何教官小了七岁,是何家二姨太生的,何家大太太听说早就没了,何市长念旧,老婆死了很多年了也没把二姨太扶正,实际上里里外外都已经当二姨太是何太太了。何教官也是二姨太带大的,所以他们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也跟一个妈生的差不多,感情可好咧。当年去美国留学也是一起去的,你们想啊,异国他乡,相依为命,那兄妹感情得有多铁?还有,美国那边风气多开放啊,咱们这边见面打招呼是打躬作揖,了不起就握个手,那边不论男女直接就是搂起来左亲一口右亲一口,从小在那种地方上学,你说这何三小姐得变成什么样?照我说寻常人可吃不消她,平澜你煞气重,降服此等女妖的重任就交予你手了。” 

            “闭嘴,没谱的事情不要瞎说。”纪平澜悔不当初,他怎么忘了皮猴子是个大喇叭,这下全校都要知道纪平澜想追何教官的妹妹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钱虎还来给他出主意:“你想追何三小姐,那可得从她的亲亲二哥这里下手,以后就别跟何教官闹了,得好好巴结人家才行,我听说何教官喜欢吃糖,每次回来都从家里捎一罐,没几天就吃完,你不如买点糖贿赂一下他?” 

            “喜欢吃糖?”纪平澜顿了一下来想合适的评语,“还真是……不够爷们。” 
            说完转身就走。 
            “唉你倒是要不要买糖啊,给我们哥儿几个通个信啊?我们好来吃……来参考参考哇?” 


    

            纪平澜自然不会像他们想的那样去买糖讨好未来的大舅子,只是在许久之后的某一天里偶然路过卖麦芽糖的摊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倒退回几步买了一包。 

            他也没别的想法,纯粹就是想买点何玉铭爱吃的东西给他,让他高兴高兴。 
            可买下以后他又犯了难,要怎么给他呢?当面给肯定是不行的,何玉铭又聪明又敏锐,只怕他肚子里那点小心思终会被发现。纪平澜已经很长时间不敢靠近他了,一来是怕自己越陷越深,二来也怕管不住自己哪天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托别人给也是不行的,前段时间关于纪平澜想追何三小姐的事在学员间传的煞有其事,后来纪平澜一直没有再过问何韵秀相关的消息,流言才慢慢平息下去,要是这时候让别人知道他向针锋相对的何教官示好,那才真是说不清楚了。 

            想来想去,干脆一咬牙,用上了当年刚入学时整教官的老套路,翻窗摸进他的办公室,把糖放在了抽屉里。 
            做完贼以后纪平澜像捡了什么宝贝一样高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高兴得像个傻瓜似的,不过管他呢。 
            高兴之余又有些担心,何玉铭这么聪明,会不会发现是他呢?如果发现了他又会怎么想? 
            他很是惴惴不安地过了几天,而何玉铭发现这包麦芽糖的时候只花了几秒钟来揣测它所代表的含义,然后不屑地想,追女孩子还要走后门的人实在是没什么胆气,他那个彪悍好强的妹妹不会看上这种人的——算了,糖且收下,嘲讽的话留着等着他什么时候有勇气亲自来提再说吧。 

            纪平澜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何玉铭鄙视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仍然跟何玉铭水火不容,一副很讨厌他的样子,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不想接近何玉铭,而是一靠近他就紧张,底气不足。 

            不过纪平澜自己一副跟教官势不两立的嘴脸,却不许别人瞎说何玉铭的不是。有次一个叫李笑的学员,因性格懦弱身材瘦小常受人欺负,仰慕纪平澜正直勇猛讲义气的英名前来抱大腿,就想顺着纪平澜说些何教官的坏话,诸如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之类的,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腿上,纪平澜当场就拍了桌子,吓得李笑眼泪汪汪。 

            要好点的几个都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怕他了,张安路拿出手帕给小学员擦脸,跟哄小孩似的哄他说:“别哭啊别哭啊,莫要理他的牛脾气,许他说就不许别人说了,跟个护食的小狼崽子似的。” 

            “什么‘护食’?你少给我瞎添乱!我不同意他的某些观点,不代表我对他本人有什么成见,恶意中伤,小人所为!”纪平澜指着那个小学员的鼻子骂:“哭什么!堂堂七尺男儿怂的跟个小媳妇似的,不许哭!” 

            李笑的眼泪顿时给吓回去了,纪平澜凶恶地说:“我骂你你不会骂回来吗,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一受欺负就想往大人怀里钻,你当你是没断奶的娃娃?给我滚,最烦见到你这种胆小鬼!” 

            “平澜。”张安路拉了他一把,李笑已经被骂得泪奔而去。 
            可能是受了纪平澜的刺激,那天几个学员又取笑李笑的时候,这小个子突然拍着桌子骂了回去,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尖锐,色厉但是内荏,却把几个惯于欺压他的小子唬得楞了。 

            因为马上要上课了,他们暂且罢休,过后正商量着怎么揍他一顿找回场子,纪平澜突然来了。 
            中间是身高一米八,成绩全优,教官们眼里的乖宝宝,学员们眼里的打架王纪平澜,左边是名字如同女孩子一般,却比纪平澜还要高大壮硕,出生于广东佛山武馆世家,其他成绩一般但格斗无人能敌的周晴雨,右边是矮小敦实,打起架来耐力如同斗牛犬,咬住了就死不放松的钱虎。 

            三个人“和平友好地”找他们谈了次心,那几个小子就信誓旦旦绝对不再找李笑麻烦了。 
            “干啥要瞒着李笑,这样我们不是白帮忙啦?”周晴雨挠着头皮表示不解。 
            纪平澜撇撇嘴表示鄙视他的愚钝,但还是给他解释:“如果让他知道了,回头又要赖上我们的。我们又不能一辈子做他保姆,就是要让他觉得什么都依赖不了,只能靠他自己。” 

            周晴雨还是不明白:“那我们还干嘛帮他,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 
            钱虎笑道:“傻了吧,平澜的用意是想让他第一次反抗别人的时候留下点信心。” 
            周晴雨这才明白过来:“平澜,你真是个好人!” 
            纪平澜叉着手不耐烦地说:“我才懒得管他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要学不好那就活该一辈子受人欺负。” 


            此后光阴荏苒,离纪平澜考入军校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还有大约半年他们这一批学员就该毕业了。 
            两年多的军校生活既锻炼了他们的体魄,也磨练了他们的精神。纪平澜现在比过去沉稳多了,思念日久就成了习惯,习惯成了淡然,他不再像过去那样暗自伤怀,甚至觉得现在何玉铭就算跟什么人结婚他也能接受。 

            他不禁怀疑曾经让他辗转反侧的爱情是不是也已随时光被消磨殆尽。 
            若真是这样,那实在应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可是纪平澜却只觉得自己窝囊。 
            在他看来,人对于爱情和理想的追求都应该像是夸父追日一般,认定了一个目标就坚持到死为止,即使一路跌跌撞撞,即使明知永远追不上。 
            如果觉得辛苦就知难而退,如果感到没希望就改弦易辙,那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是对理想与爱情的可耻背叛。 
            可怎么样的坚持才算是坚持呢? 
            纪平澜觉得像他现在这样,只是远远地看着,连话都不敢说,实在是没脸说自己还在坚持,再回想起来他一贯的做法好像就是跟何玉铭作对,唯一对何玉铭示好的一件事,也只有上次送了包麦芽糖,甚至都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爱吃。 

            他想不通地又去买了一包水果糖,心想这种外国口味的新糖果何玉铭应该会喜欢吧? 
            揣着这包糖回校时,何玉铭还在他的办公室,于是纪平澜趁着休息日人少,从窗户翻进了何玉铭的房间。 
            印象中他只来过这里一次,还是专程来跟何玉铭吵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房间里的陈设却似乎都没变过。纪平澜贪恋地吸了吸鼻子,除了书香味以外似乎还有种属于何玉铭的味道。 

            他拉开书桌抽屉,想放糖进去,突然又觉得不妥,如果何玉铭回来发现有人动了他房间里的东西,肯定会引起警觉和猜疑吧。 
            正犹豫间,突然听到隐约的说话声和开锁的声音。 
            何玉铭居然回来了,似乎同行的还有其他人,纪平澜大惊失色,要跳窗也已经迟了,赶紧把糖往怀里一塞,就地一滚躲到了床底下。 
            何玉铭就连床底也堆了书,纪平澜堪堪将自己一米八的身躯塞进书本中间,垂下来的床单挡住了他的身体。 
            他刚伸手稳住还在晃动的床单,何玉铭就开了门,和另一个人走进房间。 
            纪平澜听到钟校长的声音。 
            “……这是南京方面的意思,你父亲也是同意的。任务确实比较危险,我们如果还有别的人选,肯定不会派你去东北。所以你看……” 
            “等等。”何玉铭阻止他继续说,眼神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床底下那个不请自来的,用我‘请’你出来吗?” 
            纪平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发现的,只好灰溜溜地爬出来,当着校长他不敢问,尴尬地立正,一声不吭。 
            “你把我的书碰倒了,捡起来。”何玉铭指指床边掉下的几本书,原来他是这样暴露的,但是寻常人谁会注意到这种细节呢?纪平澜无语地蹲下去收拾书本。 

            看到这个被抓了现行的贼,钟校长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纪平澜?又是你这混小子,这次又想干什么?” 
            纪平澜总不好说他是来送糖的吧,当着何玉铭的面他脑子也有些打结,一时想不好理由,支吾了一下,钟校长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像什么样子?不敬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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