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方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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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感觉到他浑身颤抖起来，眼睫毛颤个不停。
　　“嘉，嘉辰……在外面……”他呼救似的说。
　　我离开他，他的脸红成一片。
　　嘿嘿，真清纯，太他妈招人稀罕了！我笑着抹乱他的头，“改天见！白白！”
　　“哦，白，白白……”
　　我离开几步，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就再喊他：“田程远，再见了！！”
　　“再见！”他回神，马上不停的挥手说拜拜。
　　那个样子像极了幼儿园的小朋友。
　　田程远总是这样乖巧，我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地方真的很像董青哲。
　　
　　我突然觉得自己无耻到家，可现在的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它急需治疗。
　　哪怕这又是另一场残忍的互相欺骗。
　　
　　田程远真的让我好过不少，至少所有的纠结在看到他的时候都能稍有缓解。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总是能把我的意图看的清清楚楚，贴心的让人想把他娶回家。
　　可这种清清楚楚让我再次恐惧起来。
　　
　　田程远太了解我。
　　　　　　　　
第　9　章
　　我们是在高一的时候偶遇。
　　那时候，我在一所普高里面浑浑噩噩的度日，每天晚上跑到酒吧里面疯魔。
　　田程远则在我学校隔壁的“贵族”重点里面，每天兢兢业业的当克己守礼的好孩子。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遇见。
　　我们的世界相差太远。
　　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就是这种差距让我们能够在一起这么久。
　　人总是在奢望一些可望不可求的东西，也不管这种东西必不必要或者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伤害。
　　这样的奢望让人自己在自己心坎上挖了多少个鲜血淋漓的坑。
　　
　　我不记得那天具体是什么时候，因为我喝的烂醉如泥。
　　因为我的小男友又被我发现跟别的男人在床上滚的开心了。
　　说实话，我不伤心，我甚至希望我的每一个男友都能尽快的跑到别的男人床上。
　　我只是需要一些正常的理由来烂醉如泥，醉生梦死。
　　我甚至有时候对他们并不好，这能让他们更快地离开我。
　　让我更快的喝醉。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受不了家里面的气氛，我又发现了我跟别人的不同，一时间对整个世界愤恨起来，被寂寞逼得想呕出自己的心，找不到发泄的方法，只能拼命地放纵来掩饰内心的迷茫慌乱。
　　
　　当我眼神迷离晃晃荡荡的拎着啤酒瓶扶着墙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
　　我突然想到商业街上买醉。
　　因为我的高中很偏僻，所谓的商业街也不过是几栋大厦杂乱无章的拼一拼罢了，那里唯一值得人注意的只有彻夜不息的灯火。
　　也许是突发奇想，我很想像丑陋的飞蛾一样扑到霓虹灯上，烧死在一片光芒中。
　　于是我朝着最亮的那一扇玻璃冲过去。
　　就当我正要享受解脱的疼痛时，撞到的却是一个胸膛，温暖的，带着清香的男式古龙水香味的胸膛。
　　对方因为惊吓，啊的一声感叹。
　　真可惜，原来是玻璃门，碰巧还有个人从里面出来，撞不死。
　　哎……我叹息一声，呼出气体里的浓厚的酒味和古龙水混在一起让它闻起来更加恶心。
　　
　　我迷茫的抬头，看着眼前出现一张惊讶的脸，面容因为眩晕有些模糊，只知道那张脸很白。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肌肤相贴终于让我有一种真实感。
　　我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吐息，“你……嗝，哥们你……喜欢男人么？”
　　我明显感觉身下的躯体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想要挣脱。
　　我不由得勒紧他的脖子：“别动！我告诉你……恩，我喜欢，嘿嘿……”
　　我那时脑子里又在想，果然又他妈的是个正常人，全世界都他妈的是正常人！
　　“恩，我也喜欢。”那个人说话了。
　　？
　　还没等我细分析这句话，却压制不住胃里火烧似的翻腾，哇的一下吐了他满身。
　　“喂！你这人怎么……”
　　我后面就都没听到，我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跟宿醉的头痛作了很大的斗争，最终带着一身疲惫支起身子。
　　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你醒了？”
　　哟，这不是所有一夜情之后打招呼的标准方式么？
　　我戏谑的笑起来，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个男孩坐在一张藤编椅子上，膝上放着一本书。
　　他很白，一张干净的脸上有精致的五官，神情温和安静，可见有良好的家教，身上透出一股大少爷的气质。
　　他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我，我接过。
　　“这是哪？你是谁？”我问完，咕嘟咕嘟喝水。
　　“宾馆。我叫田程远，在光华高中上学。”
　　我惊讶了一下，“你是高中生？”还在我学校隔壁？
　　他点了点头，又指着不远处桌子上我的衣服笑道：“你不也是？”
　　我撇撇嘴，这身气度看起来绝对不像是高中生，倒是像长了张娃娃脸的成年人。
　　“你不介绍一下你自己？”他笑眯眯的问道，拿走我手里的杯子。
　　
　　我揉揉太阳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
　　他依旧看着我温和道：“没什么，你放心。”
　　他的回答令我惊讶。
　　我皱了皱眉头，他的那副表情，那种温和澄澈的明亮眼神似乎将我看透。
　　他好想知道我所有的隐疾一般，让我不由得颤抖起来。
　　我突然感觉到害怕，抓起衣服落荒而逃。
　　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逃跑出门，回头看见即将阖上的门缝中田程远那张带着纵容和惊讶的脸。
　　门渐渐关上，我没有回头。
　　
　　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田程远。
　　
　　可是我回到学校发现我的手机没有了。
　　它八成落在了我仓皇出逃的宾馆里。
　　妈的，衰到家了！
　　我也并不想见到田程远。
　　因为我走到学校后才想起来，田程远，那不就是比我大一届的赫赫有名的隔壁高中的风云人物么？
　　我着实不想跟风头浪尖上的他有半点关联。
　　这太危险了。
　　我应该永远都潜伏在远离风波的阴暗里面，让黑暗挡住自己的面孔。
　　
　　这天放学，我从学校后门的栅栏里再次出逃。
　　一辆黑色的奥迪停在不远处，田程远看见我，从那铁笼子里面钻出来。
　　“李嘉辰，等一下。”
　　哟呵呵，名字也打听到了嘿。
　　我只好站定，等他把手机交出来。
　　
　　他对我说：“这里面存了我的手机号码，名字是A。”
　　A，这是田程远给我的选项。
　　后来他说：“我跟你……一样。”
　　我记得他那时候尴尬起来，皱眉，似乎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但是他又说：“我对你……”他的耳根突然红起来。
　　我抬手打断他的话，笑：“我会打给你。手机，谢了啊！”
　　
　　我当时觉得田程远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一只股票。
　　但我的生活太需要刺激，好让我觉得活着，而和田程远在一起，没有什么比这更刺激的了。
　　尽管我说出答应的回答的时候，舌尖都在打颤。
　　　　　　　　
第　10　章
　　后来我才知道，田程远真的是个大少爷。
　　他是家族企业里的一份子。
　　因为年纪尚小，所以没有职位，只是偶尔去一些连锁的小店里面逛逛，“学习”一下。
　　我们相遇的那个夜晚，他便是从一家小店里面出来。
　　
　　令人惊讶的是，田程远身上一点大少爷的蛮横都没有，似乎贵族这个词就是为他设计的。
　　只是偶尔的时候还会羞怯的像个十几岁的小男孩。
　　他对我实在是太好，好的我都不敢相信。
　　
　　我们周末晚上都厮混在一起。
　　像他这样在学业上需要名列前茅，在家族里需要做足了功夫的人，能倒出时间来和我在一起真是让我不由的惊讶。
　　
　　他，是真的喜欢我？
　　
　　想到这一点，我冷笑，这未免也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记得，田程远和我第一次的时候青涩极了。
　　那张羞红的脸上分明的显露出表情来，跟他平时的稳重冷静丝毫不符。
　　明明紧张害羞的不得了，硬是配合我花样百出的要求，身体都不由得僵硬。
　　
　　气氛正好，我不由得想欺负他，调笑道：“你不会是雏儿吧？”
　　“嘉辰……唔……”，他略带乞求的叫我，然后用手臂环住我的脖子，用一双水润的红眼睛委屈的看着我，像个白兔子，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泪来。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低头狠狠吻住他的唇。
　　我从前哪一次都没有在床上这般尽心尽力的讨好一个人。
　　情/潮过后，我洗完澡，见他依旧红着眼睛，表情呆滞的坐在床头。
　　怎么回事？
　　他终于见到我出来，只是看了我一眼又重新发起呆来。
　　他的神情里有一丝颓唐。
　　我在床边坐下，“去洗个澡吧，恩？”
　　他木然摇头。
　　我笑笑，用食指抬起他的脸，吻在他脸颊：“留在里面对身体不好，乖，听话。”
　　他这回便没有做声。
　　我只好轻轻拥住他：“还是……你想让我帮你洗，恩？”
　　他终于回头看我，却倏地落下泪来。
　　我愣住。
　　他把脸挤进我的肩膀，抽泣起来：“我真的做了，这回我真的是同性恋了……”
　　
　　我心里一痛。
　　是的了，田程远没有我的疯狂成性，他是一个从小到大都规规矩矩的乖宝宝。
　　他甚至永远在这个社会的上层，用一种天之骄子的心态面对所有围绕在他身边的人。
　　他相信自己永远是最优秀的，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划分到人群之外。
　　他的家族，他的自信，他的人生，从来没有让他这样做过。
　　而他的未来也注定是一片金黄，万人注视，莫不敬仰。
　　也许他只是迷茫，在惶恐犹疑中抱有一丝乞求的希望。
　　至少在今晚前没准儿还有。
　　但是现在，没有了。希望终于在挣扎中湮灭。
　　我给他的事实就在眼前。
　　
　　他的眼泪让我产生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愧疚感。
　　我沉醉在我的癫狂里面，却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人。
　　而田程远只不过其中之一。
　　也许有人给过我真情，却统统都被我用酒精和疯癫推拒。
　　我之前的那些情人，他们是不是也在无数个漆黑的夜晚里面流满脸酸涩的泪？
　　而我一无所觉。
　　我总是太过在意自己有多痛，却完全不把别人的伤口当回事。
　　原来不是他们抛弃我，而是我在玩弄他们，然后我又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他们身上，在酒吧里面当着众人的面买醉以博取同情。
　　让所有人都注视我，看着我，哪怕他们想的是：“啧啧，这不又是那个可怜见的么？”
　　说到底，最卑鄙的还是这个自私的，缺爱的，我自己。
　　
　　我心中苦涩，愧疚难当，只能紧紧抱住他，让他哭个痛快。
　　那句对不起却哽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
　　我下意识里知道，如果我对他道歉，那么我们就会捆在一起一辈子了。
　　可我是真的，不爱他。
　　不是爱的所谓约束，到最后只能是两个人的痛苦。
　　
　　他终于慢慢平静，并且昏昏欲睡。
　　他靠在我肩膀上，闭着眼睛，我刚要把他放在床上，他却一把揪住我，睁开眼睛喃喃道：“可你为什么不爱上我……”
　　田程远说完，毫无察觉的睡过去。
　　
　　我被猛然吓住，心脏因为那句话捅出来一个血口子，淋淋沥沥的血泪涌出来。
　　原来他最害怕的不是周遭的眼神和抨击，而是他绝望地察觉到他第一次爱的人，让他有勇气踏出第一步的人，根本没有爱上他。
　　这是玩弄，是背叛，是欺骗。
　　他这样铤而走险最终却注定什么都换不来。
　　他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他，到那个时候，他要怎么办？
　　我带给他一个灰暗的未来，然后把他独自留在那里，面对永无止境的寂寞和惶恐。
　　兜兜转转，迷迷茫茫，直到有一天，发霉生锈。
　　
　　而最残忍的是，他竟然活生生的忍耐下来。
　　
　　我咬紧牙关，压抑心中翻涌的感情，给他掖好被角，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只是这种温柔，与他的不同，没有爱情，只是愧疚。
　　
　　于是我便和田程远在一起，没有再找别人。
　　田程远真是个十足的绅士。
　　他对我细致入微到我的任何表情和心事都逃他不过他的眼睛，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他能明确的看出我今天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