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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剪影-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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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胖挥挥手:“管它的,爱叫什么叫什么,只要能进去就行。”
  “也是”,者仁笑起来。
  “你知道蒙太奇吗?”小胖回过头问者仁。
  “知道啊……”者仁吞吞吐吐的回答。
  “那你说说”
  “蒙太奇就是把一个画面切换到另一个画面,通过……通过两个画面的对比……展现特点什么的……”者仁只是以前模模糊糊看到过,所以回答得不自信。
  “其实蒙太奇就是剪辑”,小胖盯着者仁眼睛,一边点头一边说,“你要说别的可以说一大堆……说白了就是剪辑。这些老师都会问的,你要提前想好答案。”
  小胖和者仁走在天桥上,桥下的河流已经结了冰。者仁很少看见河结冰,想着这能不能上去走一走。远处太阳隐匿在乌云之下,风又烈了一点。
  “你冷不冷?”小胖问者仁。
  “有点”
  “咱们回去吧,顺便去看看你住的地儿……”
  刚走进蓟门小区,者仁忽然想起自己行李还在地下室旅社,便说,“我要进去拿点东西,要不你先走吧,别等我了”,便进去拿行李。退完房取回押金上来,小胖早就不见了。者仁把行李搬回哲学旅社,想着小胖刚才说的话“
  明天报名你要早点去,去晚了排好长的队”,便收拾好准备早点休息。窗外面放鞭炮的声音持续不断,可是那晚者仁却睡得踏实极了。
  第二天早上者仁五点起,摸黑在楼下提壶热水去厕所洗漱好后,便出了门。五点半的京城沉静而安详,只有驶过的车声表明着特有的安全感,车声和风声一起跑过者仁的心底。夜幕中的北京好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道路的尽头也许有人唱着无声的京剧,狭长的胡同里也许挂着暗红的灯笼,无数的情节上演又落幕,让人难以窥视分毫。者仁把羽绒服帽子盖在头上顶风走过天桥,天桥上风更大了。冻得他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赶紧用餐巾纸擦。月亮挂在天边,天一点也没亮的意思。者仁想自己是不是起得太早了,可不一会儿进了北影校门后,看见报名的桌子前赫然已经站了十多个人。
  者仁排在后面,掏出手机看时间等报名。他回头望望,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个女孩,门口陆陆续续来了更多人。女孩透过把脑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羽绒服,看向者仁,黑夜里她的眼睛闪着光,鼻梁很高,皮肤很白。
  她忽然说:“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
  “我?没有吧,我第一次来北京……”者仁抓抓后脑勺。
  “你是不是要考表演啊?”她问。
  “你怎么知道?”者仁诧异地问。
  “呵呵,看得出来嘛。我叫梁晓燕,你呢?”
  “我叫者仁。”
  “你是哪儿人啊?”晓燕问他,围巾里透出白气,看得出来她很冷。
  “湖北,你呢?”
  “我是浙江的……啊,下雪了!”晓燕小声叫出来。
  者仁抬头看天,一片片白色的雪花落下,是那种和南方截然不同的大片雪花,者仁看着它们从自己耳边、鼻尖飘飘扬扬地下坠。
  “真的下雪了……”者仁呢喃。“是啊,好冷啊”晓燕附和,跟者仁聊了起来。或许聊起天来才没那么冷吧,来京艺考的学生,都想多交几个朋友。
  冬天的清晨,雪开始下大起来,预备把脚下的水泥地涂成全白色。队伍越来越长,聊天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又活泼又兴奋的样子。“看来今年考戏文系的人很多啊,你看那边舞美的都没多少人排队”“是啊,喜欢戏文的人多嘛……”“可不一定都是喜欢才报的……”
  “你最喜欢哪个作家?”晓燕一边问一边呵手。“三毛。”者仁自信地回答“她的书我都看完了。”“怎么都是三毛,我几乎问每一个人,他们都说是三毛……”“不会吧,我身边没有喜欢三毛的啊……”“反正太多人喜欢三毛了……”“那你呢?”“曹雪芹”“是吗,看来《红楼梦》读过很多遍吧”“嗯,十几遍吧。”
  “《葬花吟》会背
  吗?”者仁戏谑地问。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晓燕一口气把《葬花吟》背了大半,停都没停顿下。
  “好好好……我知道了。”
  “呵呵呵……”晓燕笑起来。她笑时一对虎牙露出来,特别可爱。
  雪越下越大,扑扑簌簌落在者仁的头上、眉上,天缓缓变亮,才7点不到,队伍已经排到校门外去了。晓燕帮者仁拍掉肩膀上的雪,者仁抖抖雪,地上的雪已经有了厚度。北方的雪竟然下得这么快,这么急,下在这些求学的学子身上,却把每一个人的脸颊印得愈加扑红。
  晓燕说,能把你手机号给我吗,我记一下。者仁和她互换了手机号,之后给小胖发短信,问他怎么还没来,小胖说他来不了了,叫不要等他。8点戏文专业开始报名,者仁很快报了名,报名费一百。回头望后边的队伍,根本看不到头,和晓燕说再见后,他便给小胖打电话。
  “你在哪啊?”“我在北京西站。”“干嘛呢?”“我来接人呢……”“呵呵,女孩儿吧?”“呵呵,是啊……”“那你什么时候报名啊?”“明天不还有一天吗?”“哦,你知道吗,我刚遇到一特牛逼的女孩,她一开口就把《葬花吟》全背下来了。”“这有什么,听我给你背: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停停停”者仁大笑着说。
  戏文专业考试时间定在三天之后的下午,者仁决定明天去北影厂报南京艺术学院和浙江传媒学院的名。各大院校报名和考试时间都扎堆在这半个月,交错进行,所以一定要安排合理,才不能错过时间。之前在网上看到,有一年北影和中戏的表演系考试时间冲突了,学生在中戏哭着求老师更改考试时间,老师不通融,说谁让你们自己不排好时间,错过就只能错过了。者仁不想自己发生那样的事情,为了避免发生类似的事,他在一张表上细细罗列好了在官网上查好的报名、考试时间,但是考试时间只是大体时间,具体什么时候考常常是依据报名的顺序。有时候一场考试时间过长,依次下来,一隔就隔一两天。所以越早报名,越好掌握时间,万一有冲突,就只能放弃一个学校。者仁用笔在初七的“戏文系报名”后打了个勾,静静看着明天的报名时间和细节。窗户外的雪越下越大,越下越静,白茫茫的世界中,仿佛有无数精灵在半空中舞蹈和纠葛。
  


☆、第十五章

  者仁睡到八点起,奇怪他来到北京后,不仅没有失眠和水土不服,反而越睡越安稳,吃嘛嘛香。他在小区里买了两个豆沙饼,热的烫手的豆沙饼长方形,皮薄沙糯,咬一口,皮酥得扑扑往下掉,豆沙又香又甜,软得在舌尖就化掉了。者仁看窗口上挂着“山东豆沙馅”的牌子和老板憨厚的笑容,想自己以后若吃不着这种饼了该怎么办。
  北影厂很近,者仁却坐了辆公交,结果一站下。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尚未看到传说中的群演,旁边那家烤肉店者仁倒是很想吃。者仁往厂里走,越走越荒凉,路两旁越来越多废旧的拖拉机和铁制品,像是从90年代一路伸进60年代。只有衣着鲜艳的学生往里行进,表明前边是报名点。终于走到一个院子里,挤满了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小窗口前,不知道哪个是报名的窗口。者仁抓住一个不高戴着眼镜的女生问:“请问哪里是浙传戏文系的报名点啊?”
  “那儿”女生手一指人最长的那条队,然后手收回来,扶了下眼镜,微微一笑:“你报不报南艺的戏文?”
  “报啊,在哪儿?”者仁问。
  “这边,现在南艺人不多,你不如先报南艺”她向远方招了下手,有几个她的朋友朝这边过来,她接着说:“我和我朋友也先报南艺戏文,一起吧?”
  “好啊”,者仁十分开心,他没想到认识朋友这么快。
  “浙江传媒学院和南京艺术学院的报名点在一起,这还挺方便”,说话的是眼镜女孩的朋友,一个男生。
  “是啊,不过它们考试点不在一起。哦,对了”,眼镜女孩转过头来,对者仁说,“我叫方橙,你呢?”
  “我叫者仁”
  “我叫卢漪洁。”方橙的朋友,一个特高的女孩笑着对者仁说。她不像方橙说的普通话,而是带点口音。
  “你是东北人?”者仁小心翼翼地问。
  “不是,俺是山东滴!”
  “哦……”
  “哈哈哈,你咋以为俺是东北滴?俺是正宗的山东银”她发出爽朗的笑声,方橙于是和她打趣,者仁没听清说的是什么。
  那俩个男孩没有自我介绍,好像不喜欢者仁加入进来的样子,者仁也就没问。
  南艺的报名费也是一百,报完名后他们去浙传那间屋子门口排队,方橙跟者仁说他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同学,相邀一起来艺考。
  “哦,那真好啊,不像我一个人……”者仁说。
  “你们学校没有来艺考的吗?”方橙问。
  “没有,我问了的,我们学校不仅没人来艺考,好多人听都没听说过。”
  “这样啊,那你住哪,贵吗?”
  者仁马上回答:“北影对面,还好,70一天。”“这么贵……我们4个人住,一间房180。”“4个人?”“嗯,他们两个打地铺,
  这样省钱。” “是住旅社吗?”“不是,宾馆,条件还挺好的……”
  方橙忽然声音变大:“要不你来和我们一起住吧?我们开两间房。”“啊……可是我已经付了一个星期的钱了。”“哦,要不你考虑下吧,这个星期住完了来和我们一起,反正人多热闹嘛。”“嗯,好的,我考虑下。”
  浙传报名费又交了一百,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全部是年轻男女。院子是仿古建筑,大家坐在抄手游廊四周的木凳上、石阶上,冬日早晨的阳光金黄色地照进来,人似若画中一样。者仁静静看着各式各样的人,等了她们一会儿,想跟她们一起出北影厂。方橙却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他们还有点事,要不你先走吧……”
  她手指着那边的男生,者仁点点头,一个人走出了仿古院子。院子门口好多发小广告的,什么法国电影学院什么武术表演学校,全部塞到他的手里。他瞎走瞎逛,逛到一个卖煎饼的地方,出不去了,路被铁栅栏锁着。他又返回,却走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朝院子里看去,里边是一个三叉分开的路,矗立的都是清代建筑,却一个人也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
  他慢慢走进去,忽然想起来,这不就是电视上古装戏常看见的场景吗,他往里走,想一探究竟,谁知一间挂着“赌坊”幡旆的楼里走出一个现代人,大喊一声:“干什么呢?”
  “我能进去看看吗?”者仁说。
  “不让看,快出去!”
  者仁转身走了,不让看就不看,那么凶干嘛。
  出北影厂门口时发现门口真的站了好多人,有的蹲着,有的双手抱胸在聊天,都是等着被叫进去的群众演员。而这么早,门口已经有卖盒饭的,者仁看了看车里边的菜,一点油水都没有,更别提肉了。者仁回头望那间烤肉店,二楼临街的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的饕客,店里飘出浓郁的烤肉香。者仁决定走回去。
  下午者仁去了鸟巢和水立方,8号线的地铁下面是青花瓷式样,而见到鸟巢那一刻才感到北方平原的辽阔。一望无际的平野,还有残损的芦苇和结冰的湖。者仁想夏天这里应该有野鸭子。他买了20张明信片一张张盖上了鸟巢的邮戳,准备写好寄给鸿雁纸萱她们,结果在中关村吃饭的时候落在了餐馆的饭桌上,回去找时已经没有了。
  隔天者仁去了□和故宫,在故宫的一个殿一个殿之间穿梭的时候,者仁心底有一种莫名而持续的声音:“我一定来过这里”“我要找一个人……”在他脚跨过剥蚀的门槛,转过高高的朱墙时,这个声音就愈加强烈。走到承乾宫时,他的思绪乱到要飞出来,脚走酸了,人却怔怔的。他最后谁也没有找到,但是他有预感,他还会来故宫
  很多次。
  初十早上大家都早早来到了北影校园里,不知何时,第一栋大楼上拉起了大大的红色横幅:“北京电影学院——梦开始的地方”,这条横幅看得者仁热血沸腾,学校里的工作人员多是放假未回家的北影学生,微笑着把他们带进考试的考场。那是五楼一间向阳的教室,明亮的光芒照进来,者仁感觉一切都美好得不真切,大大的窗户望出去会是什么呢?者仁咬咬笔,幻想着。他身后坐着梁晓燕,摆好铅笔和橡皮擦准备考试。她今天穿着浅蓝色的羽绒服,皮肤被衬得像雪一样白。者仁看见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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