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的脚步-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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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就在这栋大楼里的某处。他能听到我们的谈话。”岛加严肃的面容生出怒意,“除了窃听器这位阿玛斯威斯诺先生还做了什么!”
窗外一瞬安静。花凌也终于放下手中的纸张抬头。
平静的深色眼睛注视一脸纠葛的岛加,他轻声吩咐:“去把窗户打开。”
金色的细沙有规律地排成一长条队伍滑进房内,岛加明白了他看不见它的原因。因为外面黑色的夜空掩盖了它的颜色。然后细沙旋转,源源不断渐汇集成人形,再然后一个活人嘴角含笑地出现在这宽敞的房内。
岛加关上窗户回到自己原该站着的位置。心里对这位喜爱魔术师的阿玛斯先生嗤之以鼻。
阿玛斯威斯诺是只活了百年多的血族,阿玛斯威斯诺善于窥伺人类内心,因而阿玛斯威斯诺现在气狠狠地剜眼在心里嘲笑他为魔术师学徒的岛加,然而对方又立马批判了他的眼神为恶作剧得逞的洋洋自得?可为什么又说他是可怜的小丑!神情狰狞?丑陋……
“你!”阿玛斯微抬下颔,用地狱炎火的眼神怒视岛加,“竟然嘲笑我的优雅!”
花凌无声地将手边的纸张压在待批文件下方,对岛加说:“以后见到阿玛斯威斯诺,无论什么情况,心中只要保留对阿玛斯威斯诺的赞美和仰慕。”稍顿,又说,“你面部的坦率表情常令人得知心里想法。”
俄顷,阿玛斯痛苦地看到岛加面有微红,以及岛加心中对花凌的赞美、仰慕、钦佩之情。竟然想到面对他的时候看花凌!这小子!
“阿玛斯先生很优雅迷人。”岛加说,面部肌肉僵硬,眼睛视线定格在阿玛斯威斯诺的头顶。
室内悄寂。
仍是岛加恭敬严肃的声音说道:“我去为你们泡杯浓茶,稍候。”
高大魁梧的岛加脚劲极好,很快就带上门留下房里二人。
花凌微仰起脸,鼻梁上重新架好眼镜,然而意料中未获取到阿玛斯威斯诺的相关信息后便将之轻轻取下。他又打开右下角抽屉,从中拿出一张薄纸。
“或许你能告诉我他是谁。”
薄纸在他手里被抽出,然后飘入阿玛斯手中,花凌又说,“简单的肢体动作请多使用。这里没人为你的精彩表演喝彩。”
“我可不像你将自己伪装了那么多年。这些都只是最简单的心理暗示,对于没有血肉的石头、桌椅,我对它们说‘过来’,于是就听话地来到了我的身边。何况我不会变成喘气维艰的大胖子。至于你和你那个蠢货的没眼光,哼!真令人感到遗憾!”
“岛加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这是我选他当我副秘书的主要原因。”
“也因此他看不清你的真面目。”
“我的行为举止一直都很正常。我生来便不具备特殊能力。现在请告诉我这个男人是谁?”
“忍哥大?”
阿玛斯威斯诺摇头,“没听说过他。大概是长辈,也许是新成员,反正近百年没这人印象。”
目光被一行字吸引,“怀疑忍哥大是血族成员……拥有改头换面的能力……”迟疑地再一遍从头看到尾,阿玛斯威斯诺终于撇嘴,口气不满,“血族成员的容貌可不能说变就变,就这一张脸在时间洪流里都荡涤不出变化。要么这人信息有误,要么是你在耍我?”
“你清楚我的心灵屏蔽能力。”
“所以第一次见面我就被你吸引了。除了古老血族,即使创造我的‘母亲’都不能彻底摆脱掉我的窥探。可你从头到尾不留一丝缝隙!这极大激起了我对你的兴趣与研究,我猜你类似于法师、通灵者、巫女……后天习得的超自然力,对抗血族很有成效。”
“扣扣。”礼貌地敲门后岛加端来两杯浓茶。
茶水色泽浓绿,有淡雅的果香味,装在白色瓷杯中却显得浓茶的形象极其诡异。
阿玛斯威斯诺打量手里的浓茶,心中计较低温下冒泡的茶水究竟是什么物质构成。
“‘萨尔伊丝’。”花凌介绍,“以‘萨尔伊丝’命名的茶叶,泡出的浓茶有治愈心灵的效用。推销员是这样讲的。”
阿玛斯脸上可见的不自在和恐慌的眼神在看到花凌喝下一口浓茶后,抿住下唇眼里迸射出火花,“你知道当你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时会为自己招来多大的杀生之祸吗!族里禁止谈论‘他’的一切!否则会被处死!我简直是在玩火自焚!你简直是天真又自大的孩子!”
花凌的黑眼睛在房里搜寻落脚点,然后他注视窗外,后脑勺和侧脸留下让人遐想的空间。
“岛加,重新泡杯咖啡给阿玛斯先生,他反感浓茶。”他轻声吩咐。
窗玻璃上倒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黑白分明的脸上有一双没有波澜的深色眼睛,此时也在静静地相互打量。
立体感五官在平面玻璃上也能看到直挺的鼻梁和深邃漂亮的眼睛,东方人的柔顺黑发在脑后已被一条红绳束起,他光洁的额头有几绺顽皮的发丝。然而俊美的脸上不带感情。只有寒意透过这眼珠直达他人心房。
“我想,忍哥大的身份我已经清楚了。”他说。
“我拥有绝对的抵御血族的能力。忍哥大同样具有这份能力。”他又说。
“你需要重新考虑自己的阵营。哪一天你可以接受‘萨尔伊丝’,到时我们就能达成协议。一个阴谋的形成需要时间。而我早丢失了这份宝贵的时间。我需要你成为我的盟友,或是同伴,如果你想我帮助你的话。”
“和乳臭未干的小鬼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阿玛斯威斯诺嗤笑,“我不仅会自取其辱。血族死后无一例外——是灰飞烟灭,而你对我的历史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大肆将‘他’的名号挂在嘴边,我还将受累。”
“抓住一段历史不放的人还有什么进步的空间?”
“那是血的教训。”
花凌眼底滑过不耐,又被他迅速收敛。他起身走向阿玛斯威斯诺。“如果血族害怕血猎就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行为值得称赞,我想我们再没有交谈的必要。”
“岛加,”他吩咐才进门的人,“送阿玛斯威斯诺出门。”
“你比我想象中知道得更多血族与血猎间的事。”但不够。阿玛斯威斯诺挑眉。然而看到一脸严肃的岛加像押解犯人的作态对待他这贵宾时,阿玛斯额角忍不住狂跳!“真到考虑合作的时候,”他咬紧后槽牙,“把这混蛋给我发配边疆再来谈合作!”
“你的想法真恶劣。”
岛加沉声表达自己的不满,“即使要吸引我的注意,请稍加注重行为举止。我不可能像包容一个小孩来包容你这个三十五六岁的青年。尽管你是访客。”
“你这蠢货!”
岛加下意识地去看花凌,见花凌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然后他回头看到青年一张脸“张牙舞爪”,立马头疼得拎住青年的衣领大步向门外跨。出门时不忘小心关门。
整个楼道可以看到两个人影扭打在一起。不时溜出“混蛋”之类的叫骂。
☆、16
噩耗接踵而来。四月十八日,花心。
今天我需要总结很多事,关于我身边的人,他们的事。
三月二十六日,孙莘移民英国的同时带走了玛姬奥迪娜。送机时我见到了一个女人,浑身气息都如同花凌的女人,她是柳颜的妈妈。
二十七到二十九号,我和花凌一起去峨眉山看山景。我们在金顶拥吻。花凌不反感我的吻,即使拒绝了我的感情,然而我依旧感到欣慰。因为心里的话终于一吐为快。因为明白了花凌在乎我、他的这个弟弟。
三月三十日,花生人意外地忙碌于客厅的卫生打扫和厨房的饭菜准备,并且,从花生人口中打探到的消息让我相当吃惊。无论陶佩斯还是花凌,他们都没有告诉花生人那日在客厅中上演的关乎我和朱妮的“生死绝恋”戏码。然而我不舒坦,因为花生人念叨着花凌和朱妮的订婚宴,可我不敢告诉花生人那日的情形。
于是在家里忍到第三日就去了吴越家。吴越家的门铃坏了,当时的我鬼使神差地就想要从院门上跳进里边。因为真的很急切想和吴越取得联系,脑子里不断回放我在花凌房里拷走资料的情形,也愈加要知道事情发展出的后续会带来何种结果。
但事实是,当我翻进吴越家,里面的屋主竟是一个陌生男人!
米森斯,这个男人就是把房子、车子、身份证全借给吴越的作家。而对方竟然不知道吴越去了哪里。把手机号码留给对方,希望能得知吴越的最新消息。
“吴越死了。”这个今天,四月十八日清晨,时隔十八日后米森斯告诉我的第一条消息。
“被警察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没有证件。要不是有条私家船出游发现,可能尸体就飘到大海中心被鱼类啃吃光了,他真幸运,被风浪吹向岸边的石林里,就在那一带飘荡,很隐秘的角落呢。尸体昨天送去尸解,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他是四月五号到四月七号之间遇害,身中两枪,跳海逃亡。”
“我想去悼念他。”我对米森斯说。
“我会提前通知你。”
吴越的死让我的歉疚感达到从所未有的高度。一条人命。想到拷走的资料,我明白是我把吴越推向了风浪口。他的死难道会和我没有关系?
是我造成的,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叫嚣。
就在我痛苦地思索杀害吴越的凶手是卧底匪徒、双面间谍、势力警察……还是花凌。电话再一次打断了我。
对方是柳颜的妈妈,刘璞,让我错觉下看到花凌影子的女人。她说要约我见面。
继吴越身亡后,和刘璞的交谈再次打击我的内心。
依旧高贵的打扮,有气质,盛气凌人,可惜那份同花凌相似的气息令我愤怒。
她说花凌是她的儿子!
她说要把花凌带走!
“那我也是你的儿子吗?”我讥讽她的妄想,面色稍霁。
她淡然否定,又告诉我说:“在陶佩斯之前,我和花生人都深爱对方。花凌是我离开花生人时留下的,是希望花凌可以在花生人身边有更好的未来。在美国,花凌已经和我相认了。可惜回到国内,关系又止步不前。我听说花生人的公司面临倒闭,作为母亲,我想花凌可以跟我出国。”
花生人的公司倒闭?这句话联想到死去的吴越,我的脑袋开始作痛,心里烦乱。
“花凌不愿和我生活,理由是他有了自己的亲人,不愿离开相处多年的亲人。可我想,整个花家除了花生人和你,再没有其他人和花凌有血缘关系。我想请你说服花凌和我出国,我会好好待他,弥补我亏欠的感情。”
她眼中流露的感情真挚,我猛然感到自己像是让人打了一巴掌,很羞耻。为自己的自私。想狡诈地逃离,然而心底不断暗忖“花凌在花家得到的温馨的感情,”反问,“很多吗?”她愿意给、我为什么还要横加阻拦?
“希望你能帮我。”
终于我忍下心酸点头答应。
噩耗会接踵而来。记得清明三日假我和雷榆的努力。
“英雄救美吧。”
雷榆在四月二日的晚上给我拿来一身夜行衣,“我打电话约和晓岚,你打电话约黄精英,等到夜深人静你就向和晓岚扑,我会去救你。”
雷榆当时说得既轻松又简单。而我接过夜行衣时竟然也没出声反驳。
事发突然,我被黄精英打得很惨。夜深人静,我恨这个词!因为夜深人静,我的逃跑显得明目张胆!事后雷榆说黄精英下手狠也是因为和晓岚把他气着了。
“他们俩一见面就知道我们在搞鬼。心知肚明。黄精英想走,不过听说和晓岚怀了他的孩子就忍下了,和晓岚不走,一张嘴全是在数落黄精英的忘恩负义和无情寡义。我看见黄精英满脸怒容的时候你居然就朝他扑上去了。”
“我总不能扑大肚子吧。”
这事后我躲着黄精英一个礼拜,等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才敢出门见人。
四月十一日,我刚跨进校门第一个见到的是和晓岚。而我见到和晓岚不出五分钟对方脸色苍白、血染裤子,连连喊疼。我上前扶人,却被“有心人”拍照留念送上了校网,标题《某男×某女》(这事后来雷榆告诉了我)。才把和晓岚送去校医处,手机铃声就发狂大作,是黄精英。
“你怎么能打她!”开口一句是咆哮。
“她现在哪儿呢?”第二句切到主题。
“孩子怎么样了?”第三句焦急担忧。
我闷闷回头,看到校医联系校车正把人送市医院去,然后回答:“不乐观。”
于是黄精英果断挂机。半分钟后,气喘吁吁的黄精英照着我的鼻子一拳,顿时鼻血四溢。雷榆赶到的时候为难地抽出张纸巾塞住我两鼻孔,一脸嫌弃样把沾血的手指洗干净后跑来我身边,边拍我肩膀边安慰道: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