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属-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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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舒一口气：“以前那个……许梦远，我也见过他，第一面，他就叫我姑妈，可亲热了！”
这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我苦笑了一下，再次转移到我最迫不及待的问题。
“您……能不能告诉我，阿启……到底怎么样？我问朱成，他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还能问谁！”
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这个贵妇人，又年轻，又高贵，看起来就比我大不了多少，我也根本不敢妄想跟人家攀上任何关系。但是，或许因为她是司徒启的姑妈，也或许因为她的温和与慈爱，我一句话问出来，居然有些控制不住满腹的委屈与酸楚，所以我低下头来，以掩饰我的情绪。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他不好！如果他好，我就……不会来见你了！”
“那他……”我猛一下子抬起头，“到底怎么样？我……我能做点儿什么吗？”
如果我能做点儿什么，哪怕要了我的命都可以！——当然这句话我不能直接说出来。
“小启……本来在过年回新加坡的时候，他爷爷要他提前跟汪家成亲，他坚持不肯！幸好……汪家也不愿意，这事才搁了下来。”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从头安安静静开始叙述。我虽然很焦急想马上知道结果，但是我不敢打断她，而且，这些来龙去脉，我确实也该弄清楚。
而在她叙述的时候，有服务生走过来点菜，朱成懂事地没等他走近，就先招了招手，让服务生走到他的跟前，小声地替我们点了饮品。
所以姑妈的叙述一直在持续。
“谁知道……他回到中国没两天，突然又回去新加坡，而且改了主意，说愿意留在新加坡跟汪家培养感情。他爷爷自然非常高兴！我看出有点儿不对，私下问他，他又说没事。你知道这孩子，有事……都闷在心里，不肯跟人说的。……后来，看情形，他跟汪家相处得还真是挺融洽，汪家甚至愿意跟他来中国，辅助他管理公司。小启本来是不愿意的，可是他爷爷……！林家本来跟我们是世交，他爷爷都不愿意太相信，再加上林枫也一直吵着说司徒家的公司管理起来太麻烦，叫小启赶紧回来。最终，小启不得不带着汪一起回了中国，结果，回来不到一个月，突然就……”
她说到这里，一下子哽住了。朱成坐在旁边，马上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我的心因她一句没说完的话，一下子揪成一团。但是我却不敢发问，怕会打断她的话头。
她用纸巾擦了擦眼睛鼻子，才又接着往下说。
“小启先回了新加坡，一回来，就把自己关了起来谁也不见谁也不理！然后紧接着，汪家也乘着他后边的一班飞机回来，而且刚一到家，就要解除婚约。问她为什么，她也死活不肯开口！我不知道是咋的了，他爷爷更是气得大发雷霆！可是任凭他爷爷怎么发脾气，小启始终一句话也不说，连我去看他，他都紧闭着嘴巴不肯理。我看着他那样子，我好心疼！可是……我那会儿就跟你一样，不知道找谁问才好。”
她再次停下来，换了一张面巾纸擦抹眼泪。我直直地坐着，想象司徒启的情形，我心如刀绞。
朱成递了一张面巾纸给我，我伸手接过，却想不起来往脸上擦。我是一个大男人，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流眼泪，我就那样直直地坐着，但是眼泪，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溢出了我的眼。
“后来……我就打电话问林枫，林枫吓得也立刻来了新加坡。但是，他连林枫都不理！他跟林枫……本来是无话不谈的。再后来……我从林枫嘴里，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我本来……说真话，天底下的父母……都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子女，是一个同性恋者。虽然小启……不是我的亲生，但就跟我的亲生没两样！所以，我咬着牙关不理会，我希望……就像当初跟许梦远分手一样，过一段时间，他能慢慢好起来。我甚至想……有了这样接连两次的打击，他以后……不会再去沾男人，他可以……像其他人那样，心甘情愿地娶个妻子，生几个孩子，有一个圆满的家庭。但是，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已经两个多月了，他越来越不对，每天坐在同一个地方，完全地……就像是一个石头人！”
她第三次停下来，不停地擦着擦不干的泪。我直直地坐着，直直地淌着泪，只恨不能从天上掉下一个炸雷，把我炸个粉身碎骨，以抵偿我的罪。
“他爷爷……说他不争气，叫我们谁都不准管他。可是我怎么能够不管？我私下里请了心理医生，可是心理医生也缩手无策。因为他连心理医生都不肯理！所以心理医生告诉我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而且要快，他说……再迟了，恐怕真就……”她没往下说，估计有些字眼儿说一说也会让她感觉恐惧，所以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不知道……你跟小启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好像许梦远那样的人，我想这次的事情，也不会全是你的责任！小启……从小经历了太多，心里有些死结解不开，性子……是有些偏执的，可能……他也伤了你很多。但是，我求你，去看看他！不管是谁的责任，也不管……你们以后还能不能在一起，去看看他！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求你，我想只有你去了，他才有可能……重新活过来。”
“我去！”我条件反射地立刻回答，“如果……他不能好起来，我也不能……让自己安安稳稳地活着！”
“那就好，那就好，我谢谢你！”
她伸出手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里，真的溢满了感激。
然而，如此伟大的一个女性，如此宽容的一个母亲，该感激的，是她自己。
☆、第三章
幸好在以前我曾经跟钊曜一起到国外出过一次差，这一次就不用再回老家办理护照，而直接向新加坡驻广州领事馆递交了入境申请。而新加坡的入境申请相对其他发达国家来说是比较容易的，所以几天以后，我就坐上了飞往新加坡的国际航班。
姑妈因为放心不下司徒启，在跟我见面的第二天就回去了新加坡。等我下机的时候，她还亲自带着司机来接我。
新加坡是一个非常美丽、也非常干净的城市国家，但是它的美丽我根本无暇欣赏，此时此刻，我心里只能想得起一件事，一个人。
而当司机将车子开离了高楼林立的市区，我很惊奇地发现，新加坡居然也有山峰，也有树林。车子顺着一条不是特别宽阔的柏油马路向前行，两边是遮荫的林木，耳边甚至可以听见叽啾的鸟鸣声，感觉就像进了世外桃源一样。
司机将车子的速度放得很慢，好像怕打搅林中的静谧一样。我虽然心急如焚，也不能插翅飞出去。
幸好在林中也只行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就到了一扇高大的铁闸门跟前。门内应该有监视系统，不用司机鸣喇叭，大门已经向两边敞开。司机将车子开进去，姑妈在我身边轻声做着介绍。
“这儿是他爷爷名下的一所别墅，司徒家的其他人，是不准随便来这儿的！当初……我把小启带回新加坡，爷爷……为了栽培他，也是……为了保护他，就把他安置在了这里。不过爷爷现在并不在这儿住，反而是我，为了照顾小启，不得不搬了进来。”
说真的，我对司徒爷爷一直没有好感，因为他会栽培司徒启，不过是为了司徒启天资聪颖，长大了可以帮他撑起司徒家的门面。但是现在，听着姑妈说的话，我对爷爷的印象大为改观，甚至于产生了些许感激之情！因为如果不是他的保护，如果不是他将司徒启安置在这不准其他人来的地方，当时稚弱年幼的司徒启，恐怕很难存活到现在。
车子停了下来，司机先下了车，替姑妈拉开车门，我从另一边下了车，站直身体。
这是一栋古色古香兼具中西式风格的建筑，其高大宏伟，只有在电影电视里我才看到过。
不过我仍然无心观赏，只是转过脸看向姑妈，而姑妈，正看向迎接出来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
“少爷呢？”姑妈开口就问。
“在楼上呢！我正准备叫人给他送晚餐上去。”
“那就赶紧送上去吧！”姑妈吩咐，然后回头看着我，“我们也先用了晚餐再说吧？”
我真的一点儿食欲也没有，我现在只想赶紧见到那个让我千思万想、也让我揪心扯肺的坏蛋。可是，如果见了我，只怕那个坏蛋发起脾气来饭也不吃了，所以我还是点了一下头。
之后姑妈引着我往大堂里边走，一边又跟我说话。
“还好，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能够勉强自己吃饭，要不然……”
她哽了一下，吸吸鼻子没有继续往下说。我忽然想起来一个情景，那是在他跟许梦远彻底决裂的那一天，我好不容易将他叫起了床，看着他像吃药一样咽下去了一碗粥，当时我以为就他那脾气，绝对不可能再吃第二碗，所以我根本没敢说替他添饭的话，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瞪着眼睛问我说：“你就让我吃一碗饭？”
所以我想，或许正是因为从小经历太多，才让他养成了无论遇到多大打击，都要勉强自己吃饭的习惯，因为如果不吃饭，他就没有办法坚持活下来。
而现在，我真是谢天谢地他有这样的一个习惯！
※※※
由家里专门的厨师做出的饭菜自然十分美味，可是我根本没有心思细致品尝，也像吃药一样咽下去了一碗饭。之后姑妈问了管家，说少爷已经吃完了饭，又到阳台上坐着去了，姑妈才静悄悄地领着我顺着旋转楼梯上楼。
楼上很宽大，有差不多十五六间房。姑妈引着我到了靠左手边的一间房屋跟前，轻轻一拧门把手，门就打了开来。姑妈向我做一个“拜托”的神情，等我进了屋，又把门轻轻关上。
我回过身来看，屋子里边很宽大，不过布置很简洁，就像他在广州的公寓一样。在门的正前方，是一幅宽大的推拉式玻璃门，门帘收拢，可以看到外边是一个宽大的阳台。而在阳台的对面，是一座不算太高、但林木繁茂绿意葱茏的山峰。凉风顺着山势灌进半开着的玻璃门，将屋子里也吹得暑气尽消。
我轻悄悄地从那半开着的门口走出去，看到阳台一角，有一张藤木编制的圆桌，桌子的两边，各放着一张藤木编制的靠椅。
就在其中一张椅子里，静静地坐着一个男子，他并没有靠在宽阔的椅背上，而是直直地坐着，直直地面对着山峰，一动不动。落日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个石头人。
我鼻中一酸，差点儿就想哭出来，不过我还是忍住了。轻悄悄地走过去，轻悄悄地到了他的身后，伸出手臂，我将他连着椅背，一起抱住。
他浑身僵硬，好像有点儿排斥我的拥抱。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我将脸靠在他的脸颊旁，在他耳朵边轻声地、但很清晰地吐出了三个字：“我爱你！”
他身上微微震了一下，不过仍然一动不动。我更紧地抱着他，再说第二声：“我爱你！”
他还是不动，就那么僵硬地坐着，直到我不得不一字一字说出第三声：“我爱你，会爱到死！”
他终于有了动静。
他慢慢慢慢回过头来，慢慢慢慢看住我的脸，然后他忽然扬起手来，一下子将我推倒在地上。
“你来干吗？滚出去！”
我重重摔倒在地上，但是我顾不得被摔痛的屁股，和被擦破的手掌，此时这些些痛楚，远不及我心痛之万一。
我流着眼泪，固执地看着他冷冰冰的脸，固执地说着那句话。
“我爱你，真的爱你！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爱？”他呼呼喘息着，红通通的眼睛盯着我，就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你敢说……这个字，我杀了你！”
他猛地一下跳起身来，动作还是那么灵活，速度也还是那么迅捷，我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已经扑到我身上，伸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气息一窒，他真的在用力！
但是我一点儿也不怕。我甚至回想起，曾经，他也叫嚣着要杀了我，也确实伸手掐过我。然而，他的善良天性，根本让他杀不了人！
现在他也杀不了。
虽然，确实有那么一阵，我整个脖子都被他掐得紧紧的，我整个呼吸都被他完全阻断。但也就是那么一小阵，他就猛一下又松开了手，从我身上跳了起来。我气息一畅，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他呼呼喘息着，仇恨地瞪着我。
我竭力地理顺呼吸，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他迅速回过头去，重新在藤椅里坐下。
“滚出去！”他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连一眼也不再看我。
我坐在地上，流着泪瞅着他僵硬如石化的背影。我想不管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