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文强强]日蚀行动-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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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敬说了声“明白”,然后挂断了电话。他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叶昔没事。
叶夏瞧着他,徐子敬忽然笑了一下,“小夏,帮我个忙。”
女孩倒是一愣,似乎还没适应话题的转变,她警惕地看着徐子敬:“什么?”
徐子敬从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一套瑞士军刀来,又从身上摸出一只打火机放在桌上,特别阴险地露齿一笑:“检验一下你的手艺,——我记得你是学临床的?”
女孩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子敬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身上的衬衫。“你你你——”
几秒钟之前还特别严肃显得格外可靠的男人现在正光裸着上身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她。
徐子敬耸了耸肩膀,他似乎对于自己吓到了小夏这一点还挺得意。男人将刀子打开塞在女孩手里,眼睛里还带着些笑意:“帮个忙而已,叶医生。”
两分钟以后叶夏一脸严肃地给刀子消毒,打火机的火苗舔舐着锋利的刀刃,光芒闪烁。女孩有些紧张地咬咬嘴唇,“你确定?”
徐子敬笑笑:“你是不信我还是不信你自己啊丫头?”
叶夏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她已经知道这人和兄长的工作性质,便也知晓,他们这样的人,总是更习惯于疼痛。
也许还有失去。
徐子敬舔舔嘴唇。下一秒灼热的刀锋划过右肩皮肤,他一句话噎住。
男人有一瞬间屏住了呼吸,叶夏察觉了他肌肉的紧绷,手下动作一慢。徐子敬飞快地调整了呼吸,然后笑得露出牙齿:“我说小夏你动手之前就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吗?”男人故意做了个扭曲的鬼脸,接着道:“动作快就不疼,快点儿。”
女孩不说话,紧了紧手里的军刀。
男人右肩上有一个已经愈合的伤口,皮肤微微隆起,泛着白色,相比他胸前凌乱伤痕,看上去还是新伤。缝合的手法干净利索,却依旧看得出当时的仓促。他说那伤口里有个什么东西?叶夏抿紧了嘴唇,刀子在那伤口上重新划开一个十字,刀尖开始慢慢探入。
徐子敬还在和她嬉皮笑脸插科打诨,说着什么“你可别紧张啊你的手要一抖我就全白干了。”之类的话,而叶夏的动作逐渐快了起来,她的手很稳,就好像没看到对方在每一个动作后有意识掩饰的握拳。
鲜血像开了闸的热水一样从男人的右肩上冒出来,滴滴答答地顺着光裸的胸膛流下去,叶夏甚至感觉到那黏腻灼热的液体沾满自己的手指。
而令她惊讶的是徐子敬还有工夫斜着眼睛看着那些血流,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沙发外面挪了挪。
“你干什么?!”险些因为徐子敬的动作而划出一个更大的伤口,叶夏咬牙切齿。
徐子敬似乎咽下了一声喘息,然后笑道:“快滴下去了。”
叶夏几乎是在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徐子敬指的是那些血液快要滴到叶昔的沙发上了。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刀尖顺利抵到硬物,然后往外挑出。
一个小小的玩意儿掉出来,徐子敬手疾眼快接住,呼出口气。
男人从桌上抽出两张面纸,熄掉那上面的血渍。他在俄国的时候甚至都没机会好好看看这个他和叶昔豁出命去搞到的东西。平淡无奇的一小块芯片,被叶昔缝合在他的伤口里,就这么带回国来。
徐子敬捏着那小玩意看了两眼,笑笑。他想起不久前在ssLc阴冷的地牢里头,叶昔把这东西摁进自己新鲜的伤口里面,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在冰冷的空气里交换一个吻。
“你在流血。”叶夏的声音传过来,打断男人的出神。
徐子敬笑嘻嘻地放下手里的芯片,任由女孩用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纱布将他肩上的伤口包扎严实。
叶夏看着徐子敬脸上慢慢恢复了血色,不露痕迹地舒了口气。她看了眼桌上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徐子敬笑笑:“很重要的东西。”
叶夏抿了抿嘴唇。徐子敬以为女孩不会再问,不想对方却再度开口,“阿昔是为了这个么?”
徐子敬一愣。他停顿了一下,点头道:“是。”
叶夏淡淡笑了一下,但那笑容看上去分外凄楚。徐子敬觉得他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鉴于刚刚得到的消息,这姑娘的兄长此时大概正在情报部的会议室里站得笔挺,也许脸色还没那么好看,精神头该是不错的。徐子敬也就格外地愧疚起来。——他不希望叶夏再多一秒钟的煎熬。那不是她应得的。
女孩看着徐子敬神色如常地穿起那件儿刚刚被自己哭湿的衬衣,然后随手拿起他放在沙发上的那本书。叶夏一瞥之间看到那上面的一点红色,正落在几个穿着二战军服笑得很愉快的美国青年中间。她看到男人将什么书签一类的东西夹进那一页里,然后合上书。
“我得走了,小夏。”男人说道:“你在这儿等一会,还有人回来。”
叶夏迷惑地抬头看他。
徐子敬微笑了一下:“今天你靠着我哭的事情我会保密的,虽然叶昔可能会想知道他妹妹有多么想念他。”
68辩护
“……徐少校向你开枪;是否是在你自己的命令下?”
“是。”
“那么在日蚀行动期间,我方与ssLc的情报交易是否全部得到了部里批准?”
“为了获得ssLc的信任,交换的情报需要一定的真实性。”
“叶昔同志;请正面回答问题。”
“是。相关情报交易得到陈副部长的批准;在具体执行中由我甄选。”
……
徐子敬皱起眉头。他现在正坐在会议室外头;里面质询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出来。宁刃之前的意思;叶昔恢复工作是确定无疑,可他却在对话里听出上头人的意思。情报的事情可大可小,决定权攥在上头手里,叶昔今天可以官复原职,明天就可以因为“向国外军火商出卖情报”被拉下马来。
一群食腐动物,闻到一点点味道就扑上来,虎视眈眈地等着分食不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徐子敬闭了闭眼睛,他知道他的事情即将成为叶昔的软肋。
果然。
“在外潜任务中,徐少校是否有不服从指挥的情况?”
“没有。”
“根据军方的任务报告,徐子敬在执行你的开枪命令之后并没有马上撤离,最终导致你们二人全部被俄国军方掌握,情况是否属实?”
“徐少校执行了我的命令,不存在犹豫。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去抢救战友。我认为这属于正常情况。”
“在第一执行人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服从在场的最高指挥员命令撤离,而是选择和你一起等待俄军救援人员到达,叶处长不认为这是战场抗命么?”
“第一执行人失去自主意识,任务应由次级执行人继续执行,在当时的情况下,徐少校才是日蚀任务的最高执行人。我不认为那是抗命,他有权利自行选择应对方式。”
徐子敬听着那个人的声音,还是理智,冷静,不卑不亢,他听着那个声音在为他辩护,有些惊诧地眨了一下眼睛。
问话的人似乎终于不耐烦了,直接道:“叶处长,注意你的态度,这很容易让我们觉得,你在有意地维护徐少校。”
叶昔的声音像是轻轻笑了一声。这对于那个人来说并不常见,——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中笑出声来?未免太不符合叶昔的性格。
“这不是有意,这是事实。”
徐子敬捏紧了手指。他在脑海里消化着叶昔的话,那几乎不是一句解释和回答了。——那是回击,或者,宣布。
他苦笑起来。叶昔啊叶昔,这种情况下,你非要把自己和我绑在一起么?
叶昔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他惯有的那种温润却不容忽视的坚定:“徐少校在日蚀行动中的行为并无为例,并且,他在最艰难的情况下,做了最大的努力,我想这是值得我阐述的事实。”
徐子敬无声地笑笑。现在那群坐在会议桌后面的老家伙脸色一定很难看吧。不是人人都领教过叶处长的强硬,而刚才的话已经近乎指责。
“叶处长既然在任务上对另一执行人评价这么高,那么不妨说说,你个人对徐处长的评价?”
——在盘问叶昔上占不到便宜,对方终于开始转移视线了。
叶昔淡淡道:“徐少校在任务中尽了他的职责。”他的声线没有起伏,而徐子敬不知道为什么,觉着自己听到那里面充盈着感情,坚定而干净。“我个人认为,徐少校是个优秀的军人,也是一个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
对方冷淡地哼了一声。
徐子敬忽然有些害怕。他怕那些人继续追问下去,追问叶昔他是不是仅止于“优秀的军人和战友”。他怕叶昔说,他们仅止于这些,没有更加私人的关系——叶昔只能这么说。
索性对方并没有再问下去,大概叶昔的言辞也让他们没有了那个耐心。“叶处长,你可以离开了。”
徐子敬听到皮鞋跟敲打地面的声音,他知道有人正朝着门口走来。男人呼出口气,决定站起身迎上去。
门把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徐子敬看见叶昔的脸。叶昔看上去还有些憔悴苍白,但很精神,受伤之后的削瘦让他的面部线条少了几分柔和。男人表情平淡,抬眼看到他的时候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光芒闪了一下。
徐子敬相信自己没看错。
于是他向叶昔咧开一个笑容,虽然他知道那只能让自己看上去傻得透顶。
叶昔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说话。他匆匆从徐子敬身边走开,两个人仿佛擦肩而过,而事实上叶昔自己清楚,他在徐子敬冲着自己傻笑的时候弯了一下唇角。
而显然,这个事实让对方振奋不已。
叶昔觉得自己疯了,疯到看见徐子敬冲着自己傻笑竟还好心情地回复了一个微笑,疯到他真的准备,在那些随时准备抓住一个破绽便死死咬住直到给他定个什么罪名永远无法翻身的审核人员问到和徐子敬的关系时,承认那些。
那些他隐匿的感情,那些他可能不再有机会说出来的事实,那些不应该存在的,“私人情感”。
他的确是疯了,他疯了才会觉得,记忆里什么时候,有人在自己耳边下过一个关于原谅的命令。而那该死的,并不像之前无数冰天雪地里的梦境一样模糊。
它清楚得就好像他真的有了什么资格。
徐子敬就这么以一种不合时宜的,介于欣喜和平静之间的心情走进了那间会议室,标准军人步伐,立定,左转,然后敬礼。
“报告。……徐子敬奉命到来,请首长指示。”徐子敬身份挺尴尬,于是啥定语也没给自己加,倒是这一嗓子喊得中气十足,吼完了听见满屋子都是他的回声。
然后徐子敬便看见坐在最边上的宁刃一个眼刀狠狠戳过来,他只是平静地会是回去。
对面的会议桌后边坐了足足一排人,星星杠杠晃得人眼晕。情报部陈志先副部长和两个情报部高层参谋,零三大队长卫和平,中队长宁刃、简越,军区田参谋长外加两个机要人员。——三堂会审啊。
徐子敬标准跨立姿势,他沉默地等着对方发问,不去想这中间有多少暗流汹涌。
田参谋长清了清嗓子,道:“徐子敬同志,你知道今天请你到这来的目的吗?”徐子敬听出他便是刚才那个一直追问叶昔的人。
徐子敬立正,“报告,知道。”
——“战场抗命问责。”
大概是没想到徐子敬这么直接,那个参谋愣了一下。徐子敬看见坐在旁边的宁刃不加掩饰地弯起唇角。
田参谋长一脸严肃:“我希望对调查组的问题,你能如实回答。”
他还要说什么,另一个声音忽然j□j来:“日蚀行动执行过程中,在对执行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情况处理后,你并没有服从宁中校的命令从战场撤离,而是选择返回现场,并和叶处长一起被俄方带走,我希望你能解释原因。”是卫和平。
徐子敬怔了一下。这问题问的倒是不偏不倚滴水不漏,可为什么是由零三的头子在一开始提出来?
然后看见田参谋那几个人黑下来的脸色,他心中明了。
——这问题是人家准备用来定罪的撒手锏吧。如今却被对手在谈话伊始提出来,失掉了先机。
徐子敬道:“在行动人出现变节或失去行动能力而威胁任务完成时,应由另一人形式处决权。”他的眼神扫过田参谋长微微好转的脸色,接着说:“在执行叶昔的命令后我应该随部队撤离,”
田参谋紧紧盯着徐子敬:“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