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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市民日常行为规范-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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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与合作教授约好吃晚饭,商讨了会儿课题的事情,花江生回到公寓,已经晚上了。
  他终于见着了陆晴名。
  陆晴名坐在客厅里,朝刚进门的花江生努了努嘴。
  花江生随之看去,顾肥肥不知干了什么事,累得扑在客厅沙发上睡着了。
  花江生很严肃地坐到顾安旁边,从桌上花瓶里抽了一支干花,搔顾安鼻孔。
  可怜的顾安一被搔就哼唧一阵,没人搔就继续打鼾,反复折腾,竟然还醒不过来。
  花江生玩着玩着忍不住笑,孩子一样。
  忽听见陆晴名说了句:“今天下午,多谢。”
  花江生看了眼陆晴名,继续折磨顾肥肥:“不谢。寓乐于教。”
  陆晴名闷声说:“对不起。我没打算动手,他说我同……”
  顿住不说。
  花江生微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陆晴名身边。
  花江生本就比陆晴名高一截,又是一站一坐,花江生顺手就去摸陆晴名的脑袋。
  陆晴名下意识要躲,还是没动。
  在被碰一下和被念经一小时之间,陆晴名壮士断腕,选择了前者。
  摸着摸着也就习惯了。
  花江生说:“我知道你不是。你是为我抱不平。”
  陆晴名低头。
  花江生轻轻笑了。
  他想起四年多前,沈魁帆忽然告诉他有美国人要注资他们的公司。
  当时因为花江生任教,不方便直接出面经营,公司注册时所有明写的老总都是沈魁帆。沈魁帆又是花江生仅剩不多还在联系的多年好友,花江生就很放心地说,你看着办吧。
  不料沈魁帆竟然真的同意了百分之八十的资产转移,从此江山易主。
  一边在电话里给黑脸的花江生猛赔不是,沈魁帆一边还神秘兮兮透露了句,他们家会有人去拜访你,你多少担待点。
  结果即将开学前的一天,花江生应声开门,见到了那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灰毛小兔子。
  那天的陆晴名特有气场地仰脸说了一句:“我想你等的人,就是我。”
  花江生没生气,一时愣了愣,竟就笑了:“原来你会说话的啊。”
  陆晴名的眉毛皱了皱,径直步入花公馆。
  花江生招待陆晴名在沙发上坐了,自己在几步开外倒水。
  陆晴名倒很坦白地把原委告诉花江生,明说了他自出生时就弱听,也因此患有多年社交恐惧症,伴随不定期短时间的抑郁。因为是华裔,从没回过国,上回是心血来潮想回国看看,由留在国内的一个表叔接待,结果表叔因为一些事拖延了,陆晴名随性走走逛逛,走累了就在那路灯下面等表叔。
  陆晴名本就不熟悉地形,表叔花了很久没找到他。时间久了,助听器就电力不足了。
  花江生恍然,怪不得那天陆晴名一直不说话,原来他压根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帮陆晴名擦完头发后不久就有电话打来,陆晴名看了眼来电又掐掉了,改成发短信,然后看了花江生一眼,没打招呼就走了。
  陆晴名继续说,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愿意跟随个素未谋面的人回家,他的家人也非常惊喜,这在之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连美国心理咨询师都强烈建议他能多与对方多加接触,帮助他走出心理障碍。
  花江生点点头,微笑,递给陆晴名一杯水。
  他不知道陆家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他有公司的事,但很知道他们是花了大价钱购买了公司所有权,因为沈魁帆很诚实地与他平分了巨额赃款。
  陆家人用这种类似收买的手法,不过也就是希望花江生多照顾陆晴名几年。
  花江生也是自小在美国长大,知道美国人的思维其实比国人要简单和直白得多,虽然有时幼稚,但不一定没道理。但他还是很想揍那个美国心理咨询师一顿。
  陆晴名最后说,他知道自己有许多困难需要克服,也不一定适应国内的大学生活,但他会努力,也希望能多一些时间与花江生相处。
  长长一番话说得简洁有条理,直白而清晰,富有逻辑,态度诚恳,中文表达流畅,咬字也准,句中停顿喜欢用美国人的“Uhm”,而不是国人的“嗯”。
  说完了,陆晴名就端着水,等花江生说话。
  花江生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恐怕是陆晴名长这么大,对着陌生人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也不知准备了多久。
  一边想着,花江生没忘记给自己的水里多加了点蜂蜜,最近胃不好。
  然后他回头,靠在客厅书桌旁,对着陆晴名笑眯眯:“I’m homosexual。”
  看得出陆晴名还是惊讶的,他的眼神闪了一下。
  然后陆晴名慢慢低头,似乎在思考。
  花江生悠闲喝水。
  不多一会儿,就听见陆晴名边点头边说了句:“好。”
  也不知是在好什么,说完,陆晴名就告辞,走了。
  花江生看着陆晴名搁在桌上,稳当得一滴都没洒出来的水,在心里感叹一声。
  这孩子,不好对付啊。
  九月,开学。
  史上最互相坦白的师徒就此诞生。
  回想完毕,花江生看着多少有些局促的陆晴名,深感当日的灰毛兔已学会收敛锋芒,自己多年的摧残颇为有效。
  花江生又捏了捏陆晴名的脸颊,笑着说:“是我该谢谢你。”
  陆晴名看了眼花江生。
  花江生继续说:“也许我的感情永远得不到世人的认同与公平对待,但这种失望与这世界上正在经历其他苦难与折磨,也许同样一辈子逃脱不出的许多人是一样的。况且我的情况还算好,让0或者T走上常人所谓的正常人生,错位感更强,也就更痛苦。”
  陆晴名点头。
  花江生说:“所以你看,其实我和你也差不多,或者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总有些缺憾,只看表现在什么地方。”
  陆晴名看向花江生。
  花江生收回了手,也认真地看向陆晴名,笑容很平和:“有些梦想,一辈子也实现不了。其实老天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把时间省下来,去完成另一个梦想。”
  两人就这么对视。
  高教园区的夜晚很安静。
  顾安的鼾声有节律地响着。
  陆晴名忽然扭头就走,留□后“啊喂就这么走了?为师才刚表明心迹,连个回应都没,好伤心啊~”的笑声。
  砰地关上门。
  还能听见里头顾安被关门声震得从沙发摔下来大叫:“太君饶命!太君饶命!”,也不知梦见了什么。
  陆晴名边下楼梯,边深吸了一口气。
  方才,他真的很想揍花江生一拳。
  然后告诉花江生,他怎么能那样温柔宁静地笑,温暖得人想哭。
  


☆、第四条 要安居乐业

  陆晴名一手提着SONY小本本,一手抱着摞教科书,利落抬脚,踢开虚掩的计算机系办公楼506办公室门。
  一眼就看见里头翘腿喝茶看报的花江生,气就不打一处来。
  花江生虽已成功跳槽,但鉴于计算机系师资力量不足(每个学院都似乎永远不足),加上花教授学识广博言辞幽默,深受学生爱戴,再加上花江生心好人好脾气好人缘好,只要他有点兴趣,而同事确实因为各种原因必须找人代课的,统统接下,于是学校到处流传着花江生的美名,见的却都是陆晴名的冷脸。
  连花江生原本所在的计算机系办公室也为他原封不动保留座位。
  陆晴名恨得牙痒痒。
  只有他知道,花江生接代课的活完全只是爱玩想玩,玩了两把没意思,就丢给陆晴名了。
  研究生给导师代课也是常事,可花江生情节特别恶劣,四年间逼得名誉助教陆晴名备课讲课改作业出试卷全比正牌教授还顺手。
  更可恨的是那帮兔崽子明明没听过花江生几节课,却总是心心念念着花教授花教授。
  陆晴名刚上完课的那帮兔子就是这般。
  陆晴名当时就在心里磨牙,你们想,我也想。
  真想捏死他。
  花江生一见陆晴名气势汹汹进门,本想开玩笑问句难道又被女兔子告白,还没开口就被陆晴名一记眼刀憋了回去。
  陆晴名在花江生两米开外坐下,插好电脑,开机,自顾改作业。
  花江生偷瞄好几眼,还是没敢开口,继续装看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陆晴名闷声开口:“三四五替我去上课。”说着又鄙夷地瞪了花江生一眼,“本来就是你的课!”
  花江生赶紧扔下报纸接过飞过来的板砖厚教科书。全英文影印版国外教材,撕下来当草纸都能用上好几个月,还正版引进质量上乘不怕掉墨沾PP。
  花江生皱着眉头开始翻。
  陆晴名盯着电脑屏幕说:“你从binary tree(二叉树,计算机专业词汇)后面开始随便讲……我等会儿还要去给那两个英国留学生补英语,这次四级他们又没过。”
  花江生闻言“哦”了一声。
  这事儿花江生是知道的。陆晴名这几年带过的留学生里还有好几个本来是其他教授找花江生帮忙带,或者留学生自己慕名而来,转手就被花江生塞给了陆晴名。
  这些留学生绝大多数还是来自英语国家。他们国家没有这种考试题型,而且很多题目的答案在他们看来只是看问题角度不同,都是对的,于是经历3+次四级仍然惨败。无奈四级证虽和学历脱钩,却还和学位挂钩,必须继续纠结。
  陆晴名那届大一还能考四六级,可以同时报名,今天四级,明天六级。因此频频出现牛人四级没过六级过了的事情,后来才出了通知说大二开始才能考,先通过四级,才能报六级。
  陆晴名大一上学期一并通过四六,深谙其中门道。
  花江生忍不住一叹,谨代表我国大学教育和文凭制度表示压力很大。
  翻着翻着,花江生忽然情绪高昂振臂一呼:“又乃此等脱离就业实际之教条!正可谓‘以货财害子孙,不必操戈入室;以学校杀后世,有如按剑伏兵’!!”
  “刚来的时候看见你们主任了……”陆晴名头也不回凉凉道,“估计人还在隔壁。”
  花江生肩膀一缩左瞄右瞄,夹起书本灰溜溜去上课。
  等到人走远了,陆晴名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门,再看回电脑屏幕,兔崽子们五花八门匪夷所思的各种程序错误似乎也没那么叫人火大了。
  跟留学生们告别,陆晴名想起来大一新生的心理健康与情绪状况检测表还没交,掏出手机看还有点时间,回到办公室提了装好的塑料袋去找郑哲谦。
  郑哲谦也刚要下班,看见陆晴名进门就笑着坐回去了。
  虽然陆晴名从来不去找郑哲谦交代问题,但作为本科时代的心理辅导员,郑哲谦和陆晴名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从专业角度来讲,郑哲谦比花江生更了解陆晴名的某些状况,而在陆晴名几次情绪爆发的边缘,也是他有意无意帮助了陆晴名。
  无奈做了花江生的狐朋狗友这些年,郑哲谦恭仁外表下的另一面也更为陆晴名所知,叫陆晴名怎么也敬重不起来,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像同辈朋友。
  收好了检测表,郑哲谦说起换寝室的事来:“花江生跟你讨论过哪儿比较合适没?”
  陆晴名摇头:“没呢。”
  郑哲谦面不改色开始扯淡:“哦,他前几天跟我说过这事情来着。你前段时间出了那事,花江生也担心,但又说不放心你一个人租出去,和同学一起住着也有助于适应交际。他说十七幢法学系有个男生单人住一间,还有哪幢楼化材的男生也是单人一间。其他还说了几个,我没记住。”
  陆晴名说:“我现在挺好,自己能搞定。”
  郑哲谦说:“你知道花江生这个人对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执着,对不感兴趣的就随便应付,要是你觉得哪个寝室不适合就早点跟他说,免得到时候他拍板定案,逼你就范。”
  陆晴名想起花江生前科,点了点头,面色不善地走了。
  郑哲谦一脸诚挚地送行,回头没绷住,笑了。
  正好蜡笔小新的专属来电铃声响起,郑哲谦一看来电号码,继续笑着接通:“Hello!”
  陆晴名回到寝室。
  寝室里只有一个和陆晴名关系比较好的东北室友在。趁着借作业给那男生抄的当口,陆晴名还是没忍住问:“听说十七幢法学系有个男生单人住一间?”
  室友几乎没怎么想就答:“咦这事儿你也知道啊?就是半夜打呼磨牙还梦游,僵尸似的把三个寝室友全吓跑那个吧,很有名啊!”
  陆晴名脸黑了一半,继续问:“化材好像也有个男生……”
  室友想了想,说:“哦,好像是二十几幢的,人很凶啊,老是打架,听说有次把个室友打得校医室都怕了,直接120送浙二医院的,再没人敢跟他住一起了。”
  陆晴名继续黑脸,还没说话,室友自己就说开了:“我明白你想搬出去,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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