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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饵食-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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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个黑洞,随着时间的流逝抽痛着心脏不断扩大。
  
  桌上菜肴精致,美酒月光,陆宁心里却凄苦难耐,本想命人把这些都撤下去,临到开口又没有隐园里以少主自居的自信,只得沉闷的做到桌前,没有仆从上前,就是雪雁也站在稍远的地方,这别院的规矩向来是穆子陵说了算,既然吃顿饭还要如此泾渭分明,显然是早就吩咐好的。陆宁轻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忍住了滚到嘴边的奚落,装模作样的坐到桌前,正要举筷便被一阵急切而纷乱的脚步声打断了。
  来人正是别院总管冯子奇,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冯子奇朝陆宁抱了抱拳:“陆公子,太史令钟会大人和中书侍郎郭舍人投了帖子来拜访,主子不在,劳烦公子代为应付一二,公子无需费神多想,只要随意寒暄一阵属下便会送他们离开。”
  
  陆宁一直没有说话,等着冯子奇说完了半响才微微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多说了一句:“心思太多,非武将之福也。”冯子奇愣了一瞬,离开的时候似乎更狼狈了些。
  冯子奇前脚离开,太史令钟会和中书侍郎郭舍人就踩着冯子奇的脚步闯了进来,陆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冷笑。自古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以穆子陵目下在南唐的威望,即便是有什么错处也容不得他人质疑,不管冯子奇与他们准备唱一出怎样的好戏,终究只能惨淡收场。
  
  中书侍郎郭舍人年少得志,为人本就倨傲,既按着礼数投了拜帖却又见不到穆子陵,当下便神色有些不豫,言辞之间也苛刻起来:“不知公子什么官职,既比在下早到,还得了将军设宴款待,想来亦是朝中显贵,为何在朝堂上无缘得见?”
  陆宁拿着白玉材质的筷子,慢条斯理迎着月光在桌前旋转了一圈,噎着嗓子妖娆的回了句:“案牍常劳形,入朝为官这等费时费力之事在下毫无兴趣,横竖不过是将军后园里的一个玩物罢了,不过这般菜肴,怕是郭大人亦无缘得见吧。”
  太史令钟会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已经倚老卖老的口出恶言:“你这不知羞耻的娈宠,竟还把这等给祖宗蒙羞的丑事言辞凿凿的挂在嘴边炫耀,若是耽误我等大事,后果又岂是你这卑贱的男宠能承担的?”
  陆宁正待回话,默默站在陆宁身后多时的雪雁已经按捺不住出言反驳:“既然穆将军在御苑赴宴,你们既有要事为何不能面陈却要拐弯抹角的来求我家公子?”
  
  雪雁此言一出,陆宁暗叫不好,这两人既然特地挑穆子陵不在的时候迂回到此定然是早与冯子奇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两人不论什么官阶,目的也只有一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羞辱陆宁一番罢了,纵然真有什么事要请穆子陵定夺,这个求字却无论如何也不该由雪雁这样的身份说出口。
  大约是平日里陆宁惯得太过了些,雪雁虽然没了初进园子时的拘谨,恐怕连规矩和礼数也忘的差不多了。果然雪雁话音未落,郭舍人已经气急败坏的咆哮出来:“来人,给我把这个不知进退的逆仆拖下去。”
  这里是军神的别院,郭舍人话音就这样沉落到华彩莹莹的夜色里,没得到回应。正当陆宁松了口气的时候,太史令钟会的随侍已经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将雪雁拖了出去,陆宁欲施毒相救,哪知这群侍卫之中暗藏高手,眼疾手快便一个折颈朝陆宁袭来,连日来被穆子陵的禁制一再压制,陆宁体内蛊虫本就极不活跃,如此一来,陆宁自身难保哪里还有从容施毒的余地,眼见着自己也要受伤,风九才从暗处挥出一掌把那个出手的侍卫推了开去。
  
  那侍卫神色一变,惊惧的朝着陆宁身后扫了一眼,便罢了手和其他人一道拉了雪雁下去。经此变故郭舍人也颇有些意外,贴着钟会发迹附耳细语了几句,两人便带着雪雁扬长而去。陆宁颓然的跌坐到椅子里,有气无力的朝着虚空问了句:“风九,为何不及早出手。”
  风九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一副面瘫神色:“她虽是你侍女,却终究还是主子的人,既然连主子都没交代要保她,我又何必多事?”
  陆宁浅淡的眸子直直落尽风九波澜不惊的眼内,想找出他这么做是出于自己的判断还是穆子陵有意为之,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所谓暗卫都是刀剑加身也面不改色的人物,要单单从神色上找出什么破绽来,自然是不可能的。
  
  陆宁原本就没什么吃饭的心思,经此事端更是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回房去躺下了。即便是完全睡不着,但也好过独自面对这样清冷的月色。不曾想,树欲静而风不止,雪雁被带走后,不足半个时辰,穆子陵便回来了。
  陆宁半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穆子陵眼中的狠厉,心中一片冰凉。原来,这个局本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细细一想也是理所当然,莫说是在军神别院,即便是这整个天下又有多少事能瞒得住拥有众多“风陵卫”的穆子陵呢?
  
  
18、伏夏春光(二) 。。。
  伏夏春光(二)
  酌君一杯,如沐春光。
  
  陆宁隔着幔帐长久凝视着穆子陵轮廓分明的侧脸颇有些苦涩的问了句:“穆子陵,这次你又是故意的?”
  穆子陵回来的时候想好了无数说词却没料到陆宁敏锐至此,终究只得闷闷回了句:“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与其他人分享你。”
  陆宁无奈的转过头去:“雪雁不过是个未曾及笄孩子,你能不能稍微理智些?”
  “随云,你若是能在我们两人之间态度更为明确些,我想我也就不至于会有这些不必要的担心了。”
  “穆子陵你还能再卑鄙些么?”
  虽然陆宁恶语相向,穆子陵却意外的笑得愉悦,连先前藏在眸子里的狠厉也被莫名的笑意取代:“随云,我只是让你更快认清事实罢了,如果能让这个过程再短暂些,用再多手段我也不介意。”
  
  陆宁不想再和这个偏执狂争论,意兴阑珊的回了句:“折腾许久连顿饭也没好好吃,我饿了。”
  穆子陵眉眼一斜,人已经滚到床上:“难得中秋,竟还让随云挨饿,这才真是我的不是了,来来,我们一同煮酒赏月待我自罚三杯给随云赔罪。”
  陆宁心中烦闷,更不想在这种时候还与穆子陵独处,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得胡搅蛮缠起来:“方才听闻郭大人言及御宴上菜肴如何精致美味,现下又要在园子里吃这些平常早已吃惯的东西,又如何还能提得起兴致来?”
  穆子陵听着陆宁这番言语倒也不恼,竟还顺着他的话应了句:“那郭舍人不过是从三品,又哪里有机会能上得了御宴,随云倒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耳根软,其实平日里园子里的饭食都是御厨料理的,你若不信,怕是这会御宴还没散呢,不如随云随我一道去品评一番,看我穆子陵是不是虚言?”
  
  陆宁怎么也想到不过是随意的一句敷衍,竟让他日后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更是与他开口的用意背道而驰,不过在他与穆子陵的交锋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即便没有这次御宴,他想要达到目的自然是有千般手段的。
  穆子陵言出必行,单骑快马便带着陆宁直直往御苑行了去,中秋的华灯还未曾散去,在军神意外离席之后虽然气氛有些僵硬,但到底有着君臣之分,也勉强算是宾主尽欢。只是南唐国主素来体弱,不过草草说了些场面话便留下大司马和一干朝臣议事,大家习以为常,也就象征性的送送便算了,毕竟在南唐,主事的从来都不是少不更事的国主,而是威名在外的军神。
  年节之间虽是场面话一堆,但不可否认的是,很多在朝堂上不便提及的话,亦能在这样的场合留有些许转圜的余地,大司马正要对今年秋试的考官人选征询一下各方的意见,穆子陵便一骑如风飞进了御苑。
  
  即便是夜色渐渐浓,在琉璃宫灯织就的辉光下目力好些的还是清楚的看到一向严肃的穆风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简衣素服,眉目清朗神色淡然,似乎这里不是整个南唐的权力核心,不过是一个特别点的酒楼罢了。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但都是心思活络之人,自然明白穆风这一来一回与他身后的少年有着莫大的关联,但是毕竟是在御宴上,隔着位分品阶尊卑有别,大司马不开口,其余的朝臣们也只得将好奇心按捺下去。
  
  形势所迫,大司马纵然年事已高也不得不豁出一张老脸去:“将军席间去而复返,不知身后的公子,是何等人物能让将军这般心急?”
  穆子陵原本比年迈的大司马高出不少,此时却刻意低垂了眉眼,只有陆宁细心的发现了他棱角分明的眉目之中暗藏的机锋:“陆公子是要相伴我穆风一生的良人,方才还在别院向我抱怨未曾尝到御宴上难得的美味,一时情急在下难免孟浪了些,还望各位同僚海涵。”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迂腐的一干文官,纵然在坐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觉察出有什么地方不妥,也断断不会在这种地方落了穆子陵颜面,只得讪讪的沉寂下去。
  
  陆宁不明白穆子陵这又是在闹哪出,便决定陪他把这出戏演下去,至少也能看看朝官们的风向,也好大约估量一下穆子陵在南唐到底无所顾忌到何种程度。便在这个无人再开口接话的尴尬间隙里接了句:“子陵方才还说什么自罚三杯,怎生一入席便又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穆子陵一转头,夜风中的陆宁衣袂飘飘,神色清淡,显然不过是虚情假意。穆子陵没有过多的琢磨陆宁的心思,只冲着这几句难得的温言软语亦觉得有些高兴,一探身从随侍的托盘上取了酒盅来,双手举杯送到陆宁眼前,宫灯愈发映衬出穆子陵的英挺来:“酌君一杯,如沐春光。莫说三杯,纵是千百杯子陵也甘之如饴。”
  此言一出举坐皆惊,有些定力不好的朝臣们甚至嘘声响成一片。唯大司马司空明处变不惊,依旧面不改色的问了句:“对明年秋试的主考官人选,将军可有考量?”
  穆子陵语气却是急转直下,恍若风暴:“除了郭舍人,谁都可以,待御宴之后我便连夜入宫上书国主治了太史令和中书侍郎的大不敬之罪,不论是品阶官衔还是律法辩条他们到大将军别院逞凶闹市俱是罪无可赦,至于其余人选,大司马看着办便是了,本将军只是武官,不明白文人们的花花心思,更不喜欢有人乱嚼舌根,若是你们能守住这江山,那不论是谁要来坐镇中军,本将军都欢迎至极。”
  
  陆宁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歪在穆子陵怀中,倒是真能有闲心把御宴上的菜肴尝了个遍,一来是他确实有些饿了,二来是穆子陵方才的话太过出乎意料,陆宁需要好好消化。
  很明显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威胁了,既然是直白的威胁,那么这一松一紧,先是服软认错让人不好揪着私养娈宠之事借题发挥,又给足了文武百官的颜面。尔后再急转直下把排除异己这样站不住脚的事歪曲到一个模糊难分的大不敬的罪名上,智计手段不可谓不叫人称赞。更何况这个大不敬至始自终便只有将军别院的人知道真相。
  陆宁几乎是毫不掩饰的重重叹了口气,面对这样的穆子陵,不论是智取还是力敌,他都没有丝毫机会,南唐文武百官都被其玩弄于鼓掌,又何况自己势单力薄?穆子陵三杯酒还未喝完,席间气氛就已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即便是御宴,再落到陆宁嘴里也不复方才的美味了。
  
  陆宁心里的挫败感排山倒海翻滚而来,每次与穆子陵的交锋,自己占不到分毫便宜,只能让自己在这莫名其妙的感情里越陷越深。对上穆子陵这样的对手,反抗也好挣扎也罢不过是徒劳,至于享受,陆宁只能哀叹一声无福消受了。
  很快朝官们就在不算愉快的气氛里在大司马司空明的带领下纷纷告辞,这场御宴终究还是只剩下了穆子陵和陆宁独处。
  五彩的琉璃宫灯依旧烛火通明,穆子陵面上的狠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没的失了踪迹。他手里的一小盅酒兜兜转转了这许久,竟还是温热的,陆宁心中一动便将手边的杯子拿了过来,扬手敬了穆子陵一杯:“穆子陵,原先我还以为你是拥兵自重要起兵造反,却没曾想这小小的南唐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以你的文治武功,恐怕不是区区一个南唐能够满足的吧。”
  
  穆子陵浅笑着扫了陆宁一眼,便就着壶嘴把一盅酒都喝了个干净:“在朝便要一统天下四海升平,在野便要独步武林仗剑天涯,不知随云可有兴趣与我比肩共享这盛世江山?”
  陆宁不仅不迟钝,恐怕还是在世间少有的伶俐之人,穆子陵一再坦露心迹他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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