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凰欲鸣-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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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瞮笑了笑,摸着温柔的头发,却没有答话的意思。
等了良久,温柔终于不耐烦地挡开慕容瞮的手,撅着嘴道:“我就知道,你,还有那个谢天下都是为了那个江妘笙。她有什么好的。早就计划好的事儿,你这会子又迟疑起来,是担心她的安全?”
慕容瞮看着她笑,没有否认。
温柔撇了撇嘴,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别一口一个谢天下的,他好歹是你父亲。”
“我没这样的父亲。”温柔没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慕容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独自陷入了深思。
祭天那日在犀照山刺杀皇帝,这是早就计划好的事。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江妘笙也必定会随帝前往吧……真的是有些迟疑啊……可是……女人会有很多个,江山却只有一个。纵然那女人让人见之忘言又如何!
雪花纷纷,转眼冬至将近。江妘笙拥着被子窝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却无论如何也没了听雪堂里那细碎的声响。
宸妃居然请辞,不跟着皇上去祭天了。
说什么皇后病弱,后宫事物还需打理,自己舔居妃位,当为皇上分忧。
慕容皓自然是准了的。而明如月对此似乎还很开心。在她眼里,只要跟着慕容皓就好了吗?宫中的权柄就这么移交给别人,她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江妘笙想了许多,有一刻甚至是想要留下来的。其实自己想要留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大冬天的拿一晚上不盖被子也就是了。可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慕容皓去。毕竟自己不是宸妃,没有那么好的家世做支撑。当然,自己也不是明如月,慕容皓虽可以给自己想要的一切,却不是自己的一切。
“皇后娘娘近来如何?”江妘笙看向进来更换火盆的妙彤。这些日子以来皇后虽没有直接回了她请安,但见面说不到两句话就下了逐客令。也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她。不过在江妘笙渐渐得宠,皇后的身体渐渐衰败的时候,皇后对她是何态度,已经让江妘笙没有原来那么诚惶诚恐了。
妙彤摇了摇头。
江妘笙勾了勾嘴角,挽出一丝笑。
那一日皇上让自己出去,而后对祭天之行又放心不下皇后。可见得皇后的病,确实不轻了!
“秦太医还是日日去诊脉吗?”
“是,天天都去。就是前儿下大雪都没耽误。”妙彤拢了拢新换的火盆,又说道:“主子出门用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主子还有什么想要带去的?”
天天都去啊……可惜太医院里自己插不上手。
“就那些吧,又不是一去不回,带那么多做什么。”
“主子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去祭天,加上冬猎时间可不短,又是在外头,少了什么可不好寻。”
“能少了什么,只要人不少,就是万幸了。”不知怎的,江妘笙今日说的话便是连自己也奇怪。当下忙岔开,道:“你去看看早膳好了没,我有些饿了。”
妙彤应了,自去。
江妘笙独自望着帐顶,又续上方才想的事儿。宸妃留在宫里自然可以为收回权柄做铺垫,这一点明如月那样会算计自己的人怎么会想不到呢,她又有何打算?
那一日未央殿里江妘笙谎称萧络惜和自己是被宸妃所害,就连郁诗岚也被宸妃收买了。自己本是保持中立,既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虽不想与宸妃为敌,但事到如今自己想要活下去,却不得不与宸妃为敌,而如今宫里皇后病弱,能与宸妃抗衡的唯有明贵嫔,所以,江妘笙很识时务的来投靠了。
明如月那天的表现还真是逼真,好像真的不是她做的一般。不过既然要做戏,那自己当然要奉陪。
这一次没有宸妃在,就更应该何明如月搞好关系,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再,出卖她……
明如月,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犯和你一样的错误。我不会让你有翻身的机会的,我不要给自己留下隐患。
风冷冽地扫过面颊,江妘笙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马车出了宫门,似乎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渐行渐远没了人烟,江妘笙索性掀开了帘子的一角打量着外面的景色。虽只是白茫茫的一片,但看在这困于后宫的女子眼里,一切都变得绮丽起来。
“好长的队伍……”慕容瞮嘴角带着薄笑骑在马上遥指着皇帝祭天的队伍。
“犀照山那边已布置妥当了,但是我并没见着靖王的人有什么异动啊。”温柔不明白为什么慕容瞮肯定地说靖王会刺杀皇帝,明明不是他要刺杀皇帝吗?
“放心,只要到了犀照山,一切自有分晓。”慕容瞮又看了看那长长的队伍,然后一扬马鞭,回身下山。温柔没有迟疑,一路跟着他策马抄小路到了犀照山前。
冬日的犀照山显得有些荒芜,峭壁上没有植被也没有白雪,突兀地横在这天地间。按照祭天的路线,皇帝会从犀照山西面而来,途中会经过一段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大河的险路。事前自然会由人探路,可是慕容瞮相信,自己安排的那些人绝对不会被清理出来……
“温柔,你说这世上能有几人有弑君的机会?”慕容瞮看到皇家禁军的旗帜,又拨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温柔听到这一句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乱。她是知道慕容瞮的性子的。
莫非……莫非……你要亲自去……
温柔加快了速度与慕容瞮并肩而行,侧头看去,果然见到慕容瞮嘴角那一抹自负而妖娆的笑意。仿佛这天地间都被这一抹笑意迷惑了,以至于那样目中无人的自负也变得甘心忍受。
今天的天气很好,远处的乌云已经被风吹散,应该不会下雪了。江妘笙放下帘子,继续窝在马车里。应该还有一段路才到东郊的行宫,且先补一补眠。
祭天的行程对于后宫女眷来说相当于出宫游玩,劳累的是皇帝。江妘笙想,自己究竟要如何才能完全取得明如月的信任。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巨响,仿佛山崩地裂,马车很急地停了下来,江妘笙在马车里被晃地撞到了车窗。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就听得外面的喊杀声盖过了方才的巨响。
江妘笙眼神一凛,一把掀开帘子,只见外面尘沙滚滚,人影晃动。
“主子,您做什么?”妙彤一把拉住想要出去的江妘笙,急急地问道。
“自然是去皇上那。”江妘笙来不及多说什么,挣开妙彤就跳下了马车。下了马车才知道,原来两头的路已经被山石堵住了,方才的巨响就是山石滚落的声音。至于喊杀声……那些拿着兵器的人有禁军,有黑衣人,甚至还有太监。太混乱了。
江妘笙此刻只想知道慕容皓是否安全,他是她全部的希望,是她舍弃了一切进宫的目的所在。江妘笙贴着马车小心地避开那些分不清敌我的人,皇帝的马车在前方不远……
就在江妘笙朝着皇帝的马车艰难地靠近的时候,一个蒙面青衣人也在一步步地靠近皇帝,不同的是他每走一步,必定会有一个人倒下,倒在他的剑下,他就这么踏着一条条生命走向了皇帝。
慕容皓身边的禁军在迅速反应过来后就围成了一个圈,将慕容皓护在中央,只是,年轻的皇帝还是受了一些皮肉伤。方才山石滚落,人人惊慌,随行的人员中又有人突然反目拔刀相向,绕是禁军勇猛,还是让皇帝受了伤。
青衣人离皇帝越来越近,那些禁军也看到了他。禁军的圈子在不断地缩小,周围的人在不断瓦解他们。被堵住的道路那一侧传来人声,青衣人回头看了看,又将目光对准皇帝——那里已经支持不了多久了,皇帝必须快点死。
青衣人看着皇帝,皇帝也看着青衣人。于两人,这天地都是一静。
青衣人突然长啸一声,提剑发难。禁军阻挡,虽伤了他几处,却也被逼得退了几步!!!
近了,近了……
禁军已渐渐被青衣人的同伙分解,青衣人又挥剑解决了几个,终于来到了慕容皓面前。
慕容皓的脸色铁青,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慕容皓张口想说什么,但青衣人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那笔直的剑锋破风而来——
“笙儿!”
青衣人不可置信地看着挡在慕容皓身前的人,自己的剑锋正插在她的肩胛处。
那样坚定的眼神,那样执着的眼神,那样无畏的眼神……
青衣人呆了一下,又一声巨响在人们耳边响起。那是朝廷的人炸开了被堵的山路。青衣人因这一呆,已丧失了最好的机会,他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式,突然吹了一个口哨,折身跃空,几个起落就在十丈之外了。听到青衣人的口哨声,混乱的人群中也突然飞出一群人撤离了战斗。众人惊魂未定,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靖王……那是靖王……”
几个起落后,那一袭青衣飘飘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的不是靖王又是谁!
不会错的!
那样精致邪魅的面容,这世间能有几人?虽只是惊鸿一瞥,但绝不会错的!
江妘笙只觉得一阵刺痛,其余的如惊吓和害怕都是在看到慕容皓一脸的紧张的时候才反应过来的。
是了,方才她冲过去挡住了那一剑,天知道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只是这一刻,江妘笙心里顿了顿,这一刻想起来自己是绝没有勇气去挡那一剑的。
“笙儿……”慕容皓抱紧了江妘笙,用手按住她的伤口,却更加直接地感觉到那些黏稠的液体从指间滴落。
江妘笙抬起头想要笑一笑,可终究是没能成功。
“皇上,臣等万死……”那些官员层层叠叠地跪了下去,就好像秋天被风吹地抬不起头的野草,顺贴地伏在地面上。
慕容皓的目光越过那些官员,看向道路一侧的大河——方才那些刺客就是从那里跳了下去。应该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慕容皓突然想笑,但是不能。
“传太医。”慕容皓沉着脸把江妘笙抱上自己的马车,“祭天之事照常进行。”
众人讶然,却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这时候皇上没有发话处置已经是大幸了——虽然这处置是逃不掉的,但拖得一时便有一时的办法。做臣下的自然不会多话。随行的太医快步跑到了马车旁,得了准方才去诊脉。
江妘笙昏昏沉沉的,在服过汤药以后就彻底的睡了过去。这其间,慕容皓照旧祭天事宜,除了路上的那一点意外其他都很顺利。没有人提起靖王的事,官员们前所未有的保持了一致。在男人们筹划着大事的时候,女人却更加敏感躁动起来。明如月坐在行宫里愣愣地看着大雪弥漫。
那一刻,自己怎么没有在他身边呢?
若是自己,是否会去挡那一剑?
这个对自己示好的女人,看来是很爱他的。这以后一定会更加的宠爱吧……西北战事已了……
明如月阖目一叹。她何尝不知道慕容皓那些日子对她的好是别有缘由,可她不愿去想。她爱他,他给的,便是甘之如饴。此刻想来亦无什么后悔,只是觉得……太快了……西北的仗再多打些时候就好了……
“主子,喝些热茶暖暖身子吧。”初莲奉上茶,“昨日真是的,怎会有人行刺,禁军也不知在做什么。”
明如月笑了笑没有接话。
初莲暗自吐了吐舌头,并不知明如月心里已是几个起落。只当是昨日受了惊吓,故而懒散些。
“主子要不要让太医来看看?昨日那样情形……”
“太医?太医有空么?”明如月豁然张开眼看着初莲,“她江妘笙没醒,哪个太医敢走一步?”
慕容皓的脸色就像此刻的天气,阴霾不堪。
殿里人虽多,却极安静,偶尔听见炭火爆开都能惊得人一身汗。
“皇上,靖王求见。”门外的通传声让众人都抬起了头。
慕容皓低着眉,敛去了眸底之色。
“传。”
殿门开,风雪卷,孤身入,眉飞惑。
“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珠玉之声朗然,那一袭白狐披风落在暗色的地砖上,好似莲出淤泥,极尽研态。
众人都是一滞。靖王之貌,多有闻之,但能见到的却少。那眉眼间的魅,那薄唇侧的艳,真真让人失了心神。靖王的母妃艳冠六宫,他秉承了那绝世的美貌,但在那样的艳丽之下却又让泛着冷冽之意,让人不敢亲近。
慕容皓打量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也曾感叹过他的样貌,只是身为男子太过美貌亦非好事,况身在皇家这是非之地。如非必要,靖王是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的。
“起来吧。”慕容皓向后移了移。
“谢皇上。”靖王起身,不见得慌张,扫了众人一眼才又开口道:“闻说皇上在祭天路上遇刺,臣便马上赶来了,见皇上无恙,臣就放心了。”
“靖王的消息真是灵通,想来不止知道朕遇刺了,还知道是谁刺杀朕的吧。”
众臣此刻只觉得背上发麻,恨不得立刻消失了。这样的事能在一旁听,那是皇帝信任你,可这么多人都在……这又是个什么局面……
外面的雪似乎又大了一些。
“臣不知。”靖王眯了眯眼。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在听到消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