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奇迹-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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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销部?那关他什么事?
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他只是维持一贯的风度,笑著道谢:“我知道了,谢谢黄姐。”
正要走出门,电话铃声响起,安恬日走到茶几旁边拿起话筒。“喂?”
“喂,安天阳在吗?”
她愣一下。“妈,我是恬日。”
电话那头安静一下。“你大哥呢?不在家吗?”
“妈,哥今天要加班,要我帮你打大哥手机吗?”
“不用了,我自己打电话找他。”
“喔,妈,你最近……”
“好了,就这样,妈有急事,有什么事下次再说。”说完,电话已经挂上,没有一句问候。
她怔怔听著耳畔单调的嘟嘟声,然后安静地挂上话筒。已经很习惯了,妈妈很忙,没有时间理她。
这是没有办法的。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
打开门,走下楼梯,刚好看见一楼院子的门敞开著,房东林妈妈拿著畚箕和扫帚,正在打扫掉落在地面上的枝叶。
她微笑点头。“林妈妈,午安。”
出乎意料的,这次房东妈妈没有假装没听见她的招呼,而是抬起头,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打扮,然后开口:“你要去约会呴?”
她有点吃惊,这是她搬进这里将近一年,房东第一次开口询问有关她的事。
“嗯。”
林好时又神秘地看了她一眼,嘴角抿得更紧,嘀嘀咕咕:“女孩子家读书不读书,一天到晚跟男孩子出去约会……传出去,能听吗?”
“林妈妈,我只是跟男朋友去看电影而已,吃过饭,七点多就会回来。”她试著澄清:“不会去做奇怪的事的。”
林好时怀疑地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完全不信服的样子。
她只能无奈地笑。“那,林妈妈,我先走了。”
“……自己出去,走路要小心啊!”
她定下脚步,惊讶地回头看,发现老妇人已经拿起使用完的清扫器具,头也不回地走进屋里去了。
她站在原地,带著一丝丝的困惑,感觉心情的微妙变化。
春天的微风吹过,绿叶低语,花儿还没有开,她却闻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淡淡的香气。
看著空无一人的小庭院,原本有点低落的情绪,突然变得轻松起来。
“天阳,你妹不在?”
安天阳抬起头,看向刚刚进门的好友。“嗯,她跟男朋友出去看电影,吃过饭才会回来。”
范姜光垣扯著领带的手顿一下,乾涩地说:“所以现在是小妹出去谈恋爱,轮到你这个没出息的老哥在家里看门当豆芽?”
安天阳抬头看看好友,愁眉苦脸地叹气,没有多说话。
不理他,直接走回房间,放下公事包,他盘算著打包到一半的行李,突然间,觉得有点疲倦。
……明天再说。他今天什么事也不想做。
脱下西装外套,换上轻便的居家圆领衫,又回到客厅。
“那。”他将从冰箱拿出来的啤酒放到茶几上。
安天阳盖上手边的小说,拉开啤酒罐的拉环,豪气地一口灌下。
“你小心呛到。”
话声方落,安天阳已经开始咳起嗽来。
看好友一眼,他漫不经心地评论说:“天阳,我们的交情虽然不错,你也不必这么配合吧?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我以前养的狗都没这么听话。”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安天阳忿忿地朝好友比个拳头。“妈的,谁是你养的狗?”
他大笑。
也不在意好友的反应,安天阳放下易开罐,往后摊倒在沙发上,放声:“啊啊!好不顺啊、好不顺啊……为什么最近这么倒楣?”
“终於有事情让你觉得不顺了吗?”他好整以暇地喝著啤酒。“天阳,我还以为你是根本没有神经的,怎么样的日子都可以过。”
“哈哈。”
他瞥一眼好友难得灰败的脸色。“干嘛?工作?还是老样子,因为感情?这次真的跟小风吵翻了?”
安天阳没有作声,伸长胳臂盖住脸,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他不想说。
明白好友的心情,范姜光垣也不追问,静静地喝著铝罐里的饮料。冰凉的酒精滑过喉咙,化作温暖的火焰,在血液里开始烧灼。
“今天行销那边出了麻烦。”
“嗯。”
“通路商没有办法配合,说我们的案子给得太慢,所以打了回票。行销给这样的说法,要我们想办法去搞定通路商。”他懒懒地说:“经理气得跳脚,因为新产品要是这样推不出去,他今年的业绩就会有影响。为了这件事情,开一整个下午的会。我连办公室都没有回去一次。”
“你不是就要出国了吗?还要陪著收拾?”
“你以为逻辑跟这种事情有什么关系吗?天阳大少爷,别笨了。”他挖苦地说:“官大学问大,他要我们所有人一起来想办法,我们就得陪他耗。明明就是他把问题交代下来,找个人去跟通路乔好,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得花上一个下午,听他在会议室里摆大官架子、暴跳如雷地抱怨行销部有多不负责任,他要补这种楼子有多委屈。明明早就知道,这种临时提出的案子,本来就可能遇到这种问题,他老兄不先躬身自省自己的好大喜功,反而怪起行销那边来了。”
“结果呢?”
“结果是三课的王课长,因为他的资历比较深,跟通路商那边的交情也不错,自告奋勇把事情扛下来,才终於能够散会。”
“那不就好了?”安天阳有气没力地搭话:“反正解决了。”
范姜光垣笑,嘲讽的笑容里藏著沉思。
他在想下午那个怪异的画面--一个没有能力解决问题、只能用勃然大怒来掩饰自己慌张情绪的上司,跟一个只有专科学历、看起来甚至有一点点猥琐,却很清楚状况关键在哪里的中年小课长。
他从总公司受训回来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爸妈那边呢?”安天阳提问:“光垣,你一个人要出国,他们好像没什么表示?”
他冷哼。“是你没注意到吧?天阳,你前阵子成天往外跑,根本不像是住在这里,才会觉得我爸妈没有什么表示。他们当然担心得要命,好像我一个人在美国不知道怎么生活一样,每天最少一通电话疲劳轰炸,要不是我说了,这会影响到升迁,我怕我妈会干脆叫我拒绝公司的命令。”
“嘿嘿,光垣,咱们好兄弟,你就别计较了。”安天阳干笑。“你也知道的,我这阵子很忙,所以忽略了。不然,你哪一天出去,我找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帮你送行?”
“不用。”他想也不想,干脆地开口拒绝:“我又不是荆轲,风萧萧兮。受训而已,又不是像阿麦他们去拿学位的。最晚一年以后就回来了,有什么好送的?你吃太饱没事干?”
“光垣,”安天阳坐起身,看著他,一脸诚恳的表情。“你怎么这样说?这是做兄弟的诚意啊……”
“诚你的鬼。你只是太久没事做,想找个名目闹事而已。”他抬高眉毛,手往前伸,朝好友比出中指。“你以为我还不知道你吗?天阳?”
“欸,不是这样说,光垣,大夥儿也很久没见了,你要出国受训,回来说不定就高升了,这是大事,帮你送送行是应该的……”
“免!我怕我被你们送到最后,连飞机都赶下上。”
“光垣,你考虑考虑……”
“水灵,你觉得哪一双好看?”
凑过头来检视好友拿在手上的两双手套,程水灵皱起眉头,认真地思考片刻之后决定:“都不好看。白色那双上面那只小熊好丑,另外一双橘色的更可怕。”
“喔。”她点点头,温顺地接受下好友的判断,又看了一会儿,从架子上拿起另外两双。“那这两双呢?”
又凑过来,程水灵撩开遮住视线的长发,松口气。“这次好多了。”
“你喜欢哪一双?”
“灰色那双。黑色很普通,而且还有很奇怪的花纹在上面,看久了就觉得好丑。”
“嗯,你这样说,好像也是没错。”
拿起选定的手套,她走到柜台结帐。
这是她和水灵出来逛街的模式,她选样本,由水灵下最后决定。因为从以前开始,她选中的东西偶尔都会引来一些奇异的目光,终於无法忍受的好友只好自愿担任她的品味顾问。
她很认命,水灵确实是比较有眼光的。
“不过,恬日,你不觉得这个时候送手套很怪吗?又不是冬天。”程水灵看著好友愉快地从店员手上接过包装好的礼物。“而且你买的那双,看起来不像是骑摩托车用的那种手套,我要是你男朋友,一定会觉得不实用。”
她眨眨眼睛。“这不是要送阿浩的。”
“不是?”程水灵看她一眼,拉高声音:“安恬日,我以为你今天拉我出来,是要我陪你选送给男朋友的生日礼物!”
“没错啊。”
“那你又说这手套不是要送给你男朋友的?难道你要自己用啊?那么大一双,明明就是给男生用的。”
“喔,”她知道好友在误会什么了。“我是刚好看到,觉得这里卖的手套还挺好看的,想说范姜学长就要去芝加哥了,听说那里的冬天很冷,所以买这个送给他当礼物应该不错。”
“范姜学长?”程水灵瞪大眼睛。“你说的是那个跟你一起住,个性恶劣、脾气龟毛,老是找你麻烦的范姜学长?”
“是啊。”
“你要送他东西?送那个讨厌鬼学长?”
她点头。
“你干嘛送他东西啊?”程水灵甩动色泽丰润的黑色长发,嘀嘀咕咕:“让他去美国冻死算了,一双要一千多块耶,又不是小钱,换作我,才不要理他呢,就算是那种五十块一双的地摊手套也不要买给他。想想他平常对你多坏。”
“水灵,没那么夸张啦,范姜学长其实人还不错。”
“不错?哪里不错了?你以为我没听过他说话吗?我觉得超讨厌的,看起来很帅是很帅,说话那么毒,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真的啦,水灵,范姜学长不是坏人。”
程水灵冷哼一声。“恬日,你倒是告诉我,你觉得哪一个人是坏人来著?连我你都可以忍受了,我可以想像你为什么觉得范姜光垣是好人。”
她点头。“说的也是。他们也是这样告诉我,说你很歇斯底里。”
程水灵停下脚步,看著好友,大声尖叫:“安恬日!你刚刚说什么?谁歇斯底里了?”
“水灵,”她指出明显的事实:“你现在就在歇斯底里了。”
“还不是你害的!”程水灵瞪她,威胁地拉高声音:“把那句话收回去!”
她叹气。“可是,水灵,我说的是实话啊。”
美貌的长发女孩用力跺脚。“不管啦、不管啦!把那句话收回去!”
她扮鬼脸,不予理会。
知道好友根本不吃自己这一套,程水灵瞪著她,然后抱头,闭紧眼睛,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完全不顾这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
感觉到路人惊恐的侧目,安恬日畏缩一下。“水灵……”
尖叫完毕,程水灵瞪她一眼。“哼,谁教你说我歇斯底里,我就歇斯底里给你看啊!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她无奈地笑。“好啦、好啦。”
似乎对这个反应不甚满意,程水灵又瞪了她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口:“那你要送你男朋友的礼物呢?要买什么?”
这才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嗯,上次他说他想要一支新的手表,我们去钟表店看看吧。”
很快地,六月过去,安恬日已经从大学毕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读的科系的关系,大学毕业和高中毕业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并没有那种离情依依的深刻感受。
一直到毕业典礼结束,班上的男同学还是跟平常一样,嘻嘻哈哈地开著各种颜色的玩笑,等到成绩出来、办完离校手续、缴回学生证,然后,她正式失去了学生的身分。
当了十六年的学生,突然之间,她很难适应这种没有学生证可以拿的生活,上公车、看电影,有时候还是习惯性就给了学生票的价钱,因为打扮上还没有太显眼的改变,也从来没有被抓包的经验。
她不是故意的,是真的忘了。
毕业以后,就像之前跟学长说过的,她在补习班的工作从兼差转成正职的数学老师。说是正职,其实也是有课的时候才需要出现,唯一的差别,只是排课的时间变多了。
七月,阿浩入伍服预官役。他抓著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要她等他放假,说他会常常回台北来看她。
当然很寂寞,交往这半年来,她已经习惯有一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了,但是经过一个星期,她又回到之前自己一个人的生活模式,少了一个男朋友在身边,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
踏著和往常一样的步伐,她努力思考著爱情和友情的差别。
因为工作还是在台北,她没有搬回老家的动机,住的地方,还是原来的公寓,而不是像一开始计画的那样,毕业了,就另外找地方搬出去。
按照范姜学长先前的建议,不过她没有麻烦大哥,而是自己去找了房东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