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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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金国主元洌,最近收到了一封来自大昀的、义正言辞的拒婚书,字里行间虽然彬彬有礼,却冷漠无比,拒人于千里之外。元洌哪里会读不出写这封信的人,完全是因为自矜身份,才没有明白地点出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捏着信纸,呵呵地笑了起来。
他就喜欢这样需要花时间花精力去征服的人或者事,若是璎珞如此软绵绵地就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他还会觉得没意思呢。
可是他不太喜欢大昀的态度,不过他也很庆幸薛缜对他这样不假辞色,“若是对我太客气了,日后动起刀兵来,总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呢。”他心里暗暗地想,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大昀的企图,【。52dzs。】有没有璎珞,都一样。
他身边贴身服侍的阿伦见到他面上神色变幻,自然是不敢多发一言,他在元洌身边时间长了,就知道这位新任国主虽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事实上性情阴沉乖张,言笑之间就能杀人,被他杀死的人有很多临死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他。要将他服侍得称心如意,可实在是难上加难。阿伦如今是骑虎难下,就算后悔,也为时晚矣了。
元洌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默默地想了一会儿心事,忽地笑了起来,“在这屋子里闷得时间也久了,不如出去散散。”
阿伦连忙替他披上天青色的披风,“陛下说的是,奴才听说园子里的菊花都开了,可惜无福亲眼目睹呢!”
“你的意思是,在朕身边当差委屈你了、拘着你了?”元洌脸上还带着笑,阴沉沉地问了一句。
阿伦吓得额角的汗都下来了,连忙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不是这个意思,能在陛下跟前服侍,是奴才上辈子、上上辈子、上上上辈子烧了高香才修来的福分,奴才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委屈拘束呢?陛下实在是冤枉奴才了。”
元洌朗声笑了起来,他实在十分中意这种身边的人都惧怕他的感觉,因为现在的他,捏死他们就好像捏死蚂蚁,由不得他们不怕。
“你干嘛这么害怕?”他看阿伦噤若寒蝉的模样觉得十分舒心,就像老猫逮着一只老鼠,并不急于将它吃掉,而是要在手心里玩弄一番一样,“朕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你既然忠心,就不必担心朕会怪罪于你。”
他拂了拂披风上肉眼看不到的尘埃,“走吧,也有好几日不曾去给母后请安了。”
阿伦见自己逃过一劫,此刻他的腿还是抖得像筛糠一样,可是又如何敢拖延?连忙紧紧地跟上这位喜怒无常的国主陛下,一路往“莫殇殿”去了。
蓝夙最近觉得心情很不好,她终于把从小就和自己分离的女儿接到了身边,可米罗对她的反抗忤逆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女人,对待别人的方法不是简单粗暴就是处心积虑,可惜如今面对着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这两种方法都十分不相宜。
于是元洌一踏入“莫殇殿”,就见到蓝夙气鼓鼓地坐在榻上,面对着坐在左手椅子上的美貌少女,似乎是在训斥的模样。
米罗翻了翻白眼,“我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就不劳国后、哦,是太后娘娘费心了,反正这么多年你也不爱管我,无谓现在来假好心,我是山野孤女,本就不习惯在这金雕玉砌的皇宫里住着,你还是将我早日送回去为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想再耽搁了。”
蓝夙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都别想!”
米罗懒得跟她废话,站起来拍拍裙子,竟然扬长而去。
哎呀,这个女孩子很有趣啊!元洌笑眯眯地看着这场母女争执的戏码,顾不上去奚落蓝夙,原退了出去,折返身子,随着米罗往小花园去了。
他屏退了阿伦,自己跟着那一抹碧蓝色的身影,走上了花木掩映着的曲径。
“你跟着我做什么?”米罗忽地转过身子,一对大眼睛里还带着怒气,直直地盯着元洌,“你不是国主吗?为什么如此藏头露尾?”
元洌失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国主,我在自己的花园子里,如何叫做藏头露尾?”
米罗被他噎得哑口无言,眼中厉光一现,“堂堂国主陛下,竟然和一个小姑娘逞口舌之利!”她手指一翻,一道黑色朝着元洌面门射来,“多嘴多舌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孰料元洌出手更快,只是食指和中指轻轻松松地一夹,米罗甚少失手的“乌丹蛇”就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那蛇毒性极重,尸身所处的地方,地下的绿草都瞬间枯黑萎死了。
米罗见元洌杀了她的蛇,不仅不生气,眼睛反而一亮,“你的功夫倒是不错,你不怕那蛇咬你吗?”
元洌耸了耸肩,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只有出手够快,就不必担心它会伤到我。”
“何况,你既然是我的小妹妹,想必也不忍心真的看着我死吧?”他望着米罗和蓝夙酷似的一对眸子,嘴角微微扬起,伸手去摸她的发鬟。
“那可不一定。”米罗狡黠地一笑,“不过你这个人很有趣,我要留着你陪我玩儿,自然不会看着你去死了。”
第六十一章 重逢
那一头儿元洌和米罗似乎是找到了同类、陡生“惺惺相惜”之感,倒把和二人关系原本最为紧密的蓝夙比了下去;这一边儿老天爷总算是不忍心继续雪上加霜,在琼江的天气一日寒过一日的时候,终于让霍祁钺和心心念念的璎珞重逢了。
掐指算算,自从璎珞被霍祁钺送走,二人也有三年有余不曾见过,虽然心里已经将再会时候的情形描摹过千遍百遍,可到真的面对面了,又觉得满腹的心事无从说起,倒是格外彬彬有礼地互相点了点头,璎珞羞红的双颊掩映在面纱之下,“霍。。。。。。霍统领多日不见,可还安好?”
她原本已经不再戴着面纱,可是知道今天霍祁钺会进宫来,左思右想了一番,还是戴上了。一边静静看着她的沈璇玑看到她这样,鼻子不禁一酸,却到底没说什么。她是过来人,自家妹子这样见到心上人患得患失的情状,她又怎么会不懂呢?
霍祁钺见到璎珞,喉间不觉哽了一哽,自己天天夜夜挂在心尖儿上的女子现在就在眼前,他平日里口齿伶俐,这会儿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也支支吾吾地道,“都好,璎。。。。。。二姑娘身子还好吗?”
他二人啰啰嗦嗦,旁观的皇帝、皇后却有些看不下去了,沈璇玑本来想打趣几句,可是一来自己平时装得端庄贤淑,二来又怕妹妹面皮薄下不来台,不仅自己敛首不语,还以目光弹压了蠢蠢欲动的薛缜。
薛缜见妻子大黑眼珠子朝自己瞪了过来,连忙将自己的一阵大笑生生憋住,清了清嗓子,“咳咳,既然没什么外人,咱们就入席,入席吧!”
因为霍祁钺和薛缜情分不同寻常,而薛缜夫妇又是一心为了撮合这早已情投意合的一对儿,虽然礼数规矩上有些差池,可也不过就此一次,况且也没人会传到外头去,于是四人就在“元泰殿”后的偏殿里摆了一个小小的席面,除了贴身伺候的兰清和双池,连碧螺、玉萄等人都不许进来。
等到入了席,只见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兰清手里执着一个水晶壶,里头却盛着殷红如血的葡萄酒。沈璇玑往璎珞脸上看了一眼,只见她还戴着面纱,头微微垂着。
沈璇玑也不开口,薛缜更是不便开口,还是霍祁钺,眼光在璎珞脸上温柔流转,带着笑意道,“二姑娘不喜欢这葡萄佳酿么?”
璎珞不解地抬起头,“上次在皇后娘娘生辰上尝过一次,酒味甘冽馥郁无比,我很喜欢,霍统领何出此言?”
霍祁钺不答话,笑笑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鼓励的神色。
璎珞俏脸一红,心里却微微一甜,只觉得是自己胶柱鼓瑟了。她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便将那面纱轻轻取了下来,“霍统领说的是,这酒味道好,可不能辜负了。”
薛缜见她二人情分已现,竟然像是破冰的溪水一样,虽然春寒料峭,却怎么挡都挡不住。他向沈璇玑望去,只见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眼睛里没有别人的妹子,一时看不出来是喜是悲。
薛缜心里有些不忍,在桌子底下伸过手去,将沈璇玑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那手依然如同她初嫁时那般滑腻丰润,在他手心里挣了挣没挣脱,便也不动了。
霍祁钺看着取下面纱的璎珞,她脸上的疤痕已经渐渐淡了,虽然知道并不会完全消去,可是比起自己刚刚救下她的时候那般鲜红狰狞的模样,却是好的多了。他本人是不在乎的,只是想着璎珞素来自负容貌,如今虽不能恢复完美,却也有了极大的进展,她心里怕是终于会好过些了,也就觉得安下心来。只要她过得好,他就放心。
还是薛缜打破了沉默,“兰清,来,替你们娘娘舀一碗汤,她今儿在小厨房里守了一下午,必要先叫她自己尝尝味儿。”
他这样一打岔,沈璇玑也不好意思再神游天外,笑着嗔道,“陛下这是不相信臣妾的手艺?”她站起来亲自给薛缜盛了一碗汤,“偏偏要你也尝一尝。”
接着便是替霍祁钺也盛了一碗,霍祁钺连忙站起来,“不敢劳动娘娘。”
沈璇玑顿了顿,抬起头来,望着他笑得十分诚挚,“霍统领何必和我客气?”她连“本宫”的称谓都不用,“当日皇上还在九王府的时候,霍统领常常过来,那时并没有如今这样生疏。”
“这是其一,”她将碗放在霍祁钺面前,“其二,霍统领救我妹妹的大恩,我铭感于心,天上的爹娘有知,也一定希望我能代他们感谢你。”
霍祁钺有点不好意思,薛缜还是九王爷的时候他却是将九王府当做自己家,他没有兄弟姐妹,将沈璇玑视作自己的亲嫂子,二人原本十分熟稔,薛缜当日被软禁也是他来报的信,只是如今,薛缜已经是九五之尊,就算再深的情分,也由不得他下意识地对沈璇玑、乃至薛缜,都客套尊重起来。
有时候想想,人活一世,无奈之事真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还好,他转脸望了望璎珞,如今自己回到了京里,起码这件事儿,能牢牢地捏在自己手中了。而这个人,离开自己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他再也不会让她就那样走了。
璎珞听姐姐隐约有了将自己托付给霍祁钺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嗔怪地望着沈璇玑,“娘娘。。。。。。姐姐。。。。。。”
沈璇玑见她这样,笑了一笑,原本想说,“女孩儿家谁没有这一天呢”,又怕妹妹羞得厉害,于是便停下了话头,转过来叫兰清斟酒布菜不提。
霍祁钺本就是个玲珑剔透的心思,又和薛缜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二人心底都宽了,璎珞父母不在,她的亲事可谓全由这个皇后姐姐做主,之前沈璇玑态度模糊,薛缜在一旁套了几次话都没什么所得,反而还叫她识破、跟自己怄了几天气,于是便不敢问了。
如今她这样,倒像是在考察妹夫了,霍祁钺不敢掉以轻心,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和沈璇玑周旋。璎珞依旧满面含羞,薛缜却在一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一对凤目笑眯眯地,和餍足的狐狸有六七分相似,没想到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居然也有这样焦头烂额的一天啊,璇玑娘子,做得好!
这一餐饭直接吃到了月上中天,沈璇玑还是精神抖擞,将薛缜和璎珞都赶出去,表示要和霍祁钺详谈。薛缜装模作样了半天,想拖延着不走,谁知沈璇玑十分精明,睁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让他想起了夜晚野外树上的猫头鹰,就是这样目光炯炯。
他唬了一下,被沈璇玑连推带搡地赶了出去,霍祁钺背对着他站着,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姿势,可是抖动的双肩显示出,他明明就在忍笑!
没有良心的小子,活该被皇后娘娘拷问致死吧!薛缜狠狠地想着。
薛缜走了,屋子里便静了下来,璎珞早就避进了自己住的偏殿。沈璇玑这才将自己心里最深重的疑问宣之于口,“我妹妹的脸。。。。。。霍统领,咱们原本就熟悉,明人不说暗话,璎珞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仅要保证她此时的幸福快乐,还要照管她一生一世,不会给谁任何让她伤心的机会的。”
霍祁钺有点头痛,他向来知道沈璇玑性子果决毅然,却不知道她这样执着执拗,自己不在乎璎珞脸上那一点小伤,同她暗示了这么许久,怎么就硬是反应不到呢?
“皇后娘娘,”他耐着性子,“我不赌咒发誓,既然娘娘说一生一世都会照管璎珞,何不自己冷眼旁观?”日久见人心,现在说什么沈璇玑也未必听得进去,他不是不会舌灿莲花,而是实在不愿。反正自己对璎珞的心意可比磐石,任是谁,都不会让他退却一分一毫。
沈璇玑怔了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霍祁钺知道她这就是首肯了,心里有些欢喜,行礼退出之后,就看到双池正等在外头,探头探脑地。一见他出来,连忙喜滋滋地迎了上来,“陛下叫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