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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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成色,想必是宫里赏下来的。”
她脸上十分得意,“那位九王妃向来傲气,只怕是没想到,她赠给她小妹妹的东西,最后会落在咱们手里。”
向远也是一笑,“这算什么,日后还有好的呢,到时候娘喜欢什么,就拿去用,难道儿子还会克扣您老人家不成?那还成什么人了?”
向姨妈摩挲着儿子的后颈,“我的儿,我知道你孝顺,不愧是我养大的。”忽地又想起姚氏,不觉更得意地要满出来了,“你姨妈是个没成算的,这么长时间了,你表哥可连沈家二丫头的一根儿头发丝儿都没碰过,哪像我儿,这样有本事!”
母子二人志得意满,却不料隔墙有耳。向小园在里屋睡着,偷偷听母亲和哥哥说话,忽然灵光一现:哥哥捏了沈珊瑚的把柄在手里,日后就算她想反悔也没可能了。自己何不也效法之,只要将生米煮成熟饭……对,就将生米煮成熟饭!
恰好过了几日,是叶冬毓二十七岁的生日。叶老夫人因她管家辛苦,又替卫家诞下了第一个曾孙,决定好好替她大办一场。
到了正日,安国公府里张灯结彩,琼江不少高门贵族的夫人姑娘都上门来贺寿。叶冬毓穿着一身簇新的石榴红贡缎金线掐牙绣百蝶穿花的裙衫,笑容可掬地招呼客人,身后的奶娘抱着玉雪可爱的祺哥儿,又惹来不少艳羡。
到了快开席的时候,九王府的车驾到了。叶冬毓笑着出来迎接沈璇玑,二人在家时就相处得好,沈璇玑特地带了厚礼来为她祝寿。
“王妃事忙,原本不必亲自来的。”叶冬毓向着沈璇玑微微福身道。
“大嫂子!”沈璇玑连忙拉住她,“你若这样,我就走了!”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进了卫府。这一下彼此厮见、招呼寒暄,一时间莺飞蝶舞、柳绿花红的好不热闹。
沈璎珞不欲姐姐担心,特地走过来拉了沈珊瑚,一起来见过长姊。
沈珊瑚虽然心里不愿,可是却不敢露出什么端倪被沈璇玑瞧出来,也强装笑颜地由着沈璎珞拉着走了上来。
而此时,只有一个人,游离在这些热闹之外。向小园四处张望了一周也没瞧见卫玢,早就不耐烦了。向姨妈自然是在沈璇玑跟前凑趣儿,也不管人家待不待见她。向小园窥了个空子,自己偷偷离席,来到了湖边。
安国公府和其他贵族府邸一样,都爱些亭台水榭,这湖唤作“忘忧”,是第一代家主入住之时开凿的。湖边还有一座假山,上头枝叶蔓生,掩映着一个小小的山洞子。卫珏和卫玢小的时候,都曾因为夏日贪凉,藏在这山洞子里头读书。后来是叶老夫人发现了,说是虽是自家的地方,到底怕有蛇,咬上一口就不得了了,才不许他们再去了。至于卫玠,这山洞子他也不算陌生,有时候他怕卫邗和姚氏突袭他的屋子,就带了漂亮丫头来这儿胡天胡地,倒是一次都没被人发现过。
大家都在前头赴席,向小园四处瞧瞧并没有旁人,便叫自己的丫鬟过来,低声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叫她去了。
因为齐纭净和她母亲也在邀请之列,叶老夫人特地将卫玢留在“萱禧堂”叮嘱了几句,无非是劝这个读书读得有点儿老学究气质的孙儿,“有什么关系呢?琼江习俗,未婚男女本不必那么避忌,何况齐夫人就是要来看看你的,你一个堂堂男儿,怎么比你未来的媳妇儿还害羞?”
“是啊,”沈璇玑也在一旁帮腔,“三表哥,我刚才瞧过那位小表嫂了,落落大方,不是那佯羞诈愧之辈,你就是去见见她,她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卫玢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就是因为定过亲了,我才不能贸然出去,叫人知道了,于齐姑娘名节有碍,王妃不记得圣人有云……”
“停停停!”沈璇玑表示不耐烦,“既然你不好奇,我又何必枉做小人,不出去便不出去吧,不知道谁要做小媳妇儿呢!”
卫玢脸上一红,“王妃最是风趣的。”
淳姨娘见卫玢老实,要替儿子解围,便笑着对叶老夫人和沈璇玑道,“王妃和老太太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放他去吧。”
卫玢这才离了“萱禧堂”,不觉长出了一口气,想一想叶老夫人和沈璇玑故意刁难自己的情状,不觉又笑一笑。他天性至诚,在他心里,既然齐纭净要做自己的妻子,那么就不能受一丝伤害,若是因为自己,就更不行了。
他一路想着,一路出了内院。正要回屋,忽然见石子路上跌跌撞撞跑来一个梳着双丫髻、瞧着面生的丫头,一见他的面,就大惊小怪地道,“卫三爷,我、我家姑娘在山洞子里,被蛇咬了!”
“你是谁家的丫头?”卫玢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对她一眼便认出自己身份这样奇怪的事情也没有深究。那丫头吃吃艾艾地,憋了半天,才道,“我、我是齐家的丫头!”
卫玢原本就有些牛心,因为自己不说谎话骗人,便对谎话没有什么甄别能力。而向小园久违的智商在“生米煮成熟饭”计划中复苏了,居然知道带一个平时不出房门、几乎没人认识的丫头,来替自己做局,请卫玢入瓮。
卫玢天人交战了一会儿,终于,对未婚妻身体健康的担忧压倒了对圣人教诲的遵守。他皱了皱眉,向那丫头道,“既然事情紧急,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带我去瞧瞧?”
卫玢跟着那丫头来到了忘忧湖畔的假山下,那丫头指着黑洞洞的山洞子,“我们姑娘就在里头!”
“你去找人,我先去瞧瞧。”卫玢提起衣摆,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洞走去。那丫头听了他的话简直求之不得,立刻跑得不见人影了。她记得姑娘也是这样对她说的,只要将卫三爷赚了来,后头的事儿就与她无关了。
“何况,我也不想让你有机会,去外头乱说。”向小园嘴角微微提起,一双眼睛凌厉地看着她。
“放心吧姑娘,奴婢绝不会去乱说的。”那丫头觉得后背涔涔渗出冷汗,期期艾艾地道。
卫玢也有近十年不曾来这个山洞了,只觉得比以前更加黑暗、滑腻、潮湿,这样的地方,真钻出一两条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齐……齐姑娘,你在哪儿?”山洞虽然不大,路却曲折,卫玢一时看不到齐纭净的身影,心里有些着急。
“齐姑娘,你听到我了吗?”他心里乱跳了两下,万一咬到齐纭净的是条毒蛇……后果他都不敢设想。
“齐姑娘?”卫玢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却没有回音。他这下真的着急起来,正要转身出去叫人打了灯来找,忽然就被一双手抱住了腰间。
“三哥哥,我在这儿呢!”那声音又软又涩,不是向小园,又会是谁?
第三十五章 差错
“三哥哥,我在这儿呢!”卫玢脑门儿顶的汗涔涔直下,他的脑子乱如丝麻,怎么理都理不清楚,不是齐纭净,怎么忽地变成了向小园?
“向表妹,你怎么会在这儿?”卫玢去掰向小园的手,就感觉向小园缠得死紧,在他背后轻轻地笑了一声,“三哥哥,你好狠的心,人家的手都痛了。”
“你先放开我!”卫玢只是朴直,不是痴傻,联想那个奇怪的丫头,他明白自己是被向小园算计了。他心里暗暗叫苦,这样的境况,孤男寡女、湖边山洞,若是被人看到了,就是跳下黄河也洗不清,他非要离开这儿不行!
“你放开我!”卫玢死命一挣,他到底是个男子,力气比向小园大得多,挣脱了一甩,就把她甩到一边去了。
向小园被摔得七荤八素,抬起盈盈泪眼望着卫玢,“三哥哥,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
卫玢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身上的外衫,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被他挣脱的时候扯开了,露出桃色的肚兜儿来。他连忙将脸转到一边去,冷冷地说,“你也是好好的官家女儿,怎么这样不知廉耻?向姨妈是怎么教养你的?”
这已经是极重的话了,果然向小园嘤嘤地哭起来,“我只是喜欢你,又有什么错了?”
“人不能自制,与禽兽何异?”卫玢甩了甩袖子,似乎是要掸掉什么不洁的东西,“我可以不将这件事说出去,免得坏了你的闺誉,只是你日后再也不可这样纠缠于我,我和齐姑娘是父母定下的姻缘,容不得你牵涉其间,你若是以为我是那样酒肉滥淫之徒,就是打错了主意。”
卫玢说完便转身出了山洞,只留向小园一个人哭得哽噎难抑。其实卫玢原本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是向小园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何况他贵为安国公之子,虽是庶出,可比卫玠这个嫡出还长进。他的人生,就如同一张刚刚铺陈开的洁白画纸,有许多色彩待去描绘,而其中,并没有属于向小园的那一抹。
向小园见卫玢这样绝情,又是羞愤又是伤心,一个人坐在脏兮兮、湿漉漉的泥地里,哭得天昏地暗。
无巧不成书,这平日里几乎没什么人来的山洞子,今日却是十分热闹。卫玢虽然走了,卫玠却来了。
说起来也是命里冤孽,卫玠此人,素性~爱流连勾栏的,自家的什么花园子,原本不在他的眼里。而今日,是叶冬毓的生日,他不便见女客,也不好出门去顽。他自己在屋里待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聊憋闷,不知怎的,就起了兴致,也不带小厮和丫鬟,自己信步往湖边走了来。
路上还遇见气冲冲的卫玢,卫玠岂会放过任何一个挑衅的机会。他“咳咳”地清了清嗓子,摇着一把泥金折扇走上来堵住了卫玢的去路,“你这是到哪儿去啊?见了兄长不行礼,这就是你卫三爷的礼数?”
卫玢正是心乱如麻的时候,哪里有闲情逸致和他置气?于是只是抱了抱拳,“二哥好。”
卫玠见他脸色不同往日,心里暗暗高兴,“这是糊弄谁呢?你在学堂里,也是这样和先生请安不成?”
若是平日,卫玢也许就忍气吞声。可是如今他正在气头儿上,恰好见卫玠挽了袖子上来,脸上还笑嘻嘻的,“来,让哥哥教教你,该如何给尊长行礼。”
卫玢火冒三丈,眼睛都被烧红了。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他一把揪住卫玠的领口,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别招惹我!”
卫玠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见卫玢这样立刻就吓软了,嘴上还在强硬,“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想造反吗?”
兄弟二人正在争执,只见鹅卵石小径上走来三五个丫鬟,手里捧着果盒等物。那几个丫鬟见卫玢这样,也吓住了,都立住了脚,呆呆地望着二人。
卫玢脸上一红,撒手丢开了卫玠,拂袖去了。卫玠在丫鬟跟前丢了脸,脾气十分暴躁,“滚滚滚!看什么看?再看叫太太把你们全都卖到窑子里去!”
丫鬟们知道姚氏的脾气的,连忙一溜烟儿地跑了。卫玠寻衅不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住踢打路边花草,随意乱走着,就来到了假山脚下。
“呜呜……人家对你的一片心……你怎么就不懂呢……呜呜……”卫玠依稀听到一个软洋洋的声音,透过丛生的、掩住了洞口的枝蔓传出来。他的眼睛顿时就一亮,哎呀,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在这里犯相思病呢!
他一向自诩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听见小娘子伤心落泪不去安慰个几句简直有违侠义啊!卫玠握了握拳,扒开垂落的枝条,走进山洞。
山洞里黑,他猛一进来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没开口,就听到一个女声欣喜地道,“是三哥哥吗?你还是放不下我么?”
卫玠觉得这声音挺熟悉的,揉了揉眼睛细看,只见一个瘦弱佳人坐在地上,罗衫半解,露出一抹桃色肚兜和半痕雪脯。卫玠顿时觉得一股邪火蹿了起来,呆愣愣地站在地上。
向小园问了一句,却没得到回答。她抬起头来,细细辨认了半日,才失望地道,“哦,原来是二哥哥。”
卫玠这下也看明了此人是向小园,只是他现在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向小园本不算绝色,起码比起姚氏一直要他娶的沈璎珞来说,容色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可她此时是梨花带雨,又衣衫不整、青丝微乱地坐在地上,对于卫玠来说,简直就是吃果果的“吸引”啊!
吃惯了“飘香院”“杏花阁”的清蒸熊掌、红烧鱼翅的卫二爷,有时候也需要白粥小菜来清清肠胃啊!
“表妹,快起来!”卫玠脸上露出一个大尾巴狼的笑容,对向小园伸出了手,“怎么坐在这儿了?可是和谁怄气了?”
不得不说,卫玠和向远接触的久了,将他那套油嘴滑舌讨女人好的本事也学了个四五分。他之前一直自诩身份,谁知和向远去逛了几回花街,却发现那些姐儿们,对穿着、出手都远不如他富贵的向远,倒是比对他更热络。卫玠在这方面是不耻下问的,向远自然也是倾囊相授。不知道若是向远知道卫玠今天拿自己妹子来练手,会不会叹一句报应不爽呢?
向小园刚才被卫玢冷冰冰地斥骂了一顿,这会儿卫玠这样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