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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琉璃瓦-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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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到沈璇玑力大无比,那人毫无防备之下,竟然险些被她推了个跟头。她直直走到那具尸身跟前,伸手便去掀那白布!

“璇玑?”她猛然回头,就见薛缜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哇!”地一声,沈璇玑大哭了出来。薛缜连忙上来将她拉到怀里,眼圈也是一热,“我没事,哭什么……”

沈璇玑不答话,死死地搂着他的脖子,不顾形象地大哭,一边哭,一边还将鼻涕都抹在薛缜青色金线镶滚绣半枝莲的锻袍前襟之上。

霍祁钺比薛缜落后着半步,见了这场景惊呆了,“这是什么个情况?”他捅捅身边一个留下的守卫。

“回霍统领,这位、应该是九王妃,一路策马狂奔而来,咱们的兄弟要拦,被她差点推得跌个狗吃屎,正要掀那白布,九王爷到了,喊了一声王妃闺名,就是现下的情况了。”那守卫一板一眼地答道。

霍祁钺要笑,就见薛缜远远地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他连忙闭上嘴,装出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过了好半晌,沈璇玑方才收住了眼泪。她刚才是又惊又怕,现在却是又羞又臊,虽然霍祁钺和“金乌卫”诸人都很体贴,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可她依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双池,将我的披风拿来给王妃。”薛缜知道她臊了,害怕她恼,连忙吩咐双池。

双池将披风拿来,沈璇玑连忙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睛。

霍祁钺在薛缜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薛缜点了点头,“我原本想瞒着太后,不叫她老人家担心,可看来也瞒不住了。”他拍拍霍祁钺的肩膀,“辛苦你了,若有什么线索,记得找人知会我一声。”

“是。”霍祁钺在旁人跟前,不像私下那样和薛缜熟稔,拱手应道。

薛缜先将沈璇玑扶上马,自己也坐了上去,又对着霍祁钺点了点头,挥了一下马鞭,绝尘而去。

傍晚风大,霍祁钺隐隐约约听到沈璇玑说,“王爷,怎么办?我丢人了。”

“没关系,谁要出去说,就把狗眼剜掉。”……

霍祁钺转过脸望了望“金乌卫”的兵士,只见大家都和他一样,大张着嘴,怕冷似地,缩了缩脖子。

薛缜的话不错,太后果然不到晚上,就知道他遇袭之事。太后何许人也,不过眼珠子转一转也知道是谁下的毒手,顿时气得手脚发颤,将手边药碗狠狠掼在地上,“来人!更衣!哀家要去见皇上!”

“元泰殿”里,皇帝正由丽贵妃喂药。太后气势汹汹地进来,一见到丽贵妃,就厉色道,“你出去,哀家有话要和皇上说。”

太后病重多时的人,早就不能和几年前相比,然而她执掌后宫数十年的威仪尚在,丽贵妃居然被她镇住,乖乖地出去了。

她带上门,却不离开,而是站在灯烛的暗影里,将耳朵凑在门上偷听。

太后声音很低,她几乎听不到什么,只听到几个字儿,不过“狼子野心”、“不孝不悌”、“必为祸患”之类。她狠狠地攥住了拳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太后离去之后,皇帝传召了“金乌卫”统领霍祁钺,然后下了一道旨意,说八王爷监理国事不力,罚俸半年,禁足一月。

薛缜听了这个消息,笑得不可抑制。沈璇玑和来传话的霍祁钺都站在一边,看他那样笑着,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沈璇玑向霍祁钺使了个眼色,霍祁钺点了点头,悄悄地退了出去。

沈璇玑蹲下来,将薛缜抱在怀里,“王爷,别伤心……”

薛缜笑得眼睛发红,“我一条命差些没了,他就只罚俸禁足而已?我知道他素来偏心,只是没想到,竟然……竟然……”

“这世上,原本不是每件事都有公平,既然他不肯给公平,我们自己去要,又有什么不成的?”……

第三十二章 良缘

虽然有诸般不顺,可七月末的时候,安国公府还是迎来了一桩喜事。卫玢中了进士,提亲的人已经踏破了门槛。卫邗和叶老夫人见他上进,都十分高兴,虽然姚氏不理,他二人依然放开了手眼多方打听、仔细挑选,最终,替卫玢选了御史大夫齐湛的独女,今年年方十六的齐纭净。

沈璇玑在九王府听了这个消息,心情也好了几分,“既然定下了,老太太必然要见见齐家姑娘了吧?”

来九王府报信的是叶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她一听这话笑道,“王妃真是料事如神,就是下个月的初二,大~奶奶做东,说请齐姑娘表姐妹几人来咱家赏桂花呢!”

沈璇玑点了点头,“大嫂子向来稳妥,三哥哥这桩婚事,想必家里人都十分满意,我听了也高兴。”说着回过头去吩咐春绰,“去将那对七宝耳珰拿来,让嬷嬷带回去。”

“我最近府里事忙,就不回去了。”沈璇玑又转过脸来对着刘嬷嬷道,“替我向老太太、老爷并府里兄弟姐妹们问好。”

“是。”刘嬷嬷笑吟吟地应了,“老太太还等着老奴回话,老奴就先告辞了,王妃要多多保重,老太太方才放得下心。”……

八月初二那日,安国公府上下都喜洋洋的。门上听差的人一大早就束手静立以待,好不容易看到齐府的青盖马车露出一点儿影子,就有人一阵风地去回了叶冬毓和叶老夫人。

待到齐纭净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就见到一身珊瑚红满地金绣菡萏长锻衣裙的叶冬毓站在地上笑道,“妹妹可来了,我家老太太念叨了多时呢!”

齐纭净一路连说着“哪里敢当”,一路被叶冬毓搀着,先来到“萱禧堂”见过叶老夫人。随着她来的是两三个表姐妹,都是知道今日来意的,也不去抢她的风头,只跟在后头。叶冬毓仔细叮嘱了服侍的丫鬟婆子,也并没有怠慢半分。

“萱禧堂”里除了叶老夫人,和站在她身后的淳姨娘,沈璎珞、沈珊瑚、向小园这几个还未出阁的姑娘也都站在地上,却不见姚氏和向姨妈。齐纭净是第一次见叶老夫人,只觉得她虽然年老、鬓发如雪,可容色威仪实在是罕见,笔挺地坐在榻上看着她,一双眼睛澄亮,倒不像这个年纪的老妪。

“见过老夫人,老夫人身体康健。”叶老夫人打量了齐纭净一眼,只见她身材窈窕、肤色白净,穿着一件翡翠绿的撒花绸衫,下头系着竹叶青洒金的百褶裙,裙褶间都用丝线缀着细小的银铃,可她走进来之时却没有一点儿响动。她的脸庞是瓜子型的,一对细弯弯的月牙眉,下头是明丽的大眼睛,配着小巧的鼻子和嘴,显得十分清丽娟秀。她并没有戴什么贵重的首饰,只是簪着一对白玉插簪,乌黑的发辫上系着银流苏。

叶老夫人心里暗暗点了头,看来这位御史大夫很会教女。她脸上浮现出一个极慈爱的笑容,对着齐纭净招了招手,“乖孩子,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齐纭净迟疑了一下,还是大大方方地走上前来,任由叶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她都细细地答了,并没有一丝不耐烦。叶老夫人这下更满意,指着叶冬毓道,“你可被比下去了!”

叶冬毓“噗”地笑了出来,刚想打趣两句,只见齐纭净俏脸通红,连忙按住了话头,转颜道,“好了,老太太瞧也瞧过了,再看多一会儿,怕是以后更要嫌着我了,不如我带妹妹们先到花园子里去,老太太先歇歇,什么时候不嫌我了,再叫青荇来传我伺候!”

一屋子的人都被她的话逗得笑了出来,齐纭净见这位未来的妯娌活泼风趣,倒不是什么难相处的,暗暗放下心来。她辞过叶老夫人,由着叶冬毓携了她的手往花园子里去了。

淳姨娘一直在旁边默默观察,见齐纭净容色清丽、行止端庄大方,知道卫邗和叶老夫人是花了心思替自己儿子择媳,眼圈就微微红了。

叶老夫人见她这样,知道她的心事,伸出手去拍了拍她,低低道,“你这下可以放心了。”

淳姨娘点了点头,“玺儿去得远,我身边只有玢儿,老太太和老爷这样看重他的婚事,我心里实在感激。”

“玢儿是我的孙儿,我自然不会亏待他。”叶老夫人喝了一口茶,“他如今这样争气,等到娶了媳妇儿,过一年再生个大胖小子,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但愿有那一日。”淳姨娘想到那副美好图景,也不觉开颜一笑。

“三哥哥,怪不得云先生总让我学学你的沉稳,你就不想看看新嫂嫂么?”书房里,玉郎趁着云先生不注意,低低地问卫玢。

卫玢脸上一红,他原本就是怕羞,才从屋里躲到书房来的。

“你胡说什么,还不好好把这一节背熟了,省得云先生又要说你!”卫玢顾左右而言他,玉郎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贼贼地一笑,正要说话,就听云先生那清亮却不乏威严的声音响起了,“玉郎,你又想抄书么?”

玉郎缩了缩脖子,苦着脸道,“先生,我抄书没什么,只是别叫青荇姐姐去二姐姐跟前告我的状就好了。”

云先生尴尬得十分可疑,居然罕见地没有训他,反而道,“你也辛苦了一旬,今日本就该歇歇的,将这一节默出来,我看过了,今日的课就到这儿了。”

玉郎眼睛一亮,想要欢呼,却见卫玢一脸的窘色。而云先生尚且落井下石地道,“至于三爷,已经考过了,日后也就不必再在我这儿装幌子了。三爷念老了书的,难道还不知‘食色性也’,可是圣人教诲啊!”

卫玢觉得云先生简直太为老不尊了!他不要听这些,捂着耳朵跑出了书房,装作没听到玉郎的笑声一般。

他逃出了书房,一个人默默地信步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花园子外头。

隔着矮矮一围墙,隐约能听到里头传来女子轻笑之声。卫玢的心怦怦直跳,尤其是想到自己未来的妻子也在其中,就觉得心里又是难熬又是羞窘,倒像是猫抓一般。

他正自熬煎,忽然听到一个乍惊还喜的声音,“三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卫玢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向小园。向小园原本心里发闷,借口要更衣,也不许丫鬟跟着自己出了园子。孰料遇见卫玢,此刻她见他愣愣地看她,更是喜上心来,“真是巧,三哥哥可是来瞧我的?”

卫玢被她这话唬了一跳,连忙正色道,“我不过路过而已,妹妹慎言。”

说着就要走,却被向小园堵住去路,“三哥哥,你可是因为定了亲,就不亲近我了?”

卫玢吓得往四周看一看,心里也有些恼了,这话若是传出去,他们二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他觉得奇怪,就算向小园不在乎他的名声,难道她连自己的清誉也不在意么?他哪里知道向小园的一段心事,向小园痴恋他,几乎已经着了魔。她原本想着,以自己的人品性子,天长日久卫玢必然对她生情。谁知这几年间,虽然她百般主动,背着向姨妈做了不少工夫,可卫玢依旧对她冷冰冰的。不要说暗生情愫,就是寻常兄妹相交,卫玢对她,也不比对沈家姐妹亲热。

向小园虽然生气,却从未气馁,她坚信水滴石穿,认为自己精诚所至,就算卫玢是石头打就的一颗心,也必然为她洞开。这几年来,她替卫玢做的荷包、鞋子、腰带为数不少,自己出了体己去收买他身边伺候的人,叫丫鬟小厮们替她带话。谁想淳姨娘心思细深,卫玢身边的人并不敢做这些事。她多番费事,不过是叫卫玢越发对她避之如虎而已。

如今卫玢更是定下了亲事,自从见到齐纭净的第一眼,向小园就将她深深地恨上了。

在她心里,不是卫玢看不上她,而是齐纭净半路插足,坏了她和三哥哥的姻缘。

“那位齐姑娘我见过了,没有一处比我强的,三哥哥你为什么要她不要我?”向小园泫然欲泣,卫玢头痛不已。

“向表妹,儿女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说齐……齐姑娘出身官宦人家,知书达理,便是她不这样优秀,也已经是祖母和父亲为我定下的亲事,不容他人置喙。”

卫玢自认这话已经说得无比清楚,向小园却会错了意,“三哥哥,你这意思,是说她是父母强为你定下的,你心里并不欢喜她,对不对?”

卫玢觉得自己真是有理说不清,他苦笑了一下,“向表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向小园很执着,“我就知道,三哥哥你心里是有我的,只是淳姨娘和我姨妈素有嫌隙,不喜欢我亲近你,你为了孝顺,才不敢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卫玢这下真生了气,“向表妹!淳姨娘向来尊重母亲,你休要从中挑拨!”

“这样就更好了!”向小园拍着手,“那我去同我姨妈说,你不要娶齐姑娘,好不好?”

卫玢觉得她简直是疯了,他一甩袖子,“向表妹,若是我以前有什么事情做得不妥,使你起了误会,卫玢在这儿赔礼了。”他对着向小园做了个揖,“可是我心里,确实对你没有半分非分之想,如今我已经定了亲,咱们虽是表亲,到底男女有别,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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