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销魂窟-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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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茉见他赖着不走,本想再说几句,可突然看到他手上的扳指,顿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月光下,那紫玉扳指光华莹润,偏那无夜的手指修长白皙,更衬的黑白分明。爱茉只觉得全身的血一下子都涌到了胸口,顿时有千百个问题盘旋在嘴边,却一时间都问不出口。
无夜见爱茉不语,只看着自己的手指,便了然一笑:“前面不远有处蔷薇花架,无夜躬候夫人。”说完,竟转身走了。
“茉儿……”程敏之道:“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可爱茉这会儿哪有心思理他,她的满眼,满心,都被那紫玉扳指占据了,它怎么会到了无夜手里?他知道些什么?又为什么来找自己?
“茉儿?”见她神色惊慌,程敏之不由得担心道:“你怎么了?”
“没事,”爱茉扶住他的手才勉强站住,“敏之,今天你先回去,我们有机会再见。”
“茉儿,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也不要去见他,他那样的人怎配与你见面。”
“是啊……”爱茉听了这话只喃喃地道:“他怎么配得到它。”
“你说什么?”程敏之奇道。
可爱茉却不理他,只道:“你先回去,我自有主张。”
程敏之还想说什么,但见爱茉神情坚定,便不好再留,只柔声道:“茉儿放心,有什么事只管告诉我,敏之决不会让你受委曲。”
爱茉点了点头,程敏之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他刚一离开,爱茉便向无夜离开的方向走去。
夏初的蔷薇含苞待放,已有淡香扑鼻,庭院的远处传来歌女悠扬的歌声,穿过重重花架,月光散落处,无夜静立在月华之中,见爱茉来了,微笑道:“夫人可是想问这玉扳指的来历?”
爱茉看着他,紧紧抓着衣襟:“他人呢?是死是活?”
“放心,他没死。”
听了这话,爱茉才轻轻松了口气,但又道:“那这扳指又怎会到了你的手中?”
无夜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当年他身为先生,与你私通,本要送到官府处置,可你父亲却要斩草除根,断了你的念想,于是便派人暗中将他送到北疆。”
“后来呢?”爱茉心中一痛,不由得上前捉住他的衣角问:“他……可有受苦。”
黑暗里,无夜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说的是哪种苦?身体上的,还是……心里?”
爱茉无言,双眸顿时失了光华,手指也渐渐滑了下去。
无夜见了,只温柔执起她的手道:“他在北疆四年,大病一场,后来你父亲过世才得以出狱,却又得知你已嫁为人妇,身心俱疲,险些丢了性命。”
一滴泪划过面颊,爱茉只觉心痛的要死了一般,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无夜忙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柔声道:“你是想知道这扳指为什么会在我的手上……”
爱茉勉强撑起身子看着他。
“这本是你送他的,当年他得知你嫁人后,便病倒在关外,恰好遇见我,我见他重病在身,又不肯接受救济,便命人带回关内,请了几个大夫,数月之后才医好他,临别时,他说自己本想求死,已身无处物,只剩下这扳指,他身心俱损,已无几日可活,若是有一日死了,便辜负了送礼之人的一番心意,不如将它留给我,将来若能得见夫人,便物归原主。”
无夜将那扳指从手上摘下,放到爱茉手上道:“幸不辱命。”
爱茉接过扳指握在手里,眼泪早如断线珍珠般流个不停:“你可知,他现在在哪里?”
无夜见她流泪,自拿了衣袖替她擦去,听了这话才道:“夫人是聪明人,又何必问,就算相见,也是添了烦恼,何时夫人恢复自由之身,再问也不迟。”
话虽说的有理,可爱茉这么多年将一腔心意都倾住在那人身上,此时得知他的消息,又怎能不伤心。无夜也不多言,只将爱茉抱在怀中,轻抚秀发,百般温存。
过了许久,爱茉才勉强止住泪,无夜笑看着她:“夫人虽然伤心,可你我还得回席上才是,明若夫人只怕等急了。”
爱茉知他说的有理,不过拿着那扳指想了想:“公子此番见我,便只是要还它?”
无夜深黑的眸子里泛起淡淡的笑意:“总归是瞒不过夫人慧眼。”
爱茉看着他。
“世人都说兰陵太守有两样宝物。”无夜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抬起爱茉的脸:“一是夫人您,其二,便是他当年在战场上得到的一枚美玉,且传说,得此玉者,必得奇遇。”
“所以呢?”爱茉警觉地看着他:“你想得到它?”
无夜倒笑了:“那夫人可曾想得知先生的下落?”
“公子这是在逼我吗?”爱茉冷笑:“我一个妇道人家,是向来不管太守的事,他的宝贝我更是一无所知。”
无夜笑的妖娆:“兰陵太守暴虐,人人皆知,夫人正逢好年华,又何必将大好青春浪费在他身上?况且,夫人心爱之人虽仍在人世,却身心憔悴,能活几年也是未知。夫人难道不想早为自己打算,换得自由之身,与爱人双栖双飞?”
他这番话倒是说到了爱茉的心里,可要想算计武文德又谈何容易。
无夜似是看穿她的心思,只道:“夫人不必担心,您只要给我机会进到太守府,其余事宜,无夜自会打点清楚。”
爱茉看了看他,仍是放不下心。
无夜却俯□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名字,爱茉一怔,无夜却已笑着起身道:“在下先行回去,静候夫人佳音。”说完,果然拂衣而去。
庭院中的酒席此时已近尾声,明若夫人正与身边的几个贵妇说话,见无夜回来,自是高兴非常,无夜随意与她一起靠在美人榻上,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只见明若已是满面飞红,娇羞不禁。
待爱茉回来时,只见二人正柔声细语的聊天,哪还将身边的人放在眼里,那无夜的手指缓缓划过明若胸前,若有若无,直撩得明若娇喘不已,他却黑眸一闪,目光划过一旁的君爱茉,无比妖娆。
这男人是祸水。
爱茉抿了口身边少年递来的茶,叹了口气想。
可明知如此,却也逃不过,刚刚在她离开时已微醺的武从雪,此时已是大醉,白嫩的脸庞已经粉红一片,甚是娇懒可人,即使是醉了,还只低声念着:“不许走,本小姐说了,不许你走……”
爱茉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已将明若夫人诱得身不由已的无夜,不由得心下感慨,于是便命身边的人将武从雪扶了起来,又向明若告别。
那秦明若此时眼中只有无夜一人,哪顾得上留客,自是放了她们离去。临行时,明若夫人早已被无夜吻的神魂颠倒,喘息间,销魂无限。只有无夜看向爱茉挑了挑细长的黑眸,神情无比欠揍。爱茉恨恨瞪了他一眼,自行离去。
回到太守府上,夜已经深了。早有下人上来接过武从雪,爱茉一直将她送到闺房,又听了她一痛醉中的胡言乱语,这吩咐下人把她弄上床,不由得想起武文德,下人回说他今天在书房,不回来歇了。爱茉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吩咐几个丫头不用跟着自己,先服侍武从雪要紧,几个人答应了,爱茉这才提了灯笼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出了武从雪的院子,便是一处常年无人住的小院,爱茉虽然来太守府上几年,却一次也未进去过。听得下人说,这院子里闹鬼,又死了几个人,太守便命人当了存家具物品的地方,寻常人是不进去的。
爱茉一面提着灯笼,一面想着无夜说的话,既然那玉是武文德的宝贝,自是会放在要紧的地方,他的书房等处平日里她也经常进去,都不见能存东西的地方,此时再看眼前这院子,未免可疑。
想到这儿,她便好奇地靠近院子,可没走几步,却见紧闭的院门里透出几丝光亮,渐有人声,像是在说话一般。爱茉抖着胆子走近,只听得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竟像是武文德的声音,只是另一个听着陌生,再加上院门隔着,说些什么听的不甚清楚。
爱茉还想再听真切些,却突然听得有脚步声,抬眼看去,竟是武文德的贴身小厮喜福,见了爱茉,喜福忙施礼高声道:“见过夫人!”
爱茉只得命他免礼,又问:“老爷可是在院子里?”
喜福忙大声道:“回夫人,老爷突然想取几样家具,刚进了院子,命小的去喊人抬东西。”
爱茉听了点了点头,还想说什么,这时,只听得院子里脚步声响起,大门一开,武文德从院子里走了出来,身后居然跟了一年十分陌生的男子。见了爱茉,武文德并未像以往一般生气,而是忙着回身满脸堆笑地向那人道:“梁公子,此人正是贱内。”
爱茉借着灯笼的微光看向那人,只见那青年公子不过二十多岁,容貌清秀,仪态斯文,衣着举止不凡,见了爱茉,自是笑容可掬,施礼道:“在下梁北戎,见过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简单说,这就是一个美丽女人与众多心怀叵测男人的故事……
别有幽怨暗恨生Ⅲ
爱茉打量了梁北戎几眼,便也施了礼。武文德又忙向梁北戎道:“今天不知公子要来,准备的匆忙,您想看的几样都没看到,等哪天您得了闲,小的再把剩下的几样家俱一并送给您看。”
那梁北戎倒不急:“不必了,太守公务繁忙,岂敢劳烦,过两天府上设宴时再看不迟。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了,梁某告辞了。”
“公子说的哪里话,”武文德忙陪笑:“公子和小郡主能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到时,小的定然让贱内亲自去迎接郡主大驾。”
梁北戎没再说什么,倒是看了爱茉几眼,这才道:“那就劳烦大人和夫人了。”说毕,便向外走去,武文德在后面一路恭送出府。
喜福本也想跟着出去,却被爱茉叫住,见武文德和梁北戎走远了,爱茉便问他道:“这位梁公子是哪来的?是什么人物?今天来府上是做什么?你最好老实交待,不然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喜福见爱茉动真格的,只得回道:“回夫人,这梁公子听说大有来头,家里怕是与当今皇上有姻亲,今天来府上,说是听说大人喜欢收藏家俱,他来看个新鲜。”
爱茉点了点头,又问:“那小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喜福摸了摸头:“小的也不甚知道,只听大人说过几天咱们府上要办宴,请了兰陵城里的贵人们赏园子,那小郡主是京里什么王爷的千金,来兰陵走亲戚,是梁公子的表妹也要一同来。剩下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爱茉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去吧,别和老爷说起我问你的事儿,不然打断你的腿。”
喜福听了,忙施了礼,一溜烟儿的跑了。
爱茉一个人提着灯笼施施然地回了房,三娘早已预备了洗澡水,爱茉洗漱已毕,又遣走了三娘,这才一个人坐在床上将那紫玉扳指拿了出来。
想扳指想是被人经常拿在手中把玩,玉已经呈出莹润的光泽,可见拥有它的人定然十分珍爱。看着这玉,往事一波波浮上心头,爱茉不由得又流下泪来,直到天渐亮时才睡了片刻。
第二日,武文德倒是早早就起了来到爱茉房里,爱茉尚未睡醒,朦朦胧胧地披衣靠着床,也不理会他。
武文德倒也没发火,只背着手在地上走了两回道:“过几日家里办宴,外头我采办,家里你来操持,这回来的俱是兰陵城里的显贵,决不可怠慢,让我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还有,昨天你也听到了,梁王爷的小郡主也要来,你可得给我小心伺候,稍有差错,唯你示问。”
爱茉伸手揉了揉晕胀胀的头,这才道:“知道了。”
“还有,”武文德道:“我已经和沈家的人见过面了,过些日子他们就来送雪儿的聘礼,这次宴会,沈家一众公子小姐也一并来,给我好生看住雪儿,她要是再敢和沈公子耍脾气,说什么决不嫁他,就唯你示问!听见没有!”
爱茉心下冷笑,可嘴上却道:“从雪毕竟是官家小姐,那沈公子不过是个开当铺的,从雪心里不愿意也有情可原,那沈家就是有几个臭钱,老爷平时结交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从来不理会这些小商小贾,这会儿又何必委曲自己女儿。”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武文德听了这话怒道:“达官贵人固然好,可你见谁子子孙孙做一辈子官,显赫一辈子?开当铺有什么不好?从雪嫁过去安稳过她的富贵日子,不必担惊受怕。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就该劝她听话才是,别净挑唆她学些歪理,将来没好日子过。”说完,便一甩袖子,恨恨地走了。
他走了,爱茉倒清醒起来,也不想睡了。三娘忙进来给她准备洗脸梳妆,爱茉对着镜子拿着笔画眉,对身后的三娘道:“刚刚老爷的话你可听见了?”
“听见了,”三娘回道:“到底是亲爹,是真正疼小姐的。”
爱茉听了不语,听了这话把手中的笔放下,怔了半晌,也不说话。
突然只听屋外头的小丫头道:“给小姐请安。”
紧接着只听门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