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想爱你-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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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鸣这辈子从未有过这种想杀人的冲动。在他喝酒、自怨自艾、订机票整理行李的这几日,采瞳到底在什么样的炼狱里被孤单与恐惧啃噬?在黑暗中她一定连动都不敢动,经过断水缺粮的这几天,她……还活着吗?
季鸣把收据往地上一摔,回房找出钥匙往外冲,他要马上去救采瞳!
他发誓,万一采瞳有个三长两短,他会让这些家伙拿命来抵;就算采瞳没事,他们也休想躲过下地狱的命运。总之谁敢动采瞳,谁就要有受死的准备。
就算贵为包家养女的季侬,也不会是例外!季鸣的双瞳温度瞬间降为冰点。超车、闯红灯,只要能减少一秒到采瞳身边时间的任何动作,包季鸣全做了!他飞车赶到他与采瞳合租的公寓,随地将车一停,便狂猛地冲向公寓大门。在这短暂的十秒内他抬眼往上一望,果然!他们租下来的房间一片漆黑,但这更加深他的恐惧。他在飞越上楼梯的时候,住在楼下的王太太刚好要进屋子里。
“嗨,包先生,最近你和你太太去旅行对吗?”王太太胖胖的圆脸笑得非常可亲。“我从好几天前就发现你们不在了。前两天听对门的吴先生说,我们这栋公寓里有些闲杂人等出入,如果你们夫妻下次有远行,就先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好帮你看门。”
深夜里,她热心的瞎扯淡加重了季鸣的慌乱,他们的公寓真的好几天没人出入了?那不就等于采瞳真的被困住?还有,这地方有闲杂人等出入,指的是不是季侬花钱请来的那帮人?季鸣连应都没应,一个箭步冲上楼。
站在熟悉的门口,他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在打开门揭晓一切之前,他还可以抱着微弱的希望,以为采瞳没事;但是门推开后,采瞳是生是死就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了。他指尖僵硬地将钥匙插入锁孔中,在心里做了最坏最坏的打算,然后轻轻一旋——季鸣用力推开门,屋里化也化不开的黑暗让他一凛。采瞳呢?
“啊——啊——”完全嘶哑的声音只能以微弱的气声在空气中飘荡;而空气,沉窒得可以。季鸣原本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凝神谛听,才晓得那不是出自于幻觉。采瞳还活着、她还活着!季鸣心急地想看看她的状况,他赶紧将门完全踢开,让走廊上的灯光照射进来。
“采瞳!”他在脚边发现了双颊深陷、目光错乱的采瞳。他紧紧地搂住她,想从她的娇躯中再三证明她还活着。“采瞳、采瞳、采瞳!你怎么样?你好不好?”
采瞳得救并没有像他那么喜悦。她在季鸣的拥抱中不停扭动、挣脱,她举起自己的手,吃力地想捂住季鸣的唇。“不准说,我不准你说!”
采瞳以为他要说什么?
采瞳又在怕他说出些什么?
季鸣猛然想起卷宗里有这样一段话;令人闻之不免鼻酸的是,年仅八岁的小女孩方从黑暗走向光明,就得面对父死母亡亲弟早夭的噩梦……
有这样的噩梦,难怪采瞳曾对他说过:黑暗过去了就是毁灭。她说得没错,因为对采瞳而言,那真的是一场毁灭性的浩劫啊!
季鸣一个不注意,差点被采瞳瘦了一圈的手指误掐入双眼。
“采瞳!”他惊骇地看着她凌厉的攻势。“采瞳,你在做什么?”
她只是一味地拿手往他脸的方向掩去,气声嘶嘶地道:“不准你再来跟我说出坏消息,不、准,听到没有?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弟弟,我甚至连‘他’都失去了,你不可以再剥夺我任何东西,不、可、以!”
“‘他’是谁?”
“他……”累、怕、渴、饿使采瞳变得迟钝,她想了一下。“他是……季鸣啊!”季鸣忙压下她的手,心痛地道:“采瞳,你看清楚,我就是季鸣啊!”
采瞳根本不听他解释,她变细的手臂使劲地挥着。“胡说,你才不是季鸣,季鸣已经坐着飞机咻一声地飞走了,他不在乎我了!”
“我在乎你、我在乎你,采瞳!”
她停下手,置若罔闻地呓语。“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我?是不是因为我的‘喜欢’让他们不堪忍受,所以死的死、逃的逃?以前爸妈是这样,现在季鸣也是这样……”“我那不是逃啊!你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你会疯掉的。”采瞳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令人心酸的喃语。“季鸣……他逃得最厉害!一逃逃到英国去了。他还叮咛我,要我找个好男人嫁了……你知道吗?我是在台中遇到他的前不久才发现我爱他的,可是在我爱他时,他居然劝我嫁给别人!由此可知他是多么想摆脱我……”采瞳爱他?这个乍闻的事实差点让季鸣昏了头。
原来采瞳那时就已经开窍了,那她为何会说出“永不复合”那么决绝的话?季鸣仔细回想……是季侬搞的鬼!当时他的心绪纷乱,没注意到季侬说话的语气态度有何不对。他只对采瞳的回答充满渴望,而渴望却成了帮凶,让采瞳在季侬嘲讽下遍体鳞伤,不得不想办法自保……
季鸣悔不当初,他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季侬就在他眼前伤害采瞳,他竟然眼拙心盲,什么都看不出来!季侬诡计得逞,他自己该负上一半的责任!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烂命一条,你要就把我的命夺走,否则就拉倒,我没有你可以抢走的东西了。”说着,采瞳又歇斯底里地大叫拍打起来。
哀莫大于心死,她挣扎得比刚才更厉害。
季鸣试着用全身的力量将她压住,但是她变弱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了他的体重,季鸣看着她不断乱抓乱拍的双手,抵着她猛踢的双腿,只能消极地避着她;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采瞳已经被困了那么多天,体力几近耗竭,再任她这么耗尽心力地挣扎下去,他怕采瞳会虚脱。季鸣狠狠咬牙,心一横,力道恰好地往采瞳下巴挥出一拳,让她在怀里不省人事。然后,他火速送采瞳上医院急救。
季鸣悄悄地坐在采瞳的病床边,望着她苍白瘦削的脸颊。
自从半个月前送她进来医院急救之后,采瞳就再也没有清醒过,她就像一尊卧姿的雕像,在纯白的病榻上从清晨躺到黄昏,从月明星稀昏迷到旭日东升。
“包先生。”又到了医师巡视病房的时刻。
“医生你好。”季鸣神色黯然地起了身,让采瞳的主治医师靠到床边来帮她检查。白医师拿出几项检验工具,为不言不语、无动无静的采瞳做基本检查。他突然叹了口气。“看你对凌小姐一往情深,我实在很想帮你的忙,可是……”
季鸣默然。
“可是她并不是单纯病痛的问题。当然,你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她的身体的确非常虚弱,但是经过密切观察与营养补充,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在她的潜意识中,她似乎很不愿意醒来……”
“没关系,医生,我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季鸣漾出一个让人看了就心酸的浅笑。“反正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等待。”
习惯等待?天多无情!怎能让这英俊挺拔的男人把等待变成习惯?在旁的护士唏嘘不已,眼看他为了昏迷的人儿一天天消瘦,痴心等待她醒转的一刻,她们这些局外人的心不知悄悄拧痛多少回。
“你千万不要放弃希望,她会醒来的,也许就在下一刻。”白医师动容地说。“对她,我永远不会放弃任何希望的。”季鸣低语。
送走了束手无策的一干人等,季鸣再度沉入看护椅,靠近采瞳漠然的脸庞求她。“采瞳,醒过来好不好?”
她无言,不被他低声下气的恳求左右。
“我已经把去英国的机票撕掉了,我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依归,没有你的地方就算是天堂,我也不去,所以……你睁开眼来看看我好不好?”她不语,几句甜言蜜语也无法哄她乖乖听话。
“你别害怕,季侬已经离开了,虽然我们都不知道她事迹败露之后逃到哪里去,但是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不再被她伤害好不好?”
采瞳仍然维持冷冷的姿势,仿佛对他的承诺不屑一顾。
看着她失去活动力的娇躯瘫平在床榻上,十五天来都是同一个姿势,不管是谁来唤她都一样不答,季鸣不禁挫败地捧住头,悔恨不已。
是,都是他的错,是他轻信季侬的诡计,让采瞳饱尝痛苦,所以她愤怒、她赌气,这些都是应该的;但她怎么忍心气他那么久,连区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我知道我错了,采瞳,你要是想责怪我,就醒过来骂我好不好?”
采瞳不为所动,在他好说歹说之下,她居然无动于衷!这女人到底想这样惩罚他多久?季鸣无力地顿在她胸前的后脸,因强烈思念她的一颦一笑而滑下泪来。
滚烫的泪水,顺着他的颊边滑落,悄悄湿透了采瞳的衣服,一滴滴渗入体肤。她徐缓的心脉,因而开始强而有力地跃动起来,沉睡的灵魂在体内翻转了一下,慢慢从虚无中苏醒过来,虽然肉体仿佛被铅压着无法动弹,但采瞳开始听得见季鸣的声音,为他悲怆的呜咽而心痛……
他在哭,是为了什么?采瞳想举起手抚摸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然而季鸣却没有注意到这改变,面对采瞳的漠然,他已经无计可施了。他站起身,激动地摇晃采瞳的身躯。“听到没有,采瞳?我命令你,马上给我醒来,我命令你!”他粗暴的动作,竟奇迹似的把采瞳动不了的四肢全摇醒了;在季鸣流着泪气喘不休的同时,她的小指悄悄地弯勾、伸直,蒙蒙水气也沁出她的睫毛……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他摧心裂肺地狂吼,只想吼出他的痛苦。“你……你这么……凶……谁……有胆……敢不……理……理你……”
季鸣怔住,他倏地松开双手,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苍白的小脸,看着她幽幽睁开双眼、看着她轻轻蠕动双唇、看着她清浅如波的笑容。
老天,哦,老天!这是梦吗?
采瞳见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见到鬼似的瞪着她看,不禁苦笑道:“嗨……我好像……好久……没见到……你了,这里……是……哪里啊?”
季鸣见她挣扎起身,才相信自己真的不是眼花错看,他扑上前去,将采瞳压回床榻,额头抵着她的,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紧紧地,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感谢老天爷,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他吻她的眉毛、她的小鼻子,感受重新拥有她的美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多恐惧,以后不准你再这样吓我了!”
“我怎样吓你了?还有,为什么我会在这……”采瞳还来不及想起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也来不及把话问清楚之前,季鸣火热的唇已经俯冲下来。
他为什么会那么急躁、那么不安?采瞳在他甜蜜的侵袭下差点窒息。
然而季鸣却闪电似的松开箝制,倒退一步,在她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的时候,拉开门用力朝护理站喊:“医生,她醒了、她醒了!你们快点过来!”
杂乱的脚步声纷纷传来,采瞳张开迷茫的双眼,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与墙壁,还有一系列医疗器材。季鸣大叫“医生”,难道说……这里是医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躺在医院里呢?
经过白医师详细的检查,证实苏醒后的采瞳健康完全没有问题。
而在漫长的检查过程中,她一点一滴回想起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包括季鸣打算到英国与她被关在公寓里,心里酸涩交杂;但是对于昏迷多久、为什么她会被困在公寓里,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当其他人都退出病房之后,采瞳瞅着心情已经恢复平静的季鸣,心中依然为他不知何时启程到英国而难过。
季鸣拿起调查报告书,直直地递给她。
“这是什么?”采瞳接过来,看到封面上“凌采瞳的童年记录”字样时,脸色一变。“开诚布公的时候到了,采瞳。”季鸣沉稳地说道。“我不要我们之间像在捉迷藏,所以我们今天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谈开。”
采瞳用发颤的手指翻开第一页,瞄一眼后随即用力合上。“这些资料从哪里来的?你……都知道了?”
“这是季侬找征信社调查你的报告;你被困在公寓,其实不是意外,是季侬从这里找出折磨你的灵感,然后派人去做的。但是,也因为托她的福,我才了解你的成长过程,知道你为什么‘黑恨’。”季鸣咬牙切齿。采瞳当然该恨,黑暗代表她曾被锁在不见天日的储藏室里,直到被解救出来承受家破人亡的悲剧。
“你知道了?”采瞳撇开头,没去想季侬的心机,只觉得自己没脸见季鸣。“没想到……我最不想让你知道的往事,最后还是让你知道了。季鸣,你开始看不起我了对不对?”“不对!采瞳,我没有看不起你,我是感到抱歉。这么不堪的记忆,我以前居然一再逼你告诉我。”季鸣激动不已。
采瞳幽幽一叹。“你不用抱歉,这不关你的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