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上的华尔兹-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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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披着黑色长氅，优雅的走下台阶，笑道：“玉纱小姐这么早来找我，举止非常了。”
“当然是有求于阁下。”俞瑜站在雪地，雪白的大衣，雪白的地，浑然一体。而苍白的脸色更让任何白都逊色几分。
“解药，随时奉上。”小明略一颔首，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她，“只是玉纱小姐也要给出诚意。”
他血眸如魔，含着轻松的笑，俞瑜却觉得一丝寒意从内心的角落弥漫开来，她避开他的目光，淡定的说道：“其实凌夫人并没有交出那份名单。”
“是么？”小明拖长了尾音，含笑：“玉纱小姐作为潜伏计划的继承人，更应该继续令尊的遗愿，很好的执行这项伟大的事业吧。”
“不错，小明君所言极是。只可惜我要辜负家父的愿望了。”她说着，见小明脸色异变，细长的眼发出魔鬼的色度，急忙抗拒着他的摄心术，继续道：“不过，凌夫人说过，那份名单的秘密在一本书里，不知小明君有没有兴趣？”
什么书？
小明收敛魔眼，不免好奇心起：“玉纱小姐是在故弄玄虚吗？”
“小明君如果不信，也就没有所谓的诚意可言了。”俞瑜轻轻咳嗽，转身欲走。
小明智秀笑了。
“为何不信？我想，没有人喜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
俞瑜淡淡地看了直子一眼，而对方也在死死的盯着她。
“期待小明君的诚意。”俞瑜咽了口血沫，清淡的表情让小明智秀琢磨不透：“只剩三天了，希望玉纱小姐早点找到这本书吧。”
“我已经有了书的眉目，三天也够了。”俞瑜释然一笑，“希望阁下到时候履行承诺。”
“当然。”
看着她虚弱却坚韧得如一颗青竹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花飘落的世界里，小明智秀忽然叹了口气，转头问：“直子在想什么？”
“小明君相信她吗？”
“直子以为呢？”
“我不知道。”直子低下头看着落满雪花的皮靴。
小明智秀在她面前站定，拂去她肩膀的雪粒，笑道：“直子不觉得很巧吗？”
直子惊讶：“又是计谋吗？
“直子已经忘记我们正要去的地方吗？”小明智秀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俯身道，“也许她就是故意耽误我们去探望凌睿呢。”
会读心术的小明君太可怕了。在他面前，最好什么都不要想。
“凌睿科长的所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吧。”直子心惊肉跳，本以为今天会跟着小明君去那个神秘的地方，可这个自称玉纱的女人突然出现，让小明君改变主意了。
“未必。”小明智秀沉沉一笑，“山崎可是凌睿的学长，关系相当不错。我怀疑……他一定会想办法帮助凌睿的。”说这话时，他却没有半点惊慌无措，很有兴味的笑道：“只是，我很想知道他们怎么突破重兵看守，逃出生天？”
积雪很深，不时响起的警笛刺激着俞瑜的敏感神经，她担心老苏的计划能否成功，更担心凌睿的安全。有一瞬间，她怀疑这些军警是不是追捕凌睿？
可是她不能去救她，她知道最大的障碍是小明智秀，她必须制止他的出现，用他感兴趣的情报拖住他。
去黑色城堡，是和老苏商议好的步骤之一。小明智秀存在世上一天，对她，对凌睿，对整个地下组织都是一场灾难。最好的结果是，在逃离上海之前，除掉他。老苏说之博已经成功解救，向他请命参加这次除魔行动。她还没来得及询问老苏，伯父的状况。
可是，一切都可以计划，唯独她自己身上的毒没法控制。
越想头越痛，直到她渐渐失去意识，掉入不断旋转的黑色隧道。不知下坠了多久，最终迎来了一道白光，漂浮在万物消融的虚无之中。她不想死，她还有心事未了，还有她爱的人没有回来。
但是，这种坠入深渊的恐惧不断袭来，直到忘记恐惧是何物。
也许获取平静的唯一出路，便是形神俱灭。
当她渐渐恢复意识，眼前似有气息拂动，突然惊起，手枪迅捷地对准目标，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叫人叹为观止。可，目标根本不是人，很轻松地卸去她的武装。
“好心救你，反倒恩将仇报了。”不是人的生物居然会说人话，只是够冷漠。
直到看清对方有一双美得狰狞的绿眸，俞瑜又惊又喜，却又无奈的笑了笑。
月光漫过窗棂，精致诡异的雕花烛灯，给这座黑色楼宇添了几分鬼魅。
“怎么是你？”
“很奇怪？该等的人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柠妮幽幽一笑，哼道：“你们约好在此会合，我就趁人之美送你一程。哦，忘了告诉你，你在路上昏倒了。”
俞瑜这才记起自己离开小明寓所后，在途中竟然昏迷。
“是我不小心了。”只是，难道柠妮碰巧救了自己 ？她怎么知道她会到这个地方来？
“不用奇怪，是你自己说得。做间谍的人说梦话真不是个好习惯。”柠妮舔了舔嘴角，“我是出来觅食的，救你只是巧合罢了。”她眸底的冷光忽闪忽暗，情况不是很乐观，却依旧冷酷的笑着：“你们想杀小明智秀嘛，我就不能熟视无睹了。那疯子欠我的东西还没给我呢。”
“他变异了，我们不敌。如果……”俞瑜有所期待，却被她立即打断：“没有如果，我没兴趣跟你们合作杀人。”
俞瑜叹了口气，问她：“我真的说了梦话？”
柠妮抿着唇角，仔细地擦干净指甲的污垢，闪着绿芒的眼角挑了挑，“小明那个疯子会读心术，如果刻苦钻研，成就一番伟业指日可待。你中了他的摄术，说点不该说的秘密而已，不必自责。”
俞瑜无语。表面虽然没什么，可心底隐隐发寒。我到底说了什么？
“你中毒了？”
柠妮望着她异常的脸色，抬指搭在她的脉搏上，“没找到解药吗？”
俞瑜看着搭在自己手腕的根根锋利无比，钢铁般坚韧的指骨，默然不语。能将一个普通的人改造成如此可怕诡异的生化武器，实在匪夷所思。如果真的大批生产这种武器，战争的格局又会怎样？
柠妮直视她的眼，却没有笑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可以帮你们除掉小明智秀，但是名单归我。行不行？”
名单？
俞瑜黯然一笑：“你已经脱离军统，要这份名单？”
“我和姐姐沦落到今天，都是它造成的。我找了它很久。既然现在出现了，你说，我该不该得到它？”
俞瑜忽觉一丝凉意从内到外，漫过全身。
“玉纱小姐，你以假乱真的本事叫我叹服。我可不管你是不是日本人，总之现在，我们最好合作。”柠妮扯了丝冷笑，眼里闪现冰冷的亮度。
俞瑜迎着她的目光，她几乎可以相信，一旦这个非人类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她。这个时候，她不想冒险。只好笑了一笑：“如果顺利，凌睿该到了。”
那双魅惑的眼眸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又荡漾开来，融化在深不见底的碧潭中，仿佛飘过空旷荒芜的宇宙，有不可探知的广袤寒冷，唯一可感的是寂寞和忧伤。
桌上的高脚杯盛有暗红的陈酒，像极了血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极冷的魅眼中破碎开来，语气嘲讽：“她？除了提供血液给我，一无用处。”
俞瑜抬起眼，掩饰不住其中的讶异，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微微叹息。因为谈及凌睿，本身就是错误的命题。可是，她和她，她和凌睿之间，又是无法割裂的关系。如何避而不谈，视而不见？
第 76 章
墨绿的落地窗帘，黑色真皮沙发，红褐色的方桌和高背椅。风翻书卷，摆放在案几上的书籍，飘着沉郁的墨香。
一切仿佛在昨，记忆深刻。
柠妮坐在桌边，眸底幽暗：“凌夫人悲剧收场，你亲眼目睹，可有感触？”
“这是宿命。”俞瑜脸色悲凉，凄然若泣，“大家都没有立足之地。”
“你倒是个明白人，”柠妮看着她朦胧的侧面，“承认与否，你的组织也会清查你。”
俞瑜面颊苍白，几乎要化到空气中，被混沌的夜和风带走。双眸低垂，长长的睫毛纹丝不动的安然，在暗夜流光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弱心跳声，令人不忍。
“我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信仰真是个神奇的东西。看来你被洗脑的很彻底，完全不顾生死了。”柠妮自言自语，带着不可觉察的叹息。
俞瑜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却睁开了眼眸。
“你若得到名单，会不会清除上面的人？无论善恶？”
“会。”
柠妮很坦然也很坚决，没有迂回。
俞瑜静静地望着她，没有敌意，没有忧伤，也没有惊惧。只是安详地接受一个既定的答案。“从怀疑我伯父开始，你已经在调查我。如果我也在名单里之列，你第一个杀的人也是我。”
柠妮微微失神，沉痛地说：“我和我姐姐的悲剧都拜其所赐，必须彻底销毁这个计划，方能平复我心头之恨。”
沉寂，死一般。
“你怀疑我，却始终没有下手。”俞瑜眼神涣散，口角流血。第一眼，我就看出你眼底的敌意。这不是情敌之间的妒嫉，而是刻骨的仇恨。
“因为，”柠妮缓缓转身，一身咖啡色长衣与风起舞，长发盘在脑后，露出暗绿而细腻的肤色，铅灰色勾出眼线和上挑的眼角，看不清表情，却感受到她的眸底犀利极寒，“世上最难忍受的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视若无睹，钟情于别的女人。”
对于凌睿，她从报恩到仇恨再到爱恋，所经历的痛苦并非短暂。若想看清楚一个人的内心，实属不易，百转千回，却在她的身上找到了她渴求的东西。
她希望可以用时间累计感情，用真诚换来真心，嬉笑怒骂间表达着最真挚的感情。可她只给过她疏远的微笑和淡漠的眼神。淡漠吗，也许不是，可没有爱的眼神真的好冷。
她第一眼就爱上了俞瑜，用各种手段，讨好，强迫，霸道和征服，只是表达她对她的钟情。
即使是死，仍然飞蛾扑火似的爱着她。
而她和她，
即便千年，不及一眼。
自古女人善嫉，无论是不是历史的谬论，事实也证明，女人之间容易亲密，也是脆弱无比的联盟，坚不可摧的关系也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溃决。
而女人对爱情，总是疯狂的彻底，不惜改天换月。
凌睿如此，她也不例外。
“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你，如果这样，潜伏计划也就无所谓了。可惜，我输了。”柠妮冷嘲，是对自己的嘲讽。
因为，她一直努力的保护你。我不想成为她的仇人。
“我死，也改变不了什么。这项计划始终是个隐患。”俞瑜淡淡地笑了。
柠妮冷笑一声，拧眉细看她，姣好的容颜渐渐空灵透明，微光从肌肤间透出，梨花落樱的美。
“这份名单落在你们组织，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奉劝你一句，任何组织并非都是纯洁的革命者，比如你的许同志，他的身份就很可疑。”
俞瑜下意识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一时捏紧，指尖扎入掌心，刺出血来。
“刚才我又做梦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梦话，把之博的秘密也抖露出来。
她细细剖析着柠妮的表情，似乎总也看不透她。
“看来你并不吃惊。”柠妮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姓许的为人可不怎么样，你就不怕他为了保全自己，灭口吗？你还真是信任他。”
“他是个真正的革命者，已经超脱国籍本身。”俞瑜想起许之博最激情的誓约：即便是日本人，也会投身共、产主义，成为一个共、产、党人。
“他为了信仰可以付出一切，即便身陷囹圄，也从没有动摇过。”俞瑜望向暮霭沉沉的窗外，“我相信，谁都可能背叛信仰，他不会。”
“你很赞赏他？可惜，这样的人为了纯洁的信仰，也会肃清一切障碍。他本质上和小明那个疯子是一样的，只是披上了一层革命主义的外衣罢了。”
俞瑜惊异，她的话像是警示，之博已经脱险，与她碰过面吗？
“算了，感觉我在挑拨离间。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我操什么心呢。”柠妮冷嘲，喝干杯中残酒。出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理，她不想打击她接近崩溃的信仰堡垒。
俞瑜神情黯淡，四肢百骸传来的寒冷让她整个人蜷缩起来。
“你身上的毒很严重。你确定小明会中计吗？”柠妮皱眉，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天边云开雾散，露出一弯下弦月，照着宽广的苍穹。
“他自恃能量巨大，便会轻敌。这是我们除掉他的最后机会。”
回头看了柠妮深绿的眼眸闪着冷静谨慎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