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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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洗澡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丁方明顺从地点点头,关门脱衣放水洗澡。片刻后,周佐敲了敲门,给他递来了一套他非常熟悉的衣服。
“北市一的校服裤!”丁方明兴奋地把头伸出门去,“你还留着?”
周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看了看对方洗过后贴在脸上的中长发,蹙起眉说:“只有T恤和校服裤,没有新内裤,你将就着穿吧。你待会儿出来声音小点,我回房睡觉了。”
丁方明笑着接过衣物,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让我裸着都行。”
周佐没再理他,径直转过身往卧房走去了。他对裸不裸根本不感兴趣,他现在只考虑被打乱的生物钟要怎么调整过来。
周佐将拖鞋整齐地摆在床边,又规规矩矩地躺上床闭上眼。他静静躺了一会儿,就开口小声念道:“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一、绪论……”
【7】
周佐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浮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湛蓝色的海面上。浮浮沉沉的感觉让他有些窒息,然而紧接着,他就被一道力量慢慢吸进海水里。冰冷苦涩的海水灌进他的五官之中,随之进入的还有些不知名的海底植物,这些植物如同人鱼的秀发紧紧缠绕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将他拉往深渊……
“咳……咳咳!!”周佐咳着醒来,等他稍稍回神才发现,自己是因为一口卡在喉头的唾沫醒来的。
清晨的阳光一如昨日般美好,给人带来……窒息感?
感到不适的周佐连忙往下看,他发现自己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撤走,而他的睡衣则在胸口处隆起了一块。沉重的大手压在胸前,并传来让人毛骨悚然的触碰感。
与此同时,周佐也顺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发现了手的主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他枕边的丁方明。
此时丁方明半张脸埋在周佐另一半枕头里,另外半张脸则被中长的黑发遮住。纵然如此,周佐也能看出这个人正睡得香甜。
“宝贝……过来……”丁方明口齿不清地嘟哝,那只手则继续在周佐的睡衣里摸索着。
周佐扬起肩,蹙起眉愣愣地看着这一切,然而在他想出对策之前,丁方明却做出了一个竟然的举动——周佐被对方带了过去,紧接着,大腿外侧传来了奇异的摩擦感。
周佐先是浑身一震,紧接着全身僵硬,最后还是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去。
那条被洗得起毛的浅蓝色校服裤已经有某个隆起的地方变成了稍深的颜色,但更加不容忽视的是来自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和逐渐飙升的热度。
周佐屏住气打了个冷颤,又突然翻身把丁方明压在身下再坐起来,然后用力掐着丁方明的手腕,将那只咸猪手从自己衣服里拖了出来。
突然受到袭击的丁方明痛苦地呻‘吟着醒来,谁知道一睁眼就看到周佐堪比恶魔的一面,什么兽‘欲和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周佐死死瞪着丁方明,只觉得此时气血上涌,大脑一片空白——他觉得这肯定是自己有生以来最生气的一次,以至于他感觉自己快要失去理智了。
“我、我……”丁方明惊恐地看着自己被对方捏在手里的手腕和对方凌乱的睡衣,再看向自己的裤‘裆,竟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周老师……周佐,周学弟,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啊,我真的、真的不是有意的……”在丁方明以为对方要把自己的腕骨捏碎时,却突然看到周佐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紧接着就掀动嘴唇,默默念着什么。
丁方明压着心头的恐惧凑近了些,只听到“伦理学的两个基本原则”,明明对方说的是中文,但他发现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幸好,在周佐开始“念经”之后,掐住他手腕的劲道就慢慢减小了。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再次开口:“周佐,真的对不起,我这是……”后面的话根本无颜开口。
“自我意识的定义……”周佐停了嘴,突然抬眼看他,“不用说对不起,同为男性我可以理解,我生气的是,为什么你会在我的床上,为什么你的手会在我的睡衣里面,为什么你会用你的器‘官蹭擦我的身体?为什么……”周佐意识到自己的语调不断飙高,又连忙闭上眼默念:“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伦理学的七大道德原则……”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在床上了,还有……”丁方明还想继续解释,却被周佐打断:“嘘……闭嘴。”紧接着就对他做了个“快出去”的手势。
丁方明立刻噤声,朝闭着眼在床上“念经”的周佐点了点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佐设定的闹钟响了。他停下了背诵,伸手关停了闹钟,然后把闹钟拿过来放在枕头上。他盯着指向“8”的时针,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焦虑感。忽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从床上跳起来,他甚至没有理会乱糟糟的床铺,而是快步跑出客厅。
原先一直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的丁方明看到周佐从房间出来,一脸雀跃地想找机会搭话,谁料立刻就遭到周佐的制止:“不,你不用说话,不用道歉,我没有生气。”说着在客厅里胡乱转了一圈,就又跑回卧室,不一会儿就换了一套衣服,紧接着去浴室洗漱。
十分钟后,周佐从浴室出来,并扯过衣架子上的领带往自己脖子上一套,边打领结边对丁方明说:“衣柜的衣服你可以随便挑,挑你合身的穿,弄乱了没关系,我会回来整理。你的脏衣服我洗干净后会送去Try还给你,相信那时你已经将我的衣服洗干净并寄存在那里了。不用问我去哪里,门钥匙在鞋柜上,走的时候锁好门,钥匙寄存在楼下宿管处,还有,家里没早餐。”周佐说完一大通,脖子上的领带却还没绑好,这使他倍感烦躁。
“需要帮忙吗?”丁方明看到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周佐感到毛骨悚然,但转念一想让对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心里便只剩下羞愧了。
“不,不用,不要和我搭话,我现在很乱,你掺进来只会让我更抓狂。”周佐干脆把一团乱的领带扯下来扔回衣架。他觉得此时一刻都不能停下来,他要赶快离开这里!
于是在下一秒,丁方明就看到周佐穿着室内鞋跑了出去。
“叩叩。”无人应门。
周佐咬着右手拇指的指甲,在门前焦急地乱转。他于五分钟之前乘电梯下了五楼,现在站在503的房门前。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明显更急切了些,但还是无人应门。周佐心急如焚地抬手,却发现自己竟然把手表落在家里了,这一现实让他更加心烦意乱。幸好,就在他打算开始背马哲基本原理的时候,门开了。
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的男人穿着睡衣站在了门后。他看到如此狼狈的周佐大感意外,但还是对他露出了友好的笑容:“早上好,周老师。”
周佐看到他的笑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呕~”然后几乎是撞开了站在门边的主人,直冲卫生间。
“周老师,难道你在清晨造访,就是为了来我家呕吐的吗?”刘景天双手抱胸,靠在门边看着撑在洗手台上干呕的周佐,然后将人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凌乱的头发,外出的服装,意外没戴领带,还有脚上套着的室内鞋。
这些东西同时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确实没什么问题,但这些东西同时出现在所有事情都必须按照固定程序进行的周佐身上,问题就大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周佐如此反常地冲进他家呕吐呢?刘景天露出了一个兴致盎然的笑容。
终于,周佐即使想吐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他洗了把脸,又用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水,一脸严肃地对刘景天说:“刘教授,我需要一次心理辅导。”
“欢迎。”刘景天一侧身,把人让了出去。
刘景天让周佐坐在家里最舒服的布艺沙发上,又搬了椅子拿了笔记本和钢笔坐在旁边:“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周佐,从家里出来,要到刘教授家。”周佐顿了顿,侧过头问他:“这应该是我专业范畴内的问题啊?”
刘景天停了笔:“欸,你这就狭义了吧?哲学和心理学本来就是互相影响互相渗透的。”
“好吧。”周佐拍拍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教授,我感到很焦虑。”
刘景天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恩,我看出来了,你很慌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慌张?这和你性格以及信仰相悖。”
“我的生物钟被打乱了。”周佐用近乎绝望的语气说,“它竟然被打乱了!你不可能想象那种感觉,我甚至不知道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冷静下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
于是周佐跳过让人尴尬的细节,只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
刘景天听完松了口气,他套上笔盖合上笔记本,语重心长地说:“老同学,你要明白,当你接受他住入你家时,你就要有‘规律可能被打破’的觉悟。因为当你的生活中加入了不确定的因素时,原本的物质构成就会变质甚至会瓦解。这种量变与质变的关系,你应该比谁都懂。”他说完,就起身为周佐倒了一杯温水。
周佐接过装有温水的水晶杯,虽然依然神不守舍,但基本上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我对这种变化感到焦虑,我的头也……非常疼,我很困扰。”
“人对崭新的事物总是感到不安与好奇,因为他们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觉得没有安全感,觉得无法控制,但事物的发展都是从无到有,你要学着适应。”刘景天重新坐回椅子上,“难道你担心自己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所以感到焦虑吗?你是这种向未知屈服的人吗?”
“好吧。”周佐叹气,“我要正面面对这种新变化。”
“很好。”刘景天释然,“其实你的专业素养如此优秀,根本不需要心理辅导,你只需要回归本我,回归基础就好了。”
周佐喝了口热水,良久才问:“性‘生活对于每个雄性而言都是必要的吗?”
刘景天一愣,然后捏着笔记本沉默了。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最终还是刘景天先站了起来。他走到书架前找了很久,才在一个角落把一本书抽出来,然后重新回到椅子上。
“我知道你接下来需要干什么了。”刘景天翻开那本《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你需要一次短暂的、高质量的睡眠。”
周佐往他手上瞥了眼:“我对这本书的了解更甚于你,你需要我背给你听吗?”
“停!”刘景天伸手制止他继续,“现在不是小学的语文课堂,你给我躺下。”
周佐放下杯子,指了指自己坐着的沙发。
刘景天点点头。
周佐拿了个靠枕垫在头下,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
“闭上眼,听我慢慢为你朗读叔本华的杰出代表作……”
【8】
在经过刘景天的“开导”,周佐所恐惧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刘景天对症下药为周佐朗读叔本华的代表作,他也很配合地在长沙发上补了一次高质量的睡眠。结果被打乱的只有前一晚与那天早晨的秩序,当晚,周佐体内的程序就照常运行了。
周三傍晚。
因为以往在Try碰到丁方明几乎都在周末,所有周佐特意选了一个工作日,并在吃过饭后就提着丁方明留在自己家里的衣服来到了酒吧。
第三次见到周佐的何风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到来,对他的抗拒心理也稍有缓和。
“他刚出去了。”何风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准备开场工作。
“我不找他。”周佐把袋子放到吧台上,“丁学长有将我的东西寄存在这里吗?”
何风微微蹙眉,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他。”
“好吧。”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心理准备,周佐让何风把袋子先拿进去,自己则坐在高脚凳上等。
过了一会儿何风挂了电话走回来对他说:“他说现在立刻赶回来,让你等等他。”
周佐忍不住皱眉,他想了想还是站了起来:“那你告诉他,让他不必这么匆忙,我下次来拿也是一样的。”说罢就要转身走人——他必须避免与丁方明有过多的接触,只有这样,他才能客观地看待丁方明的事情,并作出正确的判断。
“那个,”何风连忙叫住了他,“我能问问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吗?”刚刚给丁方明打电话时,对方一听到周佐来了,声音立马就拔高了好几度。可反观在场的周佐听到丁方明要来,却表现出一种不想与之碰面的态度。
这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事情。
何风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就是一点小事,您不用在意。还麻烦您把东西还给丁学长,谢谢。”周佐并不想多言,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