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宫略-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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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殿的书房里亮着一盏孤灯,这里太大,太安静了,那灯光不仅不能照亮全部,更无法填满悬悬不安的人心。
楚萧离负手站在书架前,深邃的眸子自左向右移来,像是在找寻着当中的哪一本。
溟影刚从暖阁问了一回消息,此时跪在地上与他复命。
“命是保住了,不过余毒未清,体虚内亏,需要静养,柳尚宫在那处照料,里外使唤的人都换了有经验的姑姑,慕容渊半个时辰前出的宫。”
顿了下,溟影抬首来看了那道未有反映的背影一眼,才是继续道,“臣下单独问过商霭,他道,会在方子里加几味药,确保……确保解毒之余,将她的身子处理干净,不会落下病根。”
难得他也有语塞的时候。
此事本就叫人措手不及,按理说慕容紫是不会怀孕的,怪就怪有人南巡时擅离职守,疏忽了关键。
先那商霭同溟影叫苦之余也纳闷来着,谁想咱们万岁爷神勇成这样,一次而已,竟然就中了?!
他乃西域鬼医唯一的传人,武德皇帝打天下的时候就跟随左右,太医院有他在,把慕容紫交到他的手上,自然能让人放心,只到了这一步……
没有多余的话,楚萧离只问,“关氏那边可有动静?”
他语气淡,听不出喜怒情绪。
溟影答,“晚膳后商霭使了人去请平安脉,被赶了出来,仁寿殿只有几个人伺候,想来暂时掀不起风浪。”
之后,书房再无声。
又等了半响,楚萧离没有说话,溟影心里有数,起身默默向外退去。就在他刚行到外殿转折时,身后蓦地响起器皿碎裂的声音,脆生生的砸在地上,四溅开来,声响荡在冷寂的深殿中,不知道积压了多久,隐忍了多久,恼羞成怒得都无处发作了。
至少在溟影的记忆里,仿佛这样是头一次。
宋桓等人听到声响,忙不迭跑进去询问,里面只有楚萧离平静无澜的话语,“没事,朕不小心摔了杯子。”
只是不小心。
也只能不小心。
这次是他大意了,不会再有下一次。
……
隔天楚萧离照旧找了个借口不上朝,难得慕容太傅称病告假,纸包不住火,宫里发生的事早就传了出去,人心惶惶的。
关濯求见太后被拒,倒是太傅夫人被请进宫去。
缘何?没人敢多问半句。
慕容紫是这天午时过后醒过来的,刚恢复几分意识就听到有人像是在嘤嘤的哭泣,烦得她直皱眉头。
这是在哭个甚?帮她哭丧么?
“若珍儿早知道会是这样,就不该听舅母的话,应当把表姐请来与您见一面才是。”
暖阁外房,段意珍与宁珮烟隔桌而坐,她声泪俱下的说着,拭泪的动作停不下来。
宁珮烟和在苏城时候一样,话语声里拿捏着静淡,“昨日臣妇是想才将入京,又得太后召见,便不急见紫儿,岂料她倒是从旁人那里听说,闹成了这样,此事怨不得娘娘,眼下紫儿死里逃生,保住一命,臣妇别无所求,娘娘更无需自责,没得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经过一夜,段意珍更加清醒,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可是慕容紫有孕一事确实从她口中说出,故而按捺了小半日,听说舅母入了宫,便急匆匆的跑来,明为关怀,暗为试探。
宁珮烟的深明大义在她意料之中,正想再客套几句好话,提及几分亲情,外面忽响起一声通报——
“皇上驾到!!”
他有情怀,难得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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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万岁爷前来的通报声,段意珍霎时僵了一僵,自昨日就留藏在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连眼泪都吓得止住了。
宁珮烟照旧平静,端庄的起身来,站定于厅堂中央,从容候驾。
她乃北狄的大公主,即便楚国皇帝当前也是不用跪的。
多得她的反映,段意珍才匆匆忙的跟着有了动作。
暖阁不大的外厅一时跪满了奴才,只等那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意气风发的行进来,三呼万岁睃。
里头,刚醒过来的慕容紫听到这个人来了,浑身痛感愈渐清晰,骨肉被碾碎了一般无力,眩晕的脑袋当即多了重无奈感,直想一睡不起,睡死作罢!
……
“朕午膳过后,听闻爱妃与太傅夫人在此,特地过来看看。鸾”
楚萧离说话的语调永远都不着边际,仿佛天塌下来,他都能站在低下看着笑叹一个‘精彩’。
他一来就坐到正位上,温和的表情挂在俊朗的面皮上,气氛反而不似先前那么沉重。
自宋桓手中接过御茶饮了两口,人是主动向宁氏关切,“如何了?四娘可有醒来?”
这‘四娘’是自家人对慕容紫的称呼,而今忽然从万岁爷的口中听到,就是宁珮烟再持重,应对上也难免觉着吃力。
楚萧离看了出来,道,“朕与四娘在苏城一见如故,南巡相处很是愉快,尤其她与朕说的故事,实在妙趣横生,故而叫她‘四娘’成了习惯,太傅夫人莫要见怪才是。”
真正是个如何的情况,难道宁珮烟会不知道么?
勉强挤出恭敬的笑,她答,“劳皇上费心,皇上待小女亲厚,那是小女的福气,早先御医来把了脉,说恢复尚好,估摸这天是能醒的。”
楚萧离认真点头,混不觉哪里不对,自如极了!
放下茶盏,他又看向站在身旁不远处,浑身都透着不自在的段意珍,“爱妃哭过了?如何眼睛红成这样。”
闻他寻常关心的一声,段意珍的胆子都要被吓破!
可她还不算太笨,知道昨天已经过去了,若她再多加表露,惹来皇上的不悦都是小事,招了杀身之祸才可怕!
遂,她收敛害怕的情绪,低下头作答道,“臣妾担心表姐,时才与舅母说了会儿子话,感触颇深,臣妾想,表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能在醒来的时候见着自己的母亲是再好不过了,一个没忍住,就……”
“原来是想家了。”楚萧离笑着向左右看看,像是想寻个回应似的。
宋桓凑上来道,“娘娘进宫足月有余,眼瞅着就要到新岁,想家实乃人之常情。”
''文'万岁爷听后露出似有了然的表情。
''人'今日他心情很好,仿佛昨儿个什么不愉快都没有发生。
''书'且是只要他愿意,他便能让身边所有人的心情都一同愉悦。
''屋'“这样吧。”略作沉吟,他体贴道,“待会儿太傅夫人出宫,爱妃也跟着一道去,回家三日,与家里人聚聚,莫要因为入了宫,反而同亲人疏远了。”
段意珍闻言立刻破涕为笑,走到厅中对楚萧离行跪礼谢恩。
她早就想回家一趟,和母亲好好说说近来遭受的委屈,还有昨天发生的那些。
进了皇宫才知道,这里头危机重重,凶险万分!
说慕容紫是大难不死,她还不是九死一生,小命就掉在悬崖边上,只差那么一点儿就摔得粉身碎骨。
至于说那皇宠,她当真是要不起,更不敢再要!
皇上看着很好说话,为人也风趣,实则压根不好琢磨,喜怒难辨,她现在对他只有深深的畏惧,说到爱?谁愿意谁去爱吧,横竖她是没这个胆子了。
段意珍这厢谢了恩,又得赐了座,楚萧离就转而同宁珮烟闲话,几句之后,便自如的吩咐随行的商霭进到里屋给里面的人儿再把一次脉。
慕容紫醒得半会儿功夫了,昏昏沉沉的听他们在外面聊得好不愉快,连昨日发生所有都没得闲去细细回顾。
心思里如同条件反射,直觉听着楚萧离的声音,还有他那些个半真半假的话就不痛快。
她频频蹙眉,他在外头说一句,自个儿就在里面闷着腹诽十句。
忽然听他命御医进来给自己把脉,这才叫她想起自己身怀有孕!
慕容紫登时醒然,如遭雷劈,倏的掀起眼皮,正好与走到床榻边的商霭对视上。
见着个陌生的御医出现在眼前,她被吓得不轻,陡然轻颤之余,引发全身更加清晰的痛感,想喊痛,明明小嘴都微有张开了,又碍着外面的人在,便是咬牙往死里忍住,登时,面上浮出一层薄汗,脸色也随之苍白了不少。
商霭见她这样,也跟着毫无准备的怔愣了下。
醒了?
醒了也不吭气,没事瞪大了眼吓他作甚?
还有她这个倔到死的反映……
商霭了然的往外屋看了眼,心里好笑,果真变成一只让人头痛的小辣椒。
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便也没必要摆个故人相见的亲切脸孔。
“下官商霭,是太医院的御医,姑娘不必慌张。”
他语气不高,这样的音调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即便如此,慕容紫还是对他防备有加,紧迫的眸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并未说话。
商霭不以为然,低身蹲下,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瓶子,道,“这是下官特地为姑娘调制的秘药,可养固气血,加以平日食用的汤药,滋补功效更甚。不过,这些都不是关键所在……”
讲到这里,他脸上多出一抹兴致的色彩。
一手索性撑在床边,像个不靠谱的江湖郎中,把那只瓶子置于慕容紫的眼前与她细望。
“这药呢,一则可清除姑娘体内的余毒。”商霭神神秘秘的一笑,语调又低三分,“二则可将腹中你不想要的东西……”
他垂手用两根指头比了个‘人走远’的手势,“就那么悄无声息的弄干净,绝不会伤了身子丝毫。”
“如何?”商霭像在卖瓜的王婆,自卖自夸不亦乐乎,“下官是不是很聪明?”
慕容紫都要被他这番话惊死了,半响才问,“你是他的人?”纵观他上上下下,一身玩世不羁和那个人简直如出一辙,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刁奴!
“他是哪个?”商霭故意往不断传来笑谈声的外屋看了一眼,再回头来和她对视上,“好了,姑娘还很虚弱,下官不同你说笑,没错,下官是皇上的人。”
换言之,楚萧离已经知道所有。
慕容紫平躺在床上,闻言之后默然着把眼帘覆下,像是在往下看,又像是在作思绪,片刻才问,“你说我中毒是如何一回事?”
她声音很轻,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只能想到一点问一点。
幸而商霭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尤其爱凑楚萧离的热闹,当下很乐意为这小人儿解惑。
“这要从太后关氏讲起,姑娘还不知道吧?关氏一族擅用毒,以毒杀人,以毒控人,姑娘体内的毒是不小心从段昭容那里沾来的。”
段意珍遭了关太后的算计?
慕容紫眼眸闪烁了下,“那她……”
“死不了。”商霭大而化之,“段昭容中的毒浅,是自西域妖花的根茎里萃取的毒液,制成香料擦在身上,有乱人心智之效,只要不直接触碰皮肤,对其他人不得要害,只姑娘身怀有孕,恰恰妖花毒性与落胎的藏红花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才遭了殃。”
不然都三个月了,这胎岂会落得如此容易?
商霭兀自沉吟,此事并非他疏忽,而是与玄成有言在先。
不过——
这些都是命,既有天注定,他们凡夫俗子算计得再好,也算不过天。
回了神,定眸在慕容紫恢复了几许血色的脸容上,商霭笑言,“时下段昭容还会时不时发个小疯,下回姑娘见着她,离远点儿就是。”
把药塞到她枕头底下,他再嘱咐,“每日清早一粒,九日后成效,莫要忘记了。”
说罢他起身整理衣袍,这便打算出去复命。
慕容紫没有多问其他,一来她不相信这个人,二来她听到了母亲的声音,疑惑和委屈都不会在不熟识的人面前表露。
商霭早晓得她不轻信生人,这样也好,宫里头度日,最讲求小心行事。
只多年不见,小丫头不仅脸貌长开了,更不似从前那么张牙舞爪,不会缠着他配些稀奇古怪的毒药玩儿了,那心头里难免有些失落。
转身到一半,他又转了回来,真真儿的问道,“姑娘怎么不问问下官,皇上对此事有何看法?”
慕容紫毫不避忌的直言,“奴婢问与不问,能左右皇上的看法么?”
再说他是楚萧离的人,会同她说什么实话真话?
“也是。”商霭很识趣,眼色里颇有夸赞她聪慧的意思,转而风凉,“反正孩子已经没了,依下官之见,姑娘貌似不想呆在宫里,孩子没了反而没多难过,对你来说倒是好事一桩,可怜了万岁,唉……”
慕容紫眼珠子转动出诧异,心里怪道:楚萧离有什么好可怜的?
商霭心思一转,多与她个提醒,“对了,皇上神通广大,硬将姑娘身孕的事压了下来,若有人问起,你只道坠湖事被冰扎破了腰杆儿才血流不止,千万别讲漏了嘴,要是谁非要同你计较仔细,你就学段昭容,咬死什么都不记得,谁也不能奈何你,说起昨儿个,啧啧……”
不是亲眼瞧见,都不会相信楚萧离那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当真叫人另眼相看!
这倒是为了谁?
商霭望慕容紫的眸色里带着调侃,“好好歇着吧,莫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一片心意。”
说着,他两声,踱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