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宫略-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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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着影子的说话,她心情就很好,很愉快。
忽然就没来由的想起娘亲曾经说过的话:别瞧你爹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在外头,那是轻哼一声都能吓死一片儿的人,可我宁珮烟不怕!叫他来给我摆个脸色试试?不然你以为,你娘我能这么巴心巴意的跟着他,放着好好的公主不做,大老远从北狄嫁到楚地来?
世间总有一物降一物,找到那个你降得住的男人,他会把你宠到天上。
看着影子那无可奈何的模样,明明是十分俊俏的一张脸,愣是在她几次三番的沉默中,被逼得委屈非常。
可又因为她乖乖的吃了药,显然,他松了一口气。
“高兴了?”楚萧离冷飕飕的哼了声,强压住想狠狠把她的脸捏上一把,让她痛上一痛的念头。
慕容紫张开小嘴,勉勉强强的轻声,断续道,“快说……你、是谁?”
他瞪眼。
好啊,原来是能够说话的!
她又催促道,“我想、睡……你、快说……”
被她三言两语吓得又惊又喜,楚萧离的心起起落落。
服下长生丹,是会让人发困。
这是他在西漠的时候,父皇派来的密使告诉他的其中一个细节之一。
那密使带来的消息不止可这一件。
他取得长生丹,带回京城,父皇改立他为太子,用药续命后,会沉睡些许时日,在那期间,再与他监国之权,天下等同于尽在他之手。
故而来取药,对沉睡之效,楚萧离是记住了的。
看小丫头昏昏欲睡,再次证明此药不假,他更加安心。
“困了就睡吧,我会一直陪你。”伸手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他笑容如明珠,若星辰,“虽然不能在你身边,但是我会一直想着你。”
他这些哄人的话,不是慕容紫想听的。
源源不断的困意袭来,异常汹涌,趋势她眼皮沉重,如何努力都强撑不了精神。
她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松,脑袋也不痛了,甚至,有一种要飞到天上做神仙的错觉。
天上有神仙吗?
真是要去了以后才知道。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她凝望着影子的脸容,最后只剩下一道看不清的轮廓,忽然让她感到恐慌,用手将他抓住。
忽然想起来,天上又没有影子,她去做什么?
“你……是谁?”
“我叫楚萧离,是楚国的九皇子。”
“我住在西漠,那儿原先不太好,不过,现在很美,等你醒过来,我带你去。”
“我可从不受命于你慕容家,往后你要听我的。”
“还有,你爹那个老顽固,定想将你嫁给楚云阳,不过他的希望要落空了,这次回了楚地,我便要去夺皇位,等天下都变成我的,便也都是你的。”
他一句接着一句,她听着,便也只听到这里。
原来是皇子啊……
难怪,狡猾得像狐狸的祖宗,又生得这样好看,爱美,喜欢打扮,做贼都讲究得很。
难怪……
他是楚国的皇子,此生喜欢上他,也就不觉得有亏了。
只是奈何,连商霭都不知道,长生丹是能续命,续的,也只有命而已。
她本不该醒来,再醒来的那一个,亦非今人。
……
外殿,慕容徵与商霭都没有坐下来喝茶的闲心。
两个人端端立在一处,眼观鼻,鼻观心,纵使对对方疑惑颇多,更想借机试探,可,又默契的都不言,心里想的,怀疑的,全都揣得滴水不漏。
直到楚萧离行出来。
一起凑上去,齐声问,“如何了?”
楚萧离答,“药效起了作用,睡了过去。”
“怎会是这个药效?”慕容徵不明白这些,脸上忧虑未除,追问,“那是要睡多久?何时能醒来?还有她的伤……”
“你且莫慌。”商霭解释道,“这长生丹是我师傅自神族中西域带来的圣药,无病之人服下可滋养身心,延年益寿,令妹受了重伤,用此药,只能缓解伤痛,令其沉睡一段时日,在这段时日里,只要她伤势复原,不久后应该能醒过来。”
他口中所说的西域神族,不过是几千年里久居在石城里的古老民族。
那些人自诩神族,实则并无长生不老的本领。
慕容徵了然于心,又暗自忌惮他西域鬼医首徒的身份,纵使不相信,也没有再表现出来。
稍作一顿,他换了个表情,转而对楚萧离拱手一拘,深深的弯腰,道,“谢九殿下不惜代价救舍妹。”
楚萧离垂眸轻睨他,嘴角扯出神秘意味的笑容,“你说的‘代价’,可是父皇的性命?”
既然药给慕容紫食下,就没万岁爷的份了。
慕容徵假装马首是瞻,抬首看他脸色,“难道……不是么?”
举步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翩然,“可是,父皇若不驾崩,我又如何去夺这天下?”
语毕,被握住的肩膀蓦地一震!
楚萧离早就看穿了慕容徵的野心,他想君临天下,必要先得此人臣服。
“慕容徵,你说,眼前我最大的阻碍是什么?”
还需要问吗?自然是太子楚云阳!
而慕容徵,也唯有他,恰好能解除这忧患。
“殿下尽请放心。”颔首,他同样焕发出志在必得的神采,不止周身颤栗得停不下来,连话语里都在颤抖,“女人不可能成为我大楚之皇!”
“女人?”
楚云阳是女人?!!!
楚萧离先是错愕,接着向身旁的商霭寻望去,得到他确定的颜色,人是不可思议的笑了。
疆土河山,还有心爱的人,仿佛在一*夜之间拥有了全部。
他笑着,重获新生的痛快!
活着多妙啊,而拥有,更是件无比美好的事情。
殊不知就在他的身后,那座安置慕容紫的内殿里,他真正心爱的人,正在魂飞魄散,正在点滴流逝……
再也回不来了。
天下,还有她,其实他从来都没有选择。
从此世间,再无慕容紫。
……
一场梦,当她醒来时,这个世间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睁开的眼眸中所有的东西都是模糊的,唯有那些真实发生过的记忆,将她深深的占据,淹没。
她是艾晴?她是慕容紫?
她是看客?还是过客?抑或者,替代品?
楚萧离爱的是谁呢?
窒闷的胸口,哽咽的咽喉,喜悦,悲伤,尝尽了那短暂一生的哀乐。
木屋子里弥漫着阴潮的泥土味道,置于视线中的灯盏慢慢汇聚成一点,她抬手拭去盈在眼眶里的热泪,看清了靠墙而坐的蓝翎。
“醒了?累了吧?”
蓝翎淡淡的说着,面无表情的将竹筒放到她的面前,“这是我今晨采的露水,里面泡了甘草,有凝神之效。”
她身上的红色衣袍依旧刺眼,神志清晰胜过常人,恢复了淡漠的本性。
恰是这点特质,使得艾晴很快将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回忆起来。
“我睡了多久?”
“五个时辰。”
已到后半夜,天快亮了。
对于她而言,是过了一生一世,并不长。
慕容紫缓了一会儿,四下张望,问,“雪影呢?”
蓝翎答,“我嫌他太吵,赶他出去守夜。”
“那他有没有……”
“伤害我?”她随性的笑了笑,“他不敢,他以为你的命拽在我的手里,况且我已将另一个长生丹给了他,两清了。”
竟是如此痛快。
长生丹……
属于真正的慕容紫的那部分回忆,如今清晰的刻在艾晴的脑海里,不,应该说是她占据了这副身躯,挤走了那些记忆。
从前她对楚萧离有着绝对的自信,以为是他先招惹自己,所以才……
一场梦,如过三千年。
她垂下头去,失魂落魄。
蓝翎将她看了一眼,不解风情的问道,“是怎样的滋味?”
她回神,错愕的将她看了看,“滋味……”
满脸都是茫然。
“说不上来也罢。”蓝翎又道,“我只是好奇,却不会有机会得知,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吗?”艾晴思绪反映极慢,每次说话都需要做很长时间的思索。
她是谁,从哪里来?
努力的回想着关于自己的一切,努力不让自己被慕容紫的记忆占据。
她道,“我叫艾晴,我从一个你们谁也没有去过,更没有听过的世界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话至此,她复而重新郁郁寡欢。
蓝翎却爽快道,“还记得自己就好。”
她怔怔然,再度望过去。
蓝翎对她笑了一笑,说,“现在这副躯壳属于你,你就是你,无论是艾晴还是慕容紫,无需庸人自扰。”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在开解自己?
不要迷茫,还要许多事没有做。
“好了,关于这件事,算我对你好奇,故才自作主张,无偿奉送。”趁着还清醒时,蓝翎道,“你想要洛怀歆的解药,就该听听我的条件。”
他不在,你留下来也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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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微曦,河道上一艘不大的船逆风而上,两旁是浅绿深墨,林木葱郁,抬首,一眼望不见顶端。
橙红的霞光自群山背后泛起,逐渐将天空染亮枇。
楚萧离坐在船亭中,举目望向笔直的水道尽头,天水一色的景致间,一座城池赫然于眼前。
——到安都了。
丁家村与安都离得确实不远,一日水路方能到达。
只出安都往南是大片深山和密林,河水分支众多,地势极为复杂,像丁家村那样的村子有数百个,如此一来,慕容紫藏身在那处,应当安全铍。
他心中默然,最担心的还是这不老实的人儿。
纵使有无泪宫武功高强的众宫徒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还是放不下心。
哪个晓得他一走,她会做出什么在他预料之外的事情来?
身后,一夜好觉的慕容徵养足了精神,从船舱走出,爬上船亭,假惺惺的诧异,“皇上彻夜未免?”
转身往来路上看了看,满面焕发着熠熠容光,道,“四娘也真是的,不晓得何谓大局,让着皇上操劳,一个是亲妹妹,一位是……”
“玄成,大清早你不嫌吵么?”楚萧离蹙眉,与他抹不耐的神色,心烦得不想多听半个字。
无非眼下已入安都,舍不得也暂且舍了,酸溜溜讽刺的话里面提醒他要关顾大局。
大局?
谁敢对他的天下打鬼主意就杀了谁。
谁欺负他的女人,更要斩尽杀绝!
万岁爷的决心如是。
慕容徵静默不语,瞅着他看似沉静的脸容打量半响,末了收起玩笑,问,“有心事?”
楚萧离再度回视他,本想压在心里作罢,思前想后,道,“离开安都那夜,我与四娘一起掉进河道,风浪里九死一生,我身负重伤,熬到次日总算上岸,竟还遇到鬼医许多年前留下的一片毒花海,当时我与她都以为命到末途,没得活了,便相互坦白了心迹,四娘同我说,她不是从前那个慕容紫,她叫艾晴,艾草的艾,晴天的晴。”
越说越玄乎,惹得慕容徵频频侧目,白眼他。
在丁家村的多日,楚萧离不提,并非他忘记了,而是不敢轻易提来惹她。
“她还说,她从另一个我从不知的地方来,从前的慕容紫五年前就死了,她只是借尸还魂……”
慕容徵在诧异过后,专为忽视,展袍往旁边落了座,放了大心的笑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小两口的事情,自个儿掂量这办。”
全当小妹妹说胡话诓着圣上玩儿,临死前又如何?
他家四娘就是做得出这样稀奇古怪的事!
亏得楚萧离竟然相信。
身为宰相大人,一半为吾皇唏嘘,一半为妹妹得意。
此等男女情事他管不了,更不想管。
又是沉默了片刻。
慕容徵以为这茬被他含糊过去,哪想楚萧离往八仙桌上一趴,捞过只扑在桌面上的杯子,把玩着,忧愁道,“你可还记得当年在北狄,那颗长生丹……真的有用么?”
那日他本打算晚上与四娘在城中玩乐痛快,顺便辞行,次日便要回楚地。
没想到突然发生变故,他将长生丹与她服下保命,后面的事就全交给了慕容徵。
“我将商霭留下,为四娘施针,他说要三日,故而比我多逗留了三日,之后我直接回了京城,先收到你的飞鸽传书,说她已经醒来。”
讲到此,被他把玩在手里的杯子蓦地一顿,楚萧离看慕容徵,怪道,“可是为何,比我晚三日到的商霭却告诉我,四娘已逝?”
他虽从没相信过商霭这个人,可是对他的医术毫不怀疑。
况且在此事上,他没有欺骗的必要。
慕容紫是生是死,瞒得住么?
那会儿子楚萧离忙着向父皇请罪,暗自部署,为夺权做准备。
两个人的话,他当然相信慕容徵。
天下第一聪明人再狡猾,也不会拿自己妹妹的生死来开玩笑。
慕容徵听罢,脸容上绽露出几许不解之色,“这是个什么说法?臣下实在感到……莫名其妙!”
他还以为楚萧离是和四娘将将分别,一时想念得慌。
相较之下,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人忽然想不通,要回丁家村接人可怎办?
时间紧迫,怕是容不得万岁爷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