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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大丈夫-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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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只是想她漂亮?
  聂人雄不愿在女人身上太花心思。逼着伙计选出几样上好货色,他扔下一块大洋,揣着东西就回来了。
  陆柔真起床洗漱过后,只淡淡涂了一点雪花膏,雪花膏香气刺鼻,看着也粗,抹到脸上不但不能润肤,反倒浮起一层粉霜。陆柔真用惯了几十法郎一瓶的巴黎粉膏,哪里能够忍受这等粗物。自己拧了一把毛巾重新满脸擦了,她没敢再去领教其余的头油香粉等物,宁肯干巴巴的素着一张脸。
  她不使用,小铃铛却是看着这些什物稀罕。偷偷挖了一点雪花膏涂到手背上,她照例野跑出去,一边玩闹一边不住的抬手去嗅,心想这种东西若是涂了满脸,那自己一定变得又香又白,人见人爱。
  陆柔真不肯出门面对大兵,吃过早饭之后便是守在房内枯坐。百无聊赖的熬到下午时分,房门一开,聂人雄低头走了进来。
  聂人雄这半天一直是忙,如今刚刚抽出时间。他心里有了陆柔真这个人,然而举动上却是疏远起来,刚一进门就停了脚步,并且神情严肃,把好话说得都不大好听:“出去走走?”
  陆柔真经过一夜露宿,已然对此地的穷山恶水深恶痛绝,可是想着能和聂人雄一起“出去走走”,她在炕上跃跃欲试的又有些坐不住。聂人雄有一种闷头闷脑的趣味,她总猜不到对方下一秒能做出什么事来。
  “外面不冷吗?”她坐在炕上笑道:“你若有这个诚心,倒不如给我弹一段弦子。昨天你逃得巧妙,今天可是不能了。”
  聂人雄晃着大个子,一手插|进裤兜里,一手攥着副雪白手套,军装领口没有系,里面贴身的衬衫是上午新换的,也很洁净。
  “我……”他踌躇着拖了长音。陆柔真以为他又要自谦,没想到他长长的“我”过一声之后,却是没有下文。大踏步的走到炕边抓起一条布单,他转身过去把那三弦裹缠起来,同时头也不回的说道:“下来穿鞋,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弹给你听。”
  陆柔真来了兴致,果然挪到炕边伸下双腿:“聂司令,怎么弹个弦子还要避人?”
  聂人雄抄起三弦,回头看她:“别叫司令。”
  陆柔真现在已经是彻底的不畏惧他了,美滋滋的又道:“那我还未请教台甫……”
  聂人雄直接告诉她:“没有!”
  陆柔真穿上大棉鞋,跟着聂人雄向外走。两人并肩穿过营房,引来无数注目。陆柔真活了一十八年,从未做过这般狼狈笨重的打扮,敛眉低首的经过众人视线,她心中还是羞臊——毕竟是和个男人同行,有损纯洁。
  可是一旦离了营地,她就立刻又高兴起来了。满怀憧憬的追上聂人雄,她好奇的问道:“这里已经没有闲人了,你还要走到哪里去?”
  聂人雄扭过头来:“累了?”
  陆柔真向下一指:“这鞋好像铁打的一样。我又不是运动家,哪里拖得动它?”
  聂人雄当即转身背对了她,双腿向下一蹲:“那你上来!”
  陆柔真刚要矫揉造作的表示拒绝,然而念头一转,她忽然又改了主意——到了这个无人的境地,自己何必还要伪装娇羞?
  思及至此,她忽然感觉胸中一阵爽快,欢欢喜喜的趴上了聂人雄的后背。
  聂人雄轻轻巧巧的背起了她,沿着小路向前直走。她把胳膊搭上对方肩膀,双手拿着那把三弦。天上煌煌的挂着一个大太阳,空气中有了暖意,陆柔真很安心的望着风景。聂人雄肩宽背阔力气大,她踏踏实实的趴在对方背上,心中忽然又想:“这是个坏人呀!”
  正当此时,聂人雄停了脚步。陆柔真环顾四周,见此地处在林子边缘,果然僻静至极。
  小心放下陆柔真,聂人雄接过三弦,一本正经对她说道:“我真弹了!”
  陆柔真主动坐到一窝荒草上面,笑吟吟的答道:“请弹。”
  聂人雄叹了口气,仿佛走投无路一般,一屁股也坐了下来。盘起双腿解开布单,他取出三弦侧抱入怀,随即右手捏起拨子,在那弦上撩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低响。
  抬头又看了陆柔真一眼,他挺直腰背,开始挑动琴弦弹奏起来。琴声先还犹豫迟疑,然而调子很准。陆柔真眨巴眼睛凝视着他,就听琴声越发铿锵流畅,正是一首《梅花三弄》。
  聂人雄弹得顺手起来,垂下眼帘盯着琴弦,他随着节奏摇头晃脑,忽然抬头望向前方,他正和陆柔真打了个照面。
  琴声戛然而止,他与陆柔真对视片刻,随即垂下头去,嗤嗤的笑了出来。
  “不弹了。”他放下三弦,压着笑意说道:“弹得不好。”
  陆柔真看了他这扭捏的德行,忍不住也粲然一笑。扶起三弦送回对方怀中,她开口说道:“聂老板,再弹一段吧!”
  聂人雄笑着看她:“三小姐要打赏了?”
  陆柔真把头一扬:“大大有赏!”
  聂人雄扶起三弦,果然立刻奏出一段鼓书的调子。而陆柔真清了清喉咙,开口跟着轻声唱道:“古代列国多奇闻,俞伯牙汉阳抚琴遇知音,巧遇钟子期对答把琴问,意气相投又把香焚。他二人分手太急未得细谈论,约会了汉阳相会再等来春。”
  她唱头几句时,还挑衅似的直视聂人雄。聂人雄的嘴角噙着微笑,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来,就显得眼尾很长,是个清俊的模样。
  心中忽然打起了鼓,陆柔真自知面上没有脂粉,不能掩饰脸色,匆匆扭开头去唱完最后一句,她也羞涩起来:“就这几句听得最多,还能学唱下来。后面的词儿,可就全然不会了。”
  聂人雄点了点头,做出评价:“跑调了。”
  陆柔真毕生还未听过这样的批评,不由自主的就撅了嘴:“这话说得真不客气。”
  聂人雄也想要说出几句甜言蜜语,可是开动脑筋思索片刻之后,又觉得怪肉麻的,开不了口。这么多年了,他窑子当然是没少逛,然而从不和女人纠缠,向来是干完就走,只图发泄。
  沉吟片刻之后,他开始赞美陆柔真:“你的眼睛不是黑的。”
  陆柔真几乎警惕起来:“怎么?莫非我唱曲跑调,长得也丑?”
  聂人雄立刻连连摇头:“那不是,你绝对不丑。我是说你的眼睛颜色偏淡,像……像水晶。”
  陆柔真审视着聂人雄的面孔:“怎么听着还是不像好话?”
  聂人雄不知怎样才能形容出那双眼睛的清澈透明,忖度着又道:“也像……像一潭水。”
  陆柔真听闻此言,立刻扭头望向半里地外的一处小潭。他们所在之处地势很高,遥遥的就见那处水潭已然濒临干涸,正是泥浆上面飘着一层未融的肮脏冰雪。
  陆柔真担心聂人雄会对自己的眼睛譬喻不止,所以决定停止追究。聂人雄也觉得自己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自己在陆柔真面前最好闭嘴,否则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冒出傻气。
  聂人雄背着陆柔真往回走。陆柔真想要下去和他同行,他却是不肯。
  他认为好女人就是应该背着抱着、骑马坐轿。陆柔真就是个好女人,所以他不能让她跋涉劳累。
  陆柔真稳稳当当的趴在他的背上,随口问道:“没想到你是真的会弹弦子,谁教给你的?是从小就学会了吗?”
  聂人雄犹豫一下,答出实话:“我娘教的。”
  陆柔真点了点头:“哦,原来令堂精通乐器。”
  聂人雄答道:“一个唱大鼓书的娘们儿,不精通就饿死了!”
  陆柔真顿时惊讶起来:“你……你怎么这样说话?”
  聂人雄不再出声。闷声不语的走过一段长路,他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陆三小姐,你说我将来若是当上了督军省长,是不是就有资格到你家里提亲了?”
  陆柔真仔细的观察着他的侧影,发现他一脸认真,仿佛并非玩笑。面颊忽然升了温度,她低声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已经定过亲了。”
  聂人雄一边迈步前行,一边把她向上又托了托:“别急着成婚。督军总比督军儿子更强,你给我一点时间。”
  陆柔真听他越说越真,不禁有些心惊:“你再乱讲,我就不要你背了。”
  聂人雄面向前方笑了一下,果然沉默下来。

  第 8 章

  小铃铛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正在杜副官的教导下学习写字,斗大的字没有写出几个,瓜子皮倒是磕出一堆。杜副官知道她不是棵读书的苗子,所以在徒费唇舌之后放下书本,也去抓了一把炒瓜子。
  瓜子很香,一大一小坐在大太阳下,面无表情的飞快吐皮。两人正是惬意之时,前方的砖瓦房子忽然开了房门,聂人雄陪着陆柔真走了出来。
  小铃铛立刻来了精神,一跃而起高声喊道:“干爹,把我也带上吧!”
  聂人雄背对着她一挥手,表示不允。而杜副官扯她坐下,口中说道:“司令和陆三小姐出去散步,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小铃铛力道十足的啐出一片瓜子皮,然后开口说道:“杜叔叔,不是的。干爹要带陆三小姐进城去。陆三小姐的未婚夫来看她啦!”
  聂人雄经过两年的扩张战斗,最后偷鸡不着蚀把米,反倒把自家地盘赔出许多。如今他军饷奇缺,将要走投无路,想要对陆家狠敲一笔。然而凡事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未必他要八十万,陆家就一定如数拿出。反正无非是银元换人命的生意,双方好商好量的各退一步,各得所需也就是了。
  陆克臣自有身份,而且体弱多病,当然不适宜亲自斡旋;何致美和陆家颇有交情,如今又是身在宁县,倒是个合适的中间人;可他这些年纵横北国,骄傲惯了,陆克臣思来想去,又不敢开口去支使他。如此耽搁几日之后,卫英朗实在是等无可等了,不顾陆家阻拦,定要当面会一会聂人雄。
  山路崎岖,陆柔真依旧是和聂人雄同骑一匹战马。天气日益热了,她穿着一身红底碎白花的单薄夹袄,脚上也换了缎子面的绣花鞋。这乃是个俏皮村姑的打扮,而她把一头卷发编成两条辫子搭上肩头,只觉周身利落,仿佛随时可以做些淘气事情。
  山路狭窄,全副武装的卫队汇成一字长蛇,甩着尾巴跟在聂人雄身后。今日是个大晴的天气,越走阳光越烈。陆柔真手搭凉棚遮到眼上,心中暗想:“这回脸上要生雀斑了。”
  哪知正当此时,眼前忽然一暗,却是聂人雄摘下自己的军帽,扣到了她的头上。
  她心中一甜,眼望前方低声说道:“多谢你。”
  聂人雄没说话,信马由缰的往前走。他是昨天刚剪的头发,为了省事,剃得就剩一层短短发茬。陆柔真看了他的形象,当场笑得露出一排白牙,足有六七颗之多:“你这个发式,可以跑到庙里混充喇嘛了!”
  聂人雄抬手摩着脑袋,被她笑得有些尴尬:“我也不求好看,方便就行。”
  陆柔真依旧是乐不可支,因为感觉他这形象新奇,头发居然短过睫毛。至于美丑与否,倒非问题,聂人雄的相貌很是上等,无论头发长短,都是一名英俊青年。
  一小时后,队伍进入县城。县城里面道路平坦,主要大街还浇了柏油,很有现代气息。陆柔真在山中连住几日,所见所闻都是乡村风貌,如今到了此处,就见城门洞开,卫兵肃然,一溜三辆黑色汽车停在城外路上,前后车门旁边全有军装笔挺的副官站立。一队身穿薄呢子军装的年轻士兵整整齐齐的小跑而来,队中为首一人停在聂人雄的马前,一挺身敬了个军礼:“报告司令,卫二少爷已经于半小时前抵达公馆了!”
  聂人雄一声不吭的翻身下马,照例是对陆柔真伸出双手。陆柔真忽然想起自己还带着聂人雄的军帽,让部下军官看了,不但自己不伦不类,大概对聂人雄的影响也不会好。于是她先摘下军帽俯身戴回他的头上,然后才握住他的双手,连滚带爬的下了马。双脚刚在地上站稳,她就觉出了对方的目光——聂人雄这两天时常直勾勾的看她,眼神带着力度,仿佛箭簇一般。
  聂人雄放开了她的手。他不占陆柔真的便宜,要占早占了,无需这个时候扯着人家的手耍无赖。在陆柔真的面前,他格外要显出男子汉大丈夫的气度。
  陆柔真随他走去坐上中间一辆汽车。外面副官关闭车门之后,荷枪实弹的卫士立刻站上门外踏板,身体把车窗挡了个严严实实。陆柔真看不得县里风光,又不好主动搭讪着说话;心中忽然想起卫英朗,可是随即又觉得没什么可想,因为卫英朗二十多年如一日,似乎总是一个样子。
  片刻之后,汽车停在一处宅院门前。外面踏板上的卫士跳下来拉开车门,聂人雄率先下车,绕过车尾走到了陆柔真这一边。陆柔真正要探出右脚踩上地面,忽见一只苍白的大手伸到面前,便是自然而然的将手搭上了对方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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