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花嫁-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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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早点拿出来?”累及丫丫受苦。
拿……拿出来。这人真欠债。莫迎欢呻骂道:“你怎么不去死呀!你可知我为了这几粒紫茴丹差点没命,谁像你死人似地守在床边一动也不动,装有情有义。”
哼!一接到丐帮的通知,她立即放下数钱的工作,非常难得地花钱雇了辆马车直奔城南,瞧丫丫断不了气,又在云云的保证下,她才稍微安下心。
可是心里老是犯前咕,见不惯好友病恹恹的丑容,天一亮她就朝城外的破道观闯,找牛鼻子老道要紫茴丹。
谁知这老头做得很,先是要她到道观后山的冷泉检一百颗冷云石,接着喷着气叫她探生在崖边的紫酒花,险象环生得叫她差点掉落崖底。
为了朋友她认了,磨破手皮涂泥巴,晒裂细柔的肌肤抹叶汁,全是紫茴丹的代价。
最后她气极了,不顾大家闺秀的教养,在他的徒子徒孙面则拎起他的前襟威胁要烧道观,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送”了她几粒。
所以人就是犯残,禁不起吓。
“对了,这笔帐……嘿嘿……”英迎欢拨弄了两下算盘珠子。“一共是三千五白两银子,记得付现,银票我也收。”‘“欢欢,你怎么可以向他要钱?”云日初扯扯她的衣袖,犹带泣音地问道。
“仇是他结下的孽因,这恶果当然也得由他支付,难不成你要我白做工?”天下没有便宜事。
“可……可是丫丫是我们的朋友。”云日初有感动,因为他的用心。
他连续三天两夜未阖眼,始终守在丫丫身边,不断用自身的内息化开她体内的药性,加快丫丫复原速度,今日才得辅以紫茴丹生肌滋血。
即便下颚冒出青绿色的胡须,发乱衣绉的,他仍不肯移动,执着地凝望那张失去血色的小脸,紧握伊人的小手不曾或放。而且他还未进滴米,顶多喝了点水。
“因为丫丫是朋友,所以我特别优待打了八折,去掉零头凑个整数,价钱很公道!”
“欢欢,你劝劝他去休息,再这样一卜去,他的身子会撑不住。”云日初有一颗悲大悯人的心。
“劝!?”她怏怏不乐地撇唇。“你看过石头听人动吗?我不做搬石头砸脚的愚行。”
“不然我开帖捕神的药,他……欢欢,你不要笑得像……狐狸。”她微微一栗。
好个狐狸呀!“云云乖,先退一边。”莫迎欢戳戳尉天栩。“姓尉的,云云的诊金一日两。”
“欢欢,我不……”我不要诊金。
可是莫迎欢根本不让云日初有开口的机会。
“然后这个救命药材不便宜,看在你照顾丫丫三天两夜的功劳下,我吃点亏,连同诊金和紫茴丹算你五千两就好。”
好……好个狮子大开口,尉天栩眉头没皱一下就掏出怀中所有的银票,不看面额全扔给她,反正钱财乃身外物,只要对丫丫的伤有助益,花再多银两亦无妨。
“丫丫见时才会清醒?”他似耳语般的问道。
数着手中银票,莫迎欢笑得嘴愈咧愈开。“快了、快了,看在你大方不藏私的份上,我奉送一颗迷迭丹。”
“迷迭丹!?”听起来不像好东西。
“迷迭丹可以增气提神,包管你服用以后气血通畅,更有精神照顾丫丫。”莫迎欢笑得很诡异。
“是吗?”
她继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丫丫伤势严重,全赖你提气护着,要是你体力不支倒下去,我和云云可帮不了,你不想前功尽弃吧?”
尽管诸多怀疑,运气过度的尉天栩也稍嫌不适,但为了全心救助受重伤的杜丫丫,他毫不迟疑地噎下述迭丹。
大概过了半往香时间,他突然瞠大了眼瞪视莫迎欢。
“你……你骗了我。”
“我是骗你怎样?亏你是鼎鼎大名恨天堡的堡主,一点警觉心都没有,活该被下两次毒。”
他努力不让睡意席卷。“莫迎欢……我……我不会放过你。”
“啧啧啧!我是好意耶,也不瞧瞧自个憔悴得像个鬼,小女子真怕作恶梦。”
“拿……拿解药来。”
解药!?牛鼻子老道没给呀!
“抱歉,你好好睡一觉。”莫迎欢得意非凡地扬扬纤细五指。
“称……”眼皮重如千斤,为了保持清醒,尉天栩划破自己的手掌。
真固执,他简直是头牛。“好吧!算我怕了你,你爬上床睡在丫丫身侧,这样总可以安心睡个觉吧。”
迷迭丹的药性惊人,尉天栩不说二话地脱了鞋,撑着昏昏欲睡的眼皮,小心跨过杜丫丫的身子,猛打着阿欠躺卧在她身侧。
一手保护性地横围着她的腰肢,他倒着身贴在她有了温度的颈窝,逃不过迷迭丹的威力沉沉睡去。
“姓尉的,这次算是你好狗运,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别以为姑娘的床可以随便躺。”
真委屈了丫丫。
云日初忍不住泪盈满眶。“欢欢,他们怎能躺在一起?你……你要丫丫以后怎么做人?”
“不然呢?人家尉大堡主死也不放手,不惜自伤以保清醒,不成全他行吗?”她是行善积德。
“不一定要睡同一……一张床……呜……搬张软榻……呜……”她好担心丫丫的名节。
啊!是她糊涂了。莫迎欢轻哄着云日初,“好了,你不要再哭,我都被你哭笨了。”
“人家……人家……呜……”她就是想哭嘛!
“去去去,把丫丫的药熬一熬,不要打扰他们休息。”她推着云日初出门。
“噢!”
莫迎欢欢天喜地的数着银票,直道尉天栩有钱得叫人眼红,一出手就是近万两的银票,数得她手抽筋。
云日初在自家的小药阁里配好药材,哭哭啼啼地蹲在地上煽火,这次她不是存心要流泪,全是给烟熏的,偶尔还传来一两声呛咳。
※※※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唉!偏偏有人大吐苦水不愿享福,五官已经够扁了,还拼命扭曲。
杜丫丫望着黑不拉几的恶心大碗,鼻子和眼睛全连在一起,本来就不大的五官皱得更显小巧,活像编了水的人偶娃娃,顽皮得叫人恼。
药真苦,不吐不快。
“丫丫,不许把药吐出来。”尉天栩轻哄她。
“姓尉的,她要是把药吐出来,我替你扁她。”
啧!一句话惹来两人的怒颜。
“姓莫的,在下有名有姓,你不觉得你太失礼了吗?”他听得很烦。
教训我?哼!莫迎欢不甘示弱,“我高兴,你想揍救命恩人出气吗?”
“不要以为我不敢。”尉大栩盯着社丫丫把药噎下去。“别忘了你收了一万两救命银子。”
这……钱归钱,道义归道义。莫迎欢假意一笑,“做人何必小气?我心地善良帮你散财,你该感激我解救你免于被钱堆淹没的困扰。”
“姓莫的,不要得寸进尺。”
她反唇相讥,“姓尉的,做人要知恩图报。”
“你无耻。
“你冷血。”
尉天栩和莫迎欢八字犯冲,一见面就斗个没完,两人完全丧失理性,这令杵在中间的杜丫丫忍俊不已。
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人个性很相近。一样霸道、不讲理,任意妄为,不顾别人的意见,一旦决定的事情不容有第二种声音。
当然,男女有别,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分野,一个是独裁的下命令,另一个则是善用圆滑的手段达成目的。
“天栩,你让让欢欢,她是姑娘家。欢欢,你不要老找天栩麻烦,他已经很容忍你。”
尉天栩先声夺人。“你瞧瞧她像个姑娘吗?盛气凌人、刁蛮无状,十个大男人都挡不住她一根小指头。”
“好说、好说,你谬赞了。”莫迎欢假笑地坐上床尾。“丫丫呀,我也很容忍他。”
她就是爱逗他,这人太死板,不乘机软化他的刚硬,以后吃苦的会是丫丫。
人若太压抑,对旁人便是致命的危机。
“你们……看在我受伤的份上,你们都少说一句行不行?”恶!真不想喝药。
杜丫丫一脸厌恶的推开尉天栩手上的碗,接过莫迎欢故意与他唱反调的糖水。
“先吃药再喝糖水。”他十分纵容的退让一步,只要她肯乖乖地服药。
她撒娇地将碗推向他嘴边,“天栩,很苦吨!不信你尝尝着。”
“胡闹,良药苦口,你若是不肯吃药,将来可是会留下后遗症,一遇潮湿气候,全身就酸涩不堪。”
让杜丫丫偎在怀中,尉天栩低头抚抚她的粉颊轻哄,温柔得足以滴出水,听得人酥痒痒的。
自从杜丫丫昏迷四日才清醒后,他就寸步不离地与她同寝同宿,不管她的抗拒和莫迎欢的唾骂,终日以泪洗面的云日初更是不吝啬地哭给他瞧。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下,他不愿轻易放弃与她独处的唯一机会,他离堡太久了,近期内必须启程回洛阳,而他要带她一同归去。
现在他缺少的便是时间说服她。
不过,眼前最大的阻力是来自这个刁顽的女子——莫迎欢。
“欢欢,你娘托人带了口信,要你回家一趟。”云夫人温雅地在门口较唤。
一见到长辈在场,莫迎欢的态度倏然一变。“云伯母,真不好意思,劳烦你了。
“丫丫的伤好多了吧?”她谦恭有礼,怕打扰女儿好友的休养。
“好多了,多谢伯母的关心,我替丫丫郑重地向你道声感激。”她浅笑地福福礼。
“你呀!就甭客气了,都是自己人,抽个空回去见见莫大姐,我厨房还炖着汤呢!”
“是,伯母慢走。”
云夫人前脚一离,莫迎欢就故态复萌地找尉天栩开火。
“姓尉的,你给我听清楚,我现在有事要回去,你不要趁我不在时引诱丫丫,她有伤在身,禁不起你的粗暴。”
“姓莫的,留点口德,我比你更舍不得仿她,别当我是急色鬼,做作女。”
“是哦!你一点都不好色,只是人家伤未痊愈就爬上人家的床赖着不走,好个谦谦君子啊。”敢说我做作。
“我是怕丫丫睡不安稳压到伤口,谁像你满脑子鬼灵精怪,至少我会等到她伤好了。”
见两人怒目以对,杜丫丫捂着伤口叹气。
“你们不要再吵了,也不要再唤彼此的姓氏,就和我一样喊天栩、欢欢,可不可以?”
原有话要讲的两人见她摇着伤,一脸恳求的为难样,不约而同的互祝一眼,放弃敌对,非常别扭的互唤——“天……天栩。”
“欢……欢。”
※※※
“天栩,云仙姐姐的后事办好了吧!”
杜丫丫端着燕窝场,侍女千草为她调整好靠背的软枕即立于一侧,见尉天栩眼神一使,就知趣地退出房间。
莫迎欢一离开云府,他就迫不及待地将杜丫丫包得密不透风,施展轻功回到已重新挂上杜宅匾额的“家”,并命手下阻挡莫迎欢的“拜访”。
“你不用自责了,我已吩咐文护卫将她风光大葬,就葬在胭脂坊后面的那个小湖。”
“胭脂湖畔是扬州最美的地方,小时候我和欢欢、云云最喜欢在那里玩耍。”
小孩子不懂事,相约要老死在胭脂湖畔,想想多可笑的稚语,如今那里已成为云仙姐姐的长眠处。
又是那莫迎欢。尉天栩不服输地说:“恨天堡后山有座碧湖,湖光山色相互映照,美如人间仙境,你一定会爱到流连忘返。”
杜丫丫伤的是胸口不是脑袋,这么明显的暗示昭如明月,有点知觉的人都难以轻忽,她自是不例外。
洛阳对她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没有放纵她胡为的养母,找不到半个肯接纳她出身的姐妹,受了委屈和鄙视,不再有个清妍的身影为她出头,一切都只有靠自己。
与其说她害怕爱上他后会遭遗弃,不如说是畏惧一个未知的新环境。
“呃!我娘有没有说什么?”她故意岔开话题,眼神轻飘。
尉天栩了解她在逃避问题。“她要你好好养伤,有空会来看你。”
“咯……咯……我娘可是忙得要命,哪有空闲?”杜丫丫笑得有些假地喝着燕南汤。
“我给了她一笔银子重修云仙阁,她正忙着监工和训练新来的姑娘,一时之间的确是抽不出空。”
“瘟神莫迎欢,竟无时无刻如同鬼魅一般窜出来稿破坏,老是掠夺他的自信。尉大栩在心底咒骂她的多事。
“我和纤纤并无婚约,全是长辈们一相情愿,我会向他们解释清楚。”只是会有一点困难。
“她的名字叫纤纤?”杜丫丫哀怨地轻叹。
“何纤纤,奶奶娘家那方面托孤的甥孙女,她很明理,不会无理取闹。”
明理?无理取闹?这不是在形容她。“纤纤、纤纤,名字多美呀!不像我只能丫丫、丫丫的叫,多俗气。”
“嫉妒呀!丫丫,这可不是我所认识的杜丫丫哦!”她还真吃起醋呢!
“尉天栩,你是不是在嘲笑我?”杜丫丫用狐疑的眼神膘他。
瞧他那口气、那神情,十成十在嘲笑她是个醋缸子。
“妻子不可以连名带姓在呼丈夫,这次原谅你的无心之过,下回绝不宽有。”尉天栩说得挺有丈夫的威仪。
“去你的,我可没答应要嫁你为妻,现在就给我排头吃,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