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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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粒没有考上大学
米粒不是她妈生的；别人一看就知道，她娘俩差了将近40岁，好像隔辈的人。因为这个公开的秘密；她在东大街早就有名了。当然，不仅仅因为她的来历不明，而是因为米粒很漂亮。

　　有一天上午，俩男的，坐出租车经过东大街，恰巧，米粒，没有梳洗的米粒正懒洋洋站在她妈的副食店门口，戴着很粗金项链的那个就一边瞄着米粒一边问他的同伴，一个剃着很短的毛寸的男的说，那个女的是谁家的呀？

　　毛寸溜了一眼街边站着的女孩，不太以为意，见同伴兴趣很浓就咧嘴无声地笑了一下，但没说话。那个戴粗项链的男的就好奇他的态度：笑什么呀，问你她谁家的丫头呢，笑什么，你认识咋的？

　　毛寸还不说话，粗项链就猜度这个女孩不是他喜欢的。确实，眼前的女孩明显不太有文化有气质的样子，只是身架子很好看，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就不逼着问了，扭脸窗外抻着脖子还看。

　　米粒正和她妈打架。今天早晨，米粒一起床，就动手咔嚓一下子，把一条牛仔裤剪成了短裤，正拿锥子一根根往外挑线呢，她妈进来了，看见后就一通败家玩艺之类的骂。她妈骂了一溜够，外面忽然有人喊买烟，等她出去的空儿，手脚利索的米粒已经把短裤穿在了身上。

　　是条低腰裤，米粒光着脚窜到镜子面前，不仅仅两条光亮的大腿豁然在目，米粒转过身，不用蹲下，臀沟就若隐若现了。米粒很满意效果，端详了半晌，开始考虑上半身搭哪件衣服好。

　　这时候，她妈在喊米粒出去，于是，那倆坐出租车的男的就看见了米粒。

　　米粒她妈知道她又要去应聘，本来一早晨起来，想给她做点爱吃的吃，没有想到因为剪裤子破坏了心情。因为心情坏了，米粒妈妈就开始数落米粒，她一说话，就爱追溯以前，什么米粒小时候如何爱得病，大了以后如何不好好读书，要不是那什么什么，早如何如何了。

　　米粒最烦这个。米粒认为：一个人，假如动不动就幻想时光回到以前什么什么的时候，或者，老是说，我要是谁谁，早就怎么怎么样了，那简直不仅仅是无知，简直是很没劲。因为，一切异想天开，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因此说来米粒骨子里其实是个理性的人，虽然表面看，她很感性。

　　米粒的学历是职业高中，也不是这个城市最好那所，是最差那所差不多。学的是幼教。因为太多恶劣少年的追逐，她无心学习，草草的毕业了，成绩很惨知道是考不上大学的，米粒的最初愿望是当兵。米粒的脸很漂亮，很长的眼睫毛，很尖的鼻子和下巴，身材骄翘，舞跳的好。

　　但米粒的愿望没有实现。她的家境太普通了，所以，尽管她自身条件很好，尽管她自己去了征兵办，尽管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男人，追逐她后身的眼神炯炯放光，尽管米粒出于本能也做出讨好的表情，这个男人的态度如同他眼镜后面那扑朔迷离的眼神一样，叫人难以捉摸。

　　米粒暗中揣测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因此就会带她走，甚至还掐指估算了一些时间，直到消息如石沉大海，她才醒悟。但没有绝望和消沉。前面咱们已经说了，米粒是个骨子里理性的女人，她不会因此颓废和忧郁什么的，她猜测到的和后来打听到的差不多，顶了她去的那女孩不仅家里有权，还有钱。

　　从米粒17岁不能离开家去当兵，到现在一共三年了。她当了半年的幼儿园老师，被开除了，因为中午自己睡觉，人家的孩子从床上掉了下来。然后，米粒坚决地表示，再也不去当孩子王了，她害怕孩子再掉下来，人家家长和她拼命。

　　然后她就在家歇了不到半年，终于耐不住寂寞和妈妈的唠叨，和同学去夜市卖指甲油开始了谋生，这是个和女孩子打交道的活计，米粒很快觉得交往的圈子很窄。开始卖外贸服装的时候，认识了许多男人，靠做生意维持生存的那些男人的生活态度，思想方式，米粒不知不觉受到影响。对了，还没有交代，米粒是单亲家庭，父母，不，养父母，在她三岁的时候，离异。

　　一直强调米粒是个理性的女孩，那是因为，在她大概5岁的时候，她听见两个大人，在她家门口议论她的出身和来历。那两个人认为蹲在地上玩耍的小女孩听不懂他们的话，所以肆无忌惮。米粒听见其中一个说，听说是*生的。另一个纠正：什么*呀，一听还觉得挺有文化，整的像秦淮歌伎李香君似的，还董晓宛呢，干脆就说小姐好不好呀，顶多是个*妹吧。

　　米粒从他们怪异的笑声里辨别出了话里的含意，只有5岁的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了。但这个孩子并无任何自卑，而是早早变得敏感和有了心机。

　　米粒其实还不到21岁。从5岁听见那些个令她敏感的字眼，她从没有跟任何人问及过那些东西里面的含意，她就知道，问不得。米粒上了半年班，从夜市摆摊卖指甲油开始，赚了点钱后，对她妈妈说，要学点什么。就上了电脑学校，但只是懂了点皮毛，仅限于打字。然后还读了一段时间的外语，因为米粒为了考星级饭店的服务员，虽然发音很难听，但米粒考上了，考上以后却曾经打算辞职当空姐。

　　现实状态是，米粒已经不愿意站在灯火辉煌的酒店门口迎接四面八方前来的宾朋了，因为酒店派了3个人去新加坡实习服务三年，她没有被选中。

　　妈妈很年轻的时候，就在这家叫维多丽亚的酒店的前身——市供销社招待所当服务员，可惜只是合同工，所以地皮转卖拆迁以后，她和大多数人一样得到了一小笔补偿费，就自动流向社会了，算自主就业。妈妈很后悔当初看中这笔钱，总悔恨地说，5000块钱也叫钱呀，就把我打发了，我要是不走，现在也是维多丽亚酒店的人了。

　　是维多丽亚的人能怎么样呀，不是叫你洗被单就是叫你刷碗的。米粒安慰她妈。

　　她妈就嚷：给发工资就行呀，当然不能和你比呀，站门口就给钱。

　　米粒听了这话很不舒服，所以辞职三天才告诉她妈妈，她妈妈自然气够呛。

　　现在，米粒打算去应聘，说是家合资公司，老板是香港的。妈妈听说后，很忧虑，犹豫半晌说，香港哪有什么好人呀。

　　米粒反驳说，好人坏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妈妈说，怎么没关系呢？维多丽亚的老板就是香港的，好几个老婆。

　　米粒反驳：什么呀，人家是新加坡的好不好呀，拜托了，别麻烦了，我今天要去面试呀，别打扰我心情好不好呀。

　　妈妈说，反正我说了，你爱听不听，这些在咱们这做生意的什么台湾人香港人，还有新加坡人，都在老家有老婆，不离婚，还想在国内背着老婆再搞几个。

　　米粒烦了：有完没完，我是去应聘高级白领，不是去当小老婆！说完这话，米粒忽然想，要是真的是为了当小老婆，我一定叫他大老婆滚蛋。

　　正想着，妈妈拎着一件长袖的衣服过来，米粒问干什么呀，这么老土的衣服，你叫我现眼去呀。

　　妈妈说，你不是说，不是去当小老婆吗，身上露那么多肉干嘛，不是为了给男人看的吗。

　　米粒笑了，洋洋得意地说，当然是给他们看的，不叫他们看，浪费，白长了。

　　米粒每次走在街上；都是一景。回头率给米粒巨大的信心自是不必说，但选派三个人去新加坡却没有她，把她气的够呛。事情过后，米粒自我总结失败的原因是：自己不够*。难道不是吗？马艳长的那么土，牙还那么鼓，跟农村来几天的没两样，连衣服都不会穿，竟然叫她出国？孙辉更恶心，嘴歪的，五官都不正，那体形能见人吗，纯粹给中国人丢脸去了！王欣欣那么胖，腰那么粗，我都担心她能穿进去人家的工作服吗！就这么几块料，哪个比我强呀，不就是马艳他舅是市委谁谁，孙辉和王欣欣，一个说是外语好，学历高，那另一个呢，那个胖子，绝对是和刘主任有那事，还整天装清纯呢，从她被提拔当上班长我就纳闷，她凭什么？所以，不辞职出来，米粒可能就被气出毛病了。

　　因为没有办法和家里有人的马艳和学历高的孙辉比，米粒就主要看着王欣欣来气了，因为王欣欣是88年出生的，米粒故意在人群里散布“88新款，腰粗腿短，大屁股圆脸。”借以攻击王欣欣，算是报复人家解解气。结果报复人家的后果是，她被部门刘主任批评，并且要罚款。米粒更认为这些男的，凡是替王欣欣说话的，都和她有事。

　　辞职以后，米粒曾经也纳闷过，王欣欣哪好，这帮男的都抢着替她说话？她那么胖，多臃肿呀，竟然这么多男人喜欢她，为什么呀？

　　这些问题还没有解决，米粒要先解决生计问题，省得妈妈在家里叨叨个没完。但米粒也想好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去当服务员了，更不去摆地摊了，要当白领，要进写字楼，要当高级文秘，叫维多丽亚的姑娘们看看，我米粒是有更高层次追求的人，不屑与你们这些天生就只能伺候人的人为伍。

　　美丽的米粒在过马路。她修长的腿，伸展的腰，飘动的长发，把男人看呆了，停住了脚步，放慢了车速，女人也非常的艳羡，这么漂亮的女孩，不当演员可惜了。但美丽女孩米粒只是去面试一个公司的文员，她想做个像样的人，可是她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呢。

米粒想当董事长助理
前面我们交代了米粒的出身和家庭背景。其实交不交代也没有什么必要，因为很快就会发现，前因后果有的时候一点都不搭对。米粒平民百姓家庭，家里并不富裕，可是她一点都不勤劳俭朴，她妈劳动妇女出身，结果米粒一点也没有显出纯朴善良。

　　她妈妈心里暗暗念苦，可是不敢表露出来半点，就只有偷偷祈祷，希望米粒的命好一些，至少，比自己强。

　　那天上午，从东大街经过的金项链和毛寸，一个叫老莫，一个叫杰子。看见米粒后，他们俩坐的出租车就顺着这个城市最宽的一条马路叫南迎大街，朝北拐，朝金山城酒店开去。金项链老莫还没有从刚才的*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咂摸着嘴，杰子觉察出来了，扭脸骂他：瞧你那没出息样，真没见过美女咋的？

　　老莫讪笑，见过美女，没见过这个美女。

　　杰子语重心长地说：长出息吧，等你有出息了，什么样的美女，叫你想见就见，不见都不行。

　　老莫不愿意接受杰子对未来的展望，说，杰子，我听着别扭，你给解释一下成吗，等我出息了，厉害了，我能接受这结局，可是，为什么不见都不行呀，和着到啥时候我都说了不算呗，那我成功了有啥意义呀。

　　杰子瞪了金项链一眼，说，老莫，我要劝你了，成功还很远，所以你还得使劲憋着点，等什么时候憋的快崩了，我给你安排俩章子怡，成不？

　　叫老莫的男的说，不行，章子怡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这样的，说着，老莫在自己胸前比划了一下。

　　叫杰子的男的痛心疾首地叹息说他的同伴：你呀这辈子早晚栽在女人手里，不信我把话撂这，我就没事，不信你天天看着我，看我在女人面前是怎样的铁石心肠。

　　说着话，到了。

　　下了车，俩人直接进酒店大厅，门口的礼仪小姐朝他们俩点头，他们直接上了9层，到了908房间门口，他俩蹑手蹑脚，老莫夹紧了肩膀，杰子看出他的紧张，示意他一边呆着去，自己小心翼翼凑近门口，窥听了一下里面的动静，然后，顿了顿神，按响了门铃。

　　传出女人的问话声：谁呀。然后，渐渐靠近门边的脚步声，房间的门开了。杰子和老莫连忙齐声恭恭敬敬地说：柳董事长好，起来了，睡好了吗，吃了吗。

　　杰子很吃惊；先是看着眼前的女人吃惊；然后回头看老莫；老莫表情同样吃惊；对不起；杰子道歉；我们走错门了吧？

　　老莫也说，是呀，一边退步回头看门上的号码，疑惑地嘟哝：是908呀，怎么回事，是不是屋里还有别人呀？你妈呢，她在屋吗？

　　门里站着的女人回答：我是柳金，是找我吗？门里的女人用悦耳的声音大方地问他们。

　　杰子的舌头突然短了，脸也红了，呆愣了片刻慌乱地回答，是，是，我是关杰，是大亮的表弟，这是我一起的，都是和大亮小时候认识的兄弟。然后把老莫拽到自己前面。

　　老莫连忙上前上前自我介绍：我叫莫少华，对不起，我以为你妈是柳。。。。。。董事长，还以为柳金是个老太太呢。

　　说完，两个男的，呆呆的毕恭毕敬地，肃立在这个叫柳金的女人旁边，束手无措不知道再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