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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尘世挽歌-第37章

小说: 尘世挽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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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原就是赫赫有名的茶马古道,现在叫滇藏公路,那种险还真是让我一路揪心,三江并流的奇特地貌就在此段,翻完白马雪山,不远就看见神圣的梅里雪山了。每个人都被这神山惊呆了,我和默默是初来,更觉肃然起敬,一起下车看山。 
梅里雪山藏民唤作卡瓦格博,汉人又叫太子雪山,相传是文成公主进藏时,路上私生的一个孩子化作的神山,这是地球上唯一未被人类征服的山。日本登山队已经在此留下了数具尸体,关于它的传说则更是令人咋舌,而我们竟然有幸看见了它十三峰的真面——云屏一扇扇渐次打开,我不能用语言来糟践那种奇美——当地人相信,无缘之人是难以遇见这种福报的,它常年皆在云雾之中。 
看来这样的起步是有福的,我们这群中年浪子在神山前都变得严肃了。 
二 
德钦县城就在梅里雪山下的夹皮沟里,远远望去只有一条街,进城看还是一条,倾斜40度左右,很陡,长不过公里,两头分了几个岔而已。我们被安排住进彩虹大酒店,范稳是本省的名人,他写的长篇'水乳大地'正是以这里为背景的,所以和这里朝野皆熟。 
首先来张罗酒食的是当地的藏族诗人扎西尼玛,一个黝黑的康巴汉子,来陪的宣传部长是位女士,也是藏族,却只三十出头的样子。主菜是土鸡炖野蘑,再配以青稞酒,很容易就把我们麻翻了,更别说扎西的藏族歌曲,在黄昏的高原显得那么单纯和高野。 
饭罢作别部长,我提议哥几个去转转街,爬不动坡只好往下走。街头有个小桥,横跨在雪山下来的一道涧上,哗哗的急流惹得人就有了尿意。夜色初降,大家便站在桥上泄酒,一时竟有孩童时代的快感。 
温老大是北京的名流,是80年代实验话剧和行为艺术的发起人,他所策划的包扎长城的大型行为艺术,在当年曾经轰动海内。他二十几年来频繁进藏区,与僧俗皆结下了许多胜缘,所拍的'天葬'纪录片,在海外获得过许多奖项。这厮也是个老顽童,骑马摔坏过腿,现在走路便显得路不平。 
赵野是80年代四川的诗人,第三代诗歌的中坚和命名者,现在是北京著名的钻石老五。他原来在迪庆有投资,做过些善事,这里的官员对他则较熟悉。 
默默是上海诗人,撒娇派的领军人物,著名诗歌活动家。他在上海有个书房,藏有近十万册书和几张床——据说床上睡过中国诗坛的大半个江山及其情人,我便叫那里为万人坑。 
就这么一伙人,开始了香格里拉圣地之旅,似乎有点滑稽。 
三 
德钦面积不小,但人口只有八万,县城就住了八千,海拔三千多米.稀稀拉拉的村落沿澜沧江两岸散开,山高江深,确属苦寒之地.往西北走,就是西藏的盐井和芒康,道路更加不堪. 
去茨中的路只要下雨,泥石流就会断路,我们只好在县里多呆一天.好在默默接到个女生电话,是上海来的驴友,要往西藏去,已经到了德钦.我们皆大欢喜,急忙说喊来同吃同住吧.虽然狼多肉少,到底聊胜于无.一会儿,果然来了个清秀的女孩,默默介绍说叫小白鱼,是他一哥们的前女友.我们说没关系,在路上,现女友也不怕.大家就笑.女孩是小学英语教师,老背包客,见得多,经得起玩笑.大家说还是改叫财鱼吧,她说怕太阳,我们又坏笑--想起太阳的文言称谓. 
驴友或者背包客,是今天社会的一个时尚,指那些单身上路的旅游人.他们一般通过网络或各地的青年旅馆联系同路人,一起不分男女同行同住,以便分担费用和旅途的寂寞,当然也有安全考虑.财鱼能跟我们走一程,彼此皆高兴,几个老头又多了许多谈兴. 
下午到飞来寺去对着梅里雪山喝茶,突然就看见了日本登山队的群墓.当年他们登山时,当地人极力反对--这是他们的神山,他们不想任何人去亵渎.那是一个绝对不会雪崩的季节,结果大雪还是掩埋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勇士.奇怪的是他们的尸体却在几十里外的冰川被找到. 
现在当地人还在秘密传说,是卡瓦格博神发怒抖了一下肩膀.反正至今没有人类登上过此山,即使它只有五千多米,远远低于珠峰.州里准备立法,再不许任何人攀登.许多无神论官员到了这里,往往也学会了尊重此地的民俗. 
四 
太阳在雪山的反影渐渐消逝,温老大和范稳带着几个男女赶过来喝酒。除开扎西外,还有本县图书馆的馆长伦布,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的马建中及他的女博士助手。大家边饮边聊,不知怎么就扯到马骅身上了。 
马骅是天津人,复旦大学毕业,也是个诗人,曾经主办过诗生活网站。2003年厌倦了城市生活,忽然就来这里当了志愿者。他执教的小学就在梅里雪山下明远冰川边,刚好是扎西的故乡。他没有报酬,但给这个村小带去了许多新的东西,他和扎西及伦布等人一起组织了卡瓦格博文化社。2004年他进城为孩子们买粉笔,搭便车回校时,车翻进了澜沧江,藏民们自发地沿江寻找,江边上插满了经幡,孩子们哭红了眼睛,他却连尸体也交付了急流。 
在德钦,几乎无人不知道马骅,全国的媒体在他死后忽然热闹起来,最后他被滑稽地追认为党员,只有他的朋友知道他是个自由主义者,纷纷在网上撰文抗议——一个生前从未申请的人,死后却要横遭唐突。 
默默原与他很熟,扎西和伦布是他在这里留下的诗与爱的种子,我从这两个藏族兄弟身上,则看见了他那一脉书香还在经久相传。我找到了一封他最后的书信,在此转贴—— 
       7月10日下午五点多,所有科目的考试都结束了,我和学生搭车回村。 
  车子在澜沧江边的山腰上迂回前进,土石路上不时看到滑坡的痕迹。江风猎猎吹着,连续阴雨了一个月的天气突然好起来。落日在雪山的方向恍恍惚惚,神山卡瓦格博依然躲在云里。挤做一团的二十多个学生们开始在车里唱着歪歪扭扭的歌。薄薄的日光时断时续地在车里一闪即过,开车的中年男人满脸胡楂儿,心不在焉地握着方向盘。学生们把会唱的歌基本全唱了一遍,我在锐利的歌声里浑身打颤。 
  有一个瞬间我觉得自己要死了。这样的场景多年以前我在梦里经历过,但在梦里和梦外我当时都还是一个小学生。《圣经》中的先知以利亚曾在山上用手遮住脸,不敢去直面上帝的荣光。在那个时刻,我突然想起了遮住自己面孔的以利亚,我觉得自己不配拥有这样的幸福。 
  两天后,我们在学校里为四年级的学生开了简单的毕业典礼。我跟他们说了些他们可能无法理解的动感情的傻话。学生们都哭了,我却奇怪地保持了平静。 
  雨季仍在继续,难得看到一两眼太阳。而一旦出了太阳,就是一阵暴热。我要离开村子一段时间,到周围的地方去转一下,冲淡一下我多少有些可笑和矫情的感伤与自我感动。 
  不久前,我为村里和学校写了一份资金申请,托人递到州财政局,让他们拨些钱为学校建一个简易的篮球场作为学生的活动场所。前几天,申请被批了下来,顺利的话,暑假期间可能就会动工了。这个消息很让我高兴。 
  不管怎么样,我到这里已经整整一个学期了,生活在经历了一个巨型转弯之后,震荡和晕眩都还没完全平复下来。短暂的出去走走也许会有好处。 
  祝各位每天进步! 
五 
马建中是个儒雅的藏族知识分子,我奇怪他为何叫这个名字,他说上小学时,他们那个霸道的汉族老师喊不清楚藏名,就直接给每个孩子命了个意识形态很浓的汉名,入了学籍,只好用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何这里许多藏民都用的是汉名,这是一个时代的伤痕啊。 
他就生长在迪庆.他说小时候就一心想考出这大山,他认为凡是能到北京去的就肯定是伟人。后来他考进了北京,觉得很失望,就想再走远些,又到美国读博,读完了还是发现没意思。后来他联系了美国大自然保护协会,又受命回到了故乡。他终于重逢卡瓦格博神山时,跪倒尘埃,放声大哭起来。 
该协会的总负责人是美国现任财政部长,曾经许多次以民间身份来考察本地,和他在一起吃每餐三五元的饭食。他说本来是大自然在保护我们人类,我们岂敢妄谈保护自然。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给每个神山修传--把老百姓世代相传的对自然的敬畏传下去。这样一种文化深入民心了,还需要你去圈地设网保护吗? 
他的教育本不嗜酒,也许见到几个还能勉强理解他的人,便不免多了兴致。那夜他与我推杯换盏,又不断地高唱藏族歌曲,最后被扎西扶了回去。 
他的妻子在昆明,他本可以在都市像许多海龟那样,做买办或者政府高参,混一个富贵荣华。他却回来了,在这样一个寂寞小城,默默地完成着自己良心的使命。我常想,有勇气不衣锦也还乡的人,是真正的高士。相形之下,我见出自己的小来。 
六 
夜里回到小城,大家谈兴犹浓,不忍散去,遂决定再到酒吧继续喝。 
酒吧是藏式的,是伦布的妹妹开的,一个戴着眼镜的藏族姑娘………我很少看到。恰好那天是伦布的生日,大家买来蛋糕又开始狂欢。伦布和扎西都是那种很腼腆的男人,我们这一伙则迹近土匪。但酒是一种燃料,对各个民族的男人皆有殊效。 
我非常喜欢藏族歌舞,更欣赏他们随时想唱就唱的那种自然。扎西和伦布起舞开唱,然后又把歌词翻译给我们……… 
    我喜欢白色上面再加一点白
    就像晶莹的雪山走过一只岩羊 
    我喜欢绿色上面再加一点绿 
    仿佛翡翠的松林落下一只鹦鹉 
我对藏族民歌的歌词情有独钟,是因为他们总有一些奇怪的想象和修辞,比如:当雄鹰飞过的时候/雪山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因为他那翅膀的阴影/曾经抚过了石头之上。这种民歌和我们内地相比,明显具有许多现代诗歌的味道。 
我们的歌声吸引来了一对藏族父子,他们衣衫褴褛、满面风尘,抱着弦子来要求为我们弹唱。他们来自遥远的后藏的日喀则,一路行吟卖唱只为要来转一转卡瓦格博神山。现在他们的心愿已了,要唱出回家的路费。他们的歌声更为苍凉嘶哑,那个小男孩的嗓子发出某种奇怪的弹音,令我心酸不已。在藏地,你随时可以邂逅这样的朝圣者,他们用一生的积蓄,用漫长的时间,去千里万里地完成一桩你难以理解的心愿。面对这样的大地苍生,你无法不俯首低眉。 
七 
我们五个男人,分住三间房,其中必有一间多出一张床,正好可以安置财鱼。但问题是谁去当这个驴友,谁敢冒这个风险………要么独占春色,要么备受熬煎………这实在是个赌局。因为这不是可以事先和鱼商量好的问题。
钱钟书先生描写过〃甲板上的爱情〃………从一个码头开始,到下一个码头结束………这或者是今天许多背包客的暗怀动机,但我们又与此不太相同,这是个天外来客,而且我们哥们之间又太熟悉。既难以高尚到让贤,又不会卑鄙到抢先,还不会平庸到互相比着坐一晚上,那该如何是好?鱼已经拿着钥匙牌先走了,大家看着剩下的钥匙发笑。
酒不能再喝了,明天还要赶路。大家开始讲黄段子营造气氛。范稳说一个大车司机独自开车从德钦到香格里拉赶夜路………这是一条孤独危险的路………果然他就遇见一个藏族汉子拿枪横在路上。他只好下车给买路钱,可人家不要。他问要啥,人说把你那东西掏出来,他只好掏出,人说打个手铳,他只好打出来。然后说可以走了吧。人说再来一次,没办法只好又来一次。人问爽吗,爽。再来一次,他说哥,实在不行了,你把我杀了吧。那劫匪吹一声口哨,从林中出来一个绝色美女,匪对司机说………你,把她带到香格里拉去,她是我妹妹。拜托。
大家大笑,好主意,可谁愿来扮演那个可怜的司机呢? 
八 
迪庆自治州仅辖三县——香格里拉,德钦和维西傈僳族自治县。茨中是个村子,属于德钦的雁门乡。去路完全沿着澜沧江走,柏油路面但不宽,但弯多路险,几乎像在云中盘旋。稍有闪失,就会滚进悬崖下的急流。
我是开山路的老手,也曾经开过川藏北线,但仍被眼前的路吓得不敢往边上看。关键是江水滔滔,都是雪山下来的冰水,下去则是万劫不复。每年都有特大车祸,且都在其中十多公里的一段发生,一死几十人。按藏俗,每死一个,就在江边插一面白旗,有一阵子,那段路白幡飘摇,让所有的过客皆心惊胆寒。县领导也怕了,请来八方活佛念经做法,最后又在那段路修了13座白塔镇邪,这样一直到现在才没再出车祸。
许多事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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