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钱王-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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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请问这是市公安局经侦大队吗？”
“是的。请问你找谁？”
“你们蔡国庆队长在吗？”
“抱歉！蔡队外出办案去了。你找他有事吗？是私事还是公事？”
“你们队里的其他领导在不在？”
“都不在。今天只有我一个值班。你如果是因为公事的话，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我负责传达到位。”
对方犹豫了片刻。
“我还是想和你们领导谈谈。”
“我想，只要理由充分，是完全可以的。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得到你的？你尽管说吧。”
“我想报案。”
“是什么样的案子？”
“一个大案。”
李大卫一听，心里头咯噔了一下。
“大到什么程度？”
“超过两个亿的标的。”
李大卫的心开始咚咚咚地跳了起来。对他来讲，这的确是一个大案子！
“是什么性质的？”
“诈骗。”
“你手上有没有充足的证据？”
“这当然！不然我怎么报案？”
对方提高了声音说道。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这件事你既然跟我说了，我会负责传达，并视情形，可能也会负责受理。我给你提个建议：在电话里可能说得不会很方便，也不会太清楚，建议你在方便的时候，带上相关证据材料，前来我局正式报案吧。”
A局里搞的是首问负责制，所以，既然是李大卫第一个接到对方的电话，按规则，自然是要对此事负责的。
对方又犹豫了片刻，说道：
“嗯。我明天上午带上材料到贵局。”
“那好。你来局里的时候，就说找李大卫，就是我，警号是FA1180。”
“那太感谢了！”
对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涉案金额两个亿的案子！
李大卫既兴奋，又紧张。
自从来到A局，李大卫是头一回接到这样的电话，头一回和案件亲密接触。
“机会来了！李大卫！”
李大卫暗暗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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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一直到下班的时候，蔡国庆等队里的领导还是没回来。他们经常在外面一办案就是一整天，屁股不沾办公室是很常见的事儿。
等到第二天早上上班的时候，李大卫把昨天来电的内容，口头向蔡国庆作了汇报。
蔡国庆沉思了一下，说：
“这个案子目前还不确定，要等对方正式报案我们才能受理。这样吧，我和其他人今天一天还要在外面跑，如果这个人前来报案的话，就由你负责接待，再看情况决定是否受理。要是你碰到有什么不明白，或者是不确定的，你可以向局里的其他领导直接汇报，请他们定夺。”
李大卫点头称是。
简单的晨会开过之后，蔡国庆他们一帮人又急匆匆地外出忙乎去了，队里还是像昨天那样，只留下李大卫和小周两个人值守。
小周是一个女文员，平时只负责打杂。现在队里，就剩下李大卫一个是正式警员。
李大卫一直在等着对方的到来，那感觉，就和等待自己的初恋情人差不多，有点坐立不安。
对方到底来还是不来，一时半会难以确定。昨天人家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万一他睡过一觉，觉得没必要报案，又或者事情突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那李大卫就要空喜欢一场了。
李大卫暗自后悔，昨天为什么不直接向他要个电话，现在也好打电话过去和他再确认一下。他又一想，觉得自己也真是滑稽：除非人家正式报案，否则他留下电话干吗？
就这么着，李大卫在办公室里几乎度秒如年。
正当李大卫感觉越来越烦躁的时候，这时，小周那边传来声音，有人正在和她交谈。
小周的位置就靠近经侦大队办公室的门口，一有人来，第一眼就会先看到她，且头一个打交道的也是她。
“请问李警官在吗？”
“哪位李警官？”
“李大卫。他告诉我他的警号是FA1180。”
“在。你找他有事吗？”
“有，昨天我在电话里向他咨询过问题，约定今天见我。”
“那好，请你等一下。”
李大卫已经等不及小周过来向他说明情况，立刻朝着来人跑去。
“你好！我就是李大卫。”
李大卫伸出手来，和对方握了一下。
来人先是静静地看了李大卫一阵，然后问道：
“你们这里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我想和你先单独交待一下情况。”
按程序，对方要先把报案的报告交给李大卫，李大卫先看过报告之后，盘问情况，再确定是否受理。
李大卫看来人的年龄和阅历都有一定层次，这个程序他应该是会大致清楚的。就算他原来没有报过案，事先也应该从网上或者其他途径了解一下报案的程序吧。
李大卫看他不像是开玩笑的，决定还是先按他说的，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再一块和他慢慢详谈。
李大卫带他到隔壁队里的小会议室，关起门来，准备和他长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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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小会议室之后，来人环视四周，确定会谈的地点是没问题的，这时，他才把相关报告、证据材料递给李大卫，并一五一十地交待事情的经过。
此人叫林瑞福，身份证上的号码显示是F省下面一个县级市的公民。他是一家在A市注册的进出口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兼法人代表。45岁，中等个头，略显精瘦，肤色微黑。他戴着一付金丝边的高级眼镜，和他的肤色极不相衬。他和F省的很多商人一样，脖子上也戴着一根粗大的金链子，手上戴着两枚斗大的金戒指。这些通常是商人们充派头用的。他们狠不得十个手指头全戴上。戴是越多越显得有派头。
正像昨天林瑞福在电话中说的那样，他正式报案的涉案金额为两亿元人民币。他请求A局立案，并帮他追回这笔钱。
他把案件定性为：诈骗。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2008年10月25日，林瑞福的那家毅润进出口贸易公司，和国内三家国有企业分别签订合约，由毅润公司向这三家国企提供总值为两亿五千万的PVC进口原料。
三家国企都在签订合同的当日，预先支付了三分之一的货款给毅润公司。毅润公司则必须在12月28日之前，准时向三家国企交付，这三家国企在收到毅润发来的PVC进口原料之后的五个工作日内，向毅润公司支付剩余的三分之二的款项。
据林瑞福介绍，他从自己的渠道进口这些原料，所需货款大概不到两个亿港元，扣除中间成本，他大概可以从中赚取约一千五百万港元的纯利。
按林瑞福的计划，境外的交易分为这样两个步骤：
【第一步】
&；#61557； 林瑞福找了A市的一家景盛诚公司，第一笔先向景盛诚公司支付一亿元人民币。
&；#61557； 景盛诚公司收款之后，让景盛诚公司设在香港的一家鼎聚鑫公司以港币，支付一个亿到国外原料供应方设立在香港汇金银行的账户上。
&；#61557； 原料供应方在确认收到总价一半的货款之后，马上给毅润公司发货。
【第二步】
&；#61557； 在原料方货物起运之当日，鼎聚鑫公司通知毅润公司准备好剩下的一亿元人民币，在货物抵达F省口岸的前一天（以海关表单为准），向景盛诚公司支付另外的一亿元人民币。
&；#61557； 在货物到F省口岸，并经毅润公司确认的当日，香港的鼎聚鑫公司马上再往原料供应方的同一个账户上再打进另外一个亿港元。
&；#61557； 这样，整个交易的境外部分便告结束。
至于境内部分，毅润进出口公司再自行分解，按既定货量分别起货发往那三家国有企业，等事情一办完，林瑞福就可以坐等着收账了。
但这么一个交易，到头来，林瑞福在前后两次向F省景盛诚公司支付完毕两亿元人民币之后，却没有收到订好的PVC原料。
他一看事情不对劲，赶紧询问国外的原料供应方，结果，人家告诉他：他们根本就没有发过货，因为他们没有收到过毅润公司委托香港鼎聚鑫公司向他们支付的款项。
对方明言他们现在开始认为林瑞福是一个不诚信的客户，有可能中止今后的类似合作；或者今后有可能再合作的话，对方对林瑞福开出的合作条件就会相应提高，直至他们确信林瑞福达到他们的征信评估水准之后，再考虑恢复原来的合作模式。
林瑞福和这家原料供应商打过多次交道，过去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对方怀疑林瑞福不诚信，林瑞福也开始怀疑对方有问题。对方为了让林瑞福死心，如实把香港汇金银行的那个指定账户上的原始清单打印出来传真给林瑞福，那上面的确没有见过这两笔钱。
林瑞福这才恍然大悟：他所看到的香港鼎聚鑫公司发给他的所有单据都是伪造的，目的就是骗取他的两亿元人民币！
气急败坏的林瑞福立刻去找景盛诚公司算账，结果，景盛诚公司突然人间消失。而香港的那家鼎聚鑫公司也根本就不认账。他们甚至说，林瑞福可以前来香港起诉鼎聚鑫，他们乐意随时奉陪。显然他们认定林瑞福不会傻到这样做。
接下来，林瑞福要面临的问题一大堆：
首先，是那三家国企在合约限定的时间内看不到原料，他们不但要追回原来已经支付的总额六千万人民币的预付款，还要林瑞福赔偿其损失，总计超过一亿元。这三家国企能量极大，它们只好稍稍动一下手指尾就可以把林瑞福捻成碎沫。
其次，债主们也纷纷上门讨债。原来，林瑞福为了做成这笔生意，筹借了超过一个亿的短期借款，条件是：借期一个月，八分利，即百分之八的月息。这一个来回，林瑞福欠下了一亿八百万的款项。如果这笔钱不能偿还，越往后拖，月息滚动翻倍。换句话说，要是林瑞福一年内还不起这笔钱，那光是这个利滚利，就要让他损失可能高达两亿三千多万！
第三个方面，林瑞福为了做成这单生意，把毅润公司的所有家当全部押了上去，如今公司早已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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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卫听他这么一说，觉得非常奇怪：
“林先生怎么会贸然去做这么大的一笔生意？”
不管哪个人见到林瑞福，都不会认为他是一盏省灯的油。他在生意场上的道行绝对不会太低。李大卫开始半信半疑。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林瑞福干脆就对李大卫实话实说。
其实，林瑞福和景盛诚公司打过很多次交道，是景盛诚的熟客。之前委托景盛诚做过好几笔超过五千万的交易，对方走账根本就没有出过这样的问题。林瑞福之前和国外的原料供应商之间的交易，也一直是通过香港鼎聚鑫公司走账的，对方一直很得力。
他万万没想到，这次自己居然会糊里糊涂地在阴沟里彻底翻了船！
“林先生为什么不通过银行走账，却一定要通过景盛诚公司？”
林瑞福嘿嘿冷笑了一声，说道：
“银行啊！像我们这种生意人要是全都通过银行走账，那黄花菜早都凉了！”
李大卫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嫌银行的效率太低，以至于他没办法做成这样短平快的交易。
李大卫对林瑞福略有同情。他自己也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国内银行如此老大难！在全球资金成本加剧，资金周转讲究更高速率的普世背景之下，咱们的国内银行大老爷们哪，还是像老舍先生过去所描写的那样，优哉游哉：嘿，急啥，人家银行里的大大小小老爷们多不容易呀！成本高，效率低，令人匪夷所思。心脏健康的人都会让他们折腾出心脏病来。
“那为什么那三家国企自己不和国外供应商做交易，非要通过你？”
李大卫接着深入盘问。
林瑞福冷冷地说：
“他们不方便。”
抛出这句话之后，他稍稍显得有点不耐烦。
李大卫顿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他早该意识到，这三家国企因为受进口货量的限制，而它们又的确很需要这些原料，所以宁愿多花一点钱，假手像林瑞福这样的第三方来干，要不然，林瑞福他们哪有机会赚到钱？
李大卫停顿片刻，当即转入第二个更实际的话题。
“那么请问林先生，你手上是否掌握确确实实的证据，可以证明F省景盛诚公司伙同香港鼎聚鑫公司一块诈骗你？”
“当然有！我都附在报告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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