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塔-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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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并没有因为自己成了“总经理”而心生芥蒂。更何况,从曹竞辉那里他还学到不少东西。
“我看了你那本‘管理表格大全’,真挺实用的。如果能一点点实行起来,我们对销售就真正心中有数了。不过,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现金这一块。店里的收银员更换得很快,有时候连一个月都做不到就走人了,可这一个月里可以发生多少事呀。”曹竞辉说着拿出一张现金机打出的收据递给次郎,“你看,这一张上就打了两千五百块的错单。收银员说是打错了,我查了也是事实。可这一张错单在收银总数上就上下差了两千五。当然,如果真的有问题,月底核账时能发现,不过到那时可能这个收银员早就走人了。我想,每天让收银员和主管在收银报告上签个字。万一有什么情况,那也是个法律文件,对那些想动歪脑筋的人也是个威慑。你说呢?”
“我也早觉得这是个问题。在老店,老爸在那看着收银员,问题还不大。我们这好几个收银员,进出额又大,是得有点管理方法。”有了次郎的认可,曹竞辉马上做了安排。
和曹竞辉摊牌几个月了,一切都风平浪静,石原对这事有点吃不透。他以为曹竞辉会大闹一场,可曹竞辉竟听从了他的建议,说是要动脑筋想办法,从内地搞资金来买石原的股份。这事说到天边他也不信。石原不相信曹竞辉有这么傻,可又琢磨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想过找个借口让曹竞辉走路,但还是决定看看再说。一来他不想激化矛盾。二是,这么便宜能干的员工,多用一天是一天。
这天,曹竞辉打电话约他谈事,石原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看到曹竞辉一脸气馁的神色走进来,石原已经放心一半了。他猜曹竞辉无非两条路:或是辞工不干,或是乞求石原发善心。无论他提哪一条,石原都胸有成竹。
“搞钱不容易呀!”曹竞辉一开口就感叹道,“上山擒虎易,开口求人难。讲到‘钱’字,更是难上加难。去内地搞钱,我是搞不来了。”曹竞辉无奈地说。
“是呀,做什么事都不容易呀。”石原充满同情地说,“不过你也不用太着急,只要你搞到钱,不管公司发展到什么样子,我保证让你以最优惠的价格入股。你对公司的贡献,公司是记得的。”石原讲得很诚恳,然后又关心地问:“往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石原先生,感谢你这两年的指教。我马上要毕业了,想自己做点生意。我打算辞职了。”曹竞辉也诚恳地说。
“好啊,翅膀硬了,该是出去飞一飞的时候了。”石原微笑着说。曹竞辉知难而退,当然是件好事。
“在店里学习了两年,自己做生意,我还是挺有信心的。如果到中国内地开发一些产品,成本低,质量也不错,应该还是挺有做头的。唯一让我心里没底的,是税的问题,这方面我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是啊,在美国最头痛的就是税。我们做来做去累得要死,结果呢,一是给银行还利息,二是给政府交税。美国的税高得吓死人,所以生意难做呀。”石原对此颇有体会,不知不觉地抱怨起来。但说着说着,他忽然心生警惕,税的问题太敏感了,他把话头戛然止住。
曹竞辉却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你看我们这家批发店,一个月平均销售差不多二十五万元左右,进货成本十三四万,扣除房租、水电、人工,每个月差不多有四万左右的净利。一共三家店,少说一个月也有八到十万进账,一年下来就是上百万,一年我们光交税就得三四十万,真是不少啊!”曹竞辉替石原叫苦。
听着曹竞辉的话,石原的笑脸都快变成哭脸了。“哪有你想得这么好,新开店不知要赔多少钱,就是批发店,也没多少赚头。”
“我这可不是瞎说说的。”曹竞辉从包里拿出一大套复印件来,“为了分析市场,我花了很多工夫研究我们的销售。这段时间,按次郎总经理的安排,我们做了不少报表。这些数字,次郎总经理都亲自审核过,你看,还有他的签字呢。”
石原这才明白曹竞辉的来意。那些复印件,不但有每个月的全部销售发票,还有所有的进货发票。曹竞辉告诉石原,这几个月次郎在公司搞“正规化”,月底盘库时,不但要做数量库存账,还要做库存金额账。所以,曹竞辉复印了这些发票。
听完曹竞辉的话,石原心里已经彻底投降了。曹竞辉手上的牌太厉害了,这些材料一旦报到税务局,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在美国,偷税漏税可是重罪啊!
石原定一定神,叹了口气说:“税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自己做了生意,就会知道挣点钱有多不容易啦。这两年你帮了我不少,我早就说过,要好好给你一个红包,但一直忙,也顾不上安排。你现在要走了,我马上安排一下,也算是对你出去闯天下的支持。这样吧,你现在就开始办移交,移交好了就到我这儿拿支票。”
“真是不好意思,太感谢了。”曹竞辉一副十分领情的样子,“你是知道的,自己做生意,本钱是第一的。这几年我又没什么积蓄,你这么帮忙,对我的支持可太大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曹竞辉继续拧紧“螺丝”。
“哪里的话,不必客气。”面对满脸堆笑的曹竞辉,石原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开。
两天后,拿着石原开出的支票,想想和石原这两年的你来我往、明争暗斗,曹竞辉不禁感叹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位钱老兄最靠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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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陌生人 二十七(1)
星期一一早,电话铃刺耳地响了起来。陈义明和李倩都没有接电话。过了一会儿,就听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门。
陈义明走过去打开门,只见莱恩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
“我要见李倩。”
莱恩的话还没说完,陈义明一拳打了过去。这是陈义明这辈子第一次出拳。他的直觉告诉他,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他必须自卫。为了使这一拳达到最佳效果,他的整个身体跟着拳头一起打了出去。眼看陈义明一拳过来,莱恩本能地一闪身,陈义明失去重心,扑了出去。
李倩在屋里听到“扑通”一响,连忙跑出来,只见陈义明摔倒在地,不知所措的莱恩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李倩的心揪了起来,她心疼地扶起陈义明:“义明,义明!你没伤着吧?”又扭过头小声地问莱恩:“你来干什么?”
“我不放心你,我来接你……”
一听这话,陈义明又向莱恩扑过去。此时,他的心里有无穷的怨恨,他心爱的人就要这么毫无预警地被人从身边抢走,就像他的心头肉被人生生地撕开!李倩看到陈义明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要拼命的样子,心里有无比的悔恨。她挡在陈义明面前,哭着说:“义明,求求你别这样!要打,你就打我吧……”
“打你?我怎么舍得打你?”陈义明完全没有理解李倩话中的自责,反而以为她是要为莱恩挡拳头。他瞪着一双无神的眼,呆呆地看着李倩,觉得眼前的她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他的心碎了,一股压抑很久的热泪,一下喷涌出来。
他用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滚!你们都滚!”他回身走进门里,用手一指莱恩,嘶声喊道:“不要让我再看见他!要不我们就同归于尽!”
“砰!”陈义明重重地摔上门。
李倩走了。
陈义明觉得自己几乎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对身边的一切事物都没有了感觉。所有的问题都变成了一个问题:“这怎么可能呢?”
考试的时候,考卷刚发下来一会儿,陈义明就拿着空白的考卷递回给教授,嘴里喃喃自语地说:“这不可能。”错愕的教授还没反应过来,陈义明已经木木地走出了教室。回到家,陈义明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雪花,琢磨着割开血管,血往外流时,是不是也像这飘落的雪花一样静默无声。他感到浑身上下冷冰冰的,不知道是暖气开得不够还是自己的血流得太慢。他想,就这么慢慢地冻僵,倒也不错。
“铃……”电话铃响了起来。这些天,陈义明已经拔掉电话好多次了,他把电话又插回去,是因为怕错过李倩的“求救电话”。他知道这很可笑,可还是一次次地插了回去。
“铃……”电话一直响着,陈义明欲接又止,愣愣地看着电话。
“铃……”他突然扑上去,抓起电话,紧张地问:“谁?”
“义明,是我。”
真是李倩的声音,陈义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你……有事吗?”
“我快走了。我想回家看看。”
“回家?”
“回家。”
“不必了吧?”
“我要!”口气不重,但很坚决。
“唉,何苦呢!”陈义明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要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我要回家看一看。”李倩的声音颤抖了。
门“吱”的一声打开,陈义明看到的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李倩走进房间,机械地移动着脚步。她慢慢地走到桌前,双手轻轻捧起一个女孩子弹钢琴的小雕像,那是陈义明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头也不回地对陈义明说:“我要把它带走。”
“好……”陈义明再也不能多说一个字。
“我们的信我拿走了,照片我拿了一半。”李倩轻声地说。
“这些钱,你拿走。”陈义明把一个信封递给李倩,又把一张信用卡塞给她,“这个也带上吧。”
“我不要。你还要留着读学位呢。”
“读学位!”陈义明终于忍不住了,他吼着,“叫你带着你就带着!卡里的钱够你买回来的机票……”
“回来?我还能回来吗?”李倩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陈义明,仿佛要把他深深地印进脑海里。
这也许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面对陈义明了!想到这里,李倩赶紧转过脸,跑出了屋子。跑几步,又停下来,还是慢慢地向吉普车走去。
十天,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十天里,这不是梦是什么?好的、坏的,都来得那么突然,走得那么快。李倩加快了脚步,似乎要赶紧离开这噩梦……
三个陌生人 二十七(2)
透过窗户,望着远去的吉普车,陈义明胸中隐隐作痛。车轮碾压着白雪,也碾压着他的心,他欲喊无声,欲哭无泪,满腔怒火不知该向谁发泄。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陈义明脑子里又冒出哈姆雷特的声音: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陈义明觉得自己已经毫无牵挂了,他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突然,电话铃又炸响起来。他下意识地拿起听筒,心想:“这是我接的最后一个电话。”
“你老兄怎么了?”曹竞辉在电话里大声地叫着,“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你是怎么了?”
陈义明想起来,李倩被莱恩接走的那天,他脑子乱乱的,只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可拨通了曹竞辉的电话,听到的只是录音留言。他说了句:“竞辉,我……”就说不下去了。
陈义明把这些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向曹竞辉讲了一遍。
听完陈义明的叙述,曹竞辉很久没说话。
“你也不要太记恨李倩。她很天真,爱幻想。连我们这样的男人都吃尽苦头,走过错路,何况她一个女孩子呢。”
曹竞辉的话,让陈义明十分感动。他和李倩的事传出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谴责莱恩和李倩。这让陈义明很难受。虽然他痛恨莱恩和李倩毁了他最珍贵的感情、最珍爱的家,可他无法接受别人对李倩的恶言。曹竞辉是唯一替李倩说话的人,陈义明觉得,曹竞辉真像亲兄弟一样了解自己。
“竞辉,你说得没错,我不怨李倩。说真心话,是我把她送走的。你知道一个县官审‘争子案’的故事吗?两个女人都说自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县官就让她俩各拉孩子的一只胳膊来抢。一个女人先松了手,他就判定这个女人是真正的母亲,因为她心疼自己的孩子,不忍心去撕裂他。我也是那个先松手的,我实在不忍心看李倩这么苦。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在美国待下去,可我得告诉你,美国根本不是什么文明国家,这里野蛮得很。你在这做生意,一定要当心。”
从和陈义明通电话起,曹竞辉就感到陈义明的脑子有些糊涂,说话喋喋不休,语无伦次。他说美国“野蛮”,曹竞辉没有在意,他说“不知道会不会在美国待”,曹竞辉警觉了。他问:“什么叫‘不知道会不会在美国待’?”
“我完了……真的,我是彻底完了。李倩走了,所有的考试都‘宕’了。我待也待不下去,回也回不去了……把自己解决掉,一切就都好……”陈义明几乎是在自语。
曹竞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