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记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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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给吴江丽，吴江丽说是钟艺仪送他回来的。打电话给钟艺仪，任伟蓝有点耳赤：“钟艺仪，昨晚……昨晚你送我回来吗？”
“是啊！”钟艺仪说，“你喝醉酒了，好恐怖的！”
“是的，昨晚我真是喝得太醉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任伟蓝继续说，“钟艺仪，昨晚，昨晚我喝得不醒人事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
“不用客气了。”钟艺仪笑着说。
“昨晚，昨晚……”任伟蓝想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却不知要如何表达。想了一会儿，才说，“钟艺仪，昨晚，我……没有说胡话做胡事吧？”
“哧！”钟艺仪轻笑了一下，说，“你喝醉的样子太疯狂了！”
任伟蓝一愣，难道，昨晚我和钟艺仪之间，已经……想到这晨，他身上冷汗直冒。怎么可能呢，他历来严于要求自己，即使喝多酒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愿为弱势群体开辟一个窗口
编前会上，任伟蓝开始与同事们讨论新一期报纸的选题。此前的几期，大家希望任伟蓝上台后能做一些新的改变，说实在的，这份报纸已有月余没有人主持大局了，面对强敌林立的望春媒体，再这样下去，生存空间会被挤得更窄。但是让大家很意外地，任伟蓝开始时还是保持着以前的那一套风格，这让大家多少有点失望。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任伟蓝这时竟然书呆子气十足，不去想着要如何改革，而是忙着加强新同事的业务培训。像选题的确定、采访的技巧、写作的笔法、标题的制作等，这些新记者们在学校就学得厌烦的新闻知识，被他结合实际一一重提。特别是在评报会上，他与大家一起，针对大家每一篇新闻里的优点、缺点进行一一点评，并让大家一起探讨改进的办法。
两个星期过去，大家这才领教了任伟蓝的厉害，这才领教了“磨刀不误砍柴功”这句话的含义。因为气氛的融洽，交流的深入，探讨的尖锐，一时之间，各位聪明的记者们的头脑都像一座深藏富藏的矿山，被打开了一条矿道，矿产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思路清晰了，行动统一了，方向明确了，改革的条件已具备了。这让任伟蓝很感欣慰，因为几位新招聘的记者的进步之快出乎他的意外，成长之快也超出他的意外。看着这几位生龙活虎的同事，他微笑了，他有理由相信，有了这帮积极向上的同事们的努力，他心中所期望的好报纸已不遥远，他心中的鸿图已有实现的充分把握！
任伟蓝打算从房地产入手，打响他主持新闻中心后的第一炮。受生日晚会上与刘冠军谈话的启发，任伟蓝搜集查阅了有关望州市房地产业发展的情况，还打电话采访了几位房地产界的知名人士，询问相关概况，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他还在电脑里建立了文档。对于当前的房地产的发展，他发现，望春所有的媒体，在近几年来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口径，那就是房地产行业很好，理由是土地存量总在减少，房屋的需要量却在不断增长，所以价格还会涨。
任伟蓝读着这些谄媚的文字，很是不屑。他知道，也许是记者们的笔无法写出他们心中的话，也许记者们是被利用了，也许他们原来就是站在富足阶层的立场发话，但是房地产市场在四五年间价格就增长三倍，这种与经济发展互不平衡的现象终归是不靠谱的！
任伟蓝决定要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为大家讲几句话。即使他的话未必能发挥作用，但是，他更愿意为社会的弱势群体开辟一个窗口，为他们奏响社会大舞台里的一声弱弱的弦乐！ 。。
冒险的尝试
他把负责房地产的记者林真战找来，和他谈论起房地产新闻的采写问题。林真战是一个新手，到报社已有四个月，但从事房地产采写只有一个月。在这个月中，他看了不少，听了不少，也写了不少，对望春的房地产的了解他已从此前的一头雾水发展到现在的初有轮廓。任伟蓝把他的想法和林真战沟通了一下，林真战也表示赞同。但是，他担心，这种写法不但不受房地产商喜欢，领导决策层怕也难以接受，最可怕的是，目前房地产虽然有徘徊的迹象，但如果房价很快涨上来，那不是会被同城媒体笑话？
任伟蓝可不管。他把自己的办报理念再一次重申，记者的笔承担着责任和道义，要有一种平民意识和平民视界，老百姓所想的我们就可以反映，老百姓所期待的我们就要给予表达的通道。任伟蓝说：“没事的，你就按我的思路做个系列报道，从望春的过去、现在、未来，从经济的发展、老百姓的收入、房地产商过量开发、部分炒家的逐利心态等，全面地、深入地反映望春房地产的发展情况，通过采访房地产商、经济专家、普通市民、政府部门的相关看法，剃除其对房地产乐观的看法，让他们尽量谈谈房价过高对老百姓的影响，最终否定望春的整个房地产市场，直接指出，房地产已到了非降价不可的地步了！”
林真战看着有点激动的任伟蓝，知道任伟蓝这时不是书呆气在作怪，而是铁了心，要搞一搞房地产市场了！他当然希望这么做，但信心不大。经任伟蓝这么说，他也豁出去了，决定要为老百姓说几句话，做一个“平民记者”，即使因为这事而倒下，那也是快意的事！于是欣然地接受了任务。任伟蓝于是把自己搜集到的资料发到林真战的邮箱，给他一些参考。林真战打开之时，一看那十几个标题不同内容丰富的资料，心中有些开心，也有些佩服，甚至还有些害怕，没想到蓝哥在做这件事之前，已做了这么多充分的准备……
几天之后，一份报纸经过广大发行员重重接力的新报纸，或早或晚地送到望春的千家万户中。开始一天还很平静，第二天就有人在网上进行转载，第三天本地几乎所有的网站都转载了这篇文章，有些网站对这篇文章加以推荐，有些网站的点击率超过近十万次，评论超过一千条。这篇用二个版做成的新闻的标题是：
价格高企房地产泡沫涌动，销售受阻老百姓看空楼市！
文章从望春市现在高位的价格引入，采访了一些百姓和有经验的房地产人士，很多人都认为房价虚高，要买房至少要一年以后，待房价回落再说。其次就土地存量进行分析，虽然望春市的土地存量越来越少，但是因为很多人看到房地产的利润，这几年有数十家房地产企业陆续进驻望春市，所开发的商品房已大大超过当地的需求量，在目前来说，这些过剩的商品房至少要三年才可以消化。第三就是老百姓的收入水平没有显著提高，而房地产的价格飞涨很快，这种高企的价格与老百姓的消费水平相差太远，很多房子有价无市，百姓的消费需求日见疲软。第四是国家已觉察到房地产泡沫已越来越大，多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上调的结果将使一些盲目建房、盲目炒房的商人资金链断裂，促使房价回归本位。第五是在距离市区十余公里远的地区，商品房的价格还不到三千元，与市区的价格相差近一倍。如果市区房价过高，还不如买郊区更划算。最后再重提望春市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房地产泡沫，呼吁房地产界要温旧知新，不要重蹈十余年前的覆辙…… 。 想看书来
房价要如荡妇一样“一脱到底”！
读了这则新闻，很多网友都说：好久没有读到这样快意的文章了，坚持顶上去！顶到总理看到为止！有网友说，在房价日日高涨的情况下，一些开发商还不知羞耻地挂出“不能再低”的广告，但是，市场就是市场，它并不是由几个房地产开发商就能决定的。在通胀到来收入锐减的情况下，今天的寒冬肯定会成为房地产商的一个真正的寒冬！有网友说，房价也许就像穿了低胸的艳女，低得“不能再低”了，但是，该来的就让她来吧，要脱的就让她脱吧，强烈要求房价不要过于婆婆妈妈，一定要如*一样“一脱到底”！有网友说，写这篇文章的记者真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这样直接，是不是多长了几个脑袋！有网友说，官商勾结，泡沫再大，老百姓再看空，也是无可奈何！有网友说，大家支持降价，自发开展“不买房运动”，房地产商卖不出房，看他们降不降价……
网友的评论总是网友的评论，现实中倒显得有点平静。但这种平静也没能提续多久，很快这种影响从网上传播到了网下，街头巷尾开始有人谈论起了房价的事。而任伟蓝知道，这篇文章发出来的前后几天，望春的几家媒体还做了《专家访谈：春节前后房价将进一步飚升》，《需求强劲房地产价格下降难》《望春楼价超六千不遥远》等等的报道。他的这篇报道的出现，就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抢占了大多数人的眼球。在大众的谈论中，任伟蓝也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即使他对一些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异类，而他这样做也可以说是一种孤独的博弈。在这场博弈中，他也难有胜数。但是，他相信，即使这篇文章会招来批评和非议，但是，报社的整个影响一定会取得提高。
赵柄春第一个打电话过来，和他谈论起这件事。赵柄春先是表示由衷的敬佩。他自认，《望春日报》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刊这种文章的。不要说内容，光看到这个标题，领导立马就把它毙了。这次经了你这么一弄，就如扇了我们一下嘴巴啊！我们上面领导已经发话了，报道楼市的新闻，要更全面一些。这里的全面就包括一些老百姓希望降价的意见。当然我个人是支持反映大众的呼声的，对“强调房地产商要降价”这一论点我举双手支持。房价都这么高了，再高下去，老百姓就会呛死了，这么高的房价，一定要让它跌！最好是跌破成本价！三座大山啊，能平了一座大山，也是不错的大事！
不过……赵柄春还是把话说出来。他指出任伟蓝势头太猛了，做事不留余地，这样一味蛮干，是会吃亏的。赵柄春提醒任伟蓝：“你现在不是一般的记者了，你要以一种全局的思想思考问题。对于房地产市场这样大的一块大骨头，未必是你一口啃得下的。你有热情是好事，但是，要注意不要好心办了坏事。做事情想得远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这样时急下猛药，怕会伤了自己哩。
任伟蓝对赵柄春的一番苦语表示感谢。他当然想到了后面可能发生的最坏的事，但是，他觉得在万马齐喑的情况下，如果还没有人站出来说一说，整一整，那肯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只是为相当大的民众反映一下他们的心声而已，如果因此而招致什么，他可以很坦然地接受。
房地产商如惊弓之鸟
很快地，报社的老总张东就来找他谈话了。任伟蓝早就预料到这一招，在报纸出来之前他还有点担心，现在倒是很坦然。他最怕的是，张东不同意他刊出这篇稿件，所以他没有把这篇稿件放入头条，只是在边角做一个小小的提示。结果还真把大家都瞒过去了，这篇很有震撼力的文章终于呈现在读者面前，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是秋后算账的时候，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他愿意接受由此而产生的一切批评或者处分。
张东早年从事过媒体工作，也是一个精通传媒之道的资深人士。但他觉得能力不止于此，于是也经营一些餐饮类的生意，算起来他在生意场上也混了很多年，也是一个很资源的生意人了。他能当《南国信息报·新望城》的老总，是因为他和《南国信息报》的老总熟，走了走关系，把领导哄得开心了，就许他在望春地界弄个地区版。当然，每个月张东还要向主报交纳一定的管理费用，而这边的版面设置、人员安排、发行量等，统统由他说了算。不过他也是不大爱理事的人，因为还经营着其他的生意，对这份报纸的经营也更分心了。在他的思想中，下属最好把他想到的还有想不到的东西都做了，他做一个太平老板只管收钱就行。所以对前一任采访部主任赵柄春的工作他是十分支持的，对于任伟蓝的工作，他也懒加干涉。不过有时还是会拿来报纸，把里面的内容瞄了瞄，看一下这帮人是怎么做新闻的。这一期的报纸出来后，他也瞄了下，就看到了这则房地产的新闻，也听到了外面的一些消息，便觉得有和任伟蓝聊一下的必要了。于是他把任伟蓝叫到他的办公室，两个人就聊了起来。张东很平和地问起了那篇房地产文章的出炉经过。任伟蓝如实相告，表示要扩大报社的影响，就必须勇于为老百姓说话。张东点点头，说，你这篇文章也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任伟蓝只好连声道歉。张东说，现在整个市场都半晴半阴的，谁也说不清以后房价是升是降，你就这么写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