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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为了回家,所以旅行-第4章

小说: 为了回家,所以旅行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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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哪里比较了解?什么地方会跟你产生内心的交流?”

    “爱尔兰,”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在爱尔兰的西部。有一个叫克莱尔郡的地方——”

    “那么,我就把你送到那里去吧。”

    就这样,我的第二职业开始了。从此,我不仅旅行,也书写着旅行。

    也就是在那时,为了完成我的第一组写作任务,我回到了爱尔兰,并且第二次遇见了蒂,从此,我们决定要牵手共度此生。
与蒂的第一次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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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见到蒂时,是在爱尔兰西部戈尔韦郡大南方酒店的大堂里。她的身材高挑纤长,引人侧目,在我正等候着出租车将我送去机场时,她迈着自信的步伐,向我走了过来。

    “我昨天真的很喜欢你的电影。”她说话时,也同时伸出了手。(我那时编导了一部改编自弗兰克奥康纳小说的短片,就在当地的电影节上放映。)我敏锐地意识到,她的手指包裹住了我的——她紧握的力量和一种存在感也激发了我的能量。我仿佛觉得,她似乎是我从前就遇见过的某人——在双手紧握的瞬间,蒂走进了我的世界里,从此将我从自我的隔绝中拉了出来。

    她也有一部片子在电影节上展映——只是我还未去观赏。

    “先生,你的出租车到了。”门僮提醒我。

    我转身向蒂告别,我们快速交换了彼此的名字,之后我便离开了。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明晰而直截了当的举止深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但她并不是我以前曾经约会过的那一类女人。她握手的方式一直存留在我的记忆之中。

    几周之后,我给电影节的主任发去了一封电子邮件,提到我曾遇到过一位“电影制作人同行”。我撒了一个谎,宣称自己丢了这位同行的电子邮件地址,询问她是否可以将之转告给我。在那一刻,我意识到,对我来说,这么做是多么不符合我的性格。

    在得到她的电邮地址后,我坐在西班牙巴塞罗那一间酒店底层的会议中心里,写出了一封探寻可否再度联络的邮件,当时我正在那里出外景。我记得很清楚,自己靠在椅背上,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大声问过自己:“你到底在干些什么?”

    之后,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

    两三周过去了,回信姗姗来迟。是的,蒂不仅记得我,也对我们短暂的邂逅存留着好感。她的电邮内容和我礼貌性的正式口吻恰恰相合。在信的末尾,她甚至还署了名。

    我再将电脑屏幕向下滚动。在一大段空白段落之后,她敲下了一个虽然简单却又不近人情的问题——“你是谁?”

    我回了信,告诉她自己将在一个月后去爱尔兰西部做一次写作旅行,或许,我们可以见上一面,一起喝杯咖啡。

    “我住在巴黎。”她的回答却是颇为隐晦。

    “那么,请见谅吧。”我如此回复,是希望这玩闹式的挖苦语气可以借由电邮再传送回去。

    她回了信:“其实,我离你在那个周末要去写作旅行的地方只有几英里远,我正要赶去那里和一些亲戚们重聚。到时候,一起喝咖啡应该没有问题。”

    原先的计划是在恩尼斯的旧地酒店见上一个小时的面,我的朋友塞夫可能也会一起参加。在柏拉图式的、也是情绪紧绷的四天之后——我的朋友在无心之间当了我们的监护人——我们还是走到了一起。当我最终将她送上东去的火车,走在浓雾弥漫、寒风凛冽的拉辛奇海滩上时,我很清楚,自己以后的日子将要变得复杂起来。

    我那时与前妻还维持着婚姻关系。只是,我们的关系已经变得疏远,好似随波逐流一般。我知道她非常沮丧。为了走入这次婚姻的大门,我觉得自己应该花上20%的时间在外面。我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当初谈的是那种年轻人的恋爱,也在一起分分合合了很多年。在相遇二十年以后,我们结婚了。但似乎是,婚姻非但不是我们共同生活的起点,反而成了一个结局。随之而来的,是我儿子的出生,那应该是我们婚姻中最美好的时刻了吧。我们虽然深爱着对方,可是在一起时,彼此间却又是危机四伏。

    我和蒂的邂逅挑动起了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前妻和我自己去看了婚姻咨询师。但是,我们的婚姻还是告终了。她非常理智地花时间去寻找到一段新的关系,这段关系更适合于成年以后的她。她做得比我要好。我是莽莽撞撞地仓促迈入和蒂交往之中的。

    转眼之间,那都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我们应该结婚吗?”
    我们最终作了决定,不带任何戏剧性地走入婚姻。那时候,我们刚自维也纳返回,在那里,我们和蒂的父母一起进行了一趟家庭旅行。那一刻,她正坐在餐桌旁,喝着茶。我则在屋子另一边的书桌前,浏览着电子邮件。孩子们刚刚上床入睡。

    “那么,我们应该结婚吗?”她没有一丝预警地突然问我。

    我停止了在键盘上的敲击,转身向着她。她微笑着——嘴唇没有张开,头向右侧微微倾斜。那是她在嬉耍和自信时常有的微笑。

    过去的几年间,我们很少触及这个话题。四年前,我在加勒比海一个月光明媚的沙滩上向她求婚——那是在我们的女儿出生六个月之后——之后,我们的结婚计划却总是告吹。日子有冲突,地点也有问题,家族成员又无法出席——所有一切都预示着我们尚无法解决这个还未准备好的麻烦。计划于是变成了一团糟,而紧接着,我们的关系也变得如此了。一段日子后,我们才愿意承认自己偏离了正轨,又是在一段日子的心理疗伤之后,我们才走到了当下的人生状态。、米、花、书、库、 ;http://www。7mihua。com

    这一次,当她这么提起时,我怔怔地望着她的脸好一会儿。那是我们先前不曾有过的时刻。我知道,自己的任何回应都会将把我们的关系引向不同的方向。

    “对,”我终于说出了口,“我们是该结婚了。”

    那一晚,我于凌晨四点钟醒来,简直无法呼吸。我下了床,去打开窗子,又躺下来。可还是一点用也没有,我再也睡不着了。我起床刷牙,望着我熟睡的孩子们——他们是多么完美啊!两个孩子都是,他们正十足孩子气地熟睡着。我走到厨房里,斟满了一杯茶,又走到洗漱池边,掬起一捧冷水洒在脸上。

    我想要拥有这所有的一切,我也曾经努力挣扎着去获得过这些。一路走来,我失去了许多,但收获的却是更多。我停在我觉得应该停下的地方,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出了岔子。我为什么依然充满了怀疑?是不是我所有的抵抗,都真的是典型的男人们对于亲密关系的恐惧?也许,关于我是谁,我想成为谁,都简简单单地无法和我成为的那个人相吻合。这是否仅仅是中年危机?我是否就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是对我而言,这些问题和怀疑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了。它们曾经让我整个的人生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我就是再也无法摆脱它们。我厌倦所有这些矛盾,厌倦成为它的奴隶。

    将目光望向窗外去等候黎明的来临时,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电脑旁。我开始整理起故事的脉络,有一些想法是全新的,另有一些则已在我的脑海中盘桓日久,还有我一直渴望着去体验、去书写的地方。很快,我联络上了编辑们,在短短几日之内,我已经整理出了一组事先约定的稿件,都是有关最富于异国情调的地方。当我整理好六个以上的故事,计划在婚礼之前完成时,蒂却只是对我望着。

    “好吧,”她耸了耸肩膀说,“我猜,咱们到时候就在教堂的圣坛前再见吧。”

    我天性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总是以一种摇摆不定的规律,将我向着一个相反的方向拉扯?有时候,两者甚至还是在同步进行中。因为自己的无法承担,我究竟规避了生命中多少的东西?一位表演课老师曾经央求我跳下去:“你现在只是在涉水而过,水会淹死你的。还是闭上眼,跳进水深之处吧。”她说的虽然是关于我的表演,但对我整个的人生却同样是一语蔽之。

    我是个父亲,我正身处一段承诺过的关系之中——我订婚了,天哪——但是我依然在挣扎,依然在试着让自己抽身而出。在一个家庭中,就某种程度而言,我仍旧是孤身一人。我那招牌式的模棱两可不仅让我自己不安,对我周遭的一切,对我所爱的人,也是如此。这一切必须要改变。当我正要取消自己的写作安排时——蒂却阻止了我。

    “别这样,”她说,“忙你的去吧。”依然如故,她总是比我超前一步。

    在第一段婚姻中我总是有所保留——甚至都不明白,那是一个问题——它为我和我的前妻带来了厄运。但是我有一双自己想看着他们成长的孩子。我已经和一个自己爱着的、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订了婚。我必须要摆脱掉这种习惯性的孤僻——但是长久以来,我已经习惯于顺着自己的规则做事了,我甚至不知道对我而言,还有没有其他可能的方式。然而,我还是要试着将一个完整的自己呈献给那些我所爱的人,没有模棱两可,没有害怕,没有犹疑。

    情绪是我生命中有形的传播方式。我已经有了谋生的方式——在表演和写作中——挖掘我的感受,有时我更是勉力捕捉,将它们引到表层上来。此刻,面对一个将深深改变我自己以及我所亲近的人的决定,我已经无法去偿付逃避挑战的后果。这是一种揭开一切的挑战,它引领我走向我需要去的地方。

    我站在自己余生的悬崖边上。一贯性的游移让我一直沿着悬崖的边线起舞——我需要退一步赌上一把,为了蒂,为了我的孩子们,也为了我自己。因此,我走上了这一段旅程,不去回避我最近许下的承诺——而是相反,我要发扬自己在旅行中一直遵循着的原则,那就是——去找出答案来。我要出发去寻找能够带领自己回家所必要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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